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鏡栖陽感謝了月沉言的禮物,他想着在冬天,這純白的狐毛配在慕應清身上,一定是極其華麗的。感謝了之後,鏡栖陽向月沉言介紹了一下自己身邊的人,“沉言大哥,這是慕應清,王府的客卿,也是我的知己好友。”鏡栖陽首先會對人介紹的,是他心中最重的人。介紹慕應清的歡悅,月沉言立刻就感覺到了這個人對鏡栖陽的與衆不同,不由仔細看了過來。
模樣冷漠俊秀,看似很普通,不過武者的直覺,讓月沉言感覺到了微妙的違和感,這人的模樣不該是這樣的,他有種感覺,想來是易了容的,以鏡栖陽的醫術,想必是看出來的,這一點就無需他提醒了。渾身上下的冰冷,比起自己更加寒冷,直視那雙眼睛,他都忍不住有種膽寒,如果不是堅強的意志支撐着自己,自己一定怯懦的轉移了視線,從此留下了心魔,永遠畏懼一個人,這對追求武道的他而言,實在是太可怕了。
看了兩眼之後,月沉言收回了視線,目光重新回到了鏡栖陽身上。鏡栖陽又把鏡觀海拉了出來,“這是我的族兄,鏡觀海。”鏡觀海在鏡栖陽話落之後,就對着月沉言一禮,雖然是鏡栖陽的兄弟,但是北越王和他的身份還是天差地別的。
月沉言在鏡觀海行禮完畢之後,點頭回應了一下,然後聽着鏡栖陽又說道,“是我選的下一任東靖王繼承人。”月沉言肉眼可見的僵了一下,然後把目光又看向了鏡栖陽。
“這是怎麽回事?”月沉言問道,王位的傳承,可是大事。
“王位太麻煩了,不想要,找個人扔給他。”鏡栖陽說的不想是正經事。鏡觀海對鏡栖陽的态度很無奈,他覺得北越王也一定看不慣鏡栖陽的态度,不知道能不能說服鏡栖陽不要這麽做。
“好主意。”北越王月沉言卻是眼睛一亮,他竟然贊同鏡栖陽的想法。追逐武道的路上,王位真的很麻煩,北越王同樣有把它給丢掉的想法,可是責任心讓他無法做到,想着結婚生子之後,傳給兒子,自己就專注武道。結果鏡栖陽給了他一個驚喜,話說月家這麽多人,找個人出來接替王位也不是不行。
“你這麽覺得。”鏡栖陽一下子和月沉言趣味相投了,眼睛閃閃。
“是的。”北越往應道,然後對此事和鏡栖陽進行了一番讨論,鏡栖陽是先行者,為他提供了不少經驗。鏡觀海已經不忍目睹這兩位王爺了,這樣會讓他産生,原來異姓王都是這個德行的錯覺。
讨論完了之後,很有決斷力的月沉言表示他要回去好好計劃一下,先把能想到的人選進行篩選,如果有可能的,還要麻煩鏡栖陽為他看一下,鏡栖陽拍着胸脯表示,完全沒有問題之後,月沉言告辭了。看着讓他心裏不舒服,和鏡栖陽非常投契的月沉言走了之後,慕應清才覺得心裏舒服了一點。不過目光落在裝着狐皮的箱子時,還是暗淡了一下。
一箱畜生毛而已,怎麽比得上自己為鏡栖陽身上刻下的陣法更加保暖舒适,栖陽喜歡的話,他記得有幾種畜生的皮毛,色澤更漂亮,也更保暖。只是這些東西,慕應清以前都用不着,也不知道有沒有放在私藏裏,還得翻一下。如果沒有,慕應清在想,他要不要先到修煉者一趟,在黑衣人的記憶裏也有幾種畜生的毛很不錯。從黑衣人的記憶裏,慕應清掌握了進出修煉者不引人注意的渠道和辦法。
送走了月沉言之後,鏡栖陽再次準備出門,這次出門卻不是為了去玩,而是他有正事要做,為了天下的和平穩定,這個偉大的理由完全可以用在鏡栖陽出行的目的上。
馬車一路晃悠悠,到了京城某座大宅前,門口的威武的獅子雕塑,彰顯着這家人的不凡,門口戰力的守門護衛,也很是不同,全身铠甲,威風鐵血,透着股血氣的肅穆,鐵筆銀鈎的大将軍府門匾,統統都在說,這是一個軍人宅邸,而且是擁有大将軍銜的将軍宅邸。
鏡栖陽擺着東靖王的車架而來,門口的侍衛不敢怠慢,在鏡栖陽停下車馬,目的地明确表示是大将軍府之後,立刻有人跑進去通報了,沒敢讓鏡栖陽久候,就有人上前将鏡栖陽引進王府。當鏡栖陽在客廳坐下,端起茶盞的時候,大将軍府的主人家就有人出來見鏡栖陽了。
來者是一個中年男子,一股軍人氣質,容色有些憔悴,目光當中含着憂色,看到鏡栖陽的時候,恭敬的行李問安,“臣參見東靖王千歲。”
“免禮。”鏡栖陽虛拖了一下手,讓中年男子起來,“聽聞老将軍身體欠安,我自認醫術不錯,來看望一下老将軍。”鏡栖陽直言自己的目的。眼前這個中年男子,并非是這座王府的真正主人,而是主人的兒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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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靖王、南骅王、西燧王和北越王,執掌四方兵力,卻沒有将軍的封號,身為皇室正統的中央也有統率軍隊之人,這人就是封號大将軍的一個老人。其人用兵如神,三朝元老,威望極高,西燧王敢在這次皇帝的壽宴時行動,除了有修煉者撐腰之外,也是因為這位老将軍病重,畢竟年紀那麽大了,天也該收了他。
鏡栖陽也是知道這位老将軍患病在身,有禦醫醫治,也用不着讓鏡栖陽出手,大将軍家的人也沒有派人找過他,一來是因為禦醫們确實起了些作用,二則是,身為忠于皇室的大将軍不能對異姓王欠下恩情,哪怕是壽數将近,這世上唯有鏡栖陽有延命之法,大将軍也嚴令不準找鏡栖陽。可是這幾日,大将軍已經油盡燈枯,陷入昏迷,身為子女的,怎麽甘願自己的父親就這樣走了,能救當然要救,在要不要找鏡栖陽的問題上,子女之間産生了分歧。而鏡栖陽來的時刻,正是這麽未滿的時刻。
“有勞王爺了。”中年男子是想要救父親,贊成找鏡栖陽的一份子,原本在大将軍的忠誠和清名之間猶豫的家人,在聽到鏡栖陽到來的消息時,心中都産生了救大将軍才是最重要的想法。所以這個一力贊同就父親的中年男子,被派為了代表,懇請鏡栖陽出手。沒想到,鏡栖陽不用他說,就主動攬下了這件事情。中年男子眼睛有些濕潤,眼看着父親就這樣死,他做不到。哪怕違背父親的意願,他也要父親活着,欠東靖王的,由他來還就行了。
“沒有什麽,大将軍忠君為國,一生忠義,于我鏡家先輩也有恩義,竟然我有這份能力,自然要報答大将軍之恩情的。”鏡栖陽說道,大将軍在年輕的時候,确實和東靖王的祖上有過交情,身為軍人,在戰鬥當中互有幫助的情分,那是斷不了的聯系。鏡栖陽這番話也表明了,他是來還恩,而不是來施恩的。這對大将軍的清譽是極好的。
“王爺,請。”中年男子在前方一路,穿過一道又一道回廊花廳,來到了一處院落,秋天的落葉,讓枝葉變得空蕩蕩的,胡波和小橋都是一片滄桑的凋零氣息,一股濃濃的藥味,鏡栖陽敏銳的嗅到,并且能夠分辨其中的成分。來為大将軍治病的禦醫水平相當高,也難怪了,皇帝非常倚重大将軍,指望着這位大将軍的威勢威懾四位異姓王,和外族的野心份子,派遣來的禦醫自然是最好的。
中年男子帶着鏡栖陽走進了房間,房間很大,可是不少人聚集在這裏,害得房間的空餘空間都變小了,見到鏡栖陽進來,正在憂慮傷痛的衆人紛紛行李,鏡栖陽免了他們的禮之後,就坐在了老将軍床邊的椅子上。
蒼老的老人,滿頭的白發,臉上堆滿了皺紋,在這此之前,鏡栖陽見過的老将軍,哪怕是個老人,依然有着洪亮的聲音,精神氣十足,不比年輕人差,上得馬,殺得了人,現在不過才過了一年時間,歲月的殘酷就在老将軍身上出現了,壽數已近,人力無可挽回。
禦醫站在鏡栖陽的身後,鏡栖陽的醫術他是知道的,準确的說,整個太醫院的禦醫們都曾經受過鏡栖陽的指導,鏡栖陽是他們最佩服的人,在鏡栖陽面前,所有太醫院的禦醫們,都會執弟子之禮。
“壽數已盡。”把了下老将軍的脈之後,鏡栖陽說道。按照老将軍的年紀,也卻是到了命盡之時。鏡栖陽的話才落,老将軍的家人們就開始悲泣了,哭聲開始低低落落的響起。連天下第一神醫都這麽說了,老将軍看來是沒救了。結果,“不過沒什麽,再添點壽數就行了。”
滿室的悲泣和壓抑的氣氛,在鏡栖陽的這句話之後,産生了一種類似石化的效果,衆人仿佛被噎着了一樣,哭也不是,笑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