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修,建議重看開頭))

孫銘想知道的內容很快就有了結果,他托的人在他離開實驗室的同時發來了信息。

“吳卿的轎車在離開懸崖的時候突然加速,現場沒有第二個人存在的痕跡,不排除自殺可能。”

藺許正巧站在孫銘的身後,将這段話盡收眼底。

“不可能。”他立刻反駁道。

孫銘反問藺許:“為什麽?”

藺許撓撓自己的後腦勺,找不到能證明自己觀點的證據,但是他就是有一種直覺,吳卿是不可能自殺的人。

第二條信息很快就發來了。

“五年前,吳卿的母親自殺。其後,吳卿進行了長達三年的心理治療,抑郁症的藥物在去年才完全停止。或許那天她抑郁症複發,選擇輕生。”

藺許的嘴唇緊緊抿了一下,終于找到了一個疑點:“自殺的方式那麽多,吳卿何必專程跑到深山老林中自殺?”

孫銘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第三條信息。

“發生車禍的地點附近有一處知名景點,據我所知,每年都有很多年輕人前往此地約會。經過調查,吳卿的GPS導航原本就定在了這個地方。或許,這個地點具有對吳卿而言特殊的含義,她才會在這裏自殺。”

孫銘沉吟片刻,回複道:“那她更不該在這座山頭自殺。”

如果這是一次特殊的自殺之旅,那吳卿應該在景點一躍而下,更不可能在距離景點及千米之外的途中自殺。

那頭很快就有了回應:“這的确說不通。警方對此也抱有疑問,但是她的社會關系簡單,沒有朋友,更沒有仇人,現場也沒有任何第二人出現的痕跡。如果不是自殺的話,只可能是一次純粹的交通事故了。”

孫銘的眉心皺起,這個答案更加奇怪。

“我比較傾向于第一個可能性。因為吳卿的轎車在接近懸崖的同時,進行過一次加速,車速飙升到了兩百碼。哪怕是錯将油門當成了剎車,車速也不該達到這個高度。這一腳油門,必然是她有意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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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銘:“有沒有第三種可能。”

“沒有。沒有人能從高速行駛的車輛中脫身,車中不存在第二個人。”所以踩下油門的人只能是吳卿。

孫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回複道:“我的意思是——車子自動加速。”

看見孫銘如此回答的藺許和孫詩唯,背後滲出了一層冷汗。

另一頭,吳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之中。房間還和她離開的時候一般無二,但是空氣中屬于遲于的氣息消失不見了。

她愣愣地走到了自己床邊,緩慢坐下,神色有些恍惚。

洶湧的情緒撞擊在無形的薄膜之上,吳卿卻只能感覺到疑惑和茫然,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吳卿思索片刻,将【精準判斷】摘了下來。

幾乎在瞬間,複雜的感覺撲面而來,吳卿無聲嘆息了一聲,仰躺在床上。

就在上一秒,遲于死在自己的面前。鮮血飛濺,沾染在她的臉頰之上,吳卿無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仿佛還能感受到殘留在自己面頰之上溫熱潮濕的觸感。

她心軟了。

第無數次。

有一瞬間,吳卿覺得自己沒有辦法繼續自己的計劃下去。但是下一秒,她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吳卿将【精準判斷】舉到自己的眼前,無聲地笑了一下。

系統以為這個道具能穩住她的心神,讓她遵從“理智”成為系統手中的一把插向遲于的利刃。

但實際上,哪怕不佩戴道具,吳卿都能在做決定的時候分割自己的理智和情感,做出最理性的抉擇,這是五年的時光鍛煉出來的能力。

【精準判斷】的作用僅僅是,讓她排除情緒幹擾,看見更多的細節。

看見更多的線索。

然後……

産生一個猜測。

吳卿的目光驟然變冷,一把抓住了【精準判斷】,在心中默念着:三、二、一。

一張熒藍色的信封憑空出現在吳卿的眼前,飄然落下。吳卿伸手,用兩指夾住了信封。

随後,身形閃爍了一下,消失在了原地。

虛無空間中。

吳卿行走在黑色的空間,随着走動,腳下漾開一圈一圈波紋。吳卿一路往黑暗深處走去,目光有意無意地在周圍一成不變的黑色之上掃過。

人類的眼睛沒有辦法看清楚黑暗中到底藏着什麽,但是吳卿直覺遠處有着一個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可怕存在。那種感覺就像意識被什麽東西束縛住,每個身處這個世界的人都是規則和劇本的提線木偶。

前方傳來了輕微響動,吳卿的視線收回,探向了遠方。

在視線可及的最深處,站着一個身材高挑的青年。青年背對着她,雙手閑适地插在兜裏,似乎在等什麽人。

吳卿的心仿佛被重錘擊中,咚地一下,酸澀順着四肢百骸傳開。幾乎是在瞬間,吳卿就将來人認了出來。

“‘宋成言’。”吳卿停住腳步,輕聲道。她害怕自己聲音過大将對方驚走。

人影晃動了一下,回過頭來。

那張俊朗的臉上露出了一點笑容,在看見吳卿的同一時間,他大步向吳卿走來。

吳卿的肌肉出現了一瞬間的緊繃,但她很快調整了過來。

如“宋成言”所願的那樣,吳卿沒有後退,而是雙肩難以自已地顫抖,倒入了它的懷抱之中。

“宋成言”的眼睛閃過一串數據,嘴角僵硬地勾起,一只手卻輕柔地拍着吳卿的後背,像是在安慰,也像将自己的獵物完全籠罩在掌控範圍之內。

“好久不見,”它頓了一下,仿佛試探,又仿佛肯定道,“卿卿。”

吳卿的瞳孔緊縮,虛虛環抱着對方腰身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了。

“宋成言”知道自己賭對了,神色柔軟下來:“我一恢複了記憶,就想着來找你。之前冷淡地對你,是我不對。”

吳卿的眉心皺了一下,過了好久,她才像剛反應過來一樣,顫抖着聲音問道:“我……不懂。”

“宋成言”松開吳卿,微彎下腰,和吳卿平視。它目光溫柔,澄澈的雙眸之中仿佛盛着星辰大海:“我就是喬希,在差一點被遲于吞噬的時候,我發現我不止是喬希——我還是宋成言,你的宋成言。”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它望着吳卿,眼中帶着憐惜。

吳卿的眼中騰起氤氲水霧,為了防止失态,她立刻垂下眼簾。随着她的輕微動作,一顆晶瑩的淚珠順着她的臉頰滾落,孤零零地堕入了黑色的虛無之中。

“宋成言”握住了她的雙手:“在五年前,見你的途中,我遇到了車禍,來到了這個世界。我的意識禁锢在NPC的軀殼之中,所以,沒能立刻找到你……是我不對。”

吳卿猛然擡起眼,定定望着“宋成言”:“不僅如此。”

“是的,不僅如此。”“宋成言”的表情發生了一瞬間的僵硬,它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從吳卿佩戴的【精準判斷】之上掃過,緊接着,它将【精準判斷】摘下。

在【精準判斷】被摘下來的同時,淚水從吳卿的眼眶中湧出,她嘴唇可憐兮兮地癟了一下,等着“宋成言”繼續說下去。

“宋成言”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對接下來要說的事情難以啓齒:“……我看着你死亡那麽多次,也是對不起你。”

這句話算是向吳卿挑明了自己的身份。

“宋成言”是系統。

吳卿的眸光動了一下,她主動抱住了“宋成言”,将自己被淚水沾濕的臉頰埋入了對方的懷抱之中。“宋成言”能聽見吳卿悶悶的聲音:“沒關系,只要你回來了就好。”

環繞着她的手臂逐漸收緊,兩個人緊密地擁抱在了一起。

過了許久,等吳卿的心情平複之後,“宋成言”變出了一個長椅,兩人坐下。

它說着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用溫柔地目光包裹着吳卿,眼中的深深眷戀仿佛在訴說着自己無法放下的愛戀。

吳卿似乎承受不住這樣深情的目光,時不時移開視線。但是她的手緊緊抓着對方的衣角,似乎在害怕對方會突然消失。

“宋成言”的眼簾垂下,伸手将吳卿的雙手握緊:“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它短暫地停頓一下:“我會盡我所能。”

三秒的沉默之後,吳卿才擡起頭,她皺眉望着“宋成言”,雙眼中似乎有水光在閃動:“什麽叫盡你所能?”

“宋成言”的呼吸一滞,露出了一抹帶着苦澀的笑容:“……醒來之後我才發現,我體內的能量被一個崩壞的NPC盜取了,如果我哪一天被他完全吞噬,我将會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之中。”

“宋成言”眼神傷感,右手指輕輕從吳卿的臉頰上拂過:“卿卿,他太詭計多端了,我擔心我最終會失敗。其實我再死一次也沒有什麽,我更擔心你不能離開這裏。意識脫離軀體太久,你會迎來真正的死亡的。”

吳卿的嘴唇顫抖了一下,過了好一會,才終于下定了決心:“需要我怎麽幫你?”

“宋成言”靜靜地望着吳卿,說道:“你帶着遲于去【鬼魅海島】,我會像以前一樣指導你,只需要成功一次,我就會奪回屬于我的所有能量。随後,我就可以送你離開。”

它的聲音溫柔,眼底閃過一片讓人感到眩暈的細碎藍光:“我可以相信你嗎,卿卿。”

吳卿的神智變得恍惚,她呆愣地望着這張讓她感到熟悉又陌生的臉,最後用力的點了一下頭:“當然可以。”

“宋成言”收回目光,摸了一下吳卿的發頂,就像五年前的每一次見面一樣。最後,它道:“回去吧,有人來找你了。”

被迷惑的意識瞬間放松,吳卿整個人向後仰倒而下。

黑色從視野中褪去,在下墜之後,吳卿整個人重新躺在了柔軟的床鋪之上。

她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

等吐出這口氣的時候,她眼中的眷戀消失得一幹二淨。她的手指在【精準判斷】的邊緣拂過,無聲地笑了一下。

可能系統自己也想不到,她會把道具用在它的身上。

系統的那麽多句話,除了對遲于的殺意之外,沒有幾句是真的。

它的身份是假的,“恢複”的記憶也是從她的腦海中盜取的,那是經過大腦篡改的虛假記憶。系統以此為依據構建出宋成言的形象,卻不知道自己從第一步開始就露出了馬腳。

除此之外,副本世界觀的設定也在暗示兩個人的身份。

每個副本世界都有兩個神明,一個邪神,一個真神。邪神用盡方法盜取真神的能量,以此來吸引信徒。

從【巫術森林】開始,兩個人的身份就已經昭然若揭了。

遲于是代表光明的沉睡着的真神,而系統才是那個慷他人之慨的邪神。如果遲于才是真正的沉睡的世界意識的話……

他會不會是宋成言?

吳卿的心跳快了一拍,有什麽東西在用自己細密的小齒啃噬着她的神經,她渾身發癢又感到頭暈目眩。

吳卿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住自己紛亂的猜想。告訴自己,不要亂想,在找到确鑿證據之前不能亂想。只有冷靜才能幫助她完成所有的事情。

不管遲于是誰,對她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她要活過來。

她還那麽年輕,終于醫好了自己的心理問題,準備擁抱新生。在這個關頭死去,她不甘心!

吳卿警告自己,愛情哪裏有活着重要。

她願意用自己的一輩子懷緬愛人,但是不願意為了原本已經死去的愛人放棄自己重生的機會。

如果遲于和她的複活之間存在不可調和的沖突的話……

吳卿閉上雙眼,一滴淚水順着她的臉頰滑落。

她只能說一聲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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