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二天早上,魯暮上班走的時候,沈維尼又叮囑了一句:“記得你昨晚發的誓,如果他來找你,堅決不能動搖。”
“知道了。”魯暮感覺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但還是笑着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才走。
然而,中午的時候,站在酒店大廳玻璃門裏面的魯暮看見沈維尼又來了。等他進來,他無奈地看着他,問:“你就那麽不放心我呀?”
沈維尼笑着說:“你這裏整天美男如雲的,要防的可不止一個前男友,萬一又有別的帥哥看上你咋整?”
“少來這套,你不是就擔心葛祁昕來找我嗎?我不怕他來。”
“可我怕他來呀!”
“我不是說了嗎?葛祁昕要是敢來找我……”這話才說到一半,魯暮的臉色就不對了,目光也立刻變得震驚和憤怒,當然,他目光投去的方向不是沈維尼,而是沈維尼的身後。
沈維尼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意識到自己身後一定出了什麽問題,便立刻回過頭去看。
于是,他看見酒店門外的臺階上正緩緩走來一個男人。修長的一副身驅,文質彬彬而又帥氣的一張臉,散發着優雅與溫婉的氣質,只是眉宇間布滿了滄桑與憂郁。這人……沈維尼立刻想到了“清純漂亮”這幾個字,魯暮以前在大連的道上的朋友說過,他喜歡這種型的……那麽,他此時此刻用如此震怒的眼神看着他,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這人就是他的前任男朋友。
沈維尼猜的沒錯,迎着魯暮那可以殺人的目光,緩緩走過來的男人正是那個害得他傾家蕩産的前男友葛祁昕。
當葛祁昕走進來大門站在魯暮面前時,魯暮沒有對他做出任何舉動,只是咬着牙問了他一句話:“見了我難道你都不想跪嗎?”
葛祁昕用意料之外卻又意料之中的眼神看了看他,只小聲回答道:“我能換個地方跪嗎?”
魯暮屏住氣,想想也對,這裏是酒店門口,如果葛祁昕在這兒給他跪了,肯定會引起嚴重圍觀,于是二話不說,轉身向樓上走去。見葛祁昕緊随其後不聲不響地跟他上了樓,沈維尼也像影子一樣跟了上去。
魯暮進了二樓的一間包房,當葛祁昕和沈維尼都進來以後,他重重地關上了包房的門,目光凝重而陰森地看着葛祁昕。
葛祁昕看了他一眼,便毫不猶豫地在他面前跪下了,也幾乎是同時,魯暮狠狠地在他肚子上踹了一腳,這一腳把他踢得彎着腰在地上趴了半天才擡起頭來。他一臉痛苦萬分、欲言又止的表情,但什麽也沒說,只慢慢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遞給了魯暮。
魯暮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打開一看,裏面是各種票據、清單、字條和照片,全是自己過去幾年走私犯毒的犯罪證據。如果這些證據交到警察局,夠他死好幾回的了。他不大明白地看着葛祁昕,問道:“你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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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祁昕仍然跪着,他是疼的起不來,看着魯暮的眼睛,他一臉憂傷地問道:“你還記得黑狼嗎?”
魯暮怔了怔,他當然記得,當年他把黑狼的勢力從強大削弱到零,幾乎是要了黑狼的命,最後黑狼走投無路才跑路的。然而,他之所以要如此對付黑狼,除了黑狼不招道上的同行待見以外,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跟自己搶過葛祁昕。當年,他也是為了能夠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葛祁昕,才被逼無奈入了黑道,去獲得可以與黑狼勢均力敵的能力。
看到魯暮眼神中的各種變化,葛祁昕便知道他還清昕地記得過去那些事,于是接着說:“我爸媽和我姐被他綁架了,然後他拿他們的命來威脅我,讓我離開你,跟着他,當然,還有必須讓你傾家蕩産的附帶條件。如果不這樣,他就要把我一家人都殺了,并且把這些材料交給警察局。我一開始不信,直到他讓我看了這些資料,我才……所以……我只能讓你傾家蕩産,這樣你和我的家人才能安全。我不敢讓你知道我是跟黑狼走了,更不敢讓你知道我之所以這麽做的真正原因,我怕你一時沖動去殺人,更怕你的追殺會讓黑狼破釜沉舟把你的一切都供出來。所以我一直和黑狼東躲西藏的,直到黑狼終于被我弄死了,我才敢出來找你,把這些資料交給你。”
魯暮完全傻掉了,他整個人愣在那,像尊雕像一樣一動也不能動。
“魯暮……”葛祁昕輕輕地喚着他的名字,說了一句:“對不起,這麽晚才來找你。”
這時,魯暮突然走上前去,一把拉起葛祁昕将他摟在懷裏,閉上了眼睛,流下了眼淚。
這是沈維尼第一次見魯暮掉眼淚,卻是為了他的前任男朋友葛祁昕。現在,他像空氣一樣地站在這裏,卻有種自己是小三兒的感覺。
魯暮很快擦去自己臉上的淚水,把葛祁昕推起來,後悔地問道:“剛才踢的還疼嗎?”
葛祁昕淡淡地笑了笑,搖了搖頭。
“過來坐下。”魯暮把他拉到椅子邊,按下去,然後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他的對面,關心地問道:“你怎麽把黑狼弄死的?留下把柄沒?”
“沒。”葛祁昕說:“我知道黑狼不會游泳,所以我一開始跟他走的時候就計劃着要想辦法淹死他,但我也不會泳池,很難有機會下手。後來我們躲到南方,等你找我的風聲過了以後,他用我帶走的錢買了房子,我當時什麽也沒要求,只要求他買一個大浴缸,說是為了方便洗鴛鴦浴,其實只要他不在家,我就在浴缸裏練習游泳。後來我真學會了,只是除了我自己沒有人知道。大概是去年元旦的時候,我磨着他去報了一個海南島的一個旅行團,其中有一個目的地是一個小海島,就在送我們去海鳥的船走到一半的時候,我趁沒人注意,就抱着他跳了下去,然後我把他按水裏,直到他沉了,我才冒出水面來呼救,裝成自己快要被淹死的樣子,而且還故意喝了不少水。船沒走遠,聽見我的呼救把我救了上來,而黑狼的屍體過了兩天才被撈上來。就這樣,黑狼的死表面上只是一個意外,雖然公安局也懷疑過我,帶我回去審訊調查,但他們找不到證據,所以在拘留所裏關了我一個星期之後就把我給放了。然後,我回去翻了黑狼所有能藏東西的地方,終于找到了這個信封,就帶着它回來找你。只是……你不太好找。我知道,你道上那些朋友肯定恨我恨的要死,我要是去問他們,估計性子烈的能捅了我,所以我就偷偷去找老趙。昨天,我聽人說老趙找我了,我估計着他可能有你的消息了,所以我就連夜去見他了。知道你在這兒以後,我一晚上沒睡,今天一早就從大連過來找你了。”
聽他說完這些話,魯暮重重地吐出一口氣,然後握住了他的手,難受而又心疼地看着他問:“這一年多,吃了不少苦吧?”
葛祁昕又淡淡地笑笑,搖了搖頭。
“你爸媽和你姐他們……”
“我跟黑狼跑了以後,他就把他們放了。不過,我囑咐過他們,不論發生任何事,沒有我的同意,都不能說黑狼綁架他們的事。”
“你這是何苦呢?如果你讓我知道真相,我也不一定那麽沖動就去殺人啊,我可能……”
“黑狼必須殺。”葛祁昕說這話的時候,淡定的就像在說要捏死一只小蟲子。“他手裏有你的東西,不殺是不行的,而且……他玷污了我。我絕不能讓一個強行霸占我身體的男人活在這個世界上……”
“別說了!”魯暮再一次把他抱在懷裏,仰天長嘆,眼淚汪汪。
一直像被當成空氣一樣被無視的沈維尼看着眼前的情景,臉上漸漸浮現出淡淡的苦笑。原來……人家前男友不是背叛,是為愛犧牲為他報仇去了。現在好了,真相大白了,兩人可以破鏡重圓了。那麽自己呢?現在算什麽呢?怎麽突然老天爺給他一個這麽尴尬的位置啊?
他不禁笑了一下,笑的無奈而心痛。
這下,魯暮終于注意到房間裏還有個他了,于是回過頭來看着他,那眼神非常複雜,複雜到他完全讀不懂。他躲開了那眼神,忽然有一種想要逃的感覺。
魯暮放開葛祁昕,站起來,走到他面前,嘆了口氣,然後伸出手來摸着他的後頸,輕聲說:“你先回家吧,我和祁昕續續舊。”
沈維尼莫名地有一種想要哭的沖動,但他咬牙忍着,只問了一句話:“你還會回家嗎?”
“回。”魯暮肯定地說。
在轉身的時候,沈維尼本不想說,但還是沒控制住,在魯暮耳邊輕輕地說了聲:“記住你的誓言。”然後打開門,默默地出去了。
回到家的沈維尼,像虛脫了一樣,渾身無力地走進卧室,一頭栽倒在床上。望着眼前的天花板,他有很長時間大腦一片空白,像被塞了什麽堵塞物一樣,只感到腦袋裏脹脹的、沉沉的,卻又什麽思想都沒有,根本無法思考,直到魯雲波回來。
小波開門進來以後,高興地跳着腳奔進沈維尼的卧室,對他說:“三叔!沫沫好像又懷寶寶了!”
沈維尼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他那一副沒精打采和受了傷的表情,把小波吓了一跳,他立刻撲過來,抓住了他的胳膊問道:“三叔!你怎麽了?生病了嗎?”
沈維尼搖搖頭,還是沒說話。
“那你怎麽了?”小波不放心地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是沒發燒,但他的臉跟生了大病沒什麽區別呀。“你是不是胃病又犯了呀?”小波又問。
“沒有。”沈維尼終于說話了,然後問道:“小波,如果你非常愛一個人,他也非常愛你,但是他也愛另外一個人,你說……你是放棄還是争取?”
小波想了想說:“應該是争取吧。既然彼此相愛,還是要努力在一起,就算傷害了別人,也無所謂,總歸要有一個人被傷害,那幹嘛這個被傷害的人非要是自己呢?”
沈維尼看了看小波,沒想到,他這麽小,這麽單純,說的話還滿有道理的。想想魯暮對自己的愛,再想想自己對魯暮的愛,他真的沒有辦法放下。既然如此,就像小波說的,要努力在一起!就算葛祁昕被傷害了又怎樣?誰讓他出現在他最不該出現的時候呢!
沈維尼把心一橫,決定将魯暮的心從葛祁昕那裏搶回來,于是,他一鼓作氣坐起來,對小波說:“走!陪我去超市!”
“去超市幹嘛?”
“買燈!”
“買燈?”小波完全懵掉了,但他也沒再多問,便跟沈維尼去了超市。
原來沈維尼要買的是節日彩燈,一串一串一閃一閃的那種。他買了好多回來,然後帶着小波一起在房間各個地方進行布置。所有的窗戶上都被他挂了一箭穿心,只是被穿的不是一顆心,而是兩顆并排疊在一起的心,然後客廳所有空白的牆壁上,都挂了一對一內一外的大心套小心,最後廚房的玻璃門上,挂了一個笑臉。
全部弄好以後,他關了其他所有的燈,只留下這些串串燈在房間裏閃爍。然後他問小波:“怎麽樣?有什麽感覺?”
小波想了想說:“如果再貼倆喜字兒,就是新房了。”
沈維尼笑了一下,點着頭說:“好!要的就是這效果!”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