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啊哈!小岩子,好久不見呀!”夏合一臉痞樣伸過手就要掐蘇岩的臉蛋,蘇岩像小孩子看見怪叔叔似的,本能的往齊宥身後躲閃,把憤怒、厭惡的眼光射向他。除了齊宥,也不知什麽原因,蘇岩很抗拒與任何男人有親密的接觸,他喜歡的人恰好是個男人而已,他絕對不是什麽同性戀!

願望落了空,夏合也不覺着尴尬,胳膊一拐,勒過齊宥的脖子帶出幾步,擠眉弄眼陰恻恻的低問:“你小子到底把人家怎麽着啦?說。”看那下意識的動作,夠信賴的呵!

“你猜!”齊宥好心情的打啞謎。

“玩火者必自焚,我這次是站在小東西那邊的,相信我的眼光,到時候可別哭着向我們訴苦。”桃花眼懶洋洋的橫着他,真期待那一天的來臨,看這僞君子還笑得出來不!

“咱倆半斤八兩,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的下場就是你‘光明’的未來。”齊宥涼涼的反譏,要來一場唇槍舌戰麽?你可找錯對手了!

“咦?楚玄那家夥沒來啊?”夏晏手搭涼棚誇張的東張西望。

“估計是在閉門思過吧!”最可能的是昨晚戰況太過慘烈,成重病號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軟,看見楚玄和一女的并肩走着,不是得彙報彙報麽?夏合就那麽“随便”一說,人家可沒随便一聽啊!

“這樣啊!那雙打吧,我和小岩一組。”夏晏趕忙挽住蘇岩的胳膊,生怕別人和他搶似的。

“你确定?”齊宥挑挑眉,眼神輕蔑,他真不是有意潑冷水,這力量懸殊也太大了。

“我帶小岩子吧!”

“不要。”斬釘截鐵的拒絕,夏合眼角抽了抽,這小破孩,不用這樣對他吧!好歹給點面子,打一回合才換人呀!表現得如此明顯,奸、情大大的有。

“就這麽定了,各就各位。”齊宥把網拍一揮,發號施令,兩軍對峙,贏者為王敗者寇。

“小岩,上網。”蘇岩快速移動步伐,用力的揮拍,球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落在對面場地上,夏合迅速的回擊。

“晏子,你沒吃早餐啊!”這都第幾次了,連網都打不過,夏合氣憤的嚷道,他可不想輸給那個笑面虎。

“夏晏,你故意的吧!這種菜球都接不住?”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我手短嘛。”笑嘻嘻的說道,又不是什麽正規比賽,一個失誤至于麽?

Advertisement

“大便大不出怪地球沒吸引力。”夏合惱恨的說。

蘇岩丢給他一個白眼,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啊!

好久沒有這麽酣暢淋漓的打過一場球了,看不出那怪胎還有幾把刷子,夏晏那家夥也太可愛了吧!只可惜沒能完完整整的看齊宥打一場,運動中的他真夠潇灑迷人的,蘇岩關掉水閥,拿過毛巾擦拭着濕漉漉的身體,穿好衣服,發出一聲舒暢的喟嘆,整個人感到神清氣爽的。

轉過身就受到一場驚吓,蘇岩倒抽一口冷氣,頭皮陣陣發麻,靠!這人是鬼嗎?怎麽悄無聲息的?到底站在這多久了?!

齊宥咧嘴直笑,真是大飽眼福啊!

蘇岩惡狠狠的瞪着他,他是偷窺狂嗎?不懂得非禮勿視麽?

“再瞪,再瞪,再瞪就把你吃掉。”沒皮沒臉,恬不知恥。

蘇岩按捺住心頭的火氣,垂下眼簾,算了,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對于這種流氓到無以複加的人,他還能說什麽呢?

“球打得不錯,這是獎賞。”低頭落下一個蜻蜓點水式的吻,神色複雜的看了齊宥一眼,抿着嘴繞道走開,這小家夥怎麽了?誇他還不高興啊!

“肚子餓了,去吃點東西吧!是去C餐廳呢還是B飯館呢!前者環境幽雅舒适,後者的招牌菜那叫一個頂呱呱啊!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我怎麽不和牛一樣長四個胃呢?”夏合無限糾結中,“喂,你們想……”聲音戛然而止,看見一輛熟透了的車,真真是冤家啊!話鋒一轉,“我有事,先撤了。”連個像樣點的借口都不肯掰,直接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見鬼了嗎?看看那張大驚失色的臉,怎麽跟耗子見了貓似的,“他沒病吧?”齊宥問夏晏。

“沒事。”這種情況他都習以為常了,“呀!我也得走了,約了一朋友,小岩,晚上見哦。”

“嗯。”蘇岩呆呆的應着,這小東西在想什麽呢?從那時起就再也沒說過話,齊宥一聲不響的跟上他的腳步。

蘇岩猛地剎住車,轉過身死死的盯着齊宥,一臉凝重的表情,“齊宥。”莊嚴肅穆的開口。

“嗯。”看着他這副少年老成的摸樣,齊宥覺得十分滑稽,想笑卻被一股神聖的力量所阻止了。

“你喜……”醞釀多時的勇氣被一道稚嫩的童聲所驅散,“大石頭,大石頭……”蘇幕遮邁着小短腿一颠一颠的飛跑過來,蘇岩循聲望去,一臉詫異。

“小木頭。”彎下腰,把小屁孩往上一提,抱在懷裏,在小東西粉嫩嫩的臉上響亮的啵了一口,惹得蘇幕遮咯咯咯的笑個不停,現出一排稀稀疏疏的小牙齒。

“你怎麽在這裏?”蘇岩眉開眼笑,和小木頭鼻子碰鼻子,完的不亦樂乎,小木頭躲開他的攻擊,“媽媽和隔壁阿姨在上美容課,把我寄放在奶茶店裏,看見你,就跑來和你玩了。”

大嫂也真是的,怎麽這麽缺心眼,竟把一個四歲的小孩子随随便便丢在哪裏,蘇岩心裏抱怨着。

“他是誰?”小木頭一臉提防,眼中放出敵視的光芒,大石頭是他一個人的。

“一個壞人。”是的,專門欺負他的壞蛋。

嘿!齊宥無語了,我怎麽招你了,看着這小東西懷裏的小奶娃,那水靈靈的大眼睛跟蘇岩的一模一樣,這雙眼睛是他們家族的标志麽?

“漂亮伯伯好!”小木頭微笑着打招呼,回頭給蘇岩遞個眼色,埋在他肩頭悶笑不止,真不愧是他侄子,沒白疼。

漂亮?!伯伯?!齊宥皮笑肉不笑的伸出手,看我不把你掐得變成五顏六色的彩虹,中途收到蘇岩一記嚴重警告的眼神,讪讪的縮回手。

“小岩,這小奶娃欺負我。”一臉委屈,哼!這筆賬遲早要還的,記在你這個幫兇頭上。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蘇岩笑得比太陽還燦爛,和小孩子計較什麽,小木頭,真有你的,幹得漂亮!

目不轉睛的看着天上那一輪皎潔的明月,癡癡的盯着外圍那淡藍色的光圈,還是沒能問出口啊,唉!輕輕的嘆了口氣,跳下窗臺,向卧室走去……

蘇岩掏出手機,盯着屏幕沉思良久,要不要告訴他一聲呢?可是朋友之間需要報告行蹤嗎?這種處于黑夜與白天之交不明朗的關系……

把手機塞進口袋,反手把背包往肩上一甩,走出門去,趁這點時間,整理清楚吧!

蘇岩盯着車窗外,景物随着車子的移動而變化,樹葉都已變得黃橙橙的,一陣秋風吹來,樹枝搖曳,飒飒作響。

昨天蘇爸爸打電話來,說爺爺病了,叫他去看看,老人家為了不讓孩子們擔心,總會把事情縮小,蘇岩此番前去是刺探虛實的。

蘇岩的爺爺和奶奶退休後就回了老家,所謂狐死首丘,葉落歸根,人越老思鄉的情緒就越濃,蘇岩的伯伯和爸爸再三勸阻,說鄉下交通不便,又沒人照顧,就兩老人不放心,可老人家态度堅決,做子女的也不好拂逆。

好在只有兩小時的車程,不算太遠,而且離鎮上只有一裏的路程。蘇爺爺居住的村莊雖小,但頗有小橋流水人家的意境,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蘇爺爺常常開玩笑的說自己是個隐士。

這是一幢新建的兩層樓房,前面還圍了半圈的矮牆,“奶奶,”一進門就看見奶奶坐在走廊的木條凳子上擇豆角,蘇岩歡歡喜喜的喚了一聲。

“哎呦!就來啦,這麽快啊,我還以為下午才到的哩!”蘇奶奶忙站起來,臉上笑成一朵花,轉頭朝屋裏大嚷一聲,“老頭子,四娃仔來啦!”

蘇爺爺慢悠悠的晃出來,佯怒道,“不是叫你別來了嗎?都說了是一場小感冒而已,至于這麽興師動衆的?都派代表來了都?”說是這麽說,心裏可是欣慰得很。

“嗬!現在能幹了呀?前幾天是誰在那裏發着高燒說胡話來着?又是誰在衛生院吊點滴來着?”蘇奶奶毫不留情的掀老底。

“這不好了麽。”老頭兒撇撇嘴咕哝着。

看這情形,爺爺是實事求是的,精神很健旺嘛!蘇岩微笑着站在一旁,聽着兩位老人的對話,爺爺奶奶相扶相持的走過了快五十年的風雨路,生活中磕磕絆絆的事很多,互相拌嘴的時間也不少,但無論多麽困難卻始終不離不棄。

蘇岩想着,他的另一半在哪裏呢?誰來陪他走完剩下的旅途呢?眼前清晰的浮現那張時常嬉皮笑臉,偶爾正經一下的面孔,心裏冒出那個經常惹他生氣的人的名字。

“甭理他,我們進去吧!”蘇奶奶拉過孫子的手進屋去了,老小,老小,還真是越老越小啊!

“這次來住幾天啊?”蘇奶奶遞過一杯水,她可是念想得兒孫們緊,哪天不是牽腸挂肚的?

“住幾天?又不是寒暑假,五一、十一的,不工作啦?”老頭兒翹着二郎腿,拿過報紙冷嗤。

蘇奶奶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兩只灰色的大眼睛熱切的瞅着蘇岩,本來嘛!上級派他來是經過慎重考慮和推舉的,一來嘛,他個人負擔最輕,二來嘛,他的時間調度最大,他所工作的那間酒吧吧主是蘇岩父親的學生,因為這層關系,請假只需知會一聲而且天數不限。

“可能兩三天吧!”模棱兩可的回答。

“噢。”就這麽點時間啊!一眨眼就過去了,蘇奶奶有點失望,但随即又振奮起來,“奶奶給你做好吃的去。”說完哼着小曲拐進了廚房。

“瞧瞧,我這病人都沒這待遇呢!看她那高興勁,都快趕上過年喽!”老頭兒從攤開的報紙底下觑她,嘴邊留有一絲笑意,蘇岩欣羨的望着這兩位老人,要是他和他也能夠這樣就好了,蘇岩晃了晃腦袋,怎麽做起白日夢來了。

“爺爺,您的身體……”話都還沒問完就被一陣不耐煩的聲音打斷了。

“都說無礙了,有什麽大不了的嘛!你們就是鹹吃蘿蔔淡操心,人嘛,誰能不有個小感冒小頭痛的?身子骨硬朗着呢!去,給我泡一杯菊花茶。”

蘇岩無可奈何的站起身,爺爺這脾氣啊!真是個老頑童!

看着被曬得焉焉的菊花在開水中慢慢的舒展開蜷縮的肢體直至完全盛放,原來這熱水就是菊花的第二個深秋啊!蘇岩由菊花想到了茉莉花,花有千千萬萬種,為什麽是茉莉而不是其他的呢?大概是因為他喜歡吧!他的沐浴露就是茉莉香的,怎麽又想到他了?明明物理距離已經這麽遠了。

傍晚時分,蘇岩陪着爺爺外出散步,沿着水泥鋪成的小路來到小河邊,樹木有向水性,因此,大部分的樹冠和樹枝都伸向水面,清瘦的河流潺潺的流向遠方,夕陽慢慢墜入群山的懷抱。

蘇岩就着爺爺的步伐在蒼茫的暮色中緩步行走,“只要聞到家鄉這清新的泥土氣息就倍感親切啊!你們還小體會不到這種滋味,像我們這輩的人,小時候環境不怎麽好,就拿我來說吧!十三歲出門……”人老了愛懷舊,盡提一些當年勇,這些事跡蘇岩都已爛熟于胸了,此時他默不作聲的聽着老人的吹噓。

“啊!天都這麽黑了呀!快點回去吧!不然你奶奶又要唠唠叨叨的了。”一時興起竟忘了時間,蘇岩悶笑不止,如果身邊的人是他又會怎麽樣呢?這段路肯定走不完,原因是沒走幾步,蘇岩就得回家消氣了。

“哎呀!這花花草草生命力旺盛着呢!一天不侍弄死不了,你還要不要命啦!”

“身體已經好了,真的!”

“回屋呆着去,我來弄。”

一大早就被一陣嘈雜聲吵醒,蘇岩緊了緊被子翻個身,不知道那個家夥怎麽樣了,伸出手在床頭摸過手機一看,毫無動靜。

這都第三天了,作為朋友突然消失這麽久也該問問吧!在你心裏這麽一點地位我都沒有麽?你都不曾想過我?

思念如潮水般鋪天蓋地的襲來,讓他無處可逃,他的生活好似由齊宥編織成的一張網,他的聲音,他的笑容,他的眼神,關于他的一切不停地在蘇岩腦海中閃現。

他曾試圖用意志力把這種思念壓制住,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卻仍以失敗告終,對他的思念如泉水湧流,源源不斷,像蔓延的野草,春風吹又生,這恐怕是他二十年來最激烈的一場戰鬥,結果完敗。

蘇岩既無助又痛苦的在床上縮成一團,他從不知道這種無形的東西會把人折磨的如此痛不欲生、肝腸寸斷,這一夜他輾轉反側,翻來覆去,難以成眠。他心裏一清二楚,齊宥已成為了他生命中無與倫比的絕對存在。

這種暧昧不清的關系到此結束了,即使這輩子孤獨終老,他也要奮不顧身的去捅破這張紙,蘇岩熱切的企盼着黎明的到來。

精神上經過苦苦的掙紮已變得疲憊不堪,終于在東方露出魚肚白之際昏昏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