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倒計時9天

洛音凝神看去,顧衍指骨分明的修長手指中,握着一根鐵棍,好像是卸輪胎用的。

周子學眼眸陰郁,手掌撐地緩緩起身,狹長的單眼皮帶着不要命的狠戾神色。

洛音心裏一滞。

她伸手摸向身後書包側兜的水杯,裏面還有半杯水。

在周子學動的前一刻,顧衍就已經行動了。

直接扔掉了鐵棍,一把擒住他的手臂,幹淨利落地将他擒拿住。

周子學也顯然不是善茬,回身準備反鉗制。

突然一潑冷水潑了他一臉。

水流進脖頸,涼風一吹,他不由得顫栗了一下。

這一潑水的打斷,成功讓周子學失了反抗的先機,被顧衍牢牢的拿捏住,再動彈不得。

周子學卻因背部被桎梏,勉強扭動着脖頸,擡頭看向潑水的洛音。

發絲濕漉漉地往下滴水,睫毛上還凝了顆水珠。

洛音莫名覺得這一刻的周子學有點可憐,對死死按住他的顧衍輕聲說:“其實,他也沒想傷害我,要不……”

顧衍看向她,鏡片後的眸子壓了壓,溫潤的嗓音有點沉:“放了他?”

随着她的點頭,顧衍動作利落地松開了手,轉身大步朝路邊走去,等也沒等她。

洛音不想事情鬧大,也不想跟周子學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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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快速走到路邊,發現顧衍的車沒開走,似乎在等她。

洛音想了想,開門坐上了副駕,

還沒坐穩,車就如繃緊了的彈珠,彈射了出去。

感覺晚一步她都會被落在車外面。

顧衍指骨泛白,捏緊着方向盤,車速飙升至100。

雖然他面色如常,但洛音感受出他此刻的壞心情了。

洛音雖然心裏有很多疑惑,但也沒打算觸他眉頭,靜默不語。

車裏的氣氛跟着夕陽一起落下。

車窗被街燈的影子切分,忽明忽暗,洛音向窗外看去,夜景很美。

前方十字路口紅燈亮起,車子緩慢停在白線後,顧衍率先打破了車裏的

“想問什麽就問吧。”

洛音其實最想問的是,他為什麽會承認自己是她未婚夫。

但細想想,也沒什麽好問的。

可能他當時的行為需要這麽個理直氣壯的身份。

畢竟婚約可以取消,“未婚夫”這個頭銜也沒什麽實際意義。

想了想,她随口問了句:“你剛出差回來嗎?是專程來接我的嗎?”

顧衍盯了她幾秒,斂下眼眸,聲音淡淡:“我是來接朋友家的狗的,順便捎上你。”

她朝空空的車後座看了看,“那,狗呢?”

顧衍扯了扯嘴角,周身的冷意漸褪,聲音有些慵懶:“差點跟別的公狗跑了,被我朋友關起來了。”

洛音:……

總覺得他在內涵她呢?

綠燈亮起,車子啓動,車速終于平穩了下來。

顧衍指了指他身後:“挂着的購物袋你拿一下。”

洛音依言向他身後看去,在他車座後挂鈎上果然有個購物袋。

她把沉重的書包順手放在了後座上,把購物袋拿過來,打開。

竟然是個手機。

她這幾天謊稱手機摔壞了,故意沒接他的電話,躲了個清淨。

這手機八成是送她的。

果然,他說:“手機壞了不會買新的嗎?這個月的零花錢都用完了?”

他一直以為她花的是顧爺爺那張卡裏的錢,她也懶得解釋。

拿過手機,她避重就輕地道了聲謝。

問題不大。

只要回家把自己的手機收起來,換上顧衍買的新手機就瞞天過海了。

想法很完美。

但現實總喜歡開點小玩笑來展現它的幽默感。

比如此刻,她的手機鈴聲響了。

在顧衍漸漸冷卻的目光中,洛音尴尬地掏出完好無損的手機。

是顧星月連發了三條微信。

仿佛在報上次順手陷害她的仇。

【顧星月:回來給我帶支冰淇淋】

【顧星月:不要奶的,不要巧克力的,不要脆皮的,不要水果的……你看着買吧】

【顧星月:靠,忘了你沒有手機】

洛音:……

現世報來得如此之快。

她偷偷看了顧衍一眼,觀察着他的表情。

他的視線專注在路面上,沒什麽多餘的表情,只不過側臉線條略顯緊繃。

“所以,”他漫不經心地開了口,“你有手機,是故意不接我電話的?”

洛音語塞,沉默半晌,嘗試着解釋道:“我摔的那個是舊手機,新手機前幾天找不到了。”

顧衍看向她,“你猜我還會信你嗎?”

洛音:……

從學校到顧家的距離并不遠。

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顧家大門口。

黑色帕拉梅拉減速停在了門口的公路上,沒有直接開進地下車庫。

顧衍看也沒看她,冷冷地說:“下車。”

這是徹底生氣了。

洛音十分識相地下了車,手裏還捧着他新買的那個手機。

她想把手機還給他,擡手要敲車窗。

帕拉梅拉大燈驟亮,轟鳴聲巨大,喧嚣着竄了出去。

站在原地愣怔半晌的洛音,直到看不到車尾燈才想起,她書包落車上了。

——

回到房間,洛音把自己丢了在床上,有點舒服。

她望着天花板,手邊摸到新手機盒子,微微嘆了口氣,沒去管它。

她以前很渴望能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房子。

不用太大,只要安全就好。

她初中時跟着媽媽住進柳大山家。

老舊小區的頂樓層高稍高一點。

柳大山搭了個小閣樓堆放雜物用的,後來給她住了。

她只能順着一個掉了漆的鐵梯子來回上下。

房間逼仄陰暗沒有窗戶,不太結實的單人床咯吱咯吱地響。

四年多,沒睡過一個好覺。

她啃了一個月的饅頭鹹菜,從午飯錢裏省下了錢,換了把結實的門鎖。

這把鎖是她每晚能安心入睡的保障。

那年在同學家看了《哈利波特》後,便一直幻想着什麽時候能等到來接她的海格,帶她離開這裏。

那天,柳大山終于露出肮髒猥瑣的嘴臉。

她拿着爸爸給她的小鋼刀,傷了他。

顧衍就是那天出現的,帶她離開了那個噩夢一般的家。

她曾誤以為顧衍就是她的海格。

卻沒想到,他會是另一個深淵。

收回思緒,洛音意識到一個嚴峻的問題。

大學要九月份才開學呢,離開顧家後,她有三個月的時間需要租房子住。

她應該現在就準備好,不然到時候走得都不潇灑。

洛音打開手機搜索租房信息,還真找到了幾個比較合适的。

她一躍而起,拿起紙筆記錄着。

從地段到商圈,再到園區配套,最後到價格。

一一對比過後,她篩選出來三個合适的房子,一一打電話過去。

第一個房子各方面都挺不錯,留着備選;

第二個房子太受歡迎租金上漲了;

第三個房子已經租出去了。

看來好房源不等人啊。

洛音馬上又給第一個房子打電話,準備現在就定下來,哪怕多交半個月的租金。

這房東人還挺好,聽說她暫時不住,還答應只讓她多交一周的租金就行。

本來說好了明天去簽協議,沒到五分鐘,房東又打來了電話。

說有個租客要提高10%的價格租住。

房東說她還是比較喜歡租給小姑娘住,能愛惜一點房子。

問她是不是真的要租,要是定好了,她就回絕那個租客了。

洛音聽出房東的糾結,她馬上安撫住房東,并答應立刻過去看房簽協議。

剛挂掉電話,洛音才想起來,身份證在書包裏。

而書包在顧衍的車上。

——

中懷路的MUI BAR。

全黑的外觀十分低調,但門前停着的豪車卻把這份低調襯得極盡奢華。

這裏私密性好,經常可見明星出入。

包房卡座基本場場爆滿,當天現約基本約不到位置。

靠近中島的卡座上,男人骨節分明的手中握着一杯洋酒。

他一只長腿搭在另一只的膝蓋上,食指自然垂放在扶手上,一下下緩慢輕敲着,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我的顧大少爺!”

徐毅然匆匆趕過來,身上的西裝還沒換,一臉無奈地坐了下來:“怎麽約我到這裏來了?你可一向不愛來這種地方。”

顧衍把手中的酒放下,淡淡地說:“你是這的vip。”

徐毅然被他這句話噎住。

是,他有vip,能訂到卡座,所以他這發小才想起來他的。

徐毅然放棄了抱怨,他這發小看着溫潤,其實很難溝通。

他才懶得自讨沒趣。

松了松領帶結,倒了半杯酒喝了一口,看向他,“有煩心事?”

顧衍閉上眼睛,食指和拇指掐了掐眉心,似乎有些疲憊,又似乎在思考。

半晌,他問:“只是路過,能拍到那些明星的八卦?”

這句話徐毅然沒聽懂。

但身為發小,他了解顧衍。

他一直喜歡把自己僞裝成一個溫潤有禮的人。

這麽多年,從來沒見他随意撕掉自己的僞裝。

據他所知,只有他爸忌日能看到他露出真性情。

今天到底是因為什麽呢?

斑斓的燈光略過顧衍那張好看的臉,卻沒染上半分低俗和風塵,冷中透着頹廢。

已經惹來很多美女的注視了。

放在桌面上手機屏幕亮起,手機鈴聲被嘈雜的音樂聲淹沒。

顧衍掃了屏幕一眼,狹長雙眼微眯,金絲眼鏡從臉上摘下,被他捏在手指間。

卻沒有要接起電話的意思。

電話反反複複打來了三四次,徐毅然直覺他今天的不對勁跟這通電話有關。

他探頭看了看,屏幕上的名字,是洛音。

徐毅然有些了然了。

他自然知道顧衍的小未婚妻叫洛音,他之前說過她有點煩人。

可他現在這副樣子,怎麽看怎麽像是為情所困。

徐毅然饒有興致地看着發小,“喜歡上你那個小未婚妻了?”

洛音慶幸自己在錢包裏放了個定位器。

定位到了MUI BAR。

其實看到定位地點是MUI BAR的時候,洛音心情就有點複雜。

畢竟剛扯謊不久,又到了說謊的地點。

總覺得這其中有點微妙。

她看了看表,跟房東約的時間快到了,顧不上多想,直接打車到了這裏,憑借定位找到了顧衍的車。

可連着給他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打通,她只好直接進去尋找。

走過高級的光影長廊,進到了裏面。

燈光排布得科技感十足,炫目的同時根本辨不清方向。

人擠人,行走非常艱難。

還好有舉燈牌送酒的小哥哥小姐姐們,洛音跟在她們後面,成功擠到了最靠近舞池的一圈卡座。

她的尋人理念是,顧衍應該不會坐在便宜的位置。

送酒很有氛圍感,煙火照亮了四周。

洛音終于看清了周圍,也看到了與周圍氣場格格不入的顧衍。

他沒戴眼鏡,眸光微冷,渾身透着矜貴和生人勿近。

他手中的香槟下了大半杯,目光不經意掃過幾次放在桌面上的手機。

卻并未拿起。

原來他能看見手機來電,是故意不接的。

洛音隐在人群中,慢慢靠近他,聽見了他身旁的男人的話。

“喜歡上你那個小未婚妻了?”

顧衍挑唇,狹長雙眼過于犀利。

“一個為錢接近你的女人,你會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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