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夜色沉沉, 避暑行宮最南邊的慈樂宮。

“啪嗒”一聲尖利刺響打破殿內的靜谧,上好的汝窯杯盞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你說皇帝和昭妃一齊墜下了懸崖?”

顧太後捂着胸口,只覺雙眼發黑, 若不是身?側的嬷嬷及時?攙扶,怕是要癱倒在地。

大?殿中央, 餘明江是被人擡着回來的,他身?上傷口只簡單包了下,因着失血過多一張本就無須的面?龐更加慘白,趴在擔架上奄奄一息:“回太後,奴才還?在崖邊發現了這個……”

他顫顫巍巍舉起未受傷的右手,掌心是一枚沾着灰塵與血污的翠玉珍珠耳墜兒。

“這正是昭妃娘娘今日所佩。”

餘明江的嗓音哽咽, 眼含熱淚:“錦衣衛還?在懸崖邊發現腳印,确是陛下和昭妃的無誤……”

說到這,他再忍不住悲恸, 伏身?埋地, 哀哀哭道:“老奴該死, 老奴護主不力,愧對陛下, 愧對太後。”

這噩耗來的太突然,顧太後失魂落魄跌坐在榻邊, 耳邊嗡嗡嗡作響,實在無法?接受。

“哎喲,餘總管你怎麽了。”身?旁嬷嬷驚呼。

顧太後怔了怔,定睛再看, 只見餘明江半邊衣袍都浸出血來, 這老太監還?渾不知疼般,以拳捶地, 涕泗橫流。

顧太後見狀,心下愈發悵然,擡袖擦了擦眼角的淚,她吩咐:“先将?餘總管擡回去,讓禦醫好生照料着。”

又吩咐旁的太監:“快去請顧首輔、錦衣衛指揮副使梁恭、五軍營指揮使郭寶帥……”

稍頓,她捏緊帕子補充一句:“還?有遼東王蕭憲,讓他們速來面?見哀家。”

太監立刻聽令去辦。

餘明江被擡下去,殿內一時?安靜下來,只餘顧太後壓抑的細細啜泣聲。

身?旁嬷嬷撫着她的背寬慰:“太後莫要太傷心,陛下乃是真?龍天子,吉人自有天相……”

“真?龍天子還?不是肉骨凡胎,那麽高的懸崖,掉下去就是個粉身?碎骨!”

顧太後捂着臉,淚水止不住地流:“阿寅啊,可?憐的孩子怎就這麽苦命。一出生就遭了那樣多的罪,好不容易苦盡甘來,眼見着一切越來越好了,沒準今年都能做父親了……那些天殺的刺客!待尋到幕後主使,哀家定然将?他們千刀萬剮!”

嬷嬷心底也戚戚然,跟着哀聲嘆了兩句,忽又想?起什麽,附耳低語:“主子,您請首輔、梁大?人、郭大?人他們議事倒也罷了,如何将?遼東王也請來?萬一傳出去……”

“我哪裏還?顧那麽多。”

顧太後紅着眼眶,看向伺候自己多年的奴婢:“文英,如今在這世間?,哀家誰都不信,哪怕是兄長……我只信蕭憲。”

這世上,再無人能像蕭憲那般待她。無論何時?,都會站在她這邊。

嬷嬷見證過自家主子那段無疾而終的少年情誼,也知遼東王此人重情重義,有他在場,主子也能安心一些,遂不再多說。

主仆倆在殿內唉聲嘆息時?,殿外倏地響起一陣匆匆腳步。

“姑母,姑母——”

一襲緋紫夏衫的顧貴妃疾步入殿,烏鴉鴉鬓發上簪着的金步搖都劇烈晃動着。

待看到顧太後和嬷嬷臉上未幹的淚痕,顧貴妃腳步一頓,一張嬌媚臉龐變了又變,最後柳眉蹙起,嗓音有些發虛:“難道真?如他們說的,陛下他……他也遇難了?”

顧太後擡頭看向自家侄女,面?露哀色:“虞兒……”

顧貴妃咽了下口水,眼中是難以置信的恍惚:“不…不可?能,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她的身?子搖搖欲墜,宮人及時?扶着她坐下。

顧太後只當她在傷心,掖了眼角淚水,吩咐嬷嬷去端杯安神茶。

轉臉再看顧貴妃,卻見她的臉煞白得不可?思?議。

“虞兒?”顧太後蹙眉,輕喚一聲,又去握顧貴妃的手,卻發現她指尖冰涼得厲害。

顧貴妃則像被荊棘紮到般,忙不疊收回。

顧太後看着她這異樣,杏眸眯起:“虞兒,你怎麽了?”

顧貴妃一愣,趕緊搖頭:“沒,沒……我是擔心陛下。陛下他是天子,是皇帝,有上天庇佑,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有事的!”

顧太後到底在深宮待了這些年,也見過形形色色的人。

見侄女這副緊張心虛遠勝于悲恸的模樣,一個可?怕的猜測在心裏冒出。

等嬷嬷端上安神茶,顧太後屏退殿內衆人,只留下顧貴妃一人。

“姑母,您這是……”顧貴妃眼睫顫了顫。

既無外人,顧太後也不說那些彎彎繞繞,黑眸定定看向親侄女,肅聲發問:“虞兒,此次刺殺之事,可?與你有關?”

顧貴妃本就不大?好的臉色霎時?更白三分,她強裝鎮定地開?口:“姑母,您怎麽這樣問……這種事怎麽可?能與我有關……這可?是謀逆的大?罪……”

“你知道是謀逆大?罪就好!”

顧太後沉眸,語氣更厲:“哀家已命人将?你父親、錦衣衛、五軍營的指揮使請來了,此事牽扯重大?,務必要追查到底。哀家方才就在心頭起誓,待逮到那罪大?惡極的幕後黑手,定将?其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最後八個字,她幾乎是咬牙切齒擠出來。

顧貴妃聽得那字字铿锵,纖細肩膀也不禁抖了兩下。

顧太後見她這反應,心下越發失望,等了半晌也不見她開?口,終是沒忍住,重重拍了下桌子,寒聲斥道:“事到如今,你還?想?再瞞?難道你真?想?顧家滿門同你一起陪葬!”

這一擊掌,桌子猛震,那杯安神茶都晃了兩晃,茶水溢出,濺濕了顧貴妃袖口繡花。

雖說顧太後平日裏溫婉和藹,菩薩一般,真?發起怒來,多年身?居高位的威嚴也不容小觑。

顧貴妃心下本就有鬼,被這般一吓,登時?從?榻邊起身?,跪倒在顧太後身?前?:“姑母,我說,我都說……這事跟我無關的,真?的,我發誓!”

她仰着臉,難掩驚慌地解釋:“我的确是安排了一批刺客,但今日的絕不是我的人!我是安排在明日的,打算趁着陛下帶那陸知晚狩獵之時?,除掉那陸知晚的……姑母,您信我,我真?的沒有半點傷害陛下的意思?,我只沖着那陸氏去的。您想?想?,便是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幹出弑君之事,何況陛下若有個三長兩短,我不就成了寡婦了,這于我毫無好處……”

天知道方才宮人來報,說陛下遇刺時?,她有多麽驚愕害怕。

她的人是安排在明日,如何今日就出了事。

而且出事的不僅僅是陸知晚,更有陛下!

此事非同小可?,她再難安坐,急慌慌就趕來太後這邊打探情況。

“姑母,您信我,那些真?不是我的人……真?的與我無關……”顧貴妃焦急解釋着,嗓音都發顫。

顧太後看着跪地的侄女,眉眼間?難掩失望與無力,甩開?她扯着衣袖的手,含淚痛斥:“虞兒,你怎麽…怎麽變成了這樣!從?前?你膽大?包天給陛下飲食中下藥,已是滔天大?罪!現在你竟然還?敢安排刺客,意欲行刺宮妃!你當陛下是傻子,還?是當我是傻子,難道陸知晚在行宮遇刺,我們查不到你身?上嗎?”

顧貴妃眸光閃了閃,唇瓣嗫喏:“我…我知錯了,姑母,是我糊塗了!我再也不敢了!可?是今日行刺之事,真?的與我無關!”

真?的知錯了嗎?

顧太後盯着她梨花帶雨的臉,恍然想?起上一回,她給皇帝下藥被發現時?,也是這般哭着跪在自己與兄長面?前?,口口聲聲說着錯了,再也不敢了——

可?下一次,她依舊敢!

她有灼灼野心,又深知背後有姑母、有父兄給她撐腰,她有恃無恐,有何不敢?

“虞兒,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顧太後擡手按了按漲痛的額心,在顧貴妃再次開?口之前?,她揚聲喊道:“來人!”

很快有宮人應聲上前?:“太後。”

顧太後肅着面?龐道:“将?貴妃帶回她的側殿,嚴加看管,無哀家谕令,不得外出一步!”

“太後!”嬷嬷詫異。

“姑母——!”顧貴妃也喊道:“我真?是冤枉的,這事跟我無關,姑母明鑒!”

顧太後此刻心煩得很,再不想?聽她多說一個字,只擡了擡手,讓宮人們将?人拖下去。

前?腳顧貴妃被帶下去,後腳顧首輔等人便來到。

顧太後斂起面?上神色,稍理袍袖,莊嚴肅穆地往外殿走去。

***

月升月落,朝陽升起,又是一個明光萬丈的夏日清晨。

九清山往東三十裏地,一個不起眼的農家小院裏,雞鳴狗吠,炊煙袅袅升起。

“阿爺,阿奶!”

小女孩清脆的嗓音在明淨陽光中快活響起:“嫦娥姐姐醒了!”

“哎喲,醒了就好,正好這湯藥也煮得差不多。”

一身?灰色粗布麻衣的老大?爺将?藥簍裏的草藥倒出來,轉身?對竈頭的老大?娘道:“老婆子,你給那姑娘送去吧。”

老大?娘應下:“好,這就去。”

簡陋卻整潔的茅屋裏,剛睜開?眼睛的陸知晚盯着灰蒙蒙的屋頂,腦袋還?有些發懵。

這是哪兒?陰曹地府?

地府這麽簡陋的嗎?

恰好這時?,門口傳來腳步聲。

她扭頭看去,便見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太太端着熱氣騰騰的湯藥走進來。

陸知晚:“……”這應該不是孟婆和她的湯吧。

“姑娘醒了,你現在感?覺如何?”老大?娘将?手中托盤放在一側的桌上。

陸知晚此時?也反應過來,她大?抵是賭對了——劇情果然不會這麽早就叫他們兩個反派下線!

她活着,那蕭景廷肯定也活着!

劫後餘生的喜悅湧上心頭,她撐起身?,看向那位大?娘:“請問……陛……我的……”

她嗓音沙啞而粗嘎,改口道:“我的夫君在哪?他可?還?好?”

“哎唷,姑娘先躺下說話,身?上還?那麽多傷呢。”老大?娘上前?扶着她,又安慰道:“你別擔心,你夫君在隔壁屋裏躺着呢。他傷得可?比你重多了,我家老頭子把你們帶回來的時?候,他就在發高熱,燒了整整一個晚上,今早好不容易才退了些。只是他的傷太深了,尤其肩胛骨那道箭傷,那樣深,又流那麽多血,實在吓死人!”

聽得這話,陸知晚忍着渾身?刺疼,再次嘗試起身?:“我想?去看看他。”

“別急別急。”

老大?娘道:“我知道你緊張你夫君,只是你也得先緊着自己的身?體呀。你先喝藥,進些水米,再去看他也不遲。”

怯生生躲在桌子旁的黃毛小姑娘也探着腦袋,附和道:“是呀,嫦娥姐姐別急,你夫君還?沒醒吶。”

陸知晚被她這句嫦娥姐姐叫得一愣,老大?娘端起湯藥,哭笑不得:“鄉下丫頭沒見識,瞧見姑娘花容月貌,就覺得你是嫦娥下凡,便這樣喚你了。”

“這樣。”陸知晚靠坐着荞麥皮枕頭,接過湯藥:“多謝大?娘,我姓陸,你們喚我小陸即可?。”

“可?不敢。”

老大?娘連連搖頭,見陸知晚慢慢喝起湯藥,感?慨着:“老婦雖出身?鄉野,但看陸姑娘和你夫君的容貌穿戴,定然不是尋常人家。你們是遇上盜匪了麽,怎的傷成這樣,躺在河岸上?”

躺在河岸上?陸知晚眸光輕閃。

昨日傍晚的記憶湧上腦海,她記得她拉着蕭景廷跳下懸崖,耳邊是極速呼嘯的風,那種可?怕的失重感?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壓根無法?思?考。

也不知下墜了多久,他們栽進了一片冰涼的、深不見底的水中。之後,她就沒了意識——

再次醒來便是現在,她和蕭景廷被這戶好心農家所救。

“我家老頭子姓孫,姑娘喚我孫大?娘就行,這是我家小孫女,瑩瑩。”

孫大?娘緩聲道:“我們是這山下的藥農,瑩瑩她爹前?兩年進山采藥,不慎從?崖上墜落,丢了性命。瑩瑩他娘還?年輕,就被她娘家人接回去,重新改嫁,只丢下瑩瑩這麽一個小丫頭,跟着我和老頭子過日子……”

“昨日我家老頭子采藥歸來,路過河邊,先是發現了你,又往前?走了段路,才發現你夫君。還?好老天保佑,你們倆尚有餘息,撿回一條性命,真?是謝天謝地。”

陸知晚聞言,只道她和蕭景廷是出門游玩的夫妻倆,路上遭仇家報複,不慎跌入山崖。說罷,又與孫大?娘再三道謝。

孫大?娘連連擺手:“別這麽客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就當攢功德,讓老天爺保佑我們多活幾年,能多庇佑我們家瑩瑩一些時?日。”

又閑聊一陣,陸知晚喝罷湯藥,吃了半碗魚肉粥,身?上也有了些力氣。

她再次提出要去看蕭景廷,這回孫大?娘也沒攔她,只道:“姑娘慢些,你的腿傷得不輕,本不該下地的……”

方才躺着還?不覺得有什麽,現下動作起來,陸知晚也感?受到一陣撕裂的疼痛。

掀被一看,這才發現身?上傷處的确不少——

好在大?部分都是皮外傷,最為?嚴重當屬右腿。據孫大?娘所說,大?抵是被山石利壁刮傷,豁開?一道皮開?肉綻的駭人口子。

此刻敷了草藥,纏了紗布,倒避免直面?那鮮血淋漓的情況。

在孫大?娘和瑩瑩小丫頭的攙扶下,陸知晚艱難地往隔壁屋子移動。

“本來是想?把你們倆口子放一個屋的,但你夫君昨夜燒得厲害,須得有人一直看顧着,不然沒人盯着,燒壞腦袋可?糟了。”孫大?娘解釋。

陸知晚理解地颔首:“麻煩大?爺大?娘了。”

走進隔壁屋子,一股濃濃草藥味撲面?而來,細嗅還?冗雜着淡淡血腥味。

在那窗戶半敞的簡陋長炕上,那道熟悉的高大?身?軀平躺着,一動不動,半明半昧的光影打在他的臉龐,叫那本就失血蒼白的皮膚幾近透明。

有那麽一瞬,陸知晚覺得眼前?之人像是一簇陽光下的冰雪,下一刻就會消失。

心髒像是被一只大?掌牢牢地揪住,她眼眶發熱,鼻頭酸澀,險些要落下淚來。

“陸姑娘……”

“我沒事。”

扶着門框的手緊了又緊,好不容易壓下心底湧動的情緒,她慢慢挪到長榻邊。

孫大?娘見她這般,輕嘆口氣:“姑娘別太難過,你夫君年輕力壯,身?體底子也好,不久就能好起來的。”

陸知晚勉強擠出一抹笑:“我相信他會的。”

孫大?娘又安慰兩句,便很有眼力見地帶着瑩瑩小丫頭離開?,将?空間?留給這一對苦命鴛鴦。

木門重新掩上,屋內一片悵然的阒靜。

陸知晚坐在榻邊,靜靜看着榻上昏迷不醒的男人。

他烏發淩亂披散着,穿着件粗糙卻整潔的灰褐色男人衣袍,輪廓立體的臉龐失了血色,如紙般蒼白,右頰還?有一塊三指寬的紅色擦傷。

明明這般狼狽憔悴,卻絲毫不損他的俊美,反倒添了幾分破碎之感?。

從?前?在電視上看到美人戰損妝,陸知晚會斯哈斯哈舔屏。現在真?的看到喜歡的人傷成這樣,她壓根沒有心情欣賞美貌,只一個勁兒的鼻酸,心疼得想?哭。

“蕭景廷……”她啞着聲音輕輕喚着,纖細的手指撫上他的額頭,那溫度依舊燙着。

雖然不高,但低燒一直不退,也很危險。

陸知晚神情凝重,又想?起孫大?娘說他傷得很重。

遲疑片刻,她擡手掀開?男人身?上的薄被,而後伸向他衣袍的系帶——

男人健碩的身?軀緩緩映入眼簾,寬肩窄腰,堅實腹肌,壘塊分明。

只是肩背處纏繞的那一大?片染血繃帶,以及他身?上深淺不一的遍布傷口,破壞了這具身?體的完美,叫人看得眉頭緊皺,心口作疼。

“蕭景廷,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将?他的衣袍重新系好,陸知晚牽過他的手,低下頭,臉頰輕蹭了蹭他的手背,長睫顫動:“看,我們多厲害啊,從?那麽高的懸崖上掉下來都沒死,可?見老天爺還?是眷顧我們的……”

“既然它想?要跟我們鬥,那我們就跟它鬥。我就不信,它真?就強大?到一點弱點都沒有?若是真?的無懈可?擊,為?什麽你才推行削藩令,它就急着放大?招修正劇情呢?可?見他慌了。”

“……也不知道現在行宮那邊怎麽樣了?出了這樣的事,太後娘娘一定很着急,應該已經?派人來找我們了……”

“你快點醒來吧,醒了我們就趕緊回去,宮裏有禦醫,還?有上好的藥材。等傷口治好了,就好好查一查那些黑衣人的來路,找他們算賬。”

雖然知道是劇情引力搞的鬼,但那些黑衣人的來路尚且不明,也不知是哪一派的人馬。

陸知晚握着蕭景廷的手,坐着沉思?。

臨近午時?,瑩瑩小丫頭輕手輕腳走進來,喚她去吃飯。

陸知晚應了聲好,又看了眼仍舊昏睡的蕭景廷。

“我先去吃飯,待會兒再來陪你。”她輕聲說着,松開?他的手,又替他将?被子掖好。

瑩瑩小丫頭上前?扶着陸知晚,見她悒郁不樂的模樣,想?了想?,小聲安慰:“陸姐姐,大?哥哥會沒事的。”

陸知晚低頭,朝這個年方七歲卻格外懂事的小丫頭笑了笑:“我知道,他會好的。”

一定會的。

她堅信着。

大?概是心誠則靈,傍晚時?分,紅霞漫天,榻上的人總算有了動靜。

看着他顫動的長睫,緩緩睜開?的眼眸,陸知晚難掩激動:“陛下,你總算醒了!”

似是昏睡太久,男人漆黑的眼眸蒙着一層淡淡霧氣,顯出一種初生的純淨清澈。

眼珠輕轉,他打量周圍一圈,最後才将?視線投向榻邊這張瑩白嬌婉的美人面?孔,深邃眉眼卻浮現幾分迷茫與警惕,嗓音喑啞:“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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