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比賽結束已是晚上十點，ZYG的兩輛車已經從停車場開出來，并排停在路邊，宋頌坐在來時的車裏，車外是正在簽名合影的ZYG三人。
粉絲站在去往停車場的必經之路上想要簽名，已經等了很久。
她們擔心晚上餘浪看不清字會傷眼睛，雙指捏住他衣袖把他扯到路燈下。因而他側身站着，半張臉匿在光陰裏，長睫垂下，神情認真。
粉絲每說一句“加油”，餘浪都會禮貌地笑笑，回以一句“謝謝”。
相比起來，雷寶和Momo就自在的多，當着粉絲的面邊互怼互損，邊囑咐粉絲們回去路上一定注意安全。
“餘裏，你們的新突擊手找到了嗎？”女孩接過餘浪手裏的簽名照，壓低聲音問，“明年PEL有信心嗎！”
餘浪餘光瞥到車子後座，卻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面窗戶：“我們會努力的，放心。”
車窗最上方漏出條縫透氣，說話的聲音落進宋頌耳裏，她借着光亮偷偷看了看外面。
這是，那個送她手環的女孩子。
宋頌屏住呼吸，把外套拉鏈拉到最上卡到下巴，口罩也拉上來，還拿出隊服裏的鴨舌帽，帽檐下扣遮住臉。
放在腿上的手機震動兩下，宋頌把屏幕亮度調至最暗，看了眼消息又反扣回腿上。
幾分鐘後，手機又震動兩下：
[怎麽不回消息？手機沒電了？我找人去接你。]
宋頌面色平靜：[不用。]
劉：[公寓的阿姨每天會給你定時做飯，鑰匙是指紋鎖，公寓門口我裝了攝像頭，我要知道你每天的行程軌跡。]
宋頌：[我不住公寓，我有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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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你住哪？邵家兒子那個所謂的俱樂部總部？都是男生吧？你住在那種地方？]
宋頌：[勞您費心，我自己的事情會自己處理。]
劉：[別跟我耍小性子，沒用！我現在就安排人去接你！]
宋頌：[您別忘記剛來的時候，答應過我什麽。]
劉：[是，确實說過在你拿到全國冠軍之前，不會過問你的一切，但是宋頌，我是你的母親，養你是我的責任！]
宋頌：[我可以自己掙錢，生活費您都可以不用給。]
劉：[你自己看着來吧，我開會去了。]
按照慣例，看見有關工作的字眼，消息一律可以不回。
宋頌關閉聊天頁面，眸子轉向窗外。
餘浪笑着和粉絲擺擺手，目送她們離開，勾住雷寶和Momo的肩說着檸檬鯨走時宛如看智障的表情。
三個大男孩嘻嘻哈哈鬧成一團。
宋頌看得入神。
“隊長是我見過這圈子裏最優秀的人，”坐在身邊的夏尋突然開口，随宋頌的視線看過去，輕聲說，“他有絕對的游戲天賦，如果不是ZYG，他現在應該已經站在聯盟前列了。”
宋頌疑惑：“……如果不是ZYG？”
“隊長在這圈子裏浮浮沉沉這麽多年，實力有目共睹，你真以為沒有俱樂部私下聯系過他？不過最後離開、棄戰隊不顧的只有那個白眼狼。”
夏尋冷哼了一聲，接着說，“跟你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讓你再努力點，你是隊長親自指定打試訓的人，別辜負他，也別讓我這個替補看不起你。”
宋頌一愣：“替補？”
“是啊，替補……”夏尋自嘲地笑笑，“就是那種，如果你和Momo沒有意外，我就會一直坐在飲水機旁邊的那種。”
在俱樂部試訓時，宋頌的确是除去一隊三人外實力最強的那個。平時游戲時間打1V4就多，和青訓的隊員一起打訓練賽roll點對跳，宋頌也完全不在怕的。
只是，這個替補選手夏尋，她沒有在俱樂部面對面遇上過。
看起來柔弱軟萌的女生，說起話卻帶着刺。
宋頌一向不太會處理人際關系，只說道：“有機會可以一起雙排。”
夏尋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敷衍着答應。
宋頌淡淡撇開眼睛。
和周岚商量好，三人上了車，戰隊的七座保姆車只坐了周岚和顧北方兩個人，跟在餘浪的車後緩緩前行。
回去依舊由餘浪開車，雷寶坐上副駕駛，邊綁安全帶邊說：“後排的這三個人，各個剛槍都是猛男猛女，果真是人以類聚啊。”
坐在中間位置的Momo應和：“您的雷也不錯。”
雷寶立刻恭維：“謝謝謝謝，您的拜佛和腰射槍法遠近聞名。”
餘浪兩只手都搭在方向盤六點鐘位置，耳邊是兩人面不改色的彼此吹捧，他忍不住打斷：“給您二位前頭放個桌子，就是西安相聲新晉選手，考慮轉職嗎？”
Momo：“想我們隊長啊，真是年少有為！”
雷寶：“什麽都沒有，空有一副好腦子！”
餘浪覺得好笑：“都歇歇，話是說不完了麽？”
雷寶哼哼兩聲，從兜裏拿出袋小圓餅餅幹，撕開之後，第一塊遞到餘浪嘴邊，而後，再往後遞。
“對了頌妹，岚姐讓你注冊的微博注冊好沒有？明天發官宣，要艾特你來着。
宋頌：“好。”
雷寶拿出手機：“來，互關互關，繼Yiran後的兩位正式在役女選手都在我們ZYG，多麽多麽——光榮的事！”
宋頌切換賬號，登上新注冊的微博。先點開餘浪的微博界面，慢吞吞點按下關注，再關注了雷寶和Momo。
如夏尋所說，餘浪的微博裏不是戰隊日常就是刻苦訓練，沒有自己私生活的東西，甚至連張像樣的自拍也沒有。
評論區的粉絲們哭唧唧求照片，餘浪全部無視，堅持自我。
Momo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提前關注會不會提前暴露？還沒官宣呢。”
雷寶：“安啦，粉絲又不會天天盯着，再說了，明天不就公布了嘛，沒問題的。”
另一邊的夏尋，手機屏幕亮起，顯示有新人關注。
她盯着前綴是ZYG的ID，無聲扯出個冷笑，鎖上屏幕。
基地離巅峰杯場地有些距離，好在路上沒怎麽堵車，順利到了家。
車子停下，大家伸着懶腰往樓上走。周岚拉着宋頌走在後面，給她介紹基地分部。
“車庫進去就是負一樓，健身器材和青訓在這裏，還有餘浪之前養花的盆，都擺在這兒。”周岚邊說邊指給宋頌看，想到這事就哈哈大笑，“你是不知道，餘浪對那盆風信子比對奶蓋還好，有天奶蓋吃醋把這花的土扒拉了一地，被餘浪看到，扣了小奶蓋一個禮拜的貓罐頭哈哈哈哈哈——”
宋頌看着那盆填的平實的土，忍俊不禁。
笑完後，問：“奶蓋是那只很酷的緬因貓嗎？”
周岚：“對，餘浪親兒子，也是粉絲們打趣 ‘隊霸’的那位，它現在應該在一樓樓梯口等着，待會兒上去就能見到。”
周岚帶着宋頌接着往上走：“一樓是大家的活動區域，吃飯、會客、會議室、一隊訓練室，二樓男生宿舍，你的房間在三樓，”她把鑰匙遞給宋頌，“夏尋住你對面，我住你旁邊。”
上到一樓時，奶蓋已經直挺挺站了好久，看見餘浪過來，也只是撒嬌似的哼哼兩聲，急着往他腿邊蹭。
矜持餘奶蓋，不下負一樓。
緬因貓眉眼俊朗，奶蓋又是餘浪寵着長大，可愛黏人。
餘浪單手攔腰把奶蓋抱起來，安撫地摸摸它腦袋。
懷裏的貓注意力卻全在這個陌生人身上。
它好奇地看看宋頌，伸出爪子想碰碰她，又小心地縮回來，哼唧唧窩進餘浪懷裏。
周岚湊上去摸摸奶蓋腦瓜，笑了：“奇怪，我們小奶蓋居然會主動靠近陌生人了？”
“奶蓋對陌生人一向很不友好，夏尋剛開始那會兒，不給摸就算了，對着她一臉兇樣，我當時還以為，奶蓋的性子随餘浪，也是個直男。”
宋頌對上奶蓋水靈靈的眼睛，擡手碰上它剛擡起的爪子，随後，蹭過來的是小貓咪的側臉。
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這群陰間作息的職業選手難得有這麽個休息日，加之作為老母親對宋頌的心疼，催促着女兒趕緊休息。
餘·拎包小二·浪盡職盡責把箱子拎到樓上，抱着奶蓋就要下樓。
和周岚道別的瞬間，餘浪突然把人喊住。
周岚壓低聲音：“有事？”
餘浪一下一下摸着奶蓋的背哄它睡覺，小聲問：“我今天才知道，宋頌來基地打試訓的時候，夏尋不在基地？”
周岚想了想，說道：“家事，夏尋請了五天假。”
“可當時選青訓，我們許諾的是一隊突擊手的位置。”
“話是這麽說……但我們必須從戰隊方面考慮，宋頌就是操作比夏尋好，我們為什麽不用那個更好的？”
餘浪欲言又止。
“再說了，你想要的不就是宋頌嗎？夏尋作為替補，她随時可以把狀态不好的宋頌和Momo換下來，這就是餘地。”
餘浪眼眸一沉，聲音也随情緒變化啞下來：“那如果他們沒有意外，狀态一直很好，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夏尋永遠打不了首發？”
周岚沒說話，別開和餘浪相視的眼睛。
答案非常清晰。
“我知道，你是在夏尋身上看見以前的你。但是餘浪，這是每個戰隊內都會存在的事情，沒有人能保證比賽期間不會發生任何意外。有的選手整整一年比賽下來，上場的次數兩只手都數的過來，這是很正常的事。”
“岚姐，這對夏尋很不公平。”奶蓋在餘浪懷裏睡熟，他垂下眼睫毛，輕輕捂住它的耳朵，“我看了七個月的飲水機，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我也沒想參與你們管理層的決策，不過戰隊內的情誼也很重要，就算我上場次數寥寥，也沒有一點怨言。”
“但是夏尋不一樣——”
餘浪輕聲道，“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她家裏的情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