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

陸知晚被問住了。

等?反應過來, 大腦飛速轉了起來——

「他突然?問這個做什麽?」

「難道我在他面前提顧容予的次數太多?不應該啊,也就剛才提了下,之前都沒提過吧。」

「莫名其妙的……算了, 先否認再說。」

清淩淩的烏眸輕眨,陸知晚神情真誠:“陛下怎有此問?臣妾與顧侍郎從無來往, 怎會對他有傾慕之情。”

蕭景廷不作聲,一錯不錯看着她。

陸知晚被這銳利目光看的有些心虛,偏過臉,硬着頭皮去拉他的衣袖,語氣?愈發真摯:“臣妾這顆心早已是陛下的,再不可?能容下旁人……陛下若是不信, 臣妾……”

「渣男發誓的時候都愛說什麽臺詞來着?啊,好難編!」

陸知晚努力回想,然?而?對于發誓這事她實在不大熟練, 無法達到男人們信口拈來的境界, 支吾半晌才憋出一句:“臣妾的心裏?滿滿全?是陛下, 只?恨不得将心挖出來給?您看。”

身前的男人開口:“好。”

陸知晚:“.......?”

“把?你的心挖出來給?朕看。”

蕭景廷瞥過她心口位置,視線上移, 見她一張小臉頓時煞白,語帶涼薄:“不敢?”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你以?為?你是妲己啊這麽愛挖人心。」

「怪我這張破嘴, 跟這神經病亂發什麽誓……挖心這事他還真幹的出。」

陸知晚腸子都青了,生怕蕭景廷哪根神經搭錯,真的吩咐宮人拿刀來。

強忍着心頭悔恨與恐懼,她一把?抱住男人的手?, 仰起臉淚光顫顫:“陛下別吓臣妾, 臣妾膽小……”

蕭景廷睇着她。

像一只?被利箭所指的雪白兔子,她顫顫巍巍, 楚楚可?憐,眉眼間的恐懼并?非作僞。

登上皇位以?來,有過許多人在他面前流露出這樣恐懼。

旁人這般,他不覺得有何不妥。

可?她也這樣……

這不是他想要的。

黑眸黯了黯,他不帶情緒地?将手?臂從她懷中抽出,腳步往後退了兩步。

陸知晚原本大半重心都倚在他身上,他猝不及防退開,她身子晃了兩晃才穩住。

“陛下?”她不解看着他。

“你回麗風殿。”

撂下這句清清冷冷的話,蕭景廷轉過身,自顧自往內殿走去。

殘陽如血,微涼秋風吹起地?上幾片飄落的楓葉。

陸知晚站在原地?,望着那毫不猶豫離去的高大背影,柳眉蹙起。

她怎麽得罪他了?

難道她的回答還不夠叫他滿意?

又在腦中将自己的回答盤了一遍,陸知晚并?不覺得有何錯處,總結可?得——蕭景廷腦子有病。

餘明江見她仍在原地?沒走,不由上前輕勸:“昭妃娘娘,夜裏?風寒,您還是先回吧。”

陸知晚回過神,看向餘明江:“餘總管,陛下今日心情似乎不大好,難道前朝又出什麽幺蛾子?”

餘明江面色讪讪,心說陛下今天心情挺好的,晚膳還特地?吩咐禦膳房多做了一道昭妃愛吃的櫻桃酥肉。誰知道變化來的這麽快,飯還沒吃上,突然?就将人趕回去。

“陛下許是有些累了。”餘明江道:“娘娘莫急,先回去歇着吧,沒準明日陛下又召見您了。”

君心難測,誰也不知道皇帝在想什麽。

陸知晚看了眼昏沉沉的天色,再看餘明江也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也不再多留,帶着夏禾離了養心殿。

等?回到麗風殿,夕陽已完全?落下,天邊晚霞都凝成暗紫。

秋容姑姑見到她回來,很是驚愕:“如何這麽早就回來了?”

照往常經驗,今夜主子應當是在養心殿侍寝的。

陸知晚摸了摸鼻子,走到梳妝鏡前坐下,尬笑?一聲:“陛下他今日……心緒不佳。”

秋容姑姑瞧出些不尋常的氣?氛來,有心想問,但看陸知晚垂眸寡言、神情郁郁的模樣,也不好多問。

還是等?夏禾卸完妝發,退出寝殿時,她才将夏禾拉到殿外朱漆柱子後:“陛下和娘娘鬧別扭了?”

夏禾雖然?陪着去了養心殿,但帝妃聊天時,她和一幹宮人站在遠處,是以?也不清楚他們聊了什麽。

“一開始還好好的,陛下與娘娘一起賞楓閑聊,後來不知怎麽了,娘娘去拉陛下,陛下卻把?手?抽了,還黑着臉叫娘娘回來。”夏禾搖了搖頭,擰眉咕哝:“都說伴君如伴虎,今日看來,果?真不假……主子也太難了。”

秋容姑姑聽罷這話,也是滿頭困惑,想了又想,心下惴惴——難道陛下不愛與人親近的毛病又犯了?

若真是這樣,豈不是前功盡棄,回到原點?

不單是秋容姑姑和夏禾,整個麗風殿宮人對于主子突然?回來的事也都猜測紛紛,憂心不已。

作為?當事人的陸知晚也沒有好到哪去。

興致缺缺用了些晚膳,她便去後殿看小富貴。

小家夥吃飽了奶,正趴在窩裏?打瞌睡。一聽到陸知晚的腳步聲,立刻睜開眼睛,歡喜朝她跑去,“嗷嗚!”

“小乖乖。”

陸知晚蹲下身,寵溺地?摸了摸它的毛腦袋,又将它抱在了懷裏?:“看來吃得很飽了,肚子圓鼓鼓的。”

養了這幾月,小豹子也大了許多,她擁在懷中正好抱個滿懷。

陪小富貴玩了一陣,陸知晚坐在它身旁,有一下沒一下撸着那顆手?感極佳的毛腦袋,一邊放空思緒,享受着這份寧靜。

她突然?有些明白秋容姑姑說的,之前蕭景廷心情不好,喜歡去錦貍苑獨坐。

小動物的确很治愈人心,她這會兒看着小富貴趴在腿邊睡覺的樣子,越看越可?愛,越看越心軟。

“你說我從前怎麽會怕你呢。”纖細手?指蹭了蹭那柔軟又微刺的毛發,她眼間流露出溫柔愛意:“明明你這麽可?愛……”

小富貴似是有些困了,阖着眼,拿腦袋在她掌下頂了頂。

陸知晚靜靜看着它,不知為?何,忽然?想起那個雨夜在山洞,蕭景廷倒在她懷中熟睡的模樣。

他的睫毛是那樣長,又濃又黑,微光照着他深邃立體的輪廓,好看得宛若畫卷。

“你是乖巧可?愛小豹子……”陸知晚看着小富貴同樣纖長的睫毛,唇瓣翕動,低語喃喃:“他是頭古怪脾氣?的大老虎。”

小富貴睡得香,喝奶喝得圓鼓鼓的肚子随着呼吸緩緩起伏。

陸知晚看着好笑?,不過想到蕭景廷,眼中笑?意又凝卻。

雖說這段時間和他相處的還算愉快,彼此也越來越熟悉,可?她還是看不透他的心——

他倒是越來越懂她的心思。

有時她上一刻在想的事,他下一刻就會提起,那種巧合程度,她都懷疑他是不是有讀心術。

“唉,男人太難懂了……”陸知晚托着腮,累覺不愛:“要不是綁在同一條船上,真不想伺候這祖宗了。”

在後殿靜坐許久,直到小豹子打起了呼嚕,陸知晚這才起身回房,洗漱就寝。

萬籁俱寂時,她躺在床上又想起蕭景廷。

這個時候,那狗男人應該也上床安置了。

睡在一起時,他總愛抱着她,且抱得很緊,生怕她跑了似的。她之前看過一本心理學的書,上面說這種睡姿是一種內心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所以?他也是如此?堂堂帝王,富有四?海,也會不安?

意識到自己又在想他,陸知晚抱緊被子,晃了晃腦袋。

想那個神經病做什麽?再想下去,沒準今晚要做噩夢。

她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阖上雙眼,醞釀着睡意。

秋風瑟瑟,明月清輝籠罩着殿宇,一片祥和寧靜。

忽的,一聲輕微的“吱呀”推門聲響起。

燭影輕曳,幔帳緩掀。

有淡淡的光落在眼皮上,陸知晚蹙了蹙眉,眼皮仍舊沉甸甸,她抱着被子一角,朝裏?翻了個身。

呼吸聲輕柔,她側顏安靜而?清婉。

榻邊之人靜坐看了片刻,動作放輕地?脫靴褪袍。

窸窸窣窣聲裏?,陸知晚夢到自己墜入一片郁郁蔥蔥的森林裏?,她茫然?無措地?在森林裏?行走着,試圖找到出口。

鞋子踩在草叢發出清脆摩擦,漸漸地?,她來到高大草叢前,裏?頭似乎藏着什麽,高大的草木簌簌抖動着——

她呼吸都不由屏住,剛想轉身逃跑。

忽的一聲獸吼,下一刻,她就被一只?身形巨大的猛獸撲倒在地?,那兩只?爪子摁着她,叫她絲毫動彈不得。

“啊!”她陡然?睜開雙眼,而?腰身那強而?有力的手?臂,一時叫她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等?意識到腰間的确有一只?手?,而?後背的确抵着個熱烘烘的身軀,她呼吸一窒。

救命,她被窩裏?怎麽多了一個人?!

「是刺客?是采花賊?不對,這裏?可?是皇宮。」

「冷靜,冷靜……」

陸知晚強壓下緊張,感受到身後之人并?無任何動作,她深吸一口氣?,默默扭過頭。

這一回頭,就對上一雙熟悉的幽深黑眸。

昏朦夜色裏?,他的眼睛冷冷發亮,定定看着她,就如夢中那将她撲倒在地?的大老虎。

見到是他,陸知晚心裏?長舒口氣?。

腦中警報解除的同時,更大疑問浮上心頭——「這狗男人有毒吧,大半夜的突然?鑽被窩是想吓死誰?還好我心理素質還成,不然?非被他吓暈過去。」

腹诽歸腹诽,既然?已經醒了,還是得打個招呼:“陛下,您……”

“住嘴。”

“.......?”

陸知晚嘴角抽了抽,行吧,看來還在發病中。

她讪讪閉上嘴,只?睜着一雙大眼睛,十分無辜地?看向他,那眼神在無聲地?問:您到底是怎麽了?

蕭景廷也不知他是怎麽了,只?覺心頭窩着一團火,又煩又悶。

他在養心殿躺着,就想到她這會兒或許在麗風殿睡得正香。

過來一瞧,果?不其然?,這沒心沒肺的女人睡得跟豬一樣,他都躺進?被窩抱她,她才發現。

要是真有什麽刺客采花賊,她難道被人摟着睡一夜也不會發覺?

想到這,心裏?那團火又“蹭”得往上冒了些。

“轉過來。”他啞聲吩咐。

陸知晚抿了抿唇,還是翻個身,朝他那面轉去。

剛翻過去一些,男人的吻就落了下來。

很兇,很猛,像夏日疾風暴雨,直接把?她親懵了。

直到雙手?都被他摁着舉過頭頂,身子都綿軟成一灘水,她才喘着氣?,後知後覺尋回些許意識。

「……他這到底是怎麽了?來個人告訴我啊!」

男人高挺的鼻梁深深埋在她的脖頸,嗅着她身上清甜的香氣?,心頭那團火也平息不少。

又在她脖間輕蹭兩下,他單手?捧着她的臉,垂眸看她:“你覺得朕如何?”

陸知晚愣了下,小心翼翼答道:“陛下很好啊,英明神武、風流倜傥、俊朗非凡,天底下再無比陛下還要出衆的男人。”

蕭景廷沉默看她片刻,又問:“較之顧容予如何?”

陸知晚:“……?”

「這怎麽又扯上顧容予了?」

「等?等?……他今天這陰晴不定的反應…還有這個問題……難道他這是在……吃醋?」

陸知晚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最主要的是,她實在不懂這醋他是從何吃起啊!

她遲遲不語,捏在下颌的兩根手?指加重些許力氣?。

“說話。”

“陛下最好,陛下最棒,陛下天下第一!”

「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但誇總不會錯。」

“………”

掐在下颌的手?指松開,陸知晚還以?為?過關了,剛想松口氣?,男人忽然?低下頭,張嘴在她頰邊咬了一口。

溫熱的觸感和淡淡的疼意一起襲來,她眼瞳不由睜大。

這狗男人又咬人!

“敷衍。”

蕭景廷嗓音清冷,又重新躺下,将她摟入懷中:“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是朕的。”

“……?”

“活着是,死了也是,誰也搶不走。”

這嗓音低沉而?認真,字字句句像有個小錘子敲擊着陸知晚的耳膜。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她心間彌漫開來,她有些迷茫,又覺得有些荒謬——

這是在告白嗎?

怎麽聽起來,又像在威脅?

不等?她想明白,蕭景廷将她攬得更緊了些:“睡覺。”

陸知晚:“哦……”

閉上眼睛,開始被強行打斷的睡意又湧了上來,她很快睡去。

而?在她的呼吸平緩響起時,蕭景廷慢慢地?睜開眼。

盯着懷中那張看似乖巧溫馴實則一肚子心思的女人,他想,這個讨厭鬼。

頭顱卻不禁低了下去,薄唇貼上她的額頭。

很輕一下,即碰即離。

下颌抵着她柔軟的發,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他如同一頭餍足的老虎,閉着眼,神态慵懶地?盤算着。

顧容予江南辦差有功,那就賞他一門婚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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