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正靠在男人懷中啜泣的陸知晚怔了下,擡起頭,淚眼朦胧迎上男人幽邃的目光,有些不确定:“陛下方才說什麽,嫔妾沒聽清。”

盯着面前這張盡顯無辜的臉,蕭景廷眉心輕蹙,難道方才是他的幻聽?

下一刻,又聽一道聲響傳來——「狗皇帝盯着我幹嘛?難道我的妝哭花了?」

蕭景廷才将松開的眉頭又擰緊,這次聲音清晰無比,可以肯定絕非幻聽。

可她的嘴唇未動,他為何能聽到聲音,難道她會腹語?

念頭才起就被打消,不可能是腹語——除非她想死,不然為何叫他聽到這些。

“陛下,怎麽了?”

陸知晚被男人奇怪的眼神看得不大自在,身子也從他懷中離開,局促地扯了扯衣袖。

「難道他也聽信外面那些風言風語,覺得我是什麽紅顏禍水,打算冷落我了?別啊,我只是想混口飯吃,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都沒做過,罵我紅顏禍水也太冤了吧!」

聽着這話,再看她那張緊繃無措的小臉,蕭景廷摩挲指腹,淡聲開口:“朕無礙,只是瞧着你臉色不大好。”

陸知晚下意識擡手撫上自己的臉,紅唇輕撇,順着杆訴苦:“外面那麽多人罵嫔妾、恨嫔妾、巴不得陛下快快冷落嫔妾,嫔妾成日擔驚受怕、惶惶不安,臉色能好麽……”

蕭景廷颔首:“既如此,請個禦醫來給你瞧瞧。”

陸知晚一怔:“那倒不必麻煩……”

蕭景廷道:“不麻煩,什麽都比不過愛妃的身體重要。”

「愛妃?我什麽時候成他愛妃了?咦,這男人咋的突然這麽肉麻,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蕭景廷黑眸輕眯,睇着眼前呆愣原地、笑容生硬的陸知晚,心下嗤笑,這就叫肉麻,那她平日說的那些情情愛愛之語豈非肉麻的祖宗。

面上卻不顯,徑直上前兩步,一把牽住陸知晚的手,往內殿走去:“莫要諱疾忌醫。等禦醫過來,順便給你請個平安脈,好好診斷一番。”

陸知晚詫異啊了聲:“前幾日張禦醫已經給嫔妾請過平安脈了。”

蕭景廷道:“前幾日是前幾日的脈,今日的你已不是前幾日的你,自要讓禦醫再好好看看。”

前些日他可聽不見她的心聲。

至于為何今日突然聽到,得先讓禦醫好生診斷,看看是否她的身體出了異樣。

陸知晚聽得蕭景廷的話,心下不禁吐槽——「還今天的你不是前幾日的你咧,這狗皇帝是學了唯物辯證法嗎?算了,叫禦醫就叫禦醫吧,反正看醫生也不要錢。」

稍定心神,她彎眸朝蕭景廷淺笑:“陛下如此關心嫔妾,嫔妾實在感激不盡。”

蕭景廷瞥過她乖巧笑意,眼神輕晃。

他就說這女人一直在跟他演,果真如此。

半個時辰後,餘明江便領着張禦醫匆匆趕來。

因着治療臉上紅疹之事,陸知晚和張禦醫也熟了些,簡單寒暄後,張禦醫便依吩咐替她請脈。

一炷香過去,張禦醫收回搭在陸知晚腕間的手,又将遮擋的絲絹拿開,起身恭敬回話:“陛下,婕妤脈象從容流利,不浮不沉,足見身體康健,并無大礙。”

蕭景廷端坐在榻邊,骨節分明的長指敲了敲黃花梨三彎腿案幾,緘默不語。

張禦醫目露疑惑,看向陸知晚。

陸知晚也是一頭霧水——「狗皇帝怎麽不說話?還這副故作深沉的樣子。難道他不想她身體健康?哇靠,最毒男人心啊!」

這咋乎的聲音傳入耳中,蕭景廷濃眉輕折,不由斜了陸知晚一眼。

陸知晚:“……陛下?”

蕭景廷薄唇抿了抿,視線再次落到張禦醫身上:“你确定她真的康健無恙,丁點兒毛病都沒有?”

這話一出,張禦醫心頭都發緊,戰戰兢兢也不敢答。畢竟在宮中當差,尤其是看病問診這一項,須得格外謹慎,便是華佗再世,也不敢打包票說絕對一點沒毛病。

“陛下,微臣…微臣只能說,陸婕妤整體而言,并無不妥之處……”張禦醫審慎地措辭,額上都有些出汗。

“那就再給她好好看一看。”

蕭景廷淡聲吩咐罷,又側眸吩咐着一旁靜立的餘明江:“大伴兒,将尚藥局的窦女醫也請過來,一并給婕妤看診。”

這話一出,殿內幾人都有些驚詫。

若說太醫院是負責皇帝、太後的權威健康機構,那尚藥局主要負責後宮女眷的疾病疼痛。現在陛下不但請了醫術精湛的張禦醫過來,還要請尚藥局的第一女醫窦平康過來——不知道的還以為陸婕妤得了什麽棘手的重病呢。

陸知晚也被皇帝這操作搞得迷糊了。

「這男人在幹嘛?我這活蹦亂跳,氣血紅潤的,張禦醫都說沒問題了,難道他非得給我查出點毛病來?可這沒道理啊……難道他是真的在關心我?」

聽得這話,蕭景廷嘴角微不可察扯了扯。

眼見餘明江真的要去尚藥局請女醫,陸知晚牽住蕭景廷的袍袖,柔聲道:“嫔妾知道陛下關心嫔妾,可禦醫都說了嫔妾無大礙,陛下真的不必再麻煩了。若叫外人知道,指不定又要編排嫔妾恃寵而驕,沒什麽大礙還鬧出這樣大的陣仗。”

“這是朕的吩咐,誰敢置喙。”

蕭景廷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撫,又端起瓷白茶盞淺啜一口,氣定神閑道:“何況身體康健了,也利于懷嗣。”

一旁也端着茶杯喝水的陸知晚:“噗——”

什麽鬼?!

永和宮內,聽聞張禦醫和窦女醫齊聚養心殿給陸知晚看診,顧貴妃也有些慌了。

“素衣,你說那陸氏得了什麽病,竟要太醫院和尚藥局的同時診治?”顧貴妃緊掐着紫檀木雕花圈椅扶手,不等身旁大宮女回答,自個兒低聲喃喃道:“窦女醫最擅千金科,難道……難道那陸氏有孕了?”

素衣面色也變了,但看自家主子沉郁的神态,還是溫聲勸道:“娘娘可別自己吓自己,陸婕妤進養心殿也沒多久,哪能這麽快就有。”

“這個又不看時間長短,只要她運氣好,有一次就足夠了。”顧貴妃咬牙,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陛下的生母不就是被先帝幸了一次,便懷了龍嗣嗎。”

素衣悻悻地不知該如何安慰。

顧貴妃沉着臉靜坐了一陣,忽的開口:“下月便是太後的萬壽宴,素衣,你往家裏遞個信,請我母親明日入宮一趟,我要與她商議一下給姑母的賀禮。”

素衣應了是,又見顧貴妃撐着手,緩緩從圈椅間起身:“伺候本宮梳妝。”

“娘娘是要出門?”

顧貴妃輕輕嗯了聲,扶了扶烏黑鬓間的魏紫牡丹,漂亮的臉龐一片冷意:“陛下不許本宮去養心殿,但若本宮和太後一起,他總不能攔着我們。”

“本宮倒要看看,這個陸氏到底是真懷上了,還是故弄玄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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