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大年初二, 臨近晌午,風雪稍停。

養心殿寝殿的門打從昨夜關上,再?未推開過。

鎏金香爐裏灰滅燼冷, 空氣?中殘留的歡香裏冗雜着一絲淡淡蘭麝之氣?,帳中倆人交頸鴛鴦般, 相互依偎,一片靜谧。

不知?過了?多久,陸知?晚從昏沉沉的夢裏醒來,剛想翻個?身,額頭?卻撞到一處硬實柔軟。

她怔了?下,雙眸緩緩睜開, 映入眼簾是一片壘塊分明的胸肌。

霎時間,關于昨夜的記憶斷斷續續湧上腦海。

他們擁抱、接吻,衣裳在意亂情迷間不知?不覺地褪下, 在那朦朦胧胧黑暗裏, 羞恥被抛之腦後, 只剩彼此跳動的心跳、粗重的呼吸、最本能的慾動。

都是初次,兩人都在故作鎮定, 不想露怯。臨到巷口時,陸知?晚還迷迷糊糊想着, 萬一他真找不準,她伸手扶一把?不然受煎熬的也是她。

念頭?才起,肩頭?就?被男人咬了?口。

他低啞的嗓音透着幾分兇,又帶着瀕臨崩潰的克制, 引着她的手:“抱緊朕。”

這嗓音好似有蠱惑力量, 陸知?晚暈乎乎照他說的做,雙手剛摟住他的頸, 便已失守,想躲也來不及。

鑽木取火,水到渠成,像一塊架在火爐上的雪白糍粑,高漲的溫度将她一點點融化。

她一動不敢動,大腦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在不停地墜落,眩暈得厲害。

他大抵也是不好受的,也沒動,只那雙摟着她的手臂不自覺地收得更?緊。有汗水從額上冒出,她好像一團綿軟的雲,明明是他抱着她,卻又被她牢牢包裹。

何為夫妻一體,蕭景廷想,應當便是這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乃是世間第一親密。

相比于牽手、擁抱、親吻,現下這種表示親近的方式更?叫他喜歡。

喜歡到想要一直這樣,永遠都不分離。

一整個?晚上,到最後陸知?晚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現在醒過來,還有種日夜颠倒之感。

「這狗男人真狠啊。」

記憶加載完畢,陸知?晚臉頰發燙,心下恨恨:「不是說男人第一次都很快嗎,他怎麽和別?人不一樣?」

當然有可能他也快,但年輕力壯很快又行了?,兩次混在一起叫她都分不清結束和開始。

陸知?晚現在細想,也分不清具體是個?什麽情況,總之昨夜她這身懶骨頭?險些被他拆散架,現在身上還酸疼地很。

她試圖将那只搭在腰上的禽獸爪子?挪開,還沒發力,男人的手掌反而将她擁得更?緊。

像一只吃飽餍足的毛茸茸大老虎,蕭景廷的腦袋埋入她的脖頸,高挺鼻梁在柔軟肌膚間親密蹭了?蹭。

那熾熱的鼻息噴薄在脖間,陸知?晚癢得忍不住縮了?下脖子?,嘴裏也發出一聲嬌媚的“唔”聲。

這聲音一出,她都愣了?。

「這是我發出的聲音嗎,也太?嗲了?吧……」

不等她想明白,脖間傳來男人磁沉的嗓音:“昨夜睡得如何?”

陸知?晚:“……”

「你特麽還好意思問,昨晚你給我機會睡了?嗎!」

本來想吐槽他像是個?八百年沒見過女人的打樁機轉世,轉念一想,可不就?是沒碰過。

不過他怎麽會那麽多姿勢?!

“陛下,臣妾好累啊。”

她輕聲道,想了?想,又假意羞赧地握起小拳拳,砸了?一下男人的胸膛:“都是陛下害的,讨厭。”

蕭景廷被她這副樣子?逗笑,低低笑出聲,連帶着胸腔一起震動着。

“陛下笑什麽?”

“無事。”

蕭景廷稍斂了?笑,放在她腰上的手往下,輕碰了?碰:“還疼嗎?”

萬萬沒想到他會突然孟浪,陸知?晚腦袋嗡了?聲,下意識慌亂地夾緊蹆,說話都不利索了?:“臣…臣妾……還好。”

骨節分明的手指頓住。

蕭景廷從她脖間擡起頭?,狹眸看她一眼:“還很緊張?”

陸知?晚噎住:“臣妾……”

蕭景廷抽出手:“昨夜都已經……”

“別?說!”

在他說出虎狼之詞前,陸知?晚一把捂住他的嘴,一張清婉臉龐紅霞遍染,清淩淩的烏眸也泛着一層嬌媚水霧般:“陛下,外?面天都亮了?,咱們也該起了?。”

蕭景廷握住她的細腕,挪開:“又不用早朝,起那麽早作甚?”

“現在還早嗎?”陸知?晚下意識往幔帳外?看去,可惜帳子?被遮了?大半,只縫隙間隐約透進一些半明半暗的亮光。

不過很快那一絲縫隙也被男人給遮住。

蕭景廷抱着她,薄唇貼着她的額頭?:“你昨晚又睡着了?。”

「我怎麽聽出一絲埋怨的味道?」

「祖宗你搞搞清楚,昨天大年初一本來就?忙了?一整天,晚上還被你上下左右翻來覆去地弄,生産隊的驢都不帶這麽累的好吧!」

壓下腹诽,她紅唇輕撅,委屈嬌嗔:“是陛下太?厲害了?,臣妾這細胳膊細腿的,實在吃不消。”

沒有男人不喜歡自己的女人在床上對?自己的能力表示肯定,蕭景廷也不例外?。

何況她這份肯定,心口合一。

薄唇翹起一抹淺淺弧度,他忍不住掐住她的下巴,又在她臉上親了?親。

陸知?晚:“……?”

「不是,怎麽又親起來了??」

「欸等等,你等等,你往哪裏親……你住嘴!」

等她伸手去攔時,那埋在胸前的腦袋卻是怎麽都推不開。

看這個?架勢,陸知?晚心下一陣哀鳴,完了?完了?,又要遭罪了?。

當初試着接吻的時候,她就?該知?道這男人不是那樣好打發的。果不其然,沒吃過肉的獸一旦開了?葷,便一發不可收拾。

帳中春意融融,金殿外?,晌午明媚的陽光籠罩着青碧色的殿頂,厚厚的積雪被照得反出璀璨的明光。

慈寧宮內,聽得秋容姑姑的報喜聲,顧太?後捏着佛珠,笑逐顏開:“真是祖宗在上,老天保佑!哀家就?知?道昭妃是個?有福氣?的,果然沒叫哀家看走眼!”

殿內其他宮人見狀,很是機靈地屈膝道賀:“恭喜太?後,賀喜太?後。”

秋容姑姑臉上的笑容從昨夜開始幾乎就?沒下去過,喜滋滋道:“太?後娘娘您就?等着吧,沒準今兒年底,您就?能當皇祖母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顧太?後雙眸彎彎,擡袖一揮:“賞,今兒個?都有賞!”

霎時殿內又是一片喜慶的謝恩聲。

顧太?後屏退左右宮人,又問了?秋容姑姑一些細節,譬如昨日發生了?什麽事,如何倆人就?成了??又譬如昨夜幾時結束的,叫了?幾回?水。

沒想到秋容姑姑一問三?不知?。

顧太?後皺起眉,秋容姑姑哭笑不得,滿臉誠懇地答:“回?太?後,奴婢是真的不知?。昨日還是餘明江突然派人給奴婢報信,說是陛下準備讓昭妃娘娘侍寝了?,奴婢這才着急忙慌趕過去。至于昨夜幾時結束……直至雞鳴時分才徹底沒了?響聲,不過奴婢也拿不準主子?們是歇下了?還是沒歇……反正?一整夜,直至奴婢來才給您報喜,陛下和娘娘還未叫過一次水,也未出過門。”

“他們還沒起?”顧太?後錯愕,還特地朝窗外?看了?看。

陽光明晃晃灑落枝桠,已然是午後。

叫不叫水另說,折騰這麽大半日,他們都不餓麽?

“陛下……臣妾好餓……”

“嗯。”

“……”

「嗯個?鬼啊,那你還不趕緊從我身上下去!」

她也不知?這男人是什麽毛病,平時喜歡親親抱抱也就?算了?,這種事都做完了?,他依舊要和她黏在一塊,不肯撤出。

按照昨晚到今天的頻率和停留時間,陸知?晚心下不禁有些發慌。

這也太?容易中招了?。

「也不知?道他等會兒記不記得給我一碗避子?湯?」

「唔,這事不大好提,實在不行回?麗風殿,讓秋容姑姑幫着搞一碗。」

她的心聲幽幽地傳入蕭景廷耳中,上一刻還慵懶舒展的眉眼霎時冷了?幾分。

避子?湯。

她不想懷他的孩子??

愉悅的心緒突然沉郁,蕭景廷單手撐着枕邊,剛想從她身上離開,耳中又鑽入一道聲音——

「母憑子?貴雖然是穩住寵妃之位的一大利器,可現下趙文紹生死?未蔔,萬一那家夥又在哪裏蹦跶起來,一切還是從前的發展,那生下來的小崽子?豈不是要和我這苦命老母親一起葬身火海?唉,還是算了?吧。」

蕭景廷黑眸輕閃了?兩下。

原來她不想要孩子?,是擔心那個?夢。

并非不喜歡他。

手掌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頂,他垂下眼,凝視着她潮紅未褪的嬌媚臉頰:“陸知?晚。”

“……?”

「靠,怎麽突然叫全名!好可怕!」

她緊張地身子?都忍不住繃緊,蕭景廷被她這一夾,只覺天靈蓋發麻,才将嚴肅的神情頓時蕩然無存。

陸知?晚也沒想到一擡頭?就?看到男人閉着雙眼,脖頸仰起,喉結上下滾動的模樣。

她腦袋有些懵,又有些不知?所?措。

原來男人那啥的樣子?是這樣的……是她瘋了?麽,怎麽覺得有些性感……

她飛快眨了?眨眼,試圖驅趕腦中那些亂七八糟的黃色廢料——盡管此時此刻,他們倆就?在制造廢料。

蕭景廷也知?這個?樣子?完全無法說正?事,再?加之陸知?晚一副奄奄一息快要餓死?的可憐模樣,他撐身而起,又擡手掀起幔帳,總算朝外?喊出第一聲:“送水。”

寝殿門外?,聽得那聲低啞但清晰的吩咐,餘明江那顆提了?一整夜的心總算順利落地。

太?好了?,不用吃下一整冊的春畫兒了?。

***

何為男人二十猛于虎,陸知?晚從蕭景廷的身體力行裏有了?深刻的了?解。

從大年初一夜晚伊始至大年初十,整整十個?夜裏,沒有一夜是消停的。她身上的那些粉痕,舊得還沒好,又疊上新的。最後還是姨媽神聽到了?陸知?晚內心最真摯的呼喚,如期而至,叫她得以暫時喘息一陣。

吃不消,再?多來一次,她都感覺自己要死?了?。

在她有限的歷史知?識裏,只聽過做死?在床上的皇帝,成為千古的笑柄。要是她成為第一個?死?在床上的妃嫔……指不定後世之人怎麽編排她了?!

這如膠似漆的十來日,顧太?後未曾露面,但隔三?差五就?派慈寧宮的嬷嬷送來什麽鹿茸枸杞湯、人參烏雞湯……

這些湯很明顯是給蕭景廷送的。

可蕭景廷根本用不着,反倒是陸知?晚虛得要補,每回?的補湯大多進了?她的肚子?。只是有一回?她喝湯喝得正?香,忽然咬到一樣奇怪食材,好奇問蕭景廷是什麽肉。

蕭景廷看她一眼,淡定答道:“今日母後送的是鹿鞭紅棗湯,你覺得你咬到的是紅棗,還是……”

話未說完,陸知?晚扭頭?就?幹嘔起來。

蕭景廷:“………”

不緊不慢替她撫着背,他試圖安慰:“往好處想,醫書上講,此物也有滋陰補陽、美?容養顏之效。”

「我信你個?鬼!嘔——」

又過幾日,便到了?上元節。

陸知?晚的癸水也差不多沒了?。

為了?彌補她被鹿鞭紅棗湯傷害的幼小心靈,蕭景廷決定帶她出宮逛燈會。

難得出宮約會的地點正?常一回?,而且據說上元燈會是一年之中最盛大熱鬧的景致,陸知?晚不免有些心動。

但想到上回?出宮被劇情引力支配的恐懼,又遲疑起來。

萬一這次出門,又遇到什麽亂七八糟的事呢?還是老老實實在宮裏茍着得了?。

剛想推脫,蕭景廷從容撫袖:“燈會魚龍混雜,不去也好。”

陸知?晚:“……!”

「他怎麽又知?道我在想什麽?這也太?邪門了?。」

探究的目光在男人英俊的臉龐掃來掃去,不等她弄明白,額頭?便被輕敲一下。

漆黑狹眸挾着一絲微不可察的淺笑,蕭景廷彎腰乜她:“反正?觀燈賞景也不止那麽一處,今夜你跟着朕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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