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她受了驚吓◎

她在輕顫。

刺骨寒風從細縫灌入房內,吹動簾帳。懷裏的女子背脊僵直,在他懷裏咬着唇忍受着,他們離得很近,幾乎分毫之間便可依偎,她身上似有若無的幽香更繞鼻尖。

她的後頸優美,纖長,如白瓷通透,又似潤玉冰肌玉骨,薄薄一層衣裙下勾出蝴蝶骨柔美的曲線,鬓發落榻,幾縷纏在他小臂處,被風輕輕的吹動,帶來讓人不可忽視的酥癢。

寧栖遲喉結微滾。

他不曾碰到她一寸,自然是不願二人距離太近,亂了方寸,可便是如此,卻還是與他所想有些偏差。

她無疑是緊張的,手指抓緊了被褥,脖頸處的肌膚更是紅了一片,時間比任何時候都要漫長,每一次呼吸都放的極慢。

姜予是真的驚慌,除了那次合卺酒,她還不曾跟誰這樣靠近過,這便罷了,更讓她無法冷靜下來的是外頭還有人監視着,她唯恐裝的不像被抓包現行。

屋外的小婢女捂住了唇,一瞬不瞬的看着兩人親近。

卻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小侯爺。”姜予的聲音很輕,帶着輕微的顫抖,“你過來點。”

她說完便往前貼了貼,雙手抓着他的胸口的衣襟,寧栖遲整個人僵了僵,女子蘭息輕吐在他耳側,“我要把你按下去了。”

下一瞬,她使了力,憑她這點力氣自然不可能撼動寧栖遲,只是他根本不曾設防,只聽‘砰’的一聲響,天旋地轉後便被她撲在床榻上。

青絲從腰間瀉下,盡數落在寧栖遲身上,兩人一高一低,寧栖遲不可避免的與她對視,身前全是她的氣息。

只聽外邊一聲抽氣聲。

姜予從他身上爬起,像模像樣的向外質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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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動了動手腕,寧栖遲才慢一拍的放開了她,于是姜予便快速下了榻,趿拉着鞋履出去逮人。

聽着遠去的腳步聲,寧栖遲撐着床沿支起身,見指尖纏繞的幾縷青絲,他抿緊了唇。

屋外

霜露沒想到少夫人如此警覺,她吓得四神無主,跑都不知道往哪裏跑。

姜予見她,便冷聲問道:“你在做什麽?”

霜露捏緊了衣裙,忽然急中生智,胡編亂造道:“回......回少夫人的話,奴婢,奴婢适才見有只貓往這邊跑,怕......怕沖撞了少夫人和小侯爺!所以......所以才......”

小姑娘挺能編。

姜予輕笑道:“貓倒是沒沖撞我,你沖撞了。”

霜露見她唇邊的笑,心想少夫人長得這麽好看,說出的話也太吓人了,她哭道:“都是奴婢的錯,求少夫人責罵。”

反正她皮糙肉厚的,也不怕被打。

姜予見她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心裏琢磨着法子讓這小姑娘安分點,這邊水畫回來見着霜露,連連跑了過來。

她急道:“奴婢剛剛出恭去了,誰知竟讓她鑽了空子。”

“我......我鑽什麽空子?我就是見到有只貓往這邊跑,我怕擾了少夫人和小侯爺的清淨!”

兩人說着說着,居然吵了起來。

姜予有些頭疼,四下冷風橫生,寒意透着衣衫往裏面鑽,忽而一雙手扣壓在她肩上,風被抵擋在外,是肩背披上了一層外衣。

清冽的味道傳來,寧栖遲站在她身側。

他一來,兩個小丫鬟瞬間閉了嘴,

寧栖遲未看兩人,對姜予道:“天冷,你先回去歇息。”

姜予詫異的望了他一眼,心想大概他有辦法解決,便乖巧的點點頭,攏着衣服轉身離開。

兩個小丫鬟愈發不安,少夫人雖然兇兇的,但瞧着很好說話,他們在府裏待得時間不長,但知道小侯爺并不是什麽溫善的性子,他雖斯斯文文的,但手段卻并不溫和。

寧栖遲瞥了眼霜露,啓唇道:“說實話。”

霜露吓得臉色發白,知道自己那套說辭漏洞百出,小侯爺根本不信她,便跪地求饒道:“是老夫人,老夫人命奴婢來的。”

她想,這事橫豎怪不到她身上去,小侯爺也不能把罪名硬加在她頭上吧?而且兩位主子也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把她送回去,惹老夫人不高興。

長燈下,愈顯寧栖遲鶴立身姿,枯落樹葉落在他腳邊,生出不可觸及的威懾,霜露心跳漸快,底氣不足的咬着牙。

然,聽到他開口,“她受了驚吓。”

兩婢女不知所以。

霜露心提了起來,她總覺得小侯爺不會輕易放過她。

寧栖遲聲音平和,并無起伏,“你去二夫人那,抄十份佛經。”

霜露長大了嘴巴,“啊?!”

抄什麽?佛經?

那天書一樣好幾千字的佛經?一抄就是十份?

她大字都不認識幾個?小侯爺讓她去抄書?

怎麽都沒想到是這樣的懲罰,她哭喊着,“奴……奴婢還要伺候少夫人!”

她這一去,沒幾個月根本回不來。

小侯爺卻仿佛充耳不聞,沒再理會,他掃了一眼水畫,轉身入了房內。

水畫趕忙将人帶了下去,心裏松了一口氣,小侯爺這樣做确實解決了麻煩,這丫頭送走,少夫人和小侯爺怕是不用再同房了,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姜予收拾好床鋪,見他回來,問道:“處理好了?”

她眸色清澈,絲毫不顯異樣,仿若忘了适才有些越線的舉動。

寧栖遲漠然片刻,應了一聲。

姜予拍拍床鋪,喚他,“夜深了,快些睡吧。”

眼下沒了糟心的事,應當可以睡個好覺了,明日還要早起請安,姜予可不想在周氏那裏的印象變差。

可真等人躺到她身邊,她又遲遲無法入睡。

她轉過身,見寧栖遲也沒有入眠,有點困惑,便道:“小侯爺,你有沒有覺得,身邊睡個人很是奇怪。”

片刻後,寧栖遲起身下了塌,從屏風下取過一件外衣,披在身後。

姜予坐起身,微訝的看他。

他從架子上取了一本書籍放置在小案上,又走進窗塌取下床帳。

他垂目對她道:“我看會書。”

然後落下的床幔便隔絕了姜予的視線,她聽着外面悄然坐下的聲響,重新躺了回去。

她可沒有嫌棄小侯爺的意思,是他自行體會的,沒人在旁邊感覺好多了,她重新閉上眼,沒一會便睡了過去。

而窗側的那盞燈,卻到夜色漸深,月光盈盛之時才微弱下來。

寧栖遲手指掠過書面,視線落在細紗帳的垂線上。

四周清冷,并無香氣擾亂心神。

他輕閉起眼。

告假結束,憲臺內人員松散,來往職員貫穿長廊,口中念念有詞,亦有奮筆疾書,争執不休者。

寧栖遲去吏部消了假,轉道回了辦公處。

路上不斷有人招呼,迎面道喜。

“監司大人!您可算回來了!”

狗腿的人在哪都不少,寧栖遲被陛下欽點入都察院,在十三道監察禦史中掌上京一餘,委以重任,再加上他金尊玉貴的身份,就是尋常三品官員都不敢輕易得罪。

都事張廣抱着文書給他堆上來,細細說着這幾日朝廷上的變換。

寧栖遲看了眼拟好的折子,片刻後壓在累累文書下。

張廣有些好奇,但不敢詢問。

“這幾日最麻煩的要屬定王一事。”張廣說:“定王相中了刑部尚書家的千金,說是早已兩情相悅,沒幾日便下了聘禮,本是良緣,可那位千金聽聞了此事,竟是病倒在床,認為定王辱了她的清譽,抵死不願屈從。刑部尚書便斥責定王花天酒地有失皇家體面,奏疏陛下遣他離京。”

定王昏庸之名素來如雷貫耳,就是陛下也極其厭惡,此番捏造事實惹怒了中樞官員,本是婚姻俗事,如今卻被提到明面上,宗室和世家的矛盾愈發尖銳。

張廣道:“陛下将這事丢在我們這,哪方都得罪不起,也是很難辦啊。”

隔壁坐着喝茶的官員聽的起勁,聞言道:“定王說他與那千金一見鐘情,發乎情止乎禮,更有絲帕定情,如今刑部尚書翻臉,小姐又患重病不願出面,說不準是父親不許嫁呢?”

張廣聽了,搖搖頭,“佥督大人這話說的不對,若一個女子對你并無意思,便不會管你到底對她如何親近,所行都是公事,你以為撿到她的帕子便是定情,距離近了便是情意。你在胡思亂想些風月之事,她或許并不放在心中,只覺得稀松平常罷了。”

佥督很不贊同,“女子與男子相近,怎麽可能無動于衷?定王雖荒唐,可皮相也不差,更是身份貴重,我不信那小娘子一點勾引之意也無。”

張廣聳聳肩,道:“你不信?那千金昨日剛尋了皮鞭,當街沖着定王揚起,若不是她身子弱,估計鞭子已經到他臉上了吧。”

他想了想,又道:“若兩人心中并無情愫,自然不會太過在意男女之防,你和你家中嫡妹在一塊時,會介意碰了她的手而心生旖旎嗎?不過是一方心中有鬼罷了。”

佥督摸了摸下巴,道:“你說的似乎有幾分道理。”

張廣喜笑顏開,回頭問寧栖遲,“小侯爺,您說是不是?”

本是随意言談,由于寧栖遲神色太清冷,以至場面上都靜了下來,張廣心跳快了幾拍,覺得他這問似乎撞到了哪塊石板上。

可這,明明與小侯爺沒什麽關系啊。

衆人凝息,心有些懸着。

筆墨落紙。

小侯爺喉間輕洩一聲漫不經心的笑,“呵。”

作者有話說:

張廣啊,你讓某人破防了

——

架空啊,一些官制大雜燴,勿考究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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