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知道你在家,如果你不開門,我就去爬陽臺……”,編好短信發過去,屏幕還沒黑,大門就已敞開,露出一張咬牙切齒的面龐,眼睛裏跳躍着一簇憤怒的火光。

齊宥嘴角有一抹奸計得逞的微笑,那小火苗在他看來是格外的美麗可愛。“小岩還是很擔心我的嘛!是怕我失足跌落?”一臉笑嘻嘻的凝視着他。

“呸!誰擔心你?摔死了幹淨,也算是為民除害了。就怕變成個半身不遂的,賴在我頭上,豈不冤枉?”蘇岩冷冷的說,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他以為他是誰?也配得到他的關心?

這麽說他會好受些麽?臉上隐隐的擔憂可是一望便知的,這個表裏不一的小混蛋!以前的坦誠一點不剩的掉進狗肚子裏了?齊宥伸出兩只手去掐蘇岩那沒幾兩肉的臉,“我這個禍害閻王爺管不着,只有你能降伏,你就大大方方收了我呗!”

蘇岩氣沖沖用力的打開那兩只作怪的手,“我法力有限,收不了。”說完轉身走開。

齊宥緊跟上去,“老天爺說了,是時候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會說這種話的。”上蒼最眷顧這類人了,要不然怎麽會有“好人命不長,禍害留千年”的說法?

“小岩……”齊宥傾身向前。

“渴了嗎?我幫你倒杯水。”找個借口,連忙避開,對這個男人還是沒有一點抵抗力!蘇岩,你怎麽會變得如此悲哀,可嘆可氣?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你怎麽就成另類了呢?是東西太過粘手還是自己不願放手?蘇岩呆呆的盯着抽出的紙杯。

齊宥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這防線貌似比馬奇諾更難突破的樣子,明明感覺還在,怎麽就是不肯接受他呢?真想拿把手術刀切開這小呆瓜的腦袋瞧個清楚。此時的齊宥就好像手裏拿着一個寶盒,盒子裏就躺着他夢寐以求的寶貝,打開這寶盒的唯一方法就是輸入正确的密碼,偏不巧,他把密碼給忘了……真是急死人了!

蘇岩再正常不過的彎下腰去接水,某個人卻把它看成了一個無比銷魂的姿勢……齊宥眼裏泛着點點幽光,現在還不行啊!一不小心就會被判出局,忍得真他媽的辛苦!

望着齊宥那張茫然若失又有點想入非非的臉,不由的皺了皺眉頭,擱下水杯,向書桌走去,繼續他被打斷的事業。

齊宥捧着水杯視線牢牢的攫住蘇岩的背影,蘇岩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連帽衛衣,這個顏色很适合他呢!小東西肚量大,氣來得快也消得快,怎麽在這件事上就這麽犟呢?都這麽多天了,按常理也該消氣了。他也有所表示了不是?怎麽就不肯打開心門放他進去呢?看清他的內心并不難,難的是如何找到打開他心結的鑰匙。從小到大,齊宥還從沒這麽費盡心機的想要去了解一個人,也從未這麽有耐心的去等待一個人,這個磨人磨己的小混蛋!

“在給我寫情書麽?”齊宥的背倚着書桌,兩只胳膊肘搭在桌子邊緣,打趣的問。蘇岩冷哼一聲不說話,“怎麽還看這種書?大學都畢業了都。”閑得發慌可以看看小說嘛!這種死硬的教科書他也啃?真是饑不擇食寒不擇衣啊!

“這種書怎麽了?這種書可是摧殘祖國花朵的有力鞭子,你沒挨過鞭笞?”蘇岩頭也不擡的淡淡反駁,翻過一頁。

齊宥失笑的搖了搖頭,原來如此,“就你這小樣,別被花朵給摧殘喽!”現在的花朵不止是美麗而且還紮人,有的甚至吃人,小孩子能駕馭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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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岩不滿的擡眼瞪他,“你少門縫裏瞧人。”這人怎麽回事?不給些鼓勵也就算了,還當頭澆冷水?

“不是在酒吧工作的好好的嗎?”齊宥疑惑的問,有必要另覓它路?船到橋有自然直,車到山前必有路,何況還沒出現危機。

“好是好,終不是長久之計。”年輕的時候當然無所謂了,只要填滿自己的肚子即可,可老了怎麽辦?雖然他不知道生命之火會燃到什麽時候,但錢這東西是多多益善啊!狡兔還有三窟呢!他不能總是停留在這吧!反正時間多的是,多挖條道路總是好的。

“說的也是。”齊宥溫柔的看着他,這個男孩總是能觸動他的心防。雖然齊宥家裏有萬貫錢財,但生命中總覺得缺少了那麽一種東西,什麽東西?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直到現在,他才豁然開朗,只可惜已經擦肩而過……

在他的內心深處有那麽一種渴望,渴望有一個人相互偎依,有一個人能對自己噓寒問暖,知疼着熱,有一個人能握緊自己的雙手積聚力量,共同迎接死神的到來。這一切曾經有一個人可以做到,這一切曾經可以唾手可得,可是現在,那個人明明近在咫尺,卻又似乎遙不可及。怎樣才能再度得到你的青睐呢!越是渴望越是害怕,越是害怕越是踯躅不前,最終就在這猶豫之際,我失去了你……失去了嗎?真的沒指望了嗎?齊宥神情悲哀的望着眼前這位垂首的人兒,你這個小混蛋,既然已經放下了繩子就應該把他拉上去呀!哪有做事如此虎頭蛇尾的?你這個沒良心的小王八羔子。

“幹什麽呀你。”蘇岩生氣的質問,這人就不能安安靜靜的多呆一會兒?

“我在認真的感受,仔細的聆聽。”齊宥左手抱着他的腰,右手從腋下繞過覆在蘇岩心髒的位置上,左臉貼着他的右臉。強有力的心跳極富節奏的律動着,就在齊宥的右掌心下,一支華麗的生命樂章在不停的演奏着,就是這裏存在着一個神創造的奇跡,這就是生命的搏動啊!齊宥很享受這一刻的靜谧。這是屬于他倆的世界,就只有他們兩個而已!

“它是為了什麽在跳動呢?是為了我嗎?這裏面還有我嗎?小岩。”齊宥在蘇岩耳邊絮絮低語,自己這麽辛苦的在他的心門外張望着,他于心何忍?齊宥确信他從縫隙中看到的那一縷游光就是自己,老實承認就那麽難麽?霧裏看花終隔一層,累得慌!并不是一切朦胧都是美。

蘇岩攥着圓珠筆不答話,不僅僅是這裏,還有腦海裏,靈魂裏滿滿都是你,滿得連一滴水都摻不進。可是,我卻不願意告訴你,你這個沒臉沒皮死乞白賴的客人,賬已經欠得夠多的了,我已經無力供給,若想繼續住下去,是不是應該上交點什麽?我要的東西你有,但你卻不肯給,那憑什麽我又非要如你所願?

“這裏。”齊宥用食指尖戳了戳蘇岩的左胸口,“有我,以前有,現在有,未來還有,你為什麽認不清事實呢?”齊宥口氣幽幽,心裏頓時升騰起一種無力之感,他連正視自己內心的勇氣都沒有了嗎?還是說故意的無視?

“事實是怎麽一回事,我一清二楚,不明白的是你。”聲音輕飄飄的,口氣有點憤慨,有點責備,更多的是無奈。蘇岩五味繁雜的垂下眼簾,事實嗎?是什麽呢?那就是我愛你,你卻不愛我,這種事實還是看不清的好。微微嘆了口氣,纏了他這麽多天,到底是為了什麽?“齊宥,你現在對我是什麽感覺呢?”

“具體的說不清楚,但這一刻我想要牢牢的抓住你,這一點毋庸置疑。”是的,想抓住他,死死的攥在手心裏,這種心情從所未有的強烈。

“是嗎?”這一刻,只是這一刻?那下一刻呢?抓得再緊終究不過是個情人,而不是愛人,一旦松手,就什麽也不是了……蘇岩把齊宥的手慢慢的從胸口移開,“那就等你想清楚了再說吧!”

“小岩,你怎麽就這麽的殘忍。”齊宥恨得牙癢癢,這個破小孩,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一肚子火氣沒處發洩,只能自産自消,把他處于沉寂狀态近三十年的感情喚醒就撒手不管,不聞不問了?

“到底誰更殘忍呢?”對于這反咬一口的說辭,蘇岩有些哭笑不得,心中酸澀不已,是誰給了他希望?又是誰給了他失望?這一筆先跳過!在他決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時候,又是誰在馬不停蹄,快馬加鞭的來踏碎他向往平靜生活的願望?不斷騷擾他久久難以平複的心湖,漾起一圈又一圈動蕩不安、無窮無盡的漣漪?又是誰試圖拉他爬上黑暗的深淵,進而推入更深更暗的地獄?

“我不是來和你辯論的,惹得你不快,不是我的本意。”齊宥聳着鼻子在蘇岩頸窩深深的嗅了嗅,頓了頓又似宣誓般的開口道,“小岩,你逃不掉的,一旦我開始認真,你就注定要輸了。”這是命運的安排,你無處可藏,齊宥認真的次數屈指可數,他要麽不出手,一伸手必定手到擒來,不管是不是自負,事實證明,他也有這個能力。

蘇岩嘴角生硬的向上扯出一抹譏诮的微笑,對方還在散漫的游戲時,他就已經繳械投降,被攻城略地了。現在只剩下一堆廢墟,一具殘骸,這樣的境況居然還能享受他認真的對待?呵!太擡舉了!逃?這個字眼真狼狽啊!這是弱者的選擇,他的字典裏可沒有,如此奧妙的人生中要是有這麽濃墨重彩的一筆,該會有多刺眼!他的腳像生了根似的在原地站着呢!只是,讓他魂牽夢繞的那個人會帶他回家嗎?

“小岩吶!你到底離我有多遠呢!”齊宥環在蘇岩腰間的手緊了緊,左臉向蘇岩溫熱的頸項蹭了蹭,在這幾天的追逐中,蘇岩的身軀好像被濃濃的霧霭所吞沒了,宛如一尊幻象在他眼中時隐時現,他不擔心自己在蘇岩心中的地位,至少目前還是無可撼動的,但是,他開始讨厭這無涯的時間和這不知期限的等待了。

蘇岩抿緊嘴巴,平時柔美的唇部線條如今看上去無比冷硬,垂着的雙眸中布滿了濃重的憂郁,他與齊宥的距離就如同花與果實的距離,蘇岩是花,齊宥是果實,果實當然是在花的心中了,他們的距離是沒有距離。但是,花凋謝之後才會有果實,這又仿佛是彼岸花,葉落花開,花落葉發,花與葉永遠彼此錯過,這樣一來,他們之間的距離就變成雲與泥的距離了。

齊宥感覺自己抱着的只是一個有溫度的木偶娃娃,不管怎樣,也吱一聲呀!“小岩,你睡着了嗎?”齊宥郁悶的試探着問,嘴巴不僅僅是用來吃飯的呀!“這麽大的一個舞臺給我一個人唱獨角戲是不是太浪費了?”你好歹也吭一聲啊!齊宥面上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窘色。

“肚子餓了。”蘇岩突兀的冒出一句,柔情四溢的在蘇岩臉頰上親了一口,滿臉堆笑的說:“您老在這候着,小的馬上去置辦!”

蘇岩唇邊露出了一線轉瞬即逝的甜蜜笑容,如果現在伸手向齊宥要他渴望的東西,他或許會給,只是,這強硬要求到手的與搶來的有什麽區別?只有對方心甘情願的獻出,才算得上是完滿啊!

“你吸煙了?”把食物放在桌面上,齊宥不滿的皺了皺眉,臉色有幾分難看,盡管若有似無、飄忽不定,他還是憑着敏銳的嗅覺聞到了空氣中的一絲異味。

“男人的味道。”蘇岩側着身子,掉轉過頭看着他,所答非所問的說。

“男人味不等同于煙味。”齊宥好笑的用一只手使勁的揉搓着他的頭發,蘇岩縮着脖子幹瞪着眼,“以後不許抽了哈!”

蘇岩不理他,徑直走向餐桌,想要管教他,先把名字移到他家戶口本上再說。“小岩,你別不是在賭氣吧?再怎麽着,也不能拿身體開涮啊!這屬于自殺行為。”這種弊大于利的東西,齊宥不想讓他碰。

蘇岩依舊保持沉默,只要他不想說,就算有人拿出把鈎子往他喉嚨裏努力的鈎也不會得到只言片語,他就只抽個煙而已,又不是吸毒!何況他已經成年了,用得着這麽約束?他就不信齊宥自己不抽,這個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家夥!

齊宥無可奈何的嘆息一聲,如果此刻換做是別人,他會讓那個不懂得他善意的人付出昂貴的代價,但對方是蘇岩,再厲害的拳腳也無法施展,坐在一旁靜靜的看着他,那銳利的雙眸直想鑽進他的心底,打開那扇門,去窺視蘇岩隐秘的內心世界……

“小岩,我們不要再相互折磨了行嗎?開誠布公如何?”既然無力看穿,就只能讓對方說出來了。蘇岩擡眼注視了齊宥片刻,明澈如秋水般的雙眼顯得格外的平靜,“齊宥,你愛我麽?”字正腔圓,聲音清晰有力。

“我當然……”話語就此打住,喉嚨火燒火燎,難受得緊。當然什麽?齊宥思緒紛雜,理不出頭緒,給不了答案。他知道了那個他日思夜想的秘密,卻不知道自己無法承受它的重量,他對于蘇岩到底是怎樣一種感情呢?他自己也是模糊不清,喜歡嗎?是的,他可以像知道現在是白天一樣肯定自己喜歡。愛嗎?但為什麽又遲疑了呢?這有什麽難以啓齒的?不愛嗎?那麽這些天不顧舟車勞頓的追趕是為了什麽?就像深谷落雪,似有還無,齊宥把握不了他那明滅不定的情感。

雖然早就預料到會是這種結果,但還是免不了有一點失落,蘇岩雖然願意用這一生的時間去等待這個答案,但是沒有一個人能做到永遠的呆立在原地的吧!也許有一個,那就是躺在棺材裏的人。希望不要讓他等太久才好,不管是飛向天堂還是墜入地獄,相比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有着落點已是仁慈。把一口白飯塞進嘴裏,細細咀嚼,據說因為含有麥芽糖的緣故,會越嚼越甜,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齊宥盯着蘇岩的目光有幾分愧疚,在一顆水晶般通透的心面前,齊宥突然覺得有些自慚形穢,他第一次覺得被人喜歡是這麽的令人感動,被眼前這個人喜歡是如此幸運。他終于找到了一項終身事業,那就是留心收集愛的證據以逮捕某人歸案。他相信他的內心深處蘊藏着對蘇岩的愛,只是有神無形而已,所以自己才無法斬釘截鐵的确定。

兩條胳膊像蛇一樣纏繞在蘇岩的脖子上,“這是圈地運動。”這塊領土屬于他,永久性的。“這不是英國。”蘇岩淡淡的說,唉!連安安靜靜的吃一頓飯都成了奢望。

齊宥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在蘇岩臉上又留了一灘口水,自顧自說:“這是黥刑。”真的刻字昭示天下,這是他的私有物,他有想過,可是卻舍不得,小東西怕痛。

他又不是英布,這人腦子抽風了?蘇岩十分納悶。

“資源共享,必須有。”低沉如大提琴般的醉人輕語,燙人的唇已貼在蘇岩耳背蜿蜒而下,溫暖的手也不甘落後的突破衣服的阻力在柔軟細滑的肌膚上四處游弋。“齊宥!”對于這個得寸進尺的家夥忍無可忍,蘇岩高聲厲喝。

“別生氣,別生氣,這不利于消化哦。”臉上笑意盈盈的撫慰,果然還是不行啊!“小岩,你是吃飽了可我還餓着呢!”這小家夥太不是東西了,他吃了這麽久的素,偶爾也該見見葷吧!不然會缺乏營養的。

蘇岩保持沉默是金的優良品質,這是個人問題了,關他什麽事?不僅食品需要綠色,思想也要綠色才行啊!

又是這招,以不變應萬變是吧?齊宥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他怎麽淪落到如此地步?居然拿一個小孩子沒轍!板過蘇岩的腦袋,重重的在他唇上印下一吻,“站在這裏,不準動,等我回來!”口氣中帶有一絲霸道的溫柔。再給他一點時間,他一定會給蘇岩一個明确的答複。

看着齊宥眼睛深處閃動的柔和亮光,蘇岩覺得這是一個甜蜜的陷阱,盡管如此,還是放任自己在這一波柔情中無可自拔的沉淪,沉淪……一片小樹葉在強大的漩渦中不停的旋轉,旋轉……最後心甘情願的粉身碎骨。

“我沒搬家的打算呀!”蘇岩微笑着說。

“別跟我攪渾,你懂我的意思。”齊宥的眉頭瞬間擰緊了,故意曲解是吧?很好!将來會問你連本帶利的讨回。

“我愚笨,不懂。”蘇岩不惜委屈自己的智商,繼續裝傻賣乖。

“這個你可以懂。”嘿!還杠上了!看着蘇岩一臉呆相,故意睜大無辜的眼睛的可愛摸樣,好想狠狠蹂躏一番。

“這個真心不懂。”

“這個必須懂。”齊宥喉結上下蠕動了一下,“別這樣看着我,我受不了。”靠!再這樣看下去,會看起火的……

“…………”為了自身安全着想,蘇岩默默的消失在某人的視野中,話說,這自制力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吶!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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