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家裏來了四個帥蜀黍
傘宇是被手機的震動聲吵醒的。
他摸到手機去接，是陸因。
“你沒事兒吧？”那邊難得的語氣裏帶着點關心。
“唔……還沒死。”傘宇翻了個身，發現自己還暈着，但是沒昨晚那麽的狼狽。
那邊愣了會兒才道：“昨晚我和路康不放心特地開車跑來你家。結果你家沒人。”
“唔……謝謝哥，昨晚小鬼哭的太厲害了，我真怕他會哭死。”傘宇嘗試着坐了起來。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舒适的床，歐式的家具，複古的吊燈，房間連着個大陽臺，陽臺上是舒适的軟椅盆景，外面的樓下應該就是院子。屋子裏安安靜靜的飄着一股淡淡的木頭香味，不知道幾點了，只是外頭的陽光斜斜的灑了進來，一半灑在床上，像是暖融融的被子。
電話裏陸因說了些什麽，傘宇嗓子難受的很，嗯了幾聲，就挂了。
傘宇聽到窗外有孩子說話的聲響，房間門被敲了幾下，藍淼拿了杯水走了進來。
那人穿着套V字領的家居服，露出胸口好看的線條：“醒了？”
那一幕傘宇覺得溫馨美好到極度的不現實。
小孩就是小孩，魚兒睡了一覺，看起來已經沒事地藍海在院子裏拿着水管在給花園裏的花兒澆水。小兩口小小的個頭站在一排山茶樹前，身上穿着花花綠綠的衣服裝點着花園。
傘宇聽到兩個孩子在讨論着奇怪的話題。
魚兒先問：“小海，我以為花只有在春天才會開。”
小海想了想說：“爸爸說，因為我們照顧的好，所以山茶樹在冬天也會開哦。”
“真的嗎？咯——”魚兒響亮的打了個飽嗝。
小海愣了一下，突然間就笑了：“哈哈哈，魚兒中午吃了三個大雞腿。”
魚兒已經忘了花的事了低了低頭摸摸自己圓鼓鼓的小肚子說：“唔，藍爸爸做的雞腿好好吃。”
“那再讓爸爸做。”小海放下水管。伸手去摸摸魚兒的肚子。
“可是我吃不下了呀，我現在好飽哦。”魚兒擔憂道。
“那怎麽辦呢……哦，我有辦法！”
于是傘宇哭笑不得的看着兩個孩子把身上的衣服全部掀了起來，露出小肚皮朝着太陽的方向站着。
“小海，曬肚皮真的就會餓了嗎？”
“會的，爸爸告訴我的，花花草草每天曬太陽，他們從土裏吃到的營養喝掉得水就會消耗掉，然後他們會長大，會餓，就需要繼續澆水啦！”小海自信滿滿的解釋。
“哦，好的！”魚兒特別認真的回答，為了吃更多雞腿，就傻乎乎的跟着小海曬肚皮。
于是兩個孩子傻乎乎地站了會兒，不知道是誰嘟囔了一句：“唔，可是曬肚皮好冷唷。”
樓上看好戲的傘宇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時候傘宇看着樓下的兩個孩子。
藍淼站他的身後看着傘宇。
傘宇翹着頭發，身上松松垮垮的穿着件長袖T恤，露出好看的鎖骨，光着腳站在陽光下。
外頭有點冷，他一直捂着手上溫熱的牛奶，嘴上笑着，眼睛裏的光彩是柔和的，沒有不耐煩，沒有無所謂，好像正看着什麽特別珍貴的東西。
藍淼以前總覺得這個人不靠譜。
但是傘宇到底還是關心魚兒的，那雙眼睛裏的表情騙不了人。前一天晚上的焦急和着急也不是裝出來的。
他人不壞。藍淼得出一個結論，那了個毯子丢給吹冷風看好戲的大人，下樓去阻止兩個給肚皮做光合作用，不一會一定會凍感冒的兩個傻孩子。
……
周日。傘宇家裏多了四個大人。
傘宇十六歲的時候就和比他大六七歲的一群大學生組團打游戲。青春過熱血過成功過。
而最讓傘宇覺得幸運的不是那段風光的時光，而是那之後的快十年裏，他們幾個人從未斷過的友誼。
只是十年了，曾經那四個風華正茂的年輕人，好吧，現在依舊風光正茂，愛吐槽的陸因依舊愛吐槽不過吐槽功力增加了，沉穩低調的路康依舊沉穩低調，居家的知心大哥哥陳木依舊居家知心，而那時候的大直男趙蒙，應該已經被掰彎了吧。不過，時光總還是改變了點什麽，比如原本好好的四個人，一見到魚兒一秒就變成了怪蜀黍。
是的，國內最大的游戲巨頭飓風就是路康他們家的。路康這人吧得分兩面看，在飓風，他是做行政管理典型的高調做事低調做人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風格。人家頂着富二代的光環依舊被飓風上上下下的員工尊重敬佩就是最好的證明。而平時和他們幾個人相處的時候，特別是在陸因面前，那股子不鳴則已的氣勢一點也沒有，溫柔的像個面面俱到的大哥哥，總是把什麽都安排的僅僅有條。
飓風是路康家的，現在傘宇的直系上司陸因也是路康家的。他們大學那會兒就勾搭在一塊，那麽多年兩一個做管理一個做游戲研發，都在飓風沒分開過。不過傘宇記得陸因當年念念不忘要近打入敵人內部，然後搞垮敵人的雄心壯志，看在看來應該早就蕩然無存。陸因的敵人曾經是飓風，而現在兢兢業業在飓風發光發熱做技術的，還是他。
路康和陸因兩個人，是傘宇羨慕，雖然他嘴上不會說，只是每當有人說起貴圈真亂的時候，傘宇都會笑着說：是呀，是挺亂的。但是心裏一直記得，自己的好哥們，一直低調的幸福着，好好的過着他們的小日子。
知心哥哥陳木現在在x大做講師。而十年前他掰彎的直男趙蒙現在還在他的身邊。趙蒙是飓風設計部的負責人，話說的不多，直男氣息過了這麽多年依舊撲面而來。
傘宇的燒還沒退，家裏來的反正也是大熟人，他也就邋裏邋遢的頂着亂糟糟的頭發，披了件大睡衣窩在沙發上。看着那四個人第一次來他家但是一點也不生的自在樣，他也就做甩手掌櫃。看着就好。有人自己送上門來幫他帶孩子，老天還是眷顧他的。
反正傘宇一直都是最小的，從來都是他們四個照顧他。
老熟人也是最了解傘宇是生活上手殘黨，路康和陳木來的時候就商量好了，一個帶食材一個帶飲料和酒水，到了傘宇家随便看了下病號重點圍觀了下那個可愛到不像話見到陌生叔叔還會低頭害羞的魚兒，就去了廚房麻利地做飯。
傘宇家的廚房因為李姐每天有做飯于是用具調料一應俱全。廚房裏一片和諧，很明顯的，人民教師和飓風副總做飯協調性爆表。不知道的人真的以為路康和陳木才是一對，兩個人配合默契，商量起吃食更是暧昧的不得了。陳木矮一些秀氣一些一身淺色的休閑裝看起來舒舒服服的，路康又是那種典型高富帥，一件GIVENCHY的單款随意的卷着袖子，居家又性感。傘宇看了一會兒這邊的最萌身高差，總覺得這兩個人才适合搭夥過日子吧。
相比而言，另外兩個也太——懶了。
此時的陸因和趙蒙兩個人拿着平板電腦和游戲機根本也不理會傘宇，在房間裏逗魚兒玩。
陸因和趙蒙都是工作狂技術宅的最佳代言人，外加典型的生活三級殘廢，自理能力和傘宇是一個傷殘水平的。魚兒雖然才四歲半，一下子家裏來了那麽多人他還怯生生的縮在屋子裏。可是事實證明，游戲永遠是男人間建立友誼的最簡單粗暴的途徑。
也就半個小時不到，傘宇已經聽到屋子裏魚兒吃了興奮劑一樣的笑聲。
傘宇懶懶去屋子裏看屋子裏的盛況——
好嘛，一張大床上，正趴着兩個大男人，魚兒坐在正中間，左邊屏幕看看右邊屏幕看看，眯着小眼睛樂呵呵的傻笑地直拍手。
“哥，魚兒才四歲，你們荼毒少年兒童呢？”傘宇一聽游戲聲音就知道兩個人在玩那種聯機對打血腥的那種游戲。
“魚兒，我以為你忽悠我呢，原來家裏真的有條小魚兒。”陸因頭也不擡的說。都三十好幾的人了，穿着便服的模樣看起來還像個游戲成瘾的大學生，同平時在單位裏西裝革履裝高端威信的模樣差太多。很多年前，陸因就喜歡喊傘宇魚兒。現在還是這麽叫。
“你兒子好乖。”趙蒙也是那種游戲迷，傘宇和他接觸的并不多，只知道當年陳木花了好大好大的力氣半條小命都差點搭進去才和他在一起的。總覺得這人有點高貴冷豔，但是現在那個大高個正趴在床上沒什麽形象的一臉嚴肅地和陸因争游戲的輸贏。也是頭也不擡的和傘宇說話，但是抽空伸出了手揉了揉探腦袋過來的小魚兒的小腦袋：“看你趙叔叔把那個路叔叔打的落花流水哦！他太菜了。”
“切，剛連輸三盤的不知道是誰。”陸因冷冷道，一把把魚兒拽到自己那邊來。
中午，一大桌子的飯菜勾的傘宇直流口水，這麽多年大家還是那麽自在随意，大家其樂融融的真心難得。
只是傘宇這種想法并沒有持續的太久。
先是吃飯的時候，陳木和陸因就該不該給魚兒多吃半碗飯的問題吵了差不多十多分鐘。
一個說小孩吃飽點長的快，一個說小孩吃太多對消化系統不好。
兩個學計算機的搬出各種別扭的養生知識和育兒知識叽叽咕咕的吵了半天。
最後是魚兒看看左邊的叔叔又看看右邊的叔叔，抿抿小嘴自己把陸因給盛的小半碗飯撥了一半回他的碗裏，然後拉拉陳木的手說：“木頭叔叔，我就吃一半好了。你們不要吵了。”
然後那兩個大人立馬就不吵了，确切的說是那四個叔叔都不動了，直勾勾的用一種聖母般柔軟的眼神看着明顯是吃多了的魚兒。傘宇只覺得這四個是自己生不出兒子，赤裸裸的羨慕嫉妒恨。
結果飯吃好了，負責做飯的把鍋碗瓢盆洗幹淨了，傘宇正擔心他們下午四個人在自己家裏也沒事兒可做，總不能繼續看他們四個随機兩兩地開始吵架吧？
結果，事實證明是他想太多了。
那四個人等魚兒去睡午覺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裏弄出麻将墊子和麻将來，還自帶各種點心瓜果，路康切了一盤子水果，沖了感冒顆粒往傘宇面前一放算是打發他了，不過還特別溫柔的說了句：“累了就去屋裏睡會兒。”聽的傘宇又心暖又脊背發涼。
幾分鐘後桌子上四個人旁若無人的開始打麻将，一個個不留情面的認真地言語相加地要拼個你死我活。反正他們眼裏的氣勢，是以前他們争奪冠軍的時候才有的那種霸氣和殺氣。
“哥，你們下午就沒事兒做嗎？”傘宇在沙發上看了會兒電視，吃完了半盆水果，陳木不知道從哪裏又變出了一盆核桃仁擺在他面前。
那邊四個人，路康不聲不響的已經贏了一下午了，眼看三連莊把上家路因急地臉都綠了。陸因給他使了個臉色，畢竟是自己的直屬上司他也就心領神會地翻了翻白眼，發出了點噪音。
“今天就是來照顧你們家兩條魚的。”剩下三個都面色凝重的看着自己的牌沒人理傘宇，于是路康作為發言人回答了一句。
一直以來，好像路康對勝利的欲望是最弱的，連平時與世無争的陳木在麻将桌上都比路康有點求勝欲。傘宇想着這人八成是大佬家裏錢太多，那麽大的飓風都是他們家，路康也沒必要在乎麻将桌上的輸贏。
但不代表其他幾個人有他的境界。
麻将桌上，是趙蒙在抱怨：“你打什麽八筒，給路康點炮嗎？太瞎。”
陸因嘴上也不饒人：“你說誰呢，剛剛不知道是誰被連吃三攤的？”
陳木也皺着眉：“別吵了，還能不能好好玩了，說好的齊心協力呢？我要的你們一個都不打，太沒默契了。”
陸因：“我都拆對子在打了，還怨我？”
趙蒙：“快抓牌，又到你了。”
……
傘宇看了好一會兒，總覺得下一秒那四個人突然把麻将桌掀了在他們面前打架他也不會覺得特別的奇怪。
不過其實，傘宇自己的手也有點癢，畢竟都是愛玩的人嘛。
“哥，屋裏魚兒好像醒了，你們誰幫我去看看？”
閑雜人等的話語又被麻将桌上殺紅眼的某些人自動忽略。
又摸了一圈的牌。
終于路康沒什麽感情的說了句：“自摸。大三元。”然後潇灑地一推牌，一臉雲淡風輕：“ 我去看魚兒，傘宇你幫我打。”
于是下一秒鐘，傘宇就坐在路康的位置，看着另外三個明顯低氣壓又在互相埋怨人，心裏暗暗想着，還是康哥氣場牛逼，不愧是飓風當家的人。
不過看着面前一大疊用來當做籌碼的撲克牌，什麽頭疼腦熱一下子就都好了。
“陸哥，康哥喜歡小孩嗎？”傘宇搓着麻将問陸因。
“喜歡吧。我們又生不出孩子，他見到誰家的都喜歡。”陸因剛糊了一把，現在氣勢大振，一副要從傘宇手上贏回來的模樣。雖然輸多了心情不好，但說到孩子臉上都是柔軟的：“你帶膩了送來我家，反正他好久沒休假了讓他休息幾天幫你帶，他大概做夢都能美死。”
屋子裏傳來魚兒和路康玩鬧的聲響。
趙蒙剛着房間的方向淡淡道：“要是有個兒子陪我打游戲生活就完美了。”
趙蒙也就随口一說，陸因和傘宇都沒聽到。但是陳木聽到了，蹙着眉頭，
陳木摸了一張牌，好久都沒反應，趙蒙提醒他，才回了神把排打了出來。
“又是自摸！”陸因一下子樂了。
之後一下午陳木都沒再糊過牌……
周日，魚兒過的很開心，有四個帥蜀黍陪着他，要吃啥木頭叔叔就給他吃啥，要玩啥陸因叔叔和趙蒙叔叔就教他玩，還有個好帥好帥又好溫柔的路康叔叔給他講了好久的故事……
所以等晚上四個叔叔都走了，只剩下那個沒什麽表情的和他大眼瞪小眼的傘舅舅。
魚兒有那麽點想哭。
晚上傘宇在給魚兒穿陳木給魚兒買的睡衣。因為沒見過孩子所以是按照四歲半的買的，但是魚兒比同齡的孩子要小一點，于是機器貓的臉從胸口掉到肚皮上去了。魚兒一直低頭看肚皮，傘宇只能把小孩放倒把褲子給小鬼穿上。
“魚兒喜歡那些怪叔叔嗎？”
“喜歡的。”魚兒想到幾個叔叔，就笑眯眯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然後傘宇很自然的問了很無聊的問題：“那麽你最喜歡哪個叔叔呢？”
“嗯……”魚兒不看機器貓了，他在想那個問題。“我最喜歡路叔叔。”
“哪個路叔叔，我們有兩個路叔叔，一個高個子穿黑衣服的，一個比較白穿毛衣的？”傘宇繼續問。他發現魚兒想事情的時候身體比較放松，衣服比較好穿。其實傘宇每次給魚兒穿衣服都怕一個不小心把小孩的腿給掰折了。
他正努力給魚兒提褲子，也沒指望魚兒分得清誰是誰，但突然聽到小鬼軟乎乎的說了一句：“我最喜歡傘舅舅。”
傘宇愣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把小鬼的褲子提好發現褲腿有點長，覺得礙眼于是把長了的褲腿卷起來。
突然小家夥就撲到了自己身上重複道：“是傘舅舅最好。”然後還樂呵呵的笑出了一排小白牙。
“為什麽……我最好？”傘宇聽了，心裏軟軟的，他安靜地坐着讓魚兒在身上随便的蹭來曾去。
魚兒繼續奶聲奶氣地：“今天路叔叔說你生病了還要照顧我，好辛苦的。唔，昨天藍爸爸也說，他說舅舅病的沒有力氣，讓我要聽你的話，做個好孩子不能哭。”
“哦。”傘宇嗯了一聲，嗓子突然有點啞。
“那麽舅舅，我是好孩子嗎？”魚兒擡起頭問。小眼睛一眨一眨的，像兩顆黑乎乎的大葡萄。
“嗯，你是人見人愛的小魚兒。”傘宇淡淡的笑。
“那舅舅你喜歡我嗎？”熱乎乎的一個小肉球，呼出來的氣息都是濕噠噠的。
“為什麽這麽問？”
“今天木頭叔叔說他很喜歡我，兩個路叔叔也說喜歡我，趙叔叔也說喜歡我，那麽舅舅你喜歡我嗎？”魚兒掰着手指努力把四個叔叔都說全，對他來說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傘宇低頭看着魚兒，把孩子摟的緊了緊：“舅舅當然也是……喜歡魚兒的。”
“那麽舅舅喜歡魚兒，能給魚兒講超人的故事嗎？”
“舅舅不會講故事。”
“可是路叔叔就會呀。”
“舅舅不會。”
“唔……那我最喜歡的就不是舅舅了……還是最喜歡路叔叔……”
傘宇：▼▼
……
果然溫情時刻都是短暫的，傘宇把魚兒抱到了被子裏，自己剛鑽了進去已經睡迷糊的魚兒自己就纏了上來，摟過他的手臂動了好久才找到舒服的姿勢。
關燈前傘宇手機響了。
“魚兒睡了？”那邊依舊溫柔。
“他和我朋友玩了一天，剛睡着。”傘宇難得柔軟的不像話。
“小海想和他說晚安。還是算了。”
“嗯。啊，昨天謝謝你。”
“不用。你燒好了嗎？”
“好了。”
“好，明早馄饨攤見。晚安。”
“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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