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嫂嫂,我可以幫你的◎

風凄凄的掠過樹梢, 枝丫便順着軌跡來回晃動。哪怕是小雪,卻依舊如薄冰般寒涼。

站在府前的兩人一高一瘦,若是沒有旁人介入, 甚至頗似一對璧人。

寧栖遲眸色冷了幾分,呼吸放的及緩,他抑制着肆虐的情緒,用理智壓平了心境。

他轉身,步履如風的離開。

姜予轉首,看到空蕩蕩的府門前,心想難道是錯覺?

再回過神,她倒沒介意寧悸的唐突,輕聲道:“我回去了。”

她今日有些疲憊, 思緒也有些亂,不知道用什麽說辭來搪塞寧悸,他在關心她,可姜予卻不想讓他卷進這場事裏來。

可她轉身, 寧悸卻忽然叫住了她。

寧悸孤零零的站在原地,耷拉着腦袋,若他有兩只小耳朵, 估計已經蔫了下來。

“嫂嫂。”他悶悶的道:“我可以幫你的。”

姜予瞧着他委委屈屈的模樣, 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她想了許多話,卻都緘默于口。

寧悸認真的道:“只要我能做的, 我都可以。”

賞梅宴定王欲強迫高門女眷的事,在第二日就傳到大街小巷, 有文人破口大罵, 朝堂上幾日就定王斥逐出京的事連連吵了三四日, 即使看家小厮, 私底下都對定王吐唾沫星子。

王茵茵趕到侯府的時候,姜予正遲疑不定的在選繡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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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喝了一壺茶,便忍不住道:“你都不知,那日宴席上,兵部尚書幾欲提着定王的領子面聖。”

她顯然還在震驚中沒緩過神,“誰都知道定王昏庸,可即便如此,也該知道皇家顏面吧,對官眷做出那等事來,簡直豬狗不如。”

姜予表示贊同。

“你那日怎麽那麽早便走了?”王茵茵惋惜道:“真可惜你沒瞧見,定王被陳清允砸的腦門血流不止,真是大快人心。”

姜予默了默,遲疑問道:“是......陳五姑娘砸的?”

“是啊,陳五自己說的,不然那種情況,還有誰能幫她嗎?”王茵茵只覺姜予這問題很是奇怪,“說起來,她醒來後還與我說了兩句話,還提到你了呢。”

王家與陳家并沒有什麽姻親關系,但同為武官,王茵茵同陳五也算是半個點頭之交,她關懷兩句也是情理之中。

王茵茵不禁稱贊道:“她記性倒好。”

姜予支支吾吾的誇了兩句,心裏的大石頭落下,再道:“陳五姑娘也是可憐人。”

“是啊,招惹了這麽個混蛋。”王茵茵嘆氣道:“雖說她此番得救了,可畢竟名聲已經毀的差不多了,往後再想找個好人家,怕是難啊。”

姜予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心裏不适,這個世道一向如此,女子若是身上有一點污點,便于世不容,輕則拖累母家,重則未來的孩子也被旁人瞧不起。

算了,姜予搖首,她沒有母家,也不會有孩子。

說着說着,姜予想到什麽,抿了口茶,不動聲色的問道:“對了,太子殿下如何了?”

“嗯?”王茵茵随口答道:“無事啊。”

謀臣将同定王黨羽的信件燒的幹幹淨淨,已是夜深,可東宮的燈已經掌了三天三夜,亮如白晝。

就連太子妃如今都不敢輕易去觸太子的眉頭,火燒草原,若不及時撲滅,怕只有天意才能救。

巡邏的侍衛肅穆低沉,好似一把待出鞘的劍。

太子身上的血腥氣味及重,手指上甚至沾着還未擦拭幹淨的肉泥,他取過侍女遞上來的帕子,眉宇間盡是郁氣。

侍女往後退了幾步,太子便問,“抖什麽?”

婢女跪下,肩膀害怕的在顫。

她看到了,太子将那建寧侯府送來的小厮,活生生剝了一層皮。

“去找個大夫,将他治好了。”太子淡漠吩咐道:“我可不能讓小侯爺的人死在我這。”

婢女疾步離開後,謀士才上前。

“殿下。”他俯身道:“定王怕是無用了。”

“那個蠢貨,腦子裏只有女人。”太子坐下,細細擦拭着指尖,“孤這樣幫他都不能成事,還惹得一身腥。”

謀士靜了靜,之後道:“既如此,便送他走吧。”

太子冷笑一聲,“這樣的蠢貨,留着也無用。”

謀士心尖一跳,自從知道了那件事以後,太子這些年愈發瘋了。

他閉了閉眼,娘娘雖不受寵幸,可這些年卻讓陛下吞食藥物,如今生下的皇子不及弱冠便夭折居多,即使留下來也滿身是病,不堪重用。

太子的地位穩固,他謙卑,仁慈,明事理,又清明,可偏偏得知,陛下在外有一位私養的皇子。

殿下哪怕事事都做到最好,可陛下卻依舊對他冷漠。

謀士嘆了口氣,“只可惜這些布局了。”

“他死不了。”太子将帕子丢在地下,唇角的笑格外陰冷,“可若是他死得誰都不知呢?”

謀士一驚。

“宴上一事始終是陳家占理,孤自然不能以權謀私,偏向自己的皇叔。”太子道:“傳什麽父皇厭惡皇叔,可畢竟是胞弟,他表面做做樣子,又怎會真的下得去狠手?既如此,孤便幫他一把。”

謀士驚愕道:“殿下,那畢竟是您的叔叔。”

太子‘呵’了一聲,“皇叔?他有幾分真心想幫我?他不過是怕聖上死了,無人予他榮華富貴罷了。”

“送他去封地,父皇老眼昏花,怕是認不出定王到底長着哪一張臉了。你知道該怎麽做吧?”

謀士背脊微僵,之後道:“臣明白。”

殺了定王,偷梁換柱。

這事揭過,謀士道:“陳五姑娘已經認供,是她動手傷了定王。”

太子靜默不語,轉而嗤笑一聲。

陳清允已經被灌下了藥,怎麽可能有力氣砸傷定王,旁人不知,難道他還不知那日的情形嗎?

“你記得那日那個婢女麽?”

在梅園碰見的,寧家少夫人身邊的婢女。

謀士驚了驚,那日寧家少夫人提前離席,說是身子不爽利,這沒什麽,也有不少官眷只是到場給了面子,并沒有多留,可偏偏那日太子在梅園碰到了她的婢女,之後她們便離席了。

太子眸色深如寒潭,他一招手,“許久未見小侯爺了,也是時候與他,化幹戈為玉帛了。”

有燕雀飛過檐上,太子府看起來肅穆沉靜,雨珠打濕枝葉,又被冷風泅上霜寒。

曲廊長亭,宮婢規矩的穿梭其中。

從引是新調到小侯爺身邊的暗衛,見眼前的小侯爺步履平穩的走在宮宇中,也直起了腰。

太子殿下素來有賢德的美名,又自小與小侯爺一道長大,他為何要提起心呢?

到了殿內,只見太子溫善的同寧栖遲寒暄着,一道下棋品茶,頗有解開嫌隙的做派。

寧栖遲執白子,從容落子。

“子念還是同以往一般,從不退讓半步。”太子溫善的笑道:“這局是孤輸了。”

屋內點着淡淡的龍涎香,太子金尊玉貴,可作為臣子,寧栖遲眼底卻無一絲卑微。

他道:“承讓。”

太子又道:“你送來的那奴才,是個人才,只是府中人手太多,怕是他呆不慣。”

寧栖遲擡眼看他,“他自是忠心。”

一時靜寂無聲,可其中波瀾暗湧,卻使身邊人微微滲出冷汗,心底好似被石頭壓制,幾乎喘不過氣。

太子一笑,又道:“子念,孤可以不計較你彈劾丘章山之事,他行污受賄,自然該罰。”

見眼前人毫無動靜,他心中生恨,又道:“宴席一事,孤也會懲治定王,尊夫人做過什麽,孤盡數不知。”

寧栖遲擡眸,掃他一眼。

“孤倒忘了,先前答應你的事一直都未兌現承諾。”太子見他反應,便道:“若你想,只要你願意同孤站在一處,孤會與父皇請旨,娶你所想娶的佳人。”

他已将姿态放得夠低了,太子忍着心底的恨意,若非寧家勢大,若非貴妃在宮中掌權,侯爺是內閣首府,寧栖遲深受父皇寵幸,他怎麽會向一個臣子低頭?

彈劾他的人,送小厮來打他的臉,壞了他的事,一樁樁一件件他都可以不計較。

可偏偏眼前人熟視無睹,甚至有些淡漠的看着他,好似将他的招攬看的一文不值。

寧栖遲聲音清冷若泉,“不牢殿下挂心了。”

太子面上的神情終于破碎一剎,他将棋盤劃開,聲音極冷。

“你是打定主意要與孤作對了?”

一瞬,太子便恢複了溫潤的神情。

“小侯爺,孤是儲君,孤如今與你冰釋前嫌,是顧念你為官清廉,也是顧忌以往的情分。”他聲音有些冷,“若真有一日,寧家也能被孤玩弄于手掌,你以為孤再會有如今這副好心腸嗎?”

“小侯爺對孤提出的好處并不動心,都傳聞那嫁去寧府上的千金貌美如花,想是多日相處,小侯爺已經心有他愛了吧?”

他氣勢森然,寧栖遲拂過白子的手微緊,他直視太子,眼底的情緒讓人捉摸不透。

“寧栖遲。”太子雙臂撐在案上,“若真有那一日,你寧府上下,無論是親眷還是那位美嬌娘,孤都不會放過。”

作者有話說:

男主是侯爺親生的,皇帝的私生子另有其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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