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Bunny

打車過去十八塊錢,我一下車,朝着漆黑的巷子走去,昏黃的燈路燈下堆着雜物,一只流浪貓從垃圾桶後面蹿出來,圍着我喵喵叫。

“抱歉,身上沒吃的。”

它頭也不回地走了,雪地上留下一串小梅花。

小巷最裏面有個超下走的金屬樓梯,中間被人踩得锃亮,我插着手下去,右邊的牆壁上是誇張的塗鴉,一層覆蓋一層,酒味兒和煙味兒混在一起,越往下越濃。

一扇鐵門,上面紅色的油漆寫着“SB,拉開,別推!!!”。

我抿着嘴,屏住呼吸,反手拉開,意外地順滑。

起先我以為是夜店,人群狂跳,群魔亂舞,重金屬音樂震得腦瓜子疼,一片黑暗中只有舞臺散發紅光。

等等——我遲鈍地意識到,那不是舞臺,而是擂臺。

“Bunny!!!”

“Bunny!!!”

“Bunny!!!”

“铛——!”

裁判舉起勝利者的手:“Bunny獲勝!”

觀衆神色各異,一半激動到擁抱,一半懊惱地把手裏的票扔在地上,更有甚者想爬上擂臺毆打失敗者,被保安攔住,粗暴地扔下去。

Bunny背對我,交錯的傷疤一直縱橫到腰部,上半身白的發光,緊致的肌肉因過度運動微微發脹,細密的汗液順着脖子流下。他随手接過觀衆扔過來的毛巾,轉身朝四周致謝,當他回頭的一瞬間,隔着層層人群,我認出他,是池萬裏!

不敢再看他第二眼,我後退幾步,想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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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亂之中,我朝外推門,越急越亂!

“小孩,門是拉開的!”

“我知道!”

沒等我反手使勁兒,一只胳膊伸過來,熱氣撲面而來。

門哐當一聲拉開,周圍人都安靜下來。

我低着頭狂奔出去,連滾帶爬地竄上樓梯,在夜色下跑了兩條街。

“跑什麽?沒長眼啊?!”一輛外賣電摩與我擦肩而過。

我扶着膝蓋,大口大口吸着幹冷的空氣。街上的雪堆了厚厚一層,我幹脆躺在地上,漫天雪花奔向我,此刻才終于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第二天周六,我坐了半小時公交車過來時,依舊熱鬧,只不過臺上的人不是他。我擠到吧臺前,一位身材姣好的兔女郎,手雙端着五六個啤酒杯,橙黃的液體搖搖晃晃,我後退了一步給她讓地兒。

她看我一眼,大聲喊:“老板!你等的小朋友來了!”

找我?

一個精瘦的男人從吧臺下面鑽出來,拉着我不由分說地走進卡座。

“等一下!我不認識你啊!”

“嘿呀,小同學,你是Bunny的朋友,就是我黃老板的朋友!”

他拉我坐到沙發上,拍拍手:“茉莉!黑桃A!”

我雖然不懂他說的“黑桃A”是什麽,也猜出來是酒。

“我不喝酒,謝謝。”

老板笑了:“好學生不喝酒,你想喝啥,老哥這都有。”

“礦泉水就行,”我補充了一句,“最便宜的。”

兔女郎搖搖擺擺,單手托着托盤,放下一玻璃瓶和杯子。

老板親手打開瓶子,給我倒水:“小兄弟,Bunny是不是最近手頭緊啊。”

我心想池萬裏怎麽可能缺錢,嘴上還是答應:“你怎麽知道的?”

“這還能逃過我的火眼金睛?從前他每周只來一回,打幾場意思意思就走,還忌諱別人打他臉。心胸啊,寬廣啊!不論成敗!點到即止,打得就是個游刃有餘,活動筋骨,把他對手氣得牙癢癢。”他一邊說,一邊唾沫星子飛濺。

“剛過陽歷年,Bunny就變了,一聲不吭報名比賽,天仙下凡了。可要我說,比賽才有幾個錢,正經拳手還是得加俱樂部搞錢快!”

我懂他的意思了,這是要我勸池萬裏進他的俱樂部。

“小弟,你看我這個場子,一晚上光抽成就有這個數。”老板握緊拳頭,“你跟Bunny唠一唠,只要他打比賽,能贏,一場給他百分之三十的抽成,還有每月固定工資。”

“你怎麽知道我是他好兄弟?”

老板一拍我後背:“跟老哥我就別裝了!我就沒見他那張臭臉給誰好臉色,還給你開門,這不是你小弟嗎?哈哈哈哈哈~”

“比賽贏了有多少錢?”

“嘿呀,才兩萬八千八!”

我從拳館出來,搞到了一張之後的賽程表,池萬裏下一場比賽是明天。後巷垃圾蓋上還堆着積雪,髒兮兮的,凍得我縮進羽絨服裏。

一道黑影歘一下到我跟前,我下了一跳,背後同時傳來腳步聲,眼前的是昨晚的橘貓,背後卻什麽也沒有。

我從兜裏掏出一根火腿腸,剝開皮喂它吃。冬天的流浪貓日子大概是不好過,昨晚太匆忙沒看見,今天對着燈光,我看它瘦的皮包骨頭,怪可憐。

茶杯好像沒見過貓,我猜他會很喜歡。

周天我也早早來了,我才知道,越靠近擂臺票越貴,最外圍的不用票,免費看。老顧客來到先去櫃臺那邊下注,角落裏還有一條取款機,這裏只接受現金。

今天他的對手實力應該很強,明顯在池萬裏身上的注比對方少。

“小弟弟,買Bunny贏嗎?”茉莉趴在吧臺上,今天戴的兔耳朵是淺棕色,我愣了一瞬。

“我沒錢,”我翻翻兜裏,“二十塊現金夠嗎?”

“夠啦~”她塗着鮮紅的指甲。

衆人歡呼聲中,選手登場,跟對手一堆教練助手陪着不同,池萬裏孤身一人,穿黑色套頭衫,他脫衣服的樣子跟在家裏一樣,燈照着他的腰漂白,肌肉之間的曲線流動。

我才發現好多小姐姐在最裏面,只因她們的尖叫聲穿透人群。

“長得好帥呀。”茉莉聲線甜膩膩的,“Bunny有對象了嗎?”

“他有未婚妻。”

“嗯?”纖長的指甲劃過桌面,“男朋友呢?”

我沒做聲,注意力全被他吸引。不是沒見過他打架,只是這樣純粹的暴力,剝離情緒的眼神,我以前從沒見過。他全身的肌肉不再是吸引異性的裝飾,而化作戰勝的對手的武器,最原始最野蠻的力量。我看着他的神色,知道他此刻一定在思考。

對手很強。

“高個子在這可不是優勢呢,伸展不開。”茉莉給我倒了一杯果汁。

對方密集而快速地出拳,池萬裏不得不防守,對手停歇的空隙,他迅速出拳——太慢了,閃出的空擋被對方抓住,一記重拳直抵下颌!

我反射性伸手擋住,心髒咚咚跳。

“哦呀~是個經驗豐富的老手呢。”茉莉挑眉,“Bunny最讨厭別人打他臉。”

我放下手,眼瞅着池萬裏臉青了一塊,但眼眸波瀾不驚。

三分鐘後,第一回 合結束,對方先下一局。

池萬裏接過工作人員遞給他的冰袋,捂住下巴,寬大的毛巾搭在腦袋上,雙腿打開坐着。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擔心嗎?”

我搖搖頭:“輸了會怎麽樣。”

茉莉攤開手:“輸了一分錢也拿不到哦~”

只是沒錢而已,輸了也不算什麽,比起金錢,更重要的是他的身體。

铛铛聲再起,身着比基尼的女孩舉着牌子圍擂臺走了一圈。

池萬裏扔下毛巾,翻過圍欄,環視四周,他神情實在太過冷漠,看不到一丁點兒鬥志,觀衆們噓聲一片,他卻置若罔聞,收回眼神那一下,掃過我。

茉莉吹了一聲口哨:“好戲開場啦,男人就是要為愛而戰嘛。”

作者有話說:

Bunny就是小兔子啦,果然猛男就該叫Bunny。

想一下池狗一身肌肉穿兔子裝勾引江江,江江一定會流鼻血。

這一章算是解答之前池狗每周五都去幹嘛了,白青山也是在這裏認識他的,之前有提過,白青山會打拳。

池狗看到白青山長得跟江江這麽像,一早就調查好他們是同母異父的兄弟,并且有提醒過江江“離白青山遠點”。

所以池狗為什麽要打比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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