第39章 傳下去,江江海量 上
臨走前,白青山學長叫住我:“拍個合影吧。”
“好啊。”
他拉着我站在那副水墨竹林白虎畫面前,一左一右,手輕輕搭在我肩膀上。王思怡按下快門,咔嚓一聲。
我邀請他去我家吃飯,白青山卻擺擺手:“你們去吧,我還有活。”
閉幕式,組委會要給獲得金牌最多的學校頒獎,池萬裏就頂着新鮮出爐的光頭,在一片尖叫和嘩然聲中上臺領獎,跟早上嚴肅端正的他不同,他抱着獎狀和獎杯拍照時,毫不吝啬地微笑。
很快,學校論壇被擠爆,好多外校學生蜂擁而至,八卦頁面一面紅,我随手翻了幾個。
《校草剃頭為哪般?遁入紅塵?削發明志?》
《外校生純路過這個男人有對象了嗎?!》
《急需!轉入特高需要什麽條件?》
《這是雞籠都給我進來!》
雞籠?
點進去,一張池萬裏泳褲重點部位迎面而來!
我反手扣住手機,四處看,旁邊楚天在睡覺,大哥二哥坐在前面,部長在最前面,安全。
挪挪屁股,靠進角落裏,再次掏出手機。
“艹我”漫頁飄紅,“正面上”遍地可見。
這都是什麽污言穢語!喂!你們都是女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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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哪搞得這麽多照片……?泳褲、短褲、校服、休閑褲。涵蓋各種姿勢,走路、跑步、跨欄、游泳……
看着看着,帖子沒了,我退出來重進,好家夥,所有帖子都沒了。
管理員置頂帖《端正思想——維護清朗論壇行動倡議書》。
我退出來論壇,越想越氣,這就是性騷擾!
回到宿舍,王思怡把乖乖弟弟王思睿也叫過來。
“我弟,王思睿。”姐弟倆一樣高,“這是徐鶴哥哥、婉婉姐姐,哦,這是個狗。”
王思睿笑得很甜:“江子哥、徐鶴哥哥好,婉婉姐姐好……呃,狗哥好?”
楚天欣然答應:“弟弟乖。”
王思睿帶了一大盒酒心巧克力,當我美滋滋吃下第一個時,還沒意識到事情的不對,我罪惡的手完全不受控制。
他們在吃飯,我在吃巧克力,他們在吃水果,我在吃巧克力,等大家一起玩游戲了我還在吃巧克力。
最後,我感覺頭重腳輕,腦袋昏昏沉沉,縮在沙發窩窩裏。
“你的臉好紅!”周婉婉道。
“啊?”我慢了半拍才看向她。
王思怡問弟弟:“你從哪弄得?”
“爸爸去蘇共體出差帶回來的。”王思睿回答。
“哦豁,”楚天撿起空殼子,翻過來看了一眼配料,“酒心,伏特加。”
我只覺得他們的聲音越來越遙遠,身體發熱,胸悶氣短,頭痛欲裂,仿佛有個人拿着錘子在我腦袋瓜裏哐哐鑿。
王思怡端給我一杯蜂蜜水,我小口小口地抿着。
“好像小狗啊。”楚天湊熱鬧。
我想瞪他,眼皮子都沒勁兒。
就在大家圍着我參觀時,池萬裏回來了。
“大家都還在?”他推門,扔下書包跑過來,“怎麽了?”
“沒事,他只不過吃了一整盒酒心巧克力。”楚天晃晃手裏的空殼子。
池萬裏只看了封面上的俄文:“伏特加?”
他陷入沉默,似乎震驚于我的酒量。
我看着他的光頭,毛茸茸的青茬,心裏癢癢的,好想摸一摸。
“我扶他上去休息,”池萬裏彎腰,從背後撈起我。
“拖鞋……”我看着小熊拖鞋想穿上,但腳有自己的想法,翹着腳指就是進不去,我有點着急,“哥……怎麽辦?進不去……”
我擡頭向他求助,池萬裏突然別過臉,按下我的頭:“進不去就不穿了,光腳。”
“噢……”
我悶悶不樂,心裏還惦記着小熊拖鞋。池萬裏特別有勁兒,掐着我腋下,手指陷入我胸前,我有些不舒服。
“都別動,我一個人就行。”池萬裏拒絕了徐鶴和王思睿幫忙的手,就這麽半托着我上樓梯。
剛過轉角,消失在衆人視野裏。我哼哼唧唧對他道:“手拿開……”
“這麽多事兒?碰你哪了又?”
我踩在他運動鞋上,他進屋還沒來得及換鞋,湊近他耳根,伸手遮住,像小朋友說秘密一樣。
話剛落地,他整個人僵住,一下松手!
生理性疼痛的眼淚瞬間落下,我吃痛地摔到地上:“你幹嘛?”
池萬裏背對轉角的吊燈,樓下傳來王思怡他們打游戲的聲音,他伸出一只手撐住牆壁,肩膀下沉。從前有碎發遮擋,處于下位的我一直看不清楚他的神情。此刻,他狠戾的眼神盡數暴露。
一頭吃人的野獸。
“吳江子,”他輕輕叫我的名字,“你他媽再這樣不知好歹,我就抽死你。”
我不敢吱聲,委委屈屈窩在牆角,我絕對相信他現在就能把我拖下樓,當衆抽一頓。
池萬裏蹲下身,拍我的臉,力道并不溫柔:“不要挑戰我的耐力,我已經忍得夠辛苦了……”
雖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麽,我一頓小雞啄米式點頭。
“算了,你什麽也不知道。”
池萬裏拽着我後衣領把我拎起來,跟抱小孩一樣單手托着我屁股上樓,把我放到床上,順便把垃圾桶拽到床前。
“要吐吐這裏,不然還是你自己收拾。”
我把被子卷起來,在被窩裏艱難地脫掉褲子和上衣,頭越來越疼,又想起來還沒洗澡,頓時感覺自己臭烘烘的,但是身體已經沉重到起不來了。
我想睡覺,可胸悶到睡不着。
不知過了多久,王思怡一行人上樓跟我告別。
“江子,我們先走了。”
“唔……拜拜。”我伸出手,突然想起自己只穿了一個褲衩,趕緊裹好小被子。
“還是喝醉了乖一點。”楚天吊着胳膊,笑眯眯。
“楚狗!”我大喊。
“快走吧。”池萬裏在最後面,踢了踢楚天的後腳跟。
大家都走了,我聽到門口汽車停下又發動的聲音,聽到自行車壓過脆弱的草坪,五種不同的腳步聲,鞋面摩擦石板路,石子被擠壓,我甚至能聽到手指拂過頭發絲的摩擦聲,是誰在紮辮子?
幾息之間,客觀世界所有物體運動帶來的聲音灌入我的大腦,我感到腦子要炸開!
一種巨大的聲音,或者說存在感,從門口移動,它徐徐反鎖住門,一團漆黑的人影,是深淵的凝視,惡魔的低語,一種黑暗而強大的東西,存在着,僅僅是意識到它的存在就讓我心髒蜷縮。
我害怕地縮在被窩裏,捂住頭。
但它發現了我,血紅的豎瞳對準我,它在上樓!
它在上樓。
不要,不要!
當它即将進入我的房間時,我大喊:“池萬裏!!!”
一只手掀開被子,我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池萬裏摟住我:“別害怕。”
我捂住他的嘴,手指抵在自己嘴唇上。
世界安靜了,我小心翼翼地越過他的肩膀,看向門外,空蕩蕩的。
“剛剛有個東西。”我朝他解釋。
池萬裏凝視我:“什麽東西。”
我朝他比劃一個大圓:“鮮紅的眼睛,瞳孔豎起來!”
池萬裏把我塞到被窩裏:“你只是在發酒瘋。”
“我沒有醉!”我向他解釋,“是真的,我還聽到了好多聲音!汽車聲、腳步聲、紮辮子聲……”
“好了,”池萬裏摸摸我的頭,“聽着,寶貝,想讓我陪你只要開口好麽。”
“不是這樣的。”我抓住他的手。
“嘿,不要對我說謊,”池萬裏蹲下,親了一下我額頭,“再說一遍,你想要什麽?”
我看着他的眼睛,戀戀不舍地開口:“想要你陪我……”
“很好,這很棒。你要勇敢說出自己想要什麽。”池萬裏拍拍我的頭,像鼓勵家裏的小狗。
“現在,我要用你的浴室洗澡,忍耐一會兒,我保證很快出來,好嗎?”
我點頭,把手縮回去,裹緊被子。
池萬裏利落地走進浴室,我還是很害怕它的出現,一直盯着門口。
淋浴嘩啦啦響起,沐浴露瓶蓋咔噠打開又合上,柔軟的泡沫一層層堆疊,混着沐浴露的水劃過身體。
那種微小的騷動與摩擦,在池萬裏走後,又湧現出來,一點一點,一下一下,剮着我的頭蓋骨,像是粗糙不平的磨砂紙,一遍又一遍打磨我的頭顱,直至骨頭變得光滑單薄,輕敲一下如同雞蛋殼破碎,所有承載感情的腦漿順着裂口流淌,就像血液從被子彈穿破的皮毛中噴湧。
“別害怕,”我自言自語,“別害怕。”
這些東西傷害不了我,只要我開口喊出他的名字,所有恐懼将像潮水一樣退去,我這樣堅信。
池萬裏裹着浴巾出來,現在連頭發都不用吹了,他隔着被子躺在我身邊,腿上的淤青還在。
我頭好疼,又問了一遍:“你腿怎麽了麽?”
“磕了。”
“不對。”我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自信反駁他。
他揉捏我脖子上的黑珠子:“嗯?你說怎麽回事。”
我隔着被子,膝蓋觸碰他的膝蓋,神經一跳一跳的疼:“恐懼、混亂和打碎又粘起來的玻璃珠……大概就是這麽回事。”
池萬裏停下手中的動作,危險地眯起眼睛:“一點都不對。”
我把腦袋縮進被子裏,遮住嘴巴:“聽你的喽。”
“快睡覺。”
池萬裏起身把燈關上。
黑暗中,一個聲音響起:“哥,我還沒刷牙……”
“啧。”
作者有話說:
江江的酒量,就跟我差不多吧……
紅酒摻雪碧才能喝的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