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洛林的痛苦
更新時間2012-11-13 10:44:54 字數:2993
岚煙并為真正睡着,她方才只是想要洛瑾瑜快點離開,獨自一個人靜靜,兌現給自己的承諾,給假的白淑婉一點兒教訓。她的心情此刻也好不到哪裏去,又想起了牛神醫,想起了良伯,如吹皺的湖水,揚起一圈圈波紋,那紋路裏,滿是傷心。
她心裏暗淡的如月色中的湖,雖然被月光籠罩,但它仍不能被完全照亮。滿目蒼夷,滿眼遺憾,想起了牛神醫說過要給她一個安靜的家,一個能夠讓她安心的家。她的心中仿佛升起了太陽般的光輝,投下璀璨的鑽石。
但是,她的家呢?現在又在哪裏?
在夢裏,岚煙沉沉睡去。眼角,殘留淚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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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條消息讓家丁、仆人們議論紛紛,洛将軍要休了自己貌美如花的妻子白淑婉。
洛林聞言一怔。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兒?他連忙放下劍,顧不得天氣轉涼,只披了件單薄的衣衫便連忙來尋洛瑾瑜。
洛瑾瑜見到洛林,驚得抖落了手中的象牙筷子。洛林已經很久都沒有見他了,他去找了洛林很多次,可是每次得到的消息都是洛林外出,他的總管事物也都交給了別人來做,顯然是洛林的有意回避。洛瑾瑜如今見到洛林的身影,別提心中有多高興了,忙出身迎接,只見洛林身穿單薄,忙接下小厮遞給自己的鬥篷,親手披在洛林身上。
洛林的身子抖了一下,他的心中也同樣是這種感覺,這種久違的親情使他已經背叛的心又再起漣漪。但只是一瞬,又恢複了冷漠。他揚起已不在溫柔的眉眼,淡淡地說:“我聽聞将軍要休了夫人?”
洛瑾瑜觸及洛林陌生的眼神,心猛地收緊。他心中一直最尊敬的人怎麽會變成這樣,他從來不曾留意過。這般心痛是他因為查案而被人誤解所不及的,是他從來不曾有過的。他一直心底告誡自己要盡全力給他幸福的人竟如今待自己這麽陌生,使自己遠遠所始料未及的。
洛瑾瑜幻想着自己仍舊可以感化他,仍能給洛林他曾許諾過要給的終生幸福。他露出了孩童般純真的笑臉,“去屋裏吧,屋裏暖和!”
洛林掉進萬丈冰窟的心似在慢慢回溫,“不了。”他說。語氣已沒有那般冷漠,但他仍是果斷的拒絕着洛瑾瑜的好意。洛瑾瑜不知道,他們的關系就像是已經摔碎的玉佩再也粘不回原來的模樣。即使勉強拼合,也會留下一道永遠難以愈合的裂縫。他拉起洛林的手,熱情的說道:“走吧!”
洛林冰冷的手在觸及洛瑾瑜溫暖的指尖時閃電般的縮了回去,他現在已經受不了洛瑾瑜待他這般好。這樣的關懷在他的眼裏全都是假象,洛瑾瑜是豺狼,他是以勝利者的姿态去俯視、挖苦、打擊自己這樣本應該得到一切卻又偏偏失去一切的人。他甚至已經忘卻洛瑾瑜曾經待他的那般親切。現在,能存在洛林眼底的只有仇恨,無盡的、綿延的仇恨。
洛瑾瑜被拒絕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他驚訝于洛林待他這般生疏,他驚訝的甚至忘了抽回那只懸空的手。直到他覺得累了才放下手臂,滿臉悲傷,“什麽事?”語氣沒有感情,似被抽空了靈魂的軀體發出沉悶的聲音。
“你不可以那樣做!”堅決、命令的話語,洛林這樣的語氣使洛瑾瑜不禁又想起了幼時的那一幕:洛瑾瑜拿起侍婢的飯菜把它們偷偷藏進草叢中,想要捉弄她們一下,看着她們驚慌失措的表情洛瑾瑜覺得那很有意思。不曾料想卻被洛林逮了個正着,他那時還沒有與自己這般生分,他用清晰、決絕的話語對洛瑾瑜說:“你不可以那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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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洛瑾瑜問道。
記憶再一次被拉扯,他記得自己當時也是這樣問出這句話的。同樣的話語,同樣的口吻,甚至是對着同樣的人。
回憶鋪展開來,躺在柔和如被毯般的草地上,幼時的洛瑾瑜嘴角上揚,手中把玩着一根草莖,細細的青葉被銜在嘴裏,他貪婪的吮吸着那青草特有的味道。
“因為她們都還沒有吃飯呢!”洛林接着說道:“她們只有半個時辰的吃飯時間,時辰一過,她們若是再私自進食,就視為偷吃,這罪可是要被重罰的,你能忍心看着她們空着肚子做這些勞力活兒嗎?”
“我,我……”幼時的洛瑾瑜支吾着,羞紅了臉,機靈的眼珠子“溜溜”的轉動,趁着洛林不注意,将手邊侍婢的飯菜揚手一潑倒入了荷塘。
荷塘漾起一圈圈的漣漪,荷葉受了震顫,上下搖曳,驚動了浮水的鴛鴦,它們一個激靈,成雙成對的将頭埋進了水中。洛林出神的看着洛瑾瑜手中已變得空蕩蕩的碗,兩行清淚順着他粉嫩的臉頰不自主的流了下來。
嗚咽聲驚慌了正在為自己的惡作劇而暗自高興的洛瑾瑜,他丢下空碗,用自己冰絲做成的袖袍為洛林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
“我不是不想讓她們吃飯,只是……只是想讓她們吃我的飯。”洛瑾瑜斷斷續續的說道。他也不知怎的,一見洛林不開心自己也就比他還要難過,“我一個人吃不完的。”
幼時的洛林聽他這般說,立刻破泣為笑,歡天喜地的擁抱了他。
從那一天起,洛瑾瑜便牢牢記下了洛林的話語,再也沒有欺負過一個侍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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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了?”洛林夾雜着一絲懷疑與不安。
“哦,沒事。你剛剛準備說什麽?”洛瑾瑜暗地裏擦去眼角因為回憶而流出的淚水。
“我說,你不可以休了白家小姐。”洛林頓了頓,“白家小姐是皇上親賜于你,你若是休了她,只會讓皇上難堪,洛妃蒙羞。即使皇上再寵你,他也不會不顧念自己的身份,況且皇上是個愛面子的人。到那時,你一定會被治罪的,而洛家,也會因為你的過失而受到牽連的。”
洛林背轉過身去擦去了額頭上的汗水。他本來不是這樣想的,他只是想着若是白淑婉被休,那麽他們處心積慮安排的一切将會作罷。自己也就再沒有機會翻身。洛林這樣想着想着,就覺得自己真的好渺小,自己又是多麽的虛僞,較之于他一直認為虛僞的洛瑾瑜,自己也與他是不相上下了!
但即使是這樣說了,他的心中仍有不安。他心下明白洛瑾瑜一向最聽自己的話,可是一旦事情是洛瑾瑜認定的,那麽便再沒有人可以勸說的動他,就好比自己的這個總管身份!
猶記得那時是洛老将軍剛剛過世的時候。靈堂設在洛府別院。洛家的家規明令只有與洛老将軍有血緣關系的人方可進入別院祭拜,其餘的人則沒有權利進入這偌大的靈堂。洛老将軍在洛林的印象中只是一個模糊的背影,年幼的他被當作新入府的家丁站在門前望着洛老将軍下馬的飒爽英姿,洛老将軍揚手便抱起了出門迎接的洛瑾瑜,遞給他一條金絲做成的馬鞭。看着洛瑾瑜歡笑的臉龐,洛老将軍寵溺的笑容,洛林只覺得心內發酸,眼中發脹,他壓低了聲音,用僅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輕喚了聲:“阿瑪!”
他淚眼婆娑中看着洛老将軍抱着洛瑾瑜牽着出門迎接的洛夫人進了內堂。而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向自己一眼。
洛林那時心中就想,哪怕他是用厭棄的目光瞪我一眼也罷,至少在他的心中還有我的一絲地位。最讓人難以忍受的不是別人的看法,而是別人根本就不當你是個存在。喜歡或是憎惡,會化成大火灰燼過後仍是記憶裏灼燒過的紅色,而被忽視的世界是白色,是滿天大雪中的冰冷與孤寂。
洛林的心中渴望父愛,他雖然遭受別人的白眼但由于洛瑾瑜無微不至的照顧與保護,他的內心對于阿瑪還是存有一點點的念想。這個想法在洛老将軍死後更加明顯,逐漸占據了他的理念。他忘了自己尚且仍不被承認的身份,偷偷的溜進了靈堂,只是為了能夠仔細的去瞧自己的阿瑪最後一眼。
可是不巧,洛府的上一任管家洛忠正從別院的門口經過,瞧見了這一幕,洛瑾瑜對洛林的偏愛,他的心中早已不滿已久。此刻正逮着了個機會,他哪裏還會輕易放過,便差自己身邊的兒子去通知了洛府夫人來以便當場逮了個正着。
門內,洛林對着棺中的人哭了許久,揉了揉發酸的眼睛,蹑手蹑腳的走出房門。門外,洛家老小正怒氣沖沖的立着,等着洛林出來,親手淩遲。只有一人例外——洛瑾瑜。
洛瑾瑜面露焦急之色,不安的跺着腳,來回的搓着手,一臉的不開心。
————————胭霓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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