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鈍痛 二

正式開學那天,全校師生和家長悉數到場。

爺爺拄着一根紳士杖,穿一身灰格子西裝,這是他唯一一套,長年挂在衣櫃裏。更難得的是,天天站在他肩頭很乖巧,只是腦袋亂轉四處尋摸着。

“翅膀長好了,等來年春天跟着大部隊再走。”爺爺自豪地喂它吃小米粒。

池先生和艾莉娜夫人也來了,跟其他校董還有榕都的議員們坐在最前排。即使人再多,場面再隆重,池萬裏依舊是四平八穩地樣子,倒是把頭發染回來了。

茶杯對此并無異議,只因池萬裏在家同他呆了一天,相比于這一周的忙碌,即使是呆在屋裏陪着池萬裏辦公,茶杯也很滿足。

表彰年級第一的時候,池萬裏還紳士地請王思怡先領獎,在臺上笑着為她鼓掌,給足了面子。開學典禮結束後,衆人穿梭在湖邊,周婉婉的爸爸竟然跟爺爺聊得很投機,兩個人都是釣魚愛好者。

“白青山學長是白夢澤的哥哥?”周婉婉指着不遠處攀談的大人們。

“是啊。”

池先生挽着艾莉娜的手,正在同白青山說話,不時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一旁的白夢澤今天意外安靜,一溜的戒指耳飾摘下,清清爽爽,根本看不出是前兩天一挑三的人。

“傳聞不會是真的吧?”

王思怡拉着她坐下:“未婚妻嗎。”

我解釋道:“池萬裏跟我說她不喜歡男的。”

“哎???”周婉婉瞪大眼睛。

“池萬裏有跟你說她不是未婚妻嗎?”

我心下一沉:“我沒有問。”

王思怡拿出潔白的手絹擦擦凳子:“有時候不喜歡男的反而是個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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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池先生在我們宿舍邀請校長和議員吃午飯,阿姨為此提前三天準備食材,我跟爺爺幫她在廚房打下手。

我端着冷盤上桌時,衆人正誇獎池先生教子有方,講大少爺穩重又會做事。

池先生握住艾莉娜的手,笑着道:“大半功勞歸于我的夫人。”

艾莉娜夫人比上次見又清瘦了一些,不怎麽講話,只是淡淡地附和微笑,像古代中國畫裏的仕女。

我輕輕地放下銀盤,精美的花邊倒影着桌子上的蘭花。池萬裏移走花瓶,疏離又克制地同我道謝。

下午池先生驅車離開時,我跟池萬裏站路邊,草地上的噴頭灑出細膩的水霧,葉子肥綠。

池先生隔着車窗同我們道別:“兒子,我很高興你沒有忘記身上的責任。江子,我帶你爺爺先回去了,生活上有什麽困難找你哥。”

“謝謝先生。”

池萬裏一直看着轎駛離,才轉身回去,我見他嘴角緊閉,好似在克制某種情緒。

之後日子十分平靜,只是“未婚妻”傳言愈演愈烈。當事人雙方都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非要說什麽證據的話,倒是有一個,池萬裏打破了入學以來的空窗記錄,論壇上每日給他更新計時,馬上要突破一百天。

說回開學之後的弓箭部,部員爆滿,很多不愛風吹日曬的同學都報名,再也不複上學期冷清的樣,我甚至不得不在一聲聲“學長”中,給他們讓出位置。雖然白夢澤也參加了,但我很少看見她,偶爾她來一次都要引起轟動,一群小妹妹圍着她轉圈。

或許是天性不愛熱鬧的社交場合,連續一周的高二生活讓我有點焦躁,天氣也不見轉涼,許久不下雨,北方的秋天尤為幹燥。

還有一件事情讓我擔憂,就是茶杯太能吃糖了。

“也還好呀,只是吃一罐糖。”周婉婉晃晃空蕩蕩的鐵罐,有飲料瓶那麽大。

我沉默,打開書包,叮叮當當倒出來一堆空瓶子。

“這麽多?!”

“這還只是今天一上午的!”

聽到我的吐槽,茶杯不為所動,他頭朝下,尾巴朝天鑽到糖罐裏。

“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他只是個無情的吃糖機器。”我嘆氣。

“建議你帶他去看看醫生,不然還去我家?”王思怡提議。

“我不知道,之前池萬裏帶他去看過,醫生說沒事。”

雖然是沒事,晚上吃飯時我還是同池萬裏提了一嘴。

他不以為然:“只是愛吃糖,又不是沒錢買。”

說這話的時候,茶杯正坐在一筐巧克力豆裏,吃得渾身髒兮兮的,本來毛就有點卷,這下團成球了。

阿姨給他系上圍嘴,企圖修飾一下邋遢小兔:“光吃不胖呀。”

我對此有一些焦慮,但鬧不清是這些日子以來滋生的,正如打掃衛生時無孔不入的灰塵,還是因為茶杯失控的吃糖引起的,直到十月中旬的一個周五,發生了一件讓我失控的事。

聯盟十月有秋假,各班級會準備禮物表達對老師的感謝,社團也會做一些小禮物送給新來的社員,總之又是一個互送禮物的節日。今年弓箭部準備的手工糖,我跟王思怡他們在社團忙得不可開交。茶杯在部裏混熟了,背着糖袋子(周婉婉給他做了一個專屬小書包),跟着社團其他同學的精神體到處跑。

下午社團聚餐,白夢澤也在,衆人折騰到九點才鬧鬧哄哄解散。最先離開的是白夢澤,她沒喝酒,出門跨上摩托揚長而去,說要趕下一個場子。可憐的徐鶴喝到昏迷,被楚天背着上車,而我因池萬裏不準許喝酒免了這遭罪。

送走所有人,我結完賬準備離開,才發現茶杯不見了!

起先我并不慌張,吃飯期間還看到茶杯在各個桌子流竄,社團裏的女生都在逗他玩。我先在群裏發消息,但是沒有人注意到,王思怡和周婉婉也幫着我問。

我坐在酒店一直等到十點鐘也沒有消息,更難受的是,普通視頻監控拍不到精神體,而精神體失蹤的事情更是聞所未聞。

“你的精神體怎麽會失蹤呢?正常的不都能感應到,随時收回嗎?”前臺服務員很驚訝,“監控可以随便看,但也拍不到啊,不然你打電話報警吧。”

我焦急地坐着,決定給池萬裏打電話,可是一遍一遍沒人接,想起來今天是周五,他例行不回家的晚上,這可怎麽辦?!

幹坐着不是辦法,王思怡發來一份社團名單,我們三個分頭挨個打電話詢問,我不停地撥電話,有的不接,接起來的只是說吃飯時候還看見着的,後來沒注意。

正在我決定報警時,門外傳來一陣轟鳴,裏頭的人紛紛往外看,少女摘下漆黑的頭盔,側身停下摩托,是白夢澤。

作者有話說:

妹妹好帥,斯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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