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吵架的後果就是弄丢老婆……
河岸邊小攤販售賣着新鮮的楊梅, 孩子們拿着小風扇撒開腳丫子亂跑,風卷着暑熱吹進院子裏,綠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這些都不足以勾勒起少年想象中的夏天。
直到少女穿着鵝黃色短裙走到面前, 夏油傑才清楚地意識到:
夏天真的到來了。
“葵一會要出門嗎?”
看着顯然是精心裝扮過的她,他忍着酸意明知故問。
“是哦。”
她打開自己的書包, 開始在裏面翻找東西。
夏油傑坐在一旁, 假裝玩着游戲,用餘光看見她從最裏面的夾層找出來了一個粉紅色的信封, 然後小心地塞進了腰間的小挎包裏。
粉色的……
除了情書沒有第二種可能了吧。
今晚不僅要和男同學去約會, 還特地帶上了情書呢。
“要去哪裏呢?”夏油傑冷不丁地出聲問:“今天是七夕節,葵不打算和悟出去約會嗎?”
“欸……?”
她眨了眨眼睛,像是有點驚訝他為什麽問這樣的問題, 也像是有點心虛, 慢吞吞低下頭,猶豫了一會才問道:“怎麽了嗎?”
“只是聽說今天結伴去許願的話會很靈驗。”
少年笑了笑,像是關心好朋友們的感情進展那樣, 接着問:“也很浪漫哦,這樣的日子,不和悟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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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這明明是很尋常的問題,她卻莫名有種不敢擡頭的感覺, 這讓她有點困惑, 也有些不安。
“嗯?為什麽?”那邊繼續問道。
她愣了一下,擡眸看過來。
傑以前從來不會說這些,也不會關心她和五條悟感情的進展。
傑好奇怪……而回答不出問題的自己就更奇怪了。
這樣的日子,不管怎麽樣都是應該和未婚夫一起的,但她的未婚夫根本不喜歡她。
她怎麽能把這樣的事實說出口呢:因為悟不喜歡我, 因為我擔心和他約會的時候沒有進展,所以找了很會談戀愛的男同學一起練習。
于是她只好沉默,甚至不知道怎麽找借口,好在夏油傑一向善解人意,從來不會為難人,現在也體貼地沒有繼續追問,只是笑。
那是一種很輕、很淺的笑,就像看見了自己家作死的貓一樣,帶着一點寵溺和無奈,又有極強的壓迫感。
少女下意識感到後頸發麻,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就被一整個抱住了。
“要去哪?”五條悟從背後抱住她。
他的體溫一向很熱,在夏天就更加明顯了,兩個人緊緊挨在一起,透過輕薄的布料,她甚至感受到了他肌肉的線條。
“……和同學約好了一起去玩。”
“同學,男的吧?”
猶豫一會,她點點腦袋。
“哈?為什麽是今天約你,單獨欸?”
五條悟才不像夏油傑那樣會寬容她,頗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交代不清楚就別想出門了哦?嘛,化妝也就算了,還用了香水……太明目張膽了吧。”
用短暫的‘舉證’環節為她的出軌一錘定音,少年拍拍她的臉,問:“那家夥是誰?”
……明明不喜歡她,明明說過不會娶她的,現在這副拷問出軌妻子的語氣是怎麽回事?
他難得不知道這樣很叫人誤會嗎。
少女低着腦袋,不想回答。
“悟就別為難她了。”
頭頂放上來另外一只手,夏油傑帶着笑:“出軌這種事是不可能的,最多就是和同學約好了出去玩玩,對吧?”
“是的。”葵連忙點頭,朝夏油傑露出感激的表情。
五條悟‘切’了一聲:“就會當好人啊傑。”
接着又莫名其妙地閑扯了幾句,她只感覺氣氛越來越奇怪了,連忙從五條悟懷裏鑽出去,照照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然後朝他們道別:“我出門了。”
“真敢去啊。”
看着她的背影,五條悟不滿地扁扁嘴:“就該直接關在家裏的。”
“抓現行不是更有效嗎?”
夏油傑放出咒靈跟在她身後:“畢竟今天是七夕,沒有女朋友陪伴的我們結伴去許願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身後有咒靈跟着,羽生葵只當做不知道,說實話,她在這個副本玩得蠻開心,夏油傑很會照顧人,也很會哄人開心,五條悟雖然狗了一點,但擁有一張看着就叫人心情愉悅的好臉蛋。
可是她有點想家了。
想念自己暖暖的被窩,想念小蘭的碎碎念。
人的精神需要錨點,才不至于在漫長的旅途中迷失,才可以在廣袤的宇宙中,精準地找到自己這一粒小小塵埃。
那是一種刻在靈魂上的羁絆。
但說好了這個世界要溫柔一點的,羽生葵想了想,拉進度的同時也該給他們一點禮物。
這兩個笨蛋現在還是好擺弄的天真幼稚鬼,一個被責任和大義綁架,一個抱着純白無瑕的夢想,所以前者在往後的十年被束縛住了手腳,後者經歷刺激以後徹底放棄了自己。
是時候讓他們稍微看清楚這個世界的本質了。
“佐藤君。”
少女從出租車上下來,拿起手機打電話:“我到了。”
她會為他們好好安排課程,收取的報酬只是眼淚而已。
實在是太劃算了,如果工藤和小蘭在這裏,也會誇她善良的。
氣喘籲籲朝她跑過來的男同學姓氏是佐藤,因為家境出衆,長相也十分帥氣,又會包裝自己,情商不低,在學校的人氣居高不下。
但終究還是十多歲的中學生,面對真正喜歡的人之時,難免會顯得緊張青澀。
今天是七夕節,出來許願的人很多,京都的路又窄小,從這裏步行到神社,有着很長的一段距離,少年試探着過來牽她的手,用的是‘練習’的借口。
羽生葵看了看緊緊跟在後面的兩個坐标,笑了一下,故意做出思考的樣子,沒有立即回答。
“敢答應就死定了,她。”五條悟緊緊盯着她的後背,臉頰鼓起來,手裏還捧着剛買的冰淇淋:“要到什麽程度才算抓現行啊?真的、那小子的腿看起來很不抗揍吧,兩下能打斷的樣子……哼。”
“多少消停點,悟。”夏油傑笑了笑:“你也不想葵把我們當成跟蹤暴力狂吧?”
“老子捉出軌有什麽錯!”
白毛大個子滿臉不耐煩地拒絕了別人的合影請求,一只手插進口袋裏,又把半張臉都埋進衣領裏面:“老子頂着這張招蜂引蝶的帥臉都沒有出軌,那家夥也太過分了吧,有我和傑還不夠麽?”
那個叫佐藤的矮子,不管是錢包還是臉蛋都和他不是一個維度吧,就更別提武力了,拿這種人練習……有什麽好練習的,那矮子和正主完全沒有可比性啊。
“還有啊,傑也真是的。”五條悟話不停歇地抱怨起來:“那游戲也教了幾個月吧?單人通關而已,到現在都沒有進展,害得老子都沒法去約會啊!”
“?”夏油傑愣了一下,機械地跟着往前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問:“所以有什麽關聯嗎?”
總不能是他想的那樣吧。
熬着夜的、哪怕被boss揍哭了也堅持捧着手柄的、就算偶爾崩潰到把臉埋進膝蓋裏哭,第二天還是會繼續堅持着練習的那個女孩,行為的動機不是出于對游戲的熱愛。
“答應了那笨蛋她要是單人通關就和她去約會啊。”身旁的摯友輕飄飄說着:“誰知道啊,都幾個月了吧,那家夥還沒……”
“所以。”話被打斷了,夏油傑忍着氣,努力冷靜地問他:“悟為什麽要答應這種要求?不喜歡的話就明确拒絕,這件事很難嗎?”
明明之前對他說的是‘不喜歡,沒想法’吧,那為什麽還要讓她白白努力這麽久,為什麽要讓她去做她不喜歡的事情?
“說了啊。不會和她結婚,對她沒有半點興趣,這類的話說了好幾次欸?但那家夥就是很執着啊,每次都掉眼淚,老子還能怎麽辦……”
話被拳頭打斷了,五條悟開着無下限,慢悠悠低頭瞥過來:“傑瘋了麽?”
“哈。”夏油傑冷着臉:“如果你見過那孩子淩晨三點哭着不肯去睡覺的樣子的話,現在也會和我一樣生氣吧?明明已經開門見山地和她說過不喜歡,沒希望,然後又答應只要她去做不可能做到的事,就和她約會,這樣算什麽,悟真的不明白嗎?”
一邊說着‘不喜歡、沒想法’,一邊又給她可以約會的希望,一邊說着‘不會和你結婚’,一邊又抱她摸她的腦袋捏她的臉頰把所有親密的動作都做完。
這種事誰受得了?
“傑也知道不可能啊。”
而處在高位的大少爺完全意識不到這件事有多過分,甚至還有心情啃一口冰淇淋:“老子當時也這麽說。不可能的、她做不到,誰知道那笨蛋來真的啊。”
“那悟不會拒絕嗎?!”
“都說了,那家夥在哭欸,那時候。”像是煩了,五條悟把聲音放低:“老子要怎麽拒絕啊。”
看着他這副表情,夏油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原來他們之間的感情是這樣的。
不是他想象中兩個陌生人被婚約捆在一起,而是一方單獨追逐着另外一方的關系。
那樣可愛的女孩子,哪怕是現在想起來心跳都會加快的女孩子,不論和誰在一起都會被好好呵護的女孩子,熬夜玩着不喜歡的游戲,一直一直被折磨也不肯放棄,只是為了和一個不喜歡她的人約會。
要心疼到窒息了。
“那悟現在又是怎麽想的?”
前面的兩個人沒有牽手,後面的兩個人沒有說話,氣氛好像又變得風平浪靜起來,過了好一會,夏油傑輕輕嘆氣,還是開口了。
“喜歡的話就明确地說出來,确認關系,不要讓她再做這種沒意義的事,如果不喜歡的話也明确說出來然後中止——”
“傑也太想當然了吧。”
五條悟話頓了頓,想到那一天葵在他面前哭着說自己不是沒自尊的鼻涕蟲的樣子,又把後面的話收了回去。
“說不清楚。”
“什麽叫說不清楚?”
黑發少年眉頭擰成‘井’字:“悟難道還打算這樣?一邊說着不喜歡她,一邊抱她。一邊說着不會和她結婚,一邊喊她五條太太?”
“就是說不清楚。”
“是在找打嗎?”
“現在才沒空——”
五條悟的話忽然頓住,擡眸看向她的方向。
因為說話分心,她和他們落下了不小的距離,現在已經進入夜晚,旁邊擺着許多小攤販,在一分鐘之前,她停下來,像是在挑選面具。
“悟?”夏油傑愣了一下:“我看不見她了,你……”
看着摯友臉上少見的冷臉,夏油傑知道了答案。
隔着擁擠的人潮,在離他們不到三百米的之外的地方,一個沒有咒力的普通人就這樣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