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Steve不明白他們究竟是如何進行到那個話題的。
下午他獨自呆在客廳裏。落地窗外陽光明亮,将高聳錯落的建築物輪廓照得分明。Steve正在學着欣賞這些現代主義的建築風格,他在素描本上勾勒建築物的細節,畫筆與紙張接觸的沙沙聲令他覺得內心寧靜,這是一個相當靜谧的下午,直到Tony步伐蹒跚着沖進廚房直撲向咖啡機為止。
“嘿,Steve,你在這裏。”他頭也不擡地嘟囔着,而Steve則驚恐地看着Tony整個人搖晃了幾下,然後他終于用手抓住了料理臺的邊緣,穩住了自己。
“你還好嗎?”Steve試探着問,“Tony?你看上去快昏過去了。你沒有在白天喝酒吧?”
“什麽——不,我沒有。”Tony耷拉着腦袋,甚至沒有力氣挑起一根眉毛,“我只是需要一點咖啡,一小杯,一滴也好,但是這該死的機器卻剛剛開始磨豆子——”他的聲音開始變得相當地像一個壞脾氣的Tony,一個因為喝不得咖啡而要絕望得死掉的Tony,Steve笑起來。
“過來,”他說,向Tony招了招手,好笑地看到Tony幾乎是無意識地服從了他的話,他的雙腿拖着步子,把他拖到沙發面前。“到這兒來。”Steve說,把他拉到沙發上,他讓Tony把腦袋擱在他的大腿上,“你可以在這兒躺着等咖啡煮好,我不想看着你在等咖啡的過程中一頭栽倒在廚房地板上,Bruce會找我麻煩的。”
“絕對的。”Tony咕哝着說,手指抓住Steve肌肉結實的大腿,他甚至還沒有把自己在沙發上扭到一個舒服的位置,就立刻睡死過去了。Steve微笑了一下,從Tony的屁股底下抽出那本素描本。
他在咖啡機開始嘟嘟叫的時候企圖弄醒Tony,後者只是含糊地發出類似于“Steve,靜音”或者類似的音節,當Steve進一步努力的時候Tony開始發出不滿的哼聲,聽起來相當可憐,就好像Steve在欺負什麽小動物似的,這讓Steve立刻心懷負罪感地住手了,“好吧,小乖乖,”Steve說,“你想睡就睡吧。”他舉起雙手投降,重新拿起他的素描本。
他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十分鐘,也許半小時,Bruce出現在客廳裏。他先是往廚房的方向張望了一會兒,然後才看到Steve指着沙發的手勢。
“我以為你上來只是給我們弄點咖啡的,Tony?”Bruce蹒跚着走向沙發,他摘下眼鏡,用另一只手揉着臉。他看上去和Tony一樣滿臉疲倦。
“起來,Tony,你要的數據出來了,接下來是你的活了。”Bruce用一根手指推了推Tony的肩膀,後者只是更深地往沙發深處蠕動了一點,“Tony?”Bruce加大了一點聲音,Steve好笑地看着Tony又一次從喉嚨底下發出那種不滿的呼嚕聲,這一次他索性拉過Steve寬大的手掌蓋住了自己的耳朵。
“如果你堅持的話,我可以把他扔下沙發,也許這樣能讓他醒來?”Steve幾乎是不忍心地說。而Bruce只是聳了聳肩膀,“別那麽殘酷,Cap,你在那家夥心裏可是一等一的善人。”他走進廚房,拿走了那杯原本是Tony為自己準備的咖啡,在另一張沙發上坐下,“讓他睡吧,我第一次跟人連續呆在實驗室裏超過100小時,而我不希望第101小時之後我需要為另一個人叫救護車只因為有人困得把電焊槍捅進了自己的腦子裏。”
Steve無聲地大笑起來,因為Bruce的這番話,“小心,Bruce,你開始說得像Tony了。”Steve半開玩笑地警告,Bruce坐在他的對面,他的臉上溫和平靜,然而他的眉毛半擡着,就好像有什麽正在困惑着他。Steve順着Bruce的目光,注意到他正在盯着自己和Tony,他不知道在Bruce眼中這看起來像什麽:他和Tony,在一張沙發上,Tony半盤起身子,在他的大腿上,幾乎是蜷縮在他的懷裏,Steve的手護着他——确切地說是護着他的耳朵,但這個動作看上去就好像是Steve充滿保護欲地把Tony護在自己的懷裏——宣告自己的所有權——如果Bruce是一個Alpha的話,他眼中看到的景象無疑就是這麽回事。
而Bruce看上去确實很在意,盡管他不是Alpha,但他的表情告訴Steve,他在意。
突然之間,這個念頭抓住了Steve,他迫切地想知道,Bruce和Tony,他們之間的确切關系,他們呆在一起旁若無人的那100個小時,該死的他知道Bruce是個Beta,可是Tony看上去——還有Bruce,他和Tony在一起的時候表現得那麽——
他有那麽多問題想問,可是當他張開嘴的時候,理性重新抓住了他的舌頭,“我很高興……看到你和Tony相處得那麽好。”他最終說,輕聲地,那甚至不是一個問題。
“是這樣,沒錯?”Bruce的表情看上去更加困惑了:他的眉毛擡得更高了。他摘下眼鏡,用襯衫的一角擦拭着,“Tony和我……我們之間有某些地方很像,我猜。”他重新戴上眼鏡,看着Steve,“你很熟悉另一位Stark先生,對嗎?”
Steve點頭,有點奇怪這場談話的方向,他不知道這和Howard有什麽關系。
“你知道Howard Stark在和Tony的母親結婚之前,還有過另外一次婚姻。”Bruce說,然後他想起來了,“哦,你不知道,因為那個時候你已經——”
“我知道。”Steve打斷說,他看過神盾給他準備的Howard Stark的檔案,實際上神盾相當體貼地把他的每一位故人的檔案都整理出來,甚至還不是電子檔案,那疊薄薄的紙就放在他的床頭,那些人的人生被壓縮在一張薄紙上,在他被凍在冰裏的那些歲月裏,他們或老或死,Steve不願面對這個現實但他必須接受。所以他看了,他知道Howard在與Tony的母親Maria結婚之前還有過另外一位妻子,Loni,也許是Lonny,是一位美豔的電影明星,她和Howard離婚的時候還沒有孩子。
或許這解釋了為什麽Howard這麽大年紀才有了Tony這個唯一的兒子——并且如獲至寶地寵溺Tony,甚至有些過于溺愛他了。Steve在心裏補充着。當他在Howard的檔案下看到Tony的檔案以及神盾對他的鑒定附錄時,這是他心裏浮現出的第一個念頭。
“是的,你看過神盾的檔案。”Bruce的反應很快,但他臉上的表情顯然是不贊同的,他不信任神盾。而經過了Loki那件事之後,Steve也對神盾提供的資料不再那麽有信心,Fury或許是個好人但他畢竟是個特工,他從不會爽快地給出他掌握的所有情況——典型的官僚主義作風。無論哪個時代都是這樣。而Steve還曾經天真地以為現代美國會有點進步呢。
“那麽,檔案裏少了什麽?”Steve問。
“讓我們這麽說吧。”Bruce說,“當時每個人都知道Loni是為了錢才和Howard結婚的,Howard自己也知道但他沒有放在心上,直到他遇到Maria,也就是Tony的母親,她是一位基因專家,Howard對她一見鐘情,他想方設法說服她加入Stark工業正在進行的一個秘密項目,并且爽快地答應了Loni提出離婚的要求。這個女人拿走了他的一半財産和大量股份,差一點導致他破産,但Howard一點也不在乎,他一心想要娶Maria,不惜任何代價,我相信他是真的非常愛她。順便值得一提的是,Maria當時從事的研究項目跟超級士兵計劃很相似,只不過她研究方向不是血清,而是病毒。”
“病毒?”Steve重複着,他皺起眉頭,預感到接下來聽到的內容會讓他覺得不舒服,而且他有預感,接下來的內容會和Tony有關。
“是的,病毒,微生物,通過進入血液循環改變人體免疫系統,達到和超級士兵血清一樣的效果。”Bruce說,他重新摘下眼鏡,盯着地板,“我能假設你看過神盾的檔案,對我過去從事的研究有一定了解?”
Steve遲疑着點了點頭,這是他和Bruce都盡量避免提到的一個問題:Bruce的遭遇和超級士兵血清脫不了關系。Bruce的父親的研究內容幾乎就是超級士兵計劃的翻版,但他的運氣相當差:當他的研究小有成果的時候,總統科學顧問下令禁止了一切人體實驗,那是60年代,Bruce的父親無法找到一個像Steve這樣的志願者,于是他在自己身上進行實驗——這顯然是違法的。更糟糕的事情是,就在那段時間,Bruce的母親懷孕了。盡管血清并沒有在Bruce的父親身上生效,但它已經攜帶在Bruce的基因裏。
走黴運的科學家不敢告訴任何人他的兒子成了人體實驗品,他暗地裏對Bruce進行觀測記錄,随着Bruce長大,擔心兒子成為一個怪物的恐懼越來越深地抓住了科學家,人體實驗的敗露和研究中斷導致科學家徹底陷入瘋狂,他企圖用一把廚房刀具殺死Bruce結果卻誤殺了他的母親,Bruce的父親被送入瘋人院,這導致Bruce成為了一個孤兒。他被人收養并且一度失去了這段記憶。
然而科學家的黴運并沒有結束:就像是超級士兵的詛咒一樣,Bruce成年之後從事了和他父親幾乎一模一樣的研究項目,一次偶然的實驗室事故中他遭到伽馬射線的直接照射,這導致潛伏在他基因中的物質被激活,然後Hulk誕生了。
Steve知道這些,并不是通過神盾局的檔案,實際上神盾局的檔案對Bruce涉及超級士兵計劃的部分只字不提,他們簡略地把Hulk誕生的原因歸咎于伽馬射線,略過了那一部分內容。Steve是從Natasha的口中得知Bruce的遭遇:在一次私下的交談中,Natasha透露她後悔執行Fury的任務,把Bruce扯入神盾的事務當中,然後她向Steve透露了她私人調查的結果。
Steve相當震驚,他在那個時候意識到,他感到Bruce對自己的冷淡并不是錯覺:如果說超級士兵計劃在二戰時期是一項鼓舞人心的偉大科學進步,那麽到了現代,超級士兵計劃已經變成了人類濫用科學力量造成嚴重後果的代名詞。從某種意義上來說,Bruce父子的研究成果甚至超過了Erskine博士當年研制的超級士兵血清,因為Hulk比美國隊長更加強大,因而造成的破壞也是不可估量的。
Steve嘆了口氣,顯然Tony比他們任何人都要早知道這一點,因為他是唯一駭進神盾系統的那個人,所以他才那麽了解Bruce:他的遭遇,包括Bruce本人都一度遺忘的那段不幸童年。
然後Steve的心突然揪緊了,他想到Bruce剛才的話——他和Tony有些非常相似的地方,而Tony的母親Maria——她從事的研究也與超級士兵計劃有關——她研制病毒——Howard的秘密項目小組——
“你是說——Bruce——天啊,Bruce,你的意思是說,Howard拿Tony進行了人體實驗——”Steve的聲音顫抖了,他說不下去了,他不敢相信Howard會這樣做,但是對于一個經歷過超級士兵計劃的人來說,Howard并非沒有可能這樣做——Howard和Erskine可以在Steve身上進行實驗,為什麽不會在他自己的兒子身上——
“不,聽着,Steve,事情不是這樣——并不完全是這樣。”Bruce快速地低聲說着,力圖讓他冷靜下來,不要吵醒Tony,“那是一場事故,Howard并沒有拿Tony進行人體實驗。”
Steve低頭看向Tony,他睡得非常熟,發出輕微的鼾聲,而且Steve的手還捂在他的耳朵上,這讓Steve松了一口氣,“好吧,”他輕聲說,“告訴我那是怎麽回事。”
“确切地說,那和Tony的母親有關。”Bruce說,他把眼鏡戴上又摘下,顯得有些局促不安,他将要談到的內容會讓他聯想到自己的童年經歷,這并不是什麽值得分享的美好回憶,“Tony斷斷續續地提起過一些,我設法拼湊出了整件事:Maria的實驗室裏有一只名叫Jimmy的猴子,他們先是在這只猴子身上做實驗,然後有一天,Jimmy産生了某些劇烈反應,它突然狂躁起來,打破了Maria防護服的頭盔,不,猴子并沒有咬她,只是她暴露在了病毒下,非常短暫地,或許只有幾秒鐘。她懷疑自己受到感染,進行了檢查,然後發現自己已經懷孕三個月的事實。”
“老天。”Steve用手捂住臉,“那個孩子是Tony,對嗎。”
“是的。”Bruce說,“雖然檢查結果顯示Tony并沒有受到感染,但Howard仍然很不放心,他懇求Maria拿掉這個孩子,但是Maria執意要Tony,她真的很在乎這個孩子,她為此和Howard争吵,因為她在懷孕期間不肯使用藥物來緩解病毒感染的症狀,她擔心會影響到Tony,這讓她吃了很大的苦頭,在生産過程中她幾乎熬不過去,此後她失去生育能力,并且她的身體一直都很虛弱,無法再回到實驗室,這一點令她和Howard都很遺憾,那個秘密項目就此中止了。”
而這令Howard無法喜歡Tony,就像我的父親無法喜歡我一樣。Bruce在心裏說完。
他不确定Steve能否理解他所說的這些話背後的真正含義:他和Tony都不是那種被期待來到人世的小孩,Howard或許不像他的父親那樣恐懼Tony會變成實驗室怪物而恐懼得要殺了他,但他也無法把他當成一個正常的孩子來看待。更何況Howard非常愛Maria,他會因此遷怒Tony,因為他的誕生害Maria受苦,害一個眼看就要獲得進展的重要項目中止——那顯然是Maria的畢生心血。
他們都沒有一個正常的童年。他們的父親無法公正地對待自己的孩子,而他們的母親——Bruce的母親過于軟弱,而Tony的母親則太過虛弱去幹涉這一切。他們無論如何表現都無法從父親那裏獲得正确的評價:他們是無論怎麽做都不會讨人喜歡的小孩。這導致Bruce在成長過程中學會壓抑自己的情緒,把自己裝在一個透明瓶子裏,疏遠和所有人的關系來獲得自我保護。而Tony的自我保護方式則是在別人讨厭他之前就表現得惹人讨厭,這樣他至少知道自己惹人讨厭的原因,而不會陷入做什麽都錯的自我否定之中。
Bruce不确定Steve能否明白,他遇到過的大多數人都不明白,他們認為你成為一個怎麽樣的人取決于你自己;你可以完全擺脫來自家庭的影響,只要你足夠努力;大多數成年人都對童年創傷這種說法嗤之以鼻,尤其是在他們人過中年之後,他們認為後幾十年的人生經歷足以抵消那最初十幾年的,但實際上,你無法擺脫。那些你自己已經記不得了的童年創傷造成的行為模式足以影響你幾十年後的人生,它可以被巧妙地掩藏起來但是它不會随着時間自動消失。
你無法擺脫,除非你去直面它,承認它,治愈它。
Bruce不指望Steve能一下子明白這些,但是當他望向Steve的時候,他發現Steve全然理解了。他在白色t恤下繃緊的肌肉,他緊蹙的眉頭,他那雙清澈的藍眼睛當中流露出的悲傷神情告訴Bruce,他在為他剛才聽到的那些內容感到抱歉——為Bruce和Tony所經歷的那些事感到抱歉——為他們感到難過,尤其是為Tony,因為他一直以為Howard會是全世界最溺愛小孩的父親,而Tony應該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他沒有想到Howard甚至不想要Tony,一個不被期待的小孩……這個念頭令Steve感到心碎。
Steve深知父母的愛對一個孩子的影響能有多大,當他還是那麽一個瘦弱得毫無指望的布魯克林小子的時候,他的父母也從未放棄過鼓勵他和愛他。更何況他還有Bucky,早在他成為美國隊長之前Bucky就陪伴在他身旁,善意地打趣他和保護他。他的童年充滿愛與關懷,如果沒有這些,Steve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成為一個像現在這樣的人。他在街區受到過的欺淩和侮辱就足以令一個人的性格扭曲,變得陰暗而厭世,但是他的父母還有Bucky保證了這一切不會發生。他們保證Steve Rogers成為Steve Rogers。
但是Tony顯然就沒有這麽好運氣。Howard……Steve在心裏嘆了口氣,他無法因此去責怪Howard,他的老朋友,但他真的希望當這一切發生的時候,他不是在冰裏被凍着,而是能夠找Howard談談,至少他能做點什麽。
他緊皺着眉,放在Tony肩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抓緊了,他在無意識中更緊地把Tony拽入自己的懷裏,就好像這個從生理上來說比他年長十歲的成年男子還是一個小男孩似的。這導致了Tony在沙發上掙紮扭動,發出了一些不滿的抱怨聲(以及一兩句含糊不清的粗口但是Steve忽略了它們)。Steve松開手,讓Tony調整到他自己喜歡的位置,用手掌揉他的腦袋和脖子,這讓Tony舒服得哼出了聲,他重新趴回Steve的膝蓋上,享受着這一切。
Bruce看着他們,“我很抱歉……”Steve說,“我從不知道那些……我只是遺憾……”
Bruce溫和地看着他,“Cap,”他說,“我無意讓你感到抱歉或是遺憾。”他看了一眼Tony,确認他還在睡,“實際上,我不得不告訴你這些,是因為我認為你有必要知道。因為我有一些疑問,需要詢問你來獲得答案。”
Steve并不是一個笨人,雖然不像Bruce和Tony那樣聰明,但他的思維敏捷,并且擅于分析,他很快就猜到了,把Bruce之前的那些話聯系起來,他得出了結論:“你要問的問題跟超級士兵計劃有關,是嗎?”
“是的。”Bruce說,他的聲音平靜,就好像這個問題早就在那兒,而他只是想從Steve那裏得到确認一樣:“我想知道,Cap——Steve Rogers,是一個天生的Alpha嗎?”
注1:關于Howard Stark的前妻Loni以及他的妻子Maria是一名基因專家的設定來自于《終極鐵人》漫畫,在那個漫畫當中,Tony感染了病毒而Maria死于難産,這裏稍作改變只取用一小部分設定,以符合主線故事需要。
注2:關于Bruce及其父親的設定來自于2003年李安導演的《綠巨人》,此後文中涉及Hulk相關的設定也均出于此電影版本;而後文中提到Bruce與他的愛人Betty的關系則沿用的是2008年Edward Norton主演的《無敵浩克》中的設定。當然此文中Bruce的形象仍然是以《複仇者聯盟》中的Mark Ruffalo為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