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五條悟是行動力拉滿的類型, 那天的晚餐過後,他們就坐上了前往京都的火車。
雖然知道五條悟口中的‘生孩子’是故意吓唬她的,不着調的鬼話, 夏油傑還是沒法完全放下心, 于是就跟着一起過來了。
羽生葵不常來京都。
現代的平安京還保留着從前的布局和古建築,是一座十分有厚重感的優雅城市, 但與此同時,這裏也殘留着一些封建社會的遺留物。
——比如眼前的老人們。
這些家夥是咒術界真正的大人物, 捍衛着咒術界那一套陳舊的規則, 也是一切封建制度的代言人。
在他們的眼裏,任何出格、不符合他們認知的行為,都是錯誤的、需要矯正的。
因此,對于暑假一同回來的六眼神子和他的未婚妻, 他們有許多話想說, 第一時間就把人邀請了過來。
“怎麽能不舉辦訂婚宴呢?”
老人們的臉上有着深深的皺紋,坐在他們面前,看起來就像是一根根腐朽枯敗的木頭。
“況且, 在這個年紀,女子已經成熟,也到了該承擔孕育生命之責任的時候了。”
雖然神子的未婚妻是個普通人, 但婚約已經訂成, 在她沒有犯錯的情況下, 自然沒有解除的道理。
不過……他們禦三家的女人, 從來沒有結婚以後還在外面晃蕩的, 家庭才是她們最好的歸宿。
羽生葵低着頭, 完全沒感受到NPC們的壓力, 倒是旁邊這個白毛又是皺鼻子, 又是翻白眼的,看起來馬上就要罵人了。
“再者。”
看見五條悟的臉色,幾個老頭子對視一眼,帶着憧憬,微微笑道:“雖然世界上僅能同時存在一個六眼,但神子大人咒力如此強大,如若多幾個繼承了您天賦的孩子,咒術師的力量增強,也就可以更好地保護那些普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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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番話說出口,旁邊的白毛頓時瞪着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老頭子們笑着又說了一通,像是被他們這套‘大義’擊敗了,少年眉頭緊皺,放在桌子上的手有點焦躁地敲擊起臺面。
五條悟知道這種話不對勁,但具體是哪裏不對勁,又該怎麽反駁,在京都長大,被泡在封建家族裏的神子毫無頭緒。
他下意識想找糖吃,碰到衣服才想起來今天穿的是和服,繁瑣厚重,沒有口袋的和服。
什麽啊。好想全部殺掉。
真的是人嗎?面前這些皺皺巴巴、喋喋不休的家夥。
這家夥看起來快要炸毛了。
好可憐。
肆意妄為、無法無天,整天囔囔着自己是最強、才不在意他人感受的神子大人,其實是可以輕松用語言綁架的笨蛋呢。
就像曾經的自己一樣……
想到那些回憶,羽生葵睫毛快速顫了顫,然後把手探到桌子底下,輕輕捉住了五條悟的小指。
五條悟一頓,癟着嘴看她。
爛橘子的這些鬼話,連他都覺得無法忍受,這家夥的反應不該是生氣,像以前那樣哭哭啼啼,又或者發脾氣嗎?
怎麽看起來完全沒所謂的樣子?
“大人們說的是。”
少女軟軟的手還牽着他的手指,慢慢又多攥了一根,接着就是中指、食指。
“葵的長輩離開得早,一直以來,我都很希望得到來自長者的、正确的教導。”
在桌子上,她正朝着讨厭的爛橘子們笑:“今天見到大人們,葵感覺很親切呢,就像是看見了自己的長輩一樣,剛剛沒有回應,是因為在好好地吸收、思考你們的教誨。”
而在桌子底下,她正慢慢地摩挲着他的手指。
就像是在安撫小動物
那樣,她的力道很輕,但又很細致、緩慢,好似在描摹什麽心愛的器具。
這家夥……這家夥、!
蒼天之瞳快速地眨動着,五條悟看了面前的老頭子們一眼,又看看她,睜大眼睛,想要按住她的手。
她輕輕勾了一下他的掌心。
五條悟的呼吸停頓了幾秒鐘,接着,圓片墨鏡後的藍眸睜大,他像是被第一次摸到敏.感地帶的貓那樣,繃直脊背,皺着眉咬着牙,幾乎快要跳起來了。
但是少女不僅沒有松手,兩個人的手反而還交握得更加緊密了。
什麽啊。
她在幹什麽啊?
五條悟深呼吸了一下,低下頭,死死盯着桌子上的茶盞,感受着雙手傳來的觸感。
這是一雙平時和咒靈戰鬥,哪怕是正面接住了攻擊也不會發顫的手,也是可以一拳打穿牆壁,隔空捏碎易拉罐、投籃時可以順帶把球框掰下來的手。
它的主人用它做了許多或偉大或激烈的事,卻從來沒有讓它感受過這樣輕的撫摸。
因為這樣的觸碰實在是太輕,對于習慣了戰鬥和厮殺,又擁有敏銳五感的咒術師而言,反而顯得太不尋常、無法忽視了。
而這雙手的主人,是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有牽過的六眼神子——經驗一片空白的思春期少年。
白發少年耳尖紅得滴血,只是被撩撥了三兩下,呼吸聲就變得急促而又粗重。
……不是吧?
羽生葵有一種不太妙的感覺。
她借着喝茶的動作低頭看了一眼,這家夥今天穿着和服,看起來倒是不太明顯,但真的有人被勾一勾手心就boki了。
稍微有點誇張。
不能再逗了,鑽石男高被逼急了會做出什麽事來,就算是羽生葵也不想知道。
“大人們今天的話,葵會好好銘記在心的。”
她又擡頭看向老頭們,随口說着恭順敷衍打發人的鬼話,一邊把自己的手抽回來。
但是被捉住了。
五條悟的體溫本來就比正常人高,現在更是熱得發燙,他的手掌寬大,每一個指節都充滿了力量,只是稍微一用力,她的手就全部被包裹在其中,動彈不得。
……?
她又試着動了動,得到的是更緊的桎梏。
那群老頭子得到了滿意的答案,站起身開始陸陸續續地離開,而五條悟始終緊緊抓着她的手,不讓她起來行禮,也沒有理會任何人的道別。
很快,障子門被拉上,這裏又只剩下了兩個人。
“……五條君?”
少女有點困惑,又有點委屈地看過去:“你把我弄得好痛。”
五條悟沒說話,也不看她,他的臉已經不紅了,只是耳尖還殘留着暧昧的淡緋色,嘴角緊抿一言不發。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葵也知道了五條悟是越生氣話反而會越少,表現得越是冷靜,反而越極端的類型。
這時候說什麽都沒有用,他聽不進去任何人的話,但這段時間通常來說不會太久,很快,五條悟就會自己調整好,然後又恢複那副不着調的輕松樣子。
于是她低下頭,像是黑夜裏有點害怕的孩子,乖乖地等待着日出的到來。
可是這一次過了很久,也許是一分鐘,也許是半個小時,沉默的房間像是黑漆漆的大海那樣,叫她沒有了時間的觀念,她只覺得自己等了好久,再也忍受不了了,必須要說點什麽。
“五條君……唔!”
一開口就被緊緊捂住了嘴巴,然後是大力的拉扯,少年将她拽進懷裏,用力攥着她的腰,又按着她的後腦,讓她的腦袋埋進他的胸口。
光看臉不覺得,但是五條悟真的很高、很壯,他們之間有
着明顯的體型差,于是少女幾乎嵌進了他的懷裏。
“五條……”
她剛開口,就又被用力地按了一下。
“閉、嘴。”
鼻尖滿是他身上的熏香,黑暗間,他的聲音從頭頂傳過來,啞得不像話。
“讓老子……抱一會。”
被松開的時候已經快要窒息了。
她從來不知道擁抱也會有死亡的風險,一張臉憋得通紅,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五條悟盯着她起伏明顯的胸口看了兩眼,又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移開視線。
“你……不對勁。”他別別扭扭地調整了一下坐姿。
?
她擡眸看過來,琥珀色的眼睛裏清清楚楚倒映着他的身影:“怎麽了嗎?”
她又小口呼吸了幾下,喝了口茶,接着解釋道:“我、我剛剛那些話都是應付他們的,我當然知道現在的五條君,還不願意和我結婚,我也根本比不上您心目當中的那位妻子……”
“喂???!”
五條悟瞪着眼睛打斷了她:“心目中的那位妻子??老子什麽時候有這東西了!別亂安罪名啊!”
“……”
她抿抿唇,低下腦袋,有點委屈地說道:“傑都告訴我了。”
“哈?傑?他告訴你什麽……不對,他說你就信?等等、你這家夥為什麽喊他傑,喊老子五條君啊,出軌啊你!”
少女瞪大眼,被他毫無邏輯推理出來莫須有的罪名吓到,又莫名帶着一點心虛,連忙解釋:“我、沒有那回事,是因為擔心喊您的名字太過冒犯,惹您生氣所以才……”
“所以現在開始喊老子悟,還有。”
他點點她的額頭,咬着牙問:“傑那家夥,和你說什麽了?”
……
像是有點難以啓齒,她猶猶豫豫就是不肯說,但架不住眼前這只白毛開始鬧着耍無賴,最後她還是結結巴巴地說了。
“因為、傑、說……您玩的galgame、裏面的主角……和我是不同類型的女孩子。”
“什麽啊。”
五條悟下意識松了口氣,整個人放松下來,又擡手揪她的臉頰:“笨蛋嗎你?說過的吧,對戀愛和結婚這種事,老子根本沒興趣啊。”
她眨眨眼睛:“所以……五條君還是沒有心儀的人選和類型,我可以這樣理解嗎?”
“……是吧。”
喉結滾動了一下,少年薅了薅頭發,像是有點煩躁。
接着,他看看障子門,看看桌子,又看看地板,就是不看她:“別再胡思亂想污蔑人啊,那游戲老子就上線看了看,因為不讓跳過對話連第一個選項都沒耐心觸發來着。”
“嗯……”她不知道為什麽感覺有點臉熱,也低頭盯着地板:“我、我也沒有。”
“什麽?”他擡眸看過來。
“喜歡的人選和類型這回事。”她輕輕說:“我也還沒有呢。”
“哦。”少年看起來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扁扁嘴:“有必要和老子交代麽?這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