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侍寝?!”

浴桶裏,陸知晚震驚地站了起來。

猝不及防顯露在外的雪白胴體叫夏禾“唰”得紅了臉。

主子本就生得嬌媚,這一身白嫩皮膚又牛乳凝脂般,肌理細膩,骨肉勻亭,莫說陛下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便是她個女子都要挪不開眼。

這樣貌、這身段,今夜定能俘獲陛下的心,她們流霞軒的未來也有希望了!

“主子從前不是常說,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麽?咱們流霞軒可算是時來運轉了!”夏禾滿懷期待地看向浴桶中人:“主子快快更衣吧,奴婢替您梳妝,保管将您打扮得光豔動人,叫陛下一見難忘。”

陸知晚扯了扯嘴角,哪還需要靠打扮,第一次見面就把他撞進河裏的妃嫔,想忘記也難吧。

不過這男人搞什麽鬼?白天還一副“這事就此翻篇”的态度,這才過去幾個時辰,突然召她侍寝?

而且他不是不近女色?先前想扶他一把,他都一臉嫌棄,現在叫她侍哪門子的寝。

難道他回去之後,越想越氣,又想找她算賬了?她就說嘛,這吃人的皇宮哪有好人!

這邊廂,陸知晚對于即将到來的侍寝忐忑焦慮,惴惴不安。

另一邊,皇帝召幸流霞軒才人陸氏的消息,長了腿一般傳遍東西六宮。

胡婕妤與趙美人同住在長春宮,聽聞此訊,皆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陛下召幸陸知晚?流霞軒那個陸知晚?”胡婕妤難以置信:“陛下怎會知道她這號人物?”

“她就是個慣會裝可憐的狐媚子!沒準是靠着落水裝病的事引起了陛下的注意!”

趙美人雙手緊掐榆木紅漆貼金藤面椅的扶手,修剪尖細的指甲摳出一道深深印子:“胡姐姐,你說她午後突然出門,會不會就是勾引陛下去了?”

胡婕妤柳眉蹙起,低聲喃喃:“怪不得她跟我們說話時,态度都不如從前敬畏,原來是去勾引陛下了……”

她越想越覺得今日午後,定然發生了什麽她們不知道的事。

沉吟片刻,她吩咐宮人:“去查一查白天陸知晚都去了哪。”

與此同時,燈火通明的永和宮內,後宮位份最高的顧貴妃也沉着臉,喚來心腹太監:“去養心殿打聽下,陛下白日去了哪兒。”

心腹太監應聲退下,一側的大宮女素衣上前替顧貴妃捏肩:“娘娘消消氣,那陸氏不過是個才入宮的才人,其父也只是岳州府下一個小縣令,成不了什麽氣候。”

“她現在是個小才人,過了今夜,就不一定了。”

一襲湖藍色緞繡孔雀長袍的顧貴妃靠坐在美人榻上,纖指緊握掌心豔紅的珊瑚珠串,姣美臉龐籠着一層寒霜:“這個陸氏還真是好本事,前幾日落水,身子都還沒好全吧,竟一聲不吭入了皇帝表哥的眼……早知上回我就不該多管閑事,叫她被淹死,一了百了。”

“娘娘就是心太善。”素衣捏肩的動作不停:“殿選那日,娘娘就該撂她出宮。”

“你以為本宮不想?”顧貴妃哼道:“可那日姑母就在我身邊,還誇這陸氏貌美心娴,若我将她撂出去,豈不是和姑母唱反調,顯得我氣量狹小不容人?”

而且那會兒她也沒想到,一向不與人親近的皇帝表哥,竟會有召幸後妃的一天!

她與表哥青梅竹馬,又入宮兩年,都未曾得到與他同床共枕的機會,這個進宮才三月的陸知晚憑什麽?

**

陸知晚也很想知道,這個難得的機會怎麽就落到她的頭上。

寬敞的轎辇停在養心殿門前時,天色已然全黑,一輪明月籠罩着紫禁城,這座巍峨皇城在寂靜夜色裏愈發顯得森嚴。

“陸才人,您這邊請。”

太監總管餘明江在前頭帶路,他年近四十,皇帝尚在襁褓時,便由其照料陪伴,他與皇帝雖是主仆,感情卻勝過主仆,皇帝都親切稱呼他一聲大伴兒,是以他在內廷之中很是受人尊敬。

如今他親自迎接陸知晚,又畢恭畢敬地引路,引得養心殿門前的侍衛與宮人都不由側目。

陸知晚被那四面八方探來的目光看得怪不自在,長指捏住韶粉色纏枝葡萄紋外衫衣角,故作鎮定地跟着餘總管向殿內走去。

她心裏亂得很,也不敢四處張望,不知走了多久,前頭傳來餘總管略細的嗓音:“陸才人,您在此稍候,陛下忙完便過來了。”

陸知晚這才擡眼,朝前看去。

只見眼前的寝殿軒麗堂皇,錦緞繡簾,華燈輝耀,正前方是挂着重重明黃色幔帳的龍床,那長寬尺寸,簡直比她流霞軒的寝屋還大。

天子居所,果然非同一般。

正感慨着,面上感到一道打量的目光,她定下心神,便見面白無須的餘總管似笑非笑望着她:“才人若無其他吩咐,老奴先行退下了。”

陸知晚怔了怔,擠出一抹客氣笑容:“有勞餘總管帶路。”

餘明江笑了笑:“陸才人客氣。”

他剛擡步,陸知晚忽又出聲:“餘總管等等。”

“陸才人?”餘明江停下腳步,詫異看她。

陸知晚抿了抿唇,難掩緊張:“餘總管可知陛下為何突然召幸我?”

餘明江微怔,而後笑道:“才人這話說的,陛下召幸哪位妃嫔,心思豈是奴才們能猜度的。”

“可他不是……”對女人不感興趣嗎?

餘明江何等精明之人,猜出陸知晚未盡之言,仍是那副和氣笑模樣:“要不說才人您好福氣,後宮衆妃嫔裏,屬您頭一個被召來養心殿。您也別緊張,安心等着陛下,好生伺候便是。”

語畢,他不再多留,行禮退下。

寝殿兩扇大門合上,陸知晚一個人站在這全然陌生的華麗宮殿裏,渾身長滿刺般,哪哪都不自在。

再看身後那張偌大的黃花梨十柱拔步龍床,心口咚咚直跳,難道下午那個離譜的相遇,叫皇帝産生了一種“呵,女人你引起了我的興趣”的霸總效應,這才把她弄來侍寝?

若真如此,那她待會兒就要和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男人醬醬嬢嬢?雖說她是現代人,可白天見面,夜裏就滾床單,速度也忒快了些!

也不知胡亂想了多久,緊閉的殿門外窸窸窣窣傳來了動靜。

陸知晚心下揪緊,纖薄的脊背也宛若一根被拉滿的弦,繃得筆直發僵,如臨大敵般站在桌邊,等待着那扇門被推開。

終于,“吱呀”一聲,殿門打開。

明亮的暖黃色燭光下,身着寬大煙墨色長袍的俊美男人,單手負在身後,緩步入內。

随着他的步伐接近,陸知晚的心跳越來越快,大腦也因極度緊張而變得空白。

直到年輕帝王走到面前,蹙眉乜了她一眼:“你入宮前當真有學規矩?”

陸知晚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連忙行禮:“嫔妾…嫔妾陸氏,拜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微顫的尾音落下,殿內便陷入一陣靜谧,遲遲未曾響起叫起聲。

陸知晚維持着屈膝的動作,動也不敢動。

她能感受到面前之人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從挽起的精致發髻沿着後脖頸,慢慢逡巡往下,劃過背脊、手臂,最後又從腳尖落回她的額前。

這沉默審視的目光,叫陸知晚愈發心慌,就好像他是獵人,她是他剛捕獲的小羊羔,正琢磨哪一塊更好下刀。

就在陸知晚身形微抖,快要繃不住時,頭頂總算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起來罷。”

陸知晚如聞天籁,忍着發麻的小腿,直起身子,“謝陛下”三個字喊得真情實感。

餘光瞥見身前男人自顧自走向那張寬大的龍床,才松下的心又猛地提到嗓子眼。

不是吧,才說一句話就直奔主題?不說喝點小酒烘托一下氛圍,多說兩句話熟悉一下也好啊。

蕭景廷走到床邊坐下,擡眼見着仍在原地,呆若木雞的女人,眉梢輕挑。

只見朦胧燭光間,那女人梳着飛仙髻,下着牙色折枝蘭花的襦裙,外罩着件薄紗質地的韶粉色繡花長衫,籠着年輕婀娜的身段,最裏頭的銀紅色主腰和雪白藕臂在輕紗之下若隐若現,猶如聖潔高山上一捧白雪被煙霞籠罩,純潔無暇,又透着幾分香豔。

這副模樣,與午後河邊的女水鬼簡直判若兩人。

長指無意識摩挲了下指腹,蕭景廷眸光輕晃,沒想到這瘋女人正經打扮起來,還挺好看?

若叫陸知晚知道她這副“美若天仙”的盛裝模樣在蕭景廷口中,只得了一句“挺好看”的評價,定要吐槽他眼瞎沒眼光。

只是現下她站在原地屏息凝氣,局促不安,活像個等待審判官丢下令牌的刑犯。

頭頂那道帶着無形威懾力的視線停留了好一陣,才緩緩挪開。

而後榻邊的帝王輕敲床沿,語氣平淡:“你很緊張?”

何止是緊張,陸知晚感覺自己快要喘不上氣撅過去了。

她垂着頭,嗓音發緊:“陛下龍威深重,嫔妾觍見天顏,實在惶恐……”

“白天在河邊輕薄朕時,可沒見你惶恐。”

輕薄?陸知晚錯愕,待對上男人一本正經的臉龐,不禁大喊冤枉:“陛下明鑒,嫔妾白日種種舉動,都是為了幫陛下蘇醒,絕無乘人之危輕薄之意!陛下若不信,嫔妾可對天發誓,以明心志。”

敲着床沿的長指停下,蕭景廷睇着她:“聽你這話,輕薄朕,你倒委屈了?”

陸知晚連忙搖頭:“不委屈不委屈。”

蕭景廷:“那你承認輕薄朕了。”

陸知晚:“???”

“嫔妾沒有!”她都說了那不是輕薄,這男人怎麽這麽軸呢。

就在她準備解釋一下人工呼吸和心肺複蘇的急救原理,榻邊男人直起腰身,幽深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臉上。

帝王的威嚴氣場太過強盛,陸知晚被他這般盯着,整個人就跟被施了定身術似的,腦子都變成漿糊無法思考。

倆人隔空對視着,誰都沒說話,殿內又變得靜悄悄。

窗外竹影綽綽,有晚風從窗縫鑽入,吹動燭光搖曳。

良久,榻邊帝王才收回那道意味不明的目光。

陸知晚剛要松口氣,又聽男人喑啞的嗓音緩緩傳來:“到床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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