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明叔僵硬瞬間蔓延全身,他跟在葉修忱身邊太多年,很清楚現葉修忱已經動怒。
但沈星淮離開的事他也不敢瞞着,只能硬着頭皮開口:“少爺,沈先生下午說要出門,但司機自己回來的,還帶回來一句話……沈先生說他不回來了。”
空氣靜得令人窒息。
在人前,葉修忱越是憤怒,就會越冷靜,只有一個人的時候,他才會肆無忌憚的發瘋。
“他這幾天都和誰有過聯系?見過誰?”葉修忱薄涼的聲線透着無盡寒意。
明叔也沒搞清楚沈星淮為什麽忽然走了,只能把今天沈家父子來求沈星淮幫忙的事告訴了他。
葉修忱想起前幾天沈星淮轉走的那筆錢,原來沒買東西,而是接濟沈家,現在錢到手,人就跑了。
他忽然就笑了,沈星淮真以為能就這麽走掉?
葉修忱把手裏的袋子遞給他:“這個送到他房間,通知司機去沈家。”
***
葉家老宅很久沒像今天這麽熱鬧了。
麻将桌上,三位老人,還有一個沈星淮。田園遠騎着把椅子在他身後,時不時地給他支招兒。
但他每次說話,都會引得其他三位老人不滿,尤其是他祖父田老先生,拐杖抽了他好幾次:“臭小子,你都不會玩,閉嘴別說話。”
至于沈星淮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甚至離奇。
下午他下車以後,在街頭逛了會兒。
沈家他是絕對不會回去的,他想搞一份出游計劃,臨城逛得差不多了,下一步打算把游玩的地圖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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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天高任鳥飛,想想還挺激動。
他正激動着,手機忽然響了,是田園遠。
看到他的號碼,沈星淮倒是意外,田園遠這段時間忙得不得了,白天在公司被他爸罵,下班以後還要去禮儀培訓班被老師罵,不知今天怎麽有時間給聯系自己:“園遠,你今天沒去公司?”
“我被我爸‘特派’了!麻将三缺一!我不會玩上不了桌,你來呗!”田園遠說出的每個字都透着愉悅的音調,看來他的特派任務很輕松。
“在哪?你家嗎?”反正沒事,消磨時間挺好的,順便還能問問田園遠自己旅行第一站去哪比較好。
“你現在在哪兒呢?我讓司機去接你!”
坐上田家的車,起初沈星淮還沒察覺出哪裏不對。
車子一路往北,他有些坐不住了,這邊的越看越眼熟,怎麽像去葉家老宅的路?但葉家老宅他只去過一次,又不太敢确定。
等車子駛進葉家老宅的時候,他想跑已經來不及了。
田園遠咧着嘴幫他拉開車門,笑得沒心沒肺:“淮淮,好久不見!”
的确有十來天沒見面了,但這不代表田園遠可以把他帶來這裏啊!
他不屬于這裏!
看着沈星淮一言難盡的表情,田園遠只當他是意外:“走吧,三缺一都等你呢!”
這不是他要的三缺一啊!
沈星淮扒着車門不下來:“我不行,我得走!”
田園遠哪還能給他機會走,連摟帶托,把他從車裏薅了出來:“往哪走,我都和葉老先生還有我爺爺說了你要來!”
沈星淮很後悔上次沒把田園的嘴縫上!
他倆拉拉扯扯,家裏的傭人保镖全都看着,葉老先生身邊的小鄭也走過來:“沈小少爺,都是老先生的好朋友,不用害羞。”
完了,走不了了,他又不能把自己和葉修忱散了的事告訴葉老先生。
葉老先生身體狀況不好,萬一給氣病了,就惹亂子了。
他在田園遠的挾持下坐上了麻将桌。
他今天的三位牌友排面很足,葉老先生地位不必說,還有一位是田園遠的祖父,葉老先生的同窗兼至交好友,平時旅居國外,因為要參加月底的臨城峰會,昨天回臨城的。
另外一位康先生,臨城前一把手,去年剛剛卸任退休。
三位牌友在牌桌上表現的都很友好,沈星淮一個沒留神,時間已經到了晚飯時間。
康先生被妻子連環電話催回去吃飯了,兩位老先生許久未見,聊得沒盡興,田老先生決定帶着田園遠留宿在老宅。
“星淮,今晚你也不要走了,留下來。”葉老先生身體不好,平時家裏來客人幾句話就要稱累送客,今天在牌桌上坐了幾個小時,卻還是精神抖擻。
沈星淮看了看外邊的天色:“祖父,我……”我還是走吧,你不累,但我挺累呢。
葉老先生擺擺手:“怎麽,怕修忱擔心,這好辦!”示意小鄭:“通知修忱,星淮今晚不回去了。”
小鄭不愧是葉老先生最看重信任的屬下,辦事速度那叫一個快。
沈星淮想攔他的話還沒張開嘴,小鄭已經領命撥通了葉修忱的號碼。
同葉家老宅熱鬧愉快的氛圍相比,沈家此時地處寒冬雪嶺。
沈宏和他妻子白媛戰戰兢兢地立在自家客廳裏,白向安最慘,往日茶香四溢的小白蓮今天變成了狗尾巴草,被葉修忱的兩名保镖押着胳膊,摁在地上。
其實最開始葉修忱沒把他放在眼裏,但架不住他說話時總往葉修忱身邊蹭,煩得慌,幹脆讓人摁住了。
葉修忱邁着修長的腿,慢慢從三人面前踱過,聲音夾霜帶雪:“最後一遍,沈星淮在哪?”
沈宏早已陷入無邊絕望:“葉先生,該說的我都已經說過了,家裏生意要做不下去了,今天我們只是求他幫忙,他拒絕以後把我們趕出來了,就這麽多,我們什麽都沒做,不知道他為什麽消失,更不知道他去哪兒了,求你,放過我們,跟我們沒關系!”
葉修忱停在沈宏面前,提着他衣領将人拉到自己跟前:“不見棺材不落淚?”
今天找沈星淮幫忙他沒答應,沈宏的确動過歪心思,想找機會把沈星淮綁去送給陸衍請罪,但他只是想想,還沒來得及有下一步行動,就把這個瘋子惹到家裏來了:“葉先生,他去哪了我真不知道。”
“我說你知道,你就知道。說!”
人被他提溜在手裏,沈宏雙腿抖得厲害:“葉先生,你不能不講道理,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
瘋批沒人性,瘋批從不講道理:“嘴硬不說?行。”
目光轉向白向安:“阿楠,請白少爺去臨江游泳,不咽氣不準上岸!”
白向安聽了他的話,一個字音兒都沒吐出來,兩只眼球向上一插,險些當場就咽氣。
白媛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吓得慌了神,撲倒白向安身上不讓阿楠把人帶走,哭天搶地:“我就這一個兒子,你們要是把他帶走,我也不活了。”
要死要活的戲碼在別人面前有用,但在葉瘋批面前就是自尋死路:“既然沈夫人也想去,那就把她們母子都扔江裏。”
“嗝!”白媛頓時止住哭聲,驚恐地看着葉修忱,仿佛他是什麽吃人的怪物。
沈宏眼見事情發展越來越不受控制,一時口不擇言:“葉先生,我說!我說!我只是在心裏想找人教訓星淮一下,但我發誓,我只是想想,實際什麽都沒做,什麽都沒做!”
他話音一落,葉修忱看他的眼神瞬間又冷了幾度,提着他衣領的手也更加用力,沈宏兩只腳跟已經離地。
沈宏現在已經不抖了,過于驚恐,連帶着身子已經麻痹。
就在他覺得自己即将被葉修忱勒死的時候,手機的震動聲救了他一命。
葉修忱另一只手拿出手機放在耳邊,陰鸷的目光卻還盯在他臉上。
電話那端的小鄭很客氣:“少爺,老先生讓我通知您,沈小少爺今晚在老宅留宿。”
聽到沈星淮在老宅的消息,葉修忱周身的寒意瞬間散了大半:“好,我知道了。”
挂了電話,同時也松手将沈宏丢開。
沈宏剛剛離他很近,聽到電話裏的內容,知道沈星淮在老宅,立馬活了過來:“葉先生,你現在知道冤枉我們了吧。”
葉修忱将手機放回口袋,意味難明地睨着他:“所以呢?”
沈宏剛剛看出葉修忱是真的很在乎沈星淮,心裏又開始打起算盤:“葉先生,再怎麽說我也是小淮的親生父親,你剛剛那麽威脅我,如果我告訴小淮,他一定會覺得你不尊重我,會很生氣。”
“哦?”葉修忱似乎對他的話很在意:“他知道以後會生氣?”
沈宏借杆上樹:“當然會生氣,葉先生不想小淮和你鬧別扭吧?”
葉修忱如實回答:“确實不想。”
見事情迎來轉機,沈宏的喪批臉立馬露出笑容:“葉先生,如果你不想讓小淮知道的話,我也可以不說,不過我最近生意上遇到一點困難,如果你願意幫忙,我可以保證,今天的事,小淮一個字都不會知道。”說完巴巴地等着葉修忱答應。
葉修忱笑了聲:“你說的辦法不好,我想到了更好的辦法。”
“什麽更好的辦法?”沈宏一瞬不瞬地盯着葉修忱。
葉修忱漫不經心地撣撣衣擺,吐字無情:“斬草要除根。”
沈宏臉上剛剛浮上來的那點笑容瞬間被慘白覆蓋,嘴唇發抖:“葉!葉修忱,你想幹什麽?”
葉修忱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聽好,明早八點去法院申請破産,十點務必坐上離開臨城的飛機,并且永遠不要再回來,如果再敢回臨城……”葉修忱頓了一下:“我下次登門就不叫拜訪了,而叫上墳。”
沈宏木頭似的杵在他面前,臉白成了紙。
葉修忱嘴角勾着瘆人的冷笑:“我剛剛的話說的很清楚,你,點頭說聽懂了。”
沈宏三魂七魄都被吓飛了,只剩下一個空殼,照着葉修忱的話做,木讷地點頭:“聽懂了。”
葉修忱很滿意沈宏現在的反應:“很好。”長腿闊步走到沈家門口:“阿楠,你留下,負責明天把沈先生一家送上飛機。”
從沈家直接去往葉家老宅,葉修忱一路上閉目不言。
心裏的猜想卻一刻未停,沈星淮轉走那筆錢并沒有給沈宏,那他是用來做什麽了?逃跑的儲備金?他一直都在騙自己,從來沒有真的想留在自己身邊。
葉修忱到時,大家正在吃晚飯,葉老先生和田園遠的祖父聊得正開心,見到他進門,葉老先生還愣了一下,随即看向小鄭:“修忱說來了嗎?”
小鄭笑着看向沈星淮:“電話裏沒說,不過可能是舍不得沈小少爺。”
葉老先生恍然:“對,修忱坐下來一起吃晚飯。”
葉修忱和田老先生問過好後,非常自然地坐到沈星淮旁邊。
身旁的位置被葉修忱占據,沈星淮低頭沒出聲,心裏卻冒出一百個問號。
他怎麽來了?幹嘛來了?這眼神不像是來吃晚飯的,看樣子是要吃人。
匆匆扒了幾口飯:“祖父,田老先生,我吃飽了,你們慢慢聊。”
田園遠早吃完了,就等着沈星淮一起下桌呢,立馬放下自己的筷子:“我也吃飽了!”
說完歡歡喜喜地跟着沈星淮出了餐廳,走路也不規矩,歪着肩膀撞沈星淮一下:“诶,怎麽感覺你見了葉修忱不開心呢?吵架了?”
沈星淮揉揉自己的肩膀:“沒有。”
“你還瞞着我?”田園遠指指小客廳:“跟我說說怎麽回事。”
沈星淮被他先一步推進去,等他自己想進去的時候,卻發現衣領被人提住:“誰拽我?!”
葉修忱站在他身後,冷聲冷調:“一邊玩去。”
田園遠很不服氣,但面對這個瘋批他又沒什麽辦法:“哦。”走開兩步不忘回頭提醒:“你可別欺負淮淮!”
葉修忱看都沒看他,進了小會客廳,還順手把門被關上了。
轉身想興師問罪,卻發現客廳空無一人?
他剛剛明明親眼看着他走進來的。
不死心地又找了一圈,發現窗簾鼓起窄窄地一條,下擺還長了雙腳。
舒了口氣,走過去:“出來,藏起來幹什麽?”
窗簾說話了:“他不在。”
“去哪了?”
窗簾底擺動了動,腳也看不見了:“不知道。”
空氣變得很靜,沈星淮在窗簾後等了一會兒,聽到門開阖的聲音。
估摸着葉修忱是走了,撩開擋在自己面前的窗簾,探出小腦袋。
下一刻,臉就被捏住,嘴唇都嘟成了金魚嘴,手得主人正戲谑地看着他,聲音冷得人打顫:“捉住了。”
沈星淮嘟着嘴,口齒不清:“&??&$%!”
葉修忱也沒聽懂他在說什麽,只把窗簾掀開:“出來!”
沈星淮不情不願地從窗簾後走了出來。
葉修忱松開手,哼了聲:“說說,什麽叫你不回去了?”
沈星淮覺得這話也不是很深奧啊,就字面意思:“就是我會離開。”
他說完,空氣又靜了,不是剛剛那種無聲無息的安靜,而是周圍充斥帶着寒意的壓迫感。
葉修忱又靠近一步:“再說一遍。”
看着越來越近的人,沈星淮下意識地想後退,但是一想到這些天冷暴力的人又不是自己,憑什麽躲:“我要離開!”
盯着葉修忱,又挺了挺胸脯給自己壯膽:“我要離開,你讓的。”
葉修忱近的已經能看清沈星淮根根卷翹的睫毛,陰鸷的目光在他臉上一寸寸逡巡。
看得沈星淮汗毛倒立:“你別這麽看我。”
葉修忱根本不理會他的話,自顧自地開口:“今天下午我去珠寶店給你選了手鏈。”
手鏈?給自己的?
眼睛猛地瞪大了一圈,難道自己誤會了?他不是想讓自己離開?
……那豈不是糟了!!!
“然後呢?”沈星淮在心裏默默祈禱,他可別是不讓自己走。
葉修忱目光從他的臉上移開,大手撈起的細秀的手腕放在掌心:“然後?我現在後悔了。”
“不想送了?那我不要了。”一個手鏈而已,不稀罕。
葉修忱食指與拇指對掐,圈住他的手腕,擡頭看着他,眼中帶着笑。
只是這笑沈星淮卻越看心越驚,吓得他頭頂的呆毛都立起來了。
然後他就聽到葉修忱緩緩開口:“手鏈不适合你,我應該送你手铐才對。”
!!!!!
沈星淮頭頂的呆毛炸成了感嘆號的形狀!自己一定是聽差了,急需确認:“手铐?”
葉修忱依舊笑着看他:“對,你喜歡什麽樣的手铐?黃金鑲鑽的?還是鉑金镂雕的?”
樣式這麽多嗎?他玩的還挺花花。
沈星淮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瘋批。
瘋批也看着他,似乎還有些不滿意:“不過我覺得這些材質都不适合你,不夠結實,要不選鋼的吧。”說完攥着沈星淮手腕的手指驟然收緊幾分,還笑着:“鎖緊了就永遠別想打開,你喜不喜歡?”
沈星淮咕咚咽了下口水,這瘋批不是人吧?
不讓走就說不讓走,會死嗎?送尼瑪的白鋼手铐啊!
沈星淮心裏安慰自己別慌,努力擠出一抹笑來,瘋狂使勁,想抽回自己的手:“別開玩笑,你先松開我!”
葉修忱:“我說的都是真的,明天我有時間,帶你一起去選手铐的尺寸。”
沈星淮費了好大勁兒,也沒能把自己的手腕從他手裏抽出來,被攥着的一圈皮膚都磨紅了,火辣辣地疼。
當即不再掙紮,低着頭不動也不說話,另辟蹊徑。
葉修忱看着面前安靜下來的人,塌着肩膀垂着頭,可憐巴巴的。
又想起在沈家時,那一家子人的嘴臉,随後松開了他的手腕,看到紅痕,眼神有些閃爍,覺得自己剛剛可能真的吓到他了,想說幾句軟話。
剛擡頭,沈星淮跟陣風似的跑到門口,臨出門前不忘丢下一句:“手铐你留着自己戴吧。”
說完人就消失在門口。
等葉修忱追出去時,早就沒了他的蹤影。
老宅太大,藏個人容易,找到卻不容易。
葉修忱找了兩圈沒找到,回到前廳時兩位許久沒見的老朋友還在聊天,小鄭剛好從後院回來:“老先生,已經把沈小少爺送回客房休息了。”
葉修忱想了想:“兩位祖父,早點休息,我也先回房了。”
葉老先生點頭:“去吧。”
見葉修忱走遠,田老先生才開口:“這孩子比我上次見他變化很大。”
提起葉修忱,田老先生很是欣慰:“自從談了戀愛,成熟了,知道把精力放在事業上,小鄭和我說他最近幾天一直在公司忙工作,很努力。”
田老先生的拐杖敲了敲自己的孫子:“小遠,聽見了嗎?你也要努力。”
最近很努力工作的葉某人出了前廳,站在客房前,将目光鎖定在二樓亮着燈的房間。
沈星淮洗了把臉,心有餘悸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腦子裏一團亂。
自己好像想得太美,結果把事情給搞砸了,葉修忱剛剛那樣子,根本不想放自己離開。
叩叩!
敲門聲将他從浴室引了出來,貼着門板聽了會兒:“誰。”
“我。”
!!!!
咔噠!咔噠!咔噠!沈星淮連着将門上的三道鎖全都落了下來。
門外葉修忱聽得清清楚楚:“打開,我今晚也住這間。”
門把手向下按動,瘋批正在嘗試開門。
沈星淮急忙托住,将把手又給掰平了:“我不和你住,你去找其他房間。”
門外靜了兩秒:“我們聊聊。”
“我睡了。”沈星淮不放心,又把櫃子拖過來怼在門上。
這裏畢竟是老宅,他再瘋也會顧及葉老生,不會做出把門拆下來的事。
一門之隔,葉修忱聽着屋裏的動靜,眸光幽深難測。
沈星淮在口聽了會兒,發現沒動靜,知道葉修忱走了。
安安心心地回到浴室,放開水,洗了個澡。
穿着睡衣躺在床上望天花板,琢磨着該怎麽辦。
自己今天走了一招錯棋,把前些天努力刷的那點好感值全給浪費了。
唉!辛辛苦苦好多天,一朝回到解放前,還打草驚蛇了。
煩死了!想擺爛,不想努力了……
想着,想着,突然聽到陽臺外咔噠一聲,像從某處落下來的腳步聲。
沈星淮屏住呼吸,豎着耳朵等了會兒,又安安靜靜的,什麽都沒有。
覺得是自己聽錯了,翻了個身,蓋好自己的小被子。
咔噠!又一聲!
這次不是腳步聲,而是陽臺和室內隔斷門被推動的聲音。
沈星淮這次确定自己真真實實地聽到了,絕對不會錯。
猛地從床上坐起身,警惕地看向陽臺的方向,可是什麽都沒有。
但他确定自己明明聽到了,下床走到陽臺,打開門走出去查看。
陽臺上空空如也,難道剛才是風吹出的動靜?
重新回到室內,仔細地又将陽臺上的門鎖好,順便把窗簾也拉得嚴嚴實實。
拍拍手,大功告成,回床上睡覺!
他回身,看到一個男人正坐在他的床上。
沈星淮可以發毒誓,這輩子他從來沒被吓得這麽狠過,感覺自己的頭發在一瞬間全都豎直了,人也平地跳起來。
“葉修忱!你大爺!”他都破音了。
葉修忱也沒想到他能吓成這樣:“呃……膽子這麽小。”
沈星淮不僅被吓炸毛,脾氣也炸毛,沒有理智了,一拳揮了過去。
葉修忱身高優勢,胳膊也長一些,穩穩接住他手腕,輕飄飄地說了句:“沒打到。”
沈星淮另外一只胳膊也掄過去,可惜,手腕還是沒有逃過被握住的宿命。
葉修忱很輕松地将他的兩只手腕握在一只手裏,不忘呼嚕呼嚕他頭頂亂翹的毛兒:“你打不過我。”
沈星淮要氣死了,打不過也要打!
猛地彎腰俯沖,肩膀重重撞在葉修忱胸口。
這一下他半點沒留情,撞得葉修忱悶哼一聲,帶着他向身後的床上摔去。
兩個男人突然砸在床上,無辜的床經受不住打擊,咔擦,一條腿斷掉了。
沈星淮壓在葉修忱身上,手卻還被他鉗着。
床面失去平衡,連着他也重心不穩,又沒有手可以撐着,根本起不來:“放開我。”
葉修忱這時還該死的帶着冷笑:“說不和我動手了,我就放了你。”
沈星淮喘着粗氣,又開始掙紮,但床是斜着的,他現在頭底腳高,反倒是越掙紮離越葉修忱越近,已經和他面對面了
葉修忱就那麽揶揄地看着他,還在說風涼話:“服個軟,我放了……嘶!”
唇瓣上的刺痛打斷了他的話。
沈星淮被氣得腦子糊塗了,看着他叭叭叭的那張嘴格外礙眼,一口咬了上去。
沉鏽味兒在齒間爆開他才回過神,自己幹嘛要咬他嘴唇?!?
臉不能咬嗎?
再不濟偏下頭咬他耳朵也行啊!為什麽咬他嘴唇?難道自己的智商逃跑成功了嗎?
傷口是真疼,但周圍溫潤的觸感也是真的軟。
溫溫潤潤的軟慢慢麻痹了尖銳的疼。
葉修忱下意識地松開了他的手腕,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身上的人。
重回自由,沈星淮立馬從他身上彈開,一路倒退,直到小腿撞在椅子上才停下來。
葉修忱也撐着胳膊從床上起來,舌尖掃了下他剛剛咬出的傷口:“小狗。”
“放屁。”
沈星淮幽怨地掃了眼他嘴唇上自己留下的傷口,又看了看他身後壞掉的床:“都怪你,這怎麽辦?”
葉修忱也瞄了眼,拿出手機:“讓小鄭來處理。”
時間不早了,葉老先生和老朋友也聊累了,小鄭推着他一起送田家祖孫回客房休息。
剛剛來到客房一層,電話就響了,小鄭看到來電顯示的號碼很意外,下意識地說了出來:“是少爺。”
葉老先生示意他接:“不是回房休息了嗎?怎麽還給你打電話。”
小鄭接起電話說了兩句就挂斷了,有些茫然地看着葉老先生:“少爺說客房的床塌了。”
葉老先生和一旁的田老也很詫異:“好好的床怎麽塌了?”
只有一旁的田園遠雙眼冒精光,閃現到小鄭旁邊:“床塌了!我和你一去去看看怎麽回事!”他想求證一下是不是自己想的那麽回事。小鄭沒他思維活躍,點點頭:“可以,田少爺。”
将兩位老人安頓好,小鄭帶着田園遠上了二樓。
沈星淮那間客房門開着,倆個人在屋裏伴着破床,大眼瞪小眼。
小鄭愣在門口,看着碎裂的床腿:“折了呀?”
他身後的田園遠探出頭,眼睛叽裏咕嚕地瞄着兩個當事人,最終視線停在葉修忱破了的唇角上,眼中精光更盛了:“咬破了呀!”
小鄭經他一提醒,視線也投向葉修忱,剛剛迷茫不解的眼神瞬間變得清明,不用問,找到床壞的原因了。
在他倆炙熱又八卦的目光下,沈星淮恨不得扛起這張破床連夜逃出老宅。
葉修忱指指塌了的床:“找個床結實的房間。”
小鄭:“……那回四樓您原來的卧室吧,床大一點,也結實。”
田園遠在他身後偷笑:“我也去四樓住行嗎?”
小鄭點頭:“可以。”
一行人跟着小鄭去四樓,田園遠狗狗索索地拉着沈星淮走在後邊,一個勁兒地和他擠眉弄眼,看得沈星淮十分煩躁:“你正常點。”
田園遠賤兮兮地指了指自己的唇角,又開始笑。
沈星淮受不了他了,快步把他甩在身後。
在小鄭的安排下,田園遠目送着他和葉修忱進了房間。
房門一關,沈星淮杵在門口不動。
葉修忱曲着食指勾開自己的領帶丢在一旁,又把自己的外套脫了。
沈星淮一直幽怨地看着他,也不說話。
葉修忱冷冷地掃他一眼,自顧自地進了浴室。
浴室的門關上,很快傳來嘩嘩的流水聲。
沈星淮也動起來,又是手铐又是半夜吓人,還和你睡個屁!在浴室睡你的小椅子吧!
葉修忱洗澡快,得趕緊的!
卧室內掃了一圈,床頭櫃很不錯,費力把它拖到浴室門口,嚴嚴實實地擋住了。
站在門前邊喘氣邊打量,還覺得不夠,又看上了陽臺上的小沙發。
貓着腰,把沙發往浴室門口拖。
雖然是個小沙發,但也很重,陽臺離浴室的門又遠,拖一段歇一會兒。
終于把小沙發也放好了,這次瘋批算被自己關牢了,不到明天他都別想出來!
沈星淮得意的回到床上,等着聽瘋批洗完澡在浴室裏抓狂。
水聲終于停了,沈星淮坐直盯着門。
可半天過去,門口還是一點動靜沒有?
就在沈星淮想起身去看看的時候,浴室的門終于有了動靜。
門被人從裏邊推了一下,堆在門前的椅子和沙發連帶着也動了。
沈星淮嘴角繃不住上翹,得意的看着門口。
然後,門又被推了一下,裏邊的人确定是有東西頂住門。
葉修忱的聲音從門縫裏穿傳了出來:“沈星淮你在搞什麽?”
沈星淮趿拉着拖鞋跑到一旁,拍了拍擋在門口的沙發:“在堵你的門,今晚在裏邊睡吧你。”
門裏靜了兩秒:“給你一次機會,把門打開,不然你會後悔。”
呵!後悔?
開什麽玩笑,沈星淮很佩服他現在還在嘴硬:“明天我會早點放你出來。”
“……”門裏徹底沒了動靜。
沈星淮丢下個白眼,舒舒服服地躺回床上,還興奮的滾了兩圈。
讓你用手铐吓唬我,讓你半夜突然出現,狗男人,在浴室待着吧你!
沈星淮正得意地在床上打滾,卧室裏側,一扇不太起眼的門被推開。
其實浴室裏還有另外一個門,通往衣帽間,而衣帽間也有兩個門,這些,第一次住進來的沈星淮都不知道。
葉修忱冷眼看着在床上撒歡的人,慢慢走到床邊:“這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