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日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個雄渾的男聲從身後響起,打斷了她:“所以你想從我這兒買這個手镯送給她。”
江斯若回頭,只見蔣教授身穿西裝,站在門口朝她和藹笑道:“來,你過來和我下盤棋,你要是贏了就送給你。”
江斯若也笑道:“送給我?這可是您還不容易才……”
蔣教授:“一個手镯算什麽?你來這裏陪源源玩,我還沒好好謝謝你呢。”
江斯若跟着蔣教授來到露臺,四周放眼望去都是海。
露臺中央放置着一個圓形茶幾,四方的棋盤,圍棋中的瑪瑙制成黑白兩子放在簍子裏,在太陽的照耀下泛着粼粼微光。
江斯若學過圍棋,下的很好。
因為有一段時間她家中缺錢,曾經在少年宮圍棋班擔任過助教。
江斯若關掉手機,專心致志地和蔣教授下棋。
棋局完畢,已經日薄西山。
蔣夫人站在旁邊幫忙數棋,對蔣教授道:“黑子多,你可是輸了。”
江斯若攏了攏衣服,笑容可掬:“蔣教授只比我少了兩顆子,我險勝啊。”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蔣教授笑着把翡翠镯子遞給江斯若:“很好,幾日不見,你的技術又有長進。下次再來!”
江斯若:“這次是我投機取巧,老師的技術肯定比我更高。我肯定是追不上你的,我的技術長進了,你的技術也在長進,我們倆的差距只會越拉越大。”
她很會拍馬屁,果然蔣教授被她逗得開懷大笑。
江斯若沒想到這麽容易就拿到上次燕遲怎麽也沒搶下來的紫玉手镯。
她從蔣教授家出來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
江斯若靠在牆上,掏出手機,點開蔣教授的聊天框,想了想,轉賬6.8萬過去。
蔣教授說不要錢,但她還是得意思一下的。
領養寵物尚且得給紅包。
她轉賬6.8萬,既不顯得她太不懂禮貌,也不顯得她太過于見外。
燕遲生日這天宴請了很多人,包括燕家那邊的親戚都來了。
香槟在玻璃杯中蕩漾,折射着頭頂璀璨的燈光,酒樓中觥籌交錯,堪稱名利場。
江斯若因為生理期到了,不能喝酒,所以坐在無酒那一桌。
燕家一群親戚起哄着來給燕遲敬酒,四周場景很是混亂,燕遲忙着應酬,根本無暇顧及她。
江斯若擡頭,隐約在人群中看到某個熟悉的身影。
張曉身穿高領的白色打底衫,外面是粉黑相間的羊絨外套。
女孩粉面含春,坐在燕遲那一桌,眼波流轉,時不時扭頭和周圍的人說笑。
江斯若吃完飯,和燕遲的助理說了一聲,就早早的上了樓。
江斯若回到總統套房,進了房間躺在床上,因為生理期的緣故,她的肚子疼得厲害,閉着眼睡得迷迷糊糊,想吃奶糖。
她倒是可以叫燕遲的助理送點甜的東西,只不過她不習慣麻煩人,這種突如其來的食欲,忍一忍就好了。
燕遲在席間,談言歡笑,繞是她極會應酬,笑了那麽久臉頰臉頰不由得有些僵硬,覺得無聊透頂。
周圍人的溢美之詞,她早就聽慣了,覺得毫無新意。
反正沒有多少是出自真心,燕遲很明白,有些人表面上在笑,心裏卻不知怎麽罵你。
那些把你捧到天上的誇贊,根本不值一提。
燕遲心不在焉地托着酒杯,忽然看到那邊走過來一個衣着得體的婦人:“阿遲,你先上樓吧。”
燕太太:“剛才我看到斯若先上去了。”
燕遲回頭,這才發現江斯若已經不在席上了,剛才忙着喝酒,根本沒有注意。
燕太太:“按理說生日只用你們小夫妻吃個飯就好,但就算你不邀請,也會有人巴巴的跑過來獻殷勤兒,你今晚提前回去,我幫你和她們說。”
畢竟年輕人都喜歡熱鬧的場面,她怕燕遲不願意,便語重心長地說道:“你今晚冷落斯若,她多半不高興,多陪陪她,嗯?”
燕遲早已不想應酬,便點了點頭,轉身往回走。
燕遲喝多了酒,臉頰發着燙,在電梯門口,忽然被助理叫住:“燕總……”
燕遲回頭看她:“什麽事?”
助理對上她冷冰冰的目光,心裏發怵:“燕總,張小姐腸胃炎,剛才吐了幾口血。”
燕遲:“……”
張曉有腸胃炎,不能大量喝酒,這個燕遲是知道的,可剛才她倒是沒時間去注意張曉喝酒沒有。
助理:“她……她昏厥了過去,之前一直想見你。”
燕遲皺了皺眉:“她在哪裏?”
助理唯唯諾諾地帶着燕遲來到一個小包間,燕遲一進門,只聞到四周彌漫着一股濃烈的酒氣。
張曉躺在沙發上,衣衫半解,腿上的黑絲襪褪去一半,中間爛了個小洞,能夠看到裏面雪白的皮膚。
女孩的妝已經被卸去,眼睛紅紅的,沙發旁邊放着一個垃圾桶,可能是剛才吐過。
燕遲剛走過去,就被張曉抱住。
張曉睜開眼,妙目圓瞪:“學姐,我的禮物呢!”
今天是燕遲的生日。
張曉剛好和燕遲同一天生日。
她和燕遲在一起時,燕遲對她很好,每逢生日都會準備許多別出心裁的禮物。
而今年她回國,居然沒有收到燕遲的禮物。
燕遲頓了頓,下意識推開她。
張曉心裏委屈,喉嚨一癢,忽然間猛烈咳嗽起來:“學姐,你是不是心裏沒有我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你喜歡她嗎?為什麽你和她結婚了,就沒有我的禮物了?”
燕遲覺得有些疲憊,順手拿過旁邊的淺藍色的禮盒:“這個給你好不好?”
這是剛才有人送給燕遲的禮物。
張曉:“這不是你送的呀。”
燕遲:“我現在結婚了,沒有和你說過麽。”
張曉:“可我們以前那麽好!”
“你和她難道不是被爺爺給逼的?你直接和她離婚不就好了?”
女孩喝了酒,不依不饒的,聲音都有些發顫:“學姐……你既然能娶一個自己根本不喜歡的人,你為什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呢……”
燕遲眉宇間稍有不耐。這個房間只有她和張曉,她忽然又産生一種坐立難安的感覺。
以前和張曉待在一起的時候,燕遲覺得什麽憂愁都沒有,她們倆之間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紗窗沒有捅破,她就和江斯若結婚了。
可現在和張曉再次見面,燕遲一點欣喜的感覺都沒有。
她顧及的太多,可能是和江斯若的婚約對她來講真的是一把沉重的枷鎖。
她跟江斯若根本沒有一點感情。
她或許有強迫症,不想讓她和江斯若安穩了三年的婚姻被畫上一個不完美的句號,她落得一個給現任妻子戴綠帽子的稱號。
可能只有等和江斯若離婚之後,她才能和以前一樣,坦然的面對張曉,找回那段時光。
燕遲站起來,淡道:“這個月都不要再來找我。”
張曉被噎住,看着燕遲的背影,哇哇大哭起來。
燕遲回到房間,卻沒有看到江斯若的人。
燕遲忽然覺得心裏有點煩躁。
她邊喝水邊來到桌邊,看到堆在門口的禮物,和助理說道:“把禮物整理出來,明早發個清單給我,我問問江斯若有沒有喜歡的。”
“其餘的拿去南湖。”
助理諾諾應聲。
燕遲處事滴水不漏,平時很少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愛好,其它人也不知道送什麽,只能從蛛絲馬跡中抓一些燕遲可能喜歡的東西當做禮物。
但燕遲沒什麽感興趣的。她看着堆放在門口的禮物,雙眸中不由得閃過一絲自嘲的笑。
禮物年年都有很多,但她真正喜歡的卻寥寥無幾。
燕遲已經很久沒有過一個清閑的生日了,助理走出門口,燕遲走進主卧,發現江斯若不在。
燕遲又來到次卧,看見雪白的被子鼓起一團,江斯若睡在裏面。
香槟讓大腦發沉,全身都是疲憊。
燕遲擡手解着扣子,走到床前坐下,輕聲問道:“等很久了?”
她很累,不太想做了,但想到今晚把江斯若晾在酒店裏這麽久,應該補償對方。
- 多陪陪她。
江斯若睡得迷糊了,掀開一點眼皮,怔怔地看着她。
燕遲又覺得有些不安。
江斯若為什麽提前睡了?是因為鬧脾氣?畢竟她的生日,她卻沒有和江斯若坐在一桌。
江斯若感受到燕遲灼熱的呼吸,感受到女人的手纏繞在她胸前,正在舉止輕柔的把她的領口解開,急忙出聲:“我生理期來了。”
她根本沒有半點那方面的意思。
燕遲手一頓,就好像一盆冷水澆下來。
燕遲輕輕把門合上,懊悔着回到客廳,喝了一杯水。
助理正在焦頭爛額的清點禮物,看到燕遲的電話時全身一個激靈,急忙接起來:“燕總。”
燕遲:“讓廚房送一杯牛奶上來,熱水袋也備上。”
助理:“好的,燕總。”
燕遲挂掉電話,在書桌前坐下,客廳空蕩安靜。
她手機在震動,郵箱裏已經有好幾封未讀郵件了,就算今天是她的生日,還是有許多事務需要她來處理,燕遲打開筆記本電腦,忽然看到電腦中央夾着一張紙條。
燕遲挑眉,把紙條展開,看見下面用娟秀的字體寫着一句話:
江斯若 - 在電視機下面。
江斯若就在次卧裏睡着呢,燕遲沒想到她會留小紙條。
燕遲奇怪的走到電視機下面,找了一下,在CD唱片的夾縫中找到另一張紙條。
- 在床頭櫃抽屜裏。
燕遲微微眯眼,原本混沌的大腦忽然活躍起來。
燕遲來到主卧,拉開床頭櫃,看到抽屜裏放着一張紙條。
- 在電閘箱裏。
燕遲:“?”
燕遲摸不準江斯若的意思,覺得自己除非無聊透頂,否則不可能脫了鞋去摸電閘。
但燕遲還是脫掉鞋,赤腳踩在椅子上,把電閘揭開。
她看到裏面放着一張粉紅色的卡紙,心髒仿佛被什麽東西輕輕地撓了一下。
燕遲把卡紙打開,裏面彈出一朵雲。
卡紙上用娟秀的字體寫道:馬上就要發現了!!請去書房!!!
燕遲走到書房,擡起頭,一眼就看到放在書架上的黑色盒子。
燕遲低低地挑眉,把頭發勾到耳後,踮起腳把盒子拿下來。
她把它打開。
一個淡紫色的手镯映入眼簾,旁邊放着一張深紅色的鑒定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