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厚積17

衆人的沉默和注視讓洛音意識到了氣氛的不對勁。

馬嫣然揮手朝她喊了一聲, 讓洛音看到了在她身側半米遠,位于人群中央的柳小海。

柳大山的倒黴兒子。

柳小海正吐沫星子橫飛喊着:“洛音還拿刀捅過我爸呢,你們知道嗎?她和她那個不要臉的媽吃我家的住我家的, 她就是個白眼狼……”

“啪”一聲脆響,柳小海還沒反應過來, 愣愣地看着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洛音, 後知後覺地感覺臉開始火辣辣地疼起來了。

柳小海捂着臉, 氣得牙齒都發抖:“你敢打我!”

洛音盯着他, 一字一句地說:“這巴掌,替我媽打的。你嘴巴放幹淨點。”

蘇梓婷又下意識地開始同情弱者:“洛音, 他是你哥哥,有話好好說嘛。”

洛音把視線轉移到蘇梓婷臉上。

她那聖母光環太耀眼, 洛音眯了眯眼,不鹹不淡地說:“這是我的家事。”

馬嫣然不出意外地挺身而出,護着蘇梓婷, 對洛音勸說道:“家事也不能打人啊,我覺得你們有矛盾應該解釋清楚。”

洛音看着馬嫣然,冷冷地問:“他诽謗我, 我解釋什麽?”

被當衆質問的馬嫣然拉不下臉,梗着脖子說:“我就是勸個架,你針對我幹什麽呀?再說, 他大老遠來就為了污蔑你?何況平時你的人品也不咋地。”

洛音冷笑:“不符合你們的價值觀就說我人品不好?你們即上帝嗎?請問,我做什麽缺德事了?”

馬嫣然理直氣壯起來,不顧蘇梓婷在身後偷偷拽她的衣角, 大聲道:“你幹的缺德事還少啊?一個小孩子把你手機摔壞了, 你竟然讓梓婷賠你錢。她撞你了是不假, 但根本的錯不在梓婷啊。梓婷本來就沒有錢, 你知不知道她把錢賠給你,她這個月都沒錢吃飯了。”

這話乍一聽還挺有道理的,圍觀群衆們都對洛音指指點點。

洛音挑了挑眉,看來蘇梓婷當時跟她講述的并不是客觀事實:“那你知道,那孩子已經不小了身體還很壯實嗎?他故意橫沖直撞,家長不管教,撞倒了蘇梓婷,蘇梓婷又撞倒了我,把我手機撞壞了。蘇梓婷讓我別跟一個小孩子計較,那我就只能找她這個直接撞我的人了。她勸我的時候,不就是要自己承擔的意思嗎?總不能用我的錢來成全她的善良吧?”

大家這才明白。

合着蘇梓婷自己當天使,卻讓人家幹吃啞巴虧啊。

她可以自己不要賠償,但憑什麽要別人放棄正當的索賠權利?

洛音:“你總是自诩正義,那如果蘇梓婷有錢,你是不是就覺得這件事合理了?不替她委屈了?正義就得就事論事,別論貧賤富貴。”

馬嫣然張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臉一陣紅一陣白。

洛音看向躲在馬嫣然身後的蘇梓婷,只淡淡說了一句:“你剛剛又站在聖母的角度勸我別打人,那你又知道他對我做過什麽過分的事嗎?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說完那兩位“聖母”,洛音才把目光轉向柳小海。

柳小海用舌頭頂了頂腮幫,一副不耐煩模樣,但時不時會擡眼偷看洛音的斜後方。

洛音回頭看去,顧衍正閑适地站在她身後,一言不發,卻很有氣場。

顯然柳小海很忌憚顧衍,但她不記得他們什麽時候有過交集。

洛音收回思緒,多一句廢話也不想跟柳小海說,直接撥通了柳大山的電話。

柳小海對她的行為嗤之以鼻,她以為他爸能給她撐腰?怎麽想的呢?

柳大山的電話接通了,洛音直接按了免提,瞥了柳小海一眼對着電話說:“你兒子來我學校撒潑,說我拿刀捅了你,這能判诽謗罪了吧?”

柳大山那邊沉默了一瞬,大吼道:“柳小海,你他媽的去鬧什麽?痛快給我回來!”

柳小海驚異地盯着電話,難以置信地問:“爸,你怎麽向着她說話?你當初給她爸還債,後來又被她捅,她現在有點小錢,你不跟她要……”

柳大山:“你給我閉嘴!捅什麽捅,那是我不小心自己弄的,還有那筆錢是嫁妝,你懂個屁!再去鬧你姐,我打死你!”

洛音也不想這件事扯太久,便對柳大山警告道:“希望你回去好好教訓教訓你兒子,給我個交代。”

挂斷了電話,柳小海呆愣了半晌還是有點懵逼。

他爸怎麽就袒護起洛音來了?

原來是造謠诽謗,圍觀群衆對這個爛瓜沒了興趣,偷拍了幾張顧衍的照片便紛紛離開。

徒留馬嫣然和蘇梓婷,尴尬得低着頭,默默混進人群中走開了。

蘇梓婷淚眼朦胧地看着快步走在前面,等也不等自己的馬嫣然,追了上去,拉住她,眼淚撲簌簌地掉:“嫣然,你不理我了?”

馬嫣然嗓門本來就大,再加上生氣,幾乎是吼着說:“你怎麽騙我?”

蘇梓婷委屈得抽噎:“我怎麽,怎麽騙你了?”

馬嫣然氣勢很足,蘇梓婷又哭得梨花帶雨,路過的人不免指指點點,對馬嫣然投來異樣的目光。

馬嫣然火氣更大了,指着蘇梓婷問:“你哭什麽啊?本來就是你當初沒跟我說實情,你說得洛音好像惡霸一樣,要不然我能針對她嗎?現在你又跟受害者似的!”

蘇梓婷站在原地,瘦弱的肩膀一聳一聳,哭得傷心至極:“我沒有,我不是,嫣然,你別這麽說我……”

蘇梓婷的樣子激起了路過男生的保護欲,不禁出言勸道:“學妹,有話好好說,都是同學,別這麽盛氣淩人。”

從來都被人說俠肝義膽,打抱不平的馬嫣然,第一次被人說盛氣淩人,好像她在欺負人一樣!

馬嫣然氣得差點得了心髒病。

她終于理解了洛音當時的心情,她說得沒錯,自己确實沒腦子,不然為什麽會信了蘇梓婷這麽大一朵白蓮花。

——

外面雨已經停了。

不知道食堂危機已經解決了的李卷卷,一心要找周子學和楚楊去幫洛音澄清。

她風馳電掣地騎着自行車已經到了男寝樓下,把車仍在路邊,仰頭看着宿舍樓,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陽臺晾衣服的周子學。

她氣沉丹田,大吼一聲:“周子學!”

由于聲貝過于大,還帶着回音。

周子學被吓了一跳,手一抖,正要晾曬的衣服掉到了樓下。

他晦氣地“啧”了一聲,一臉樓下的人死定了的表情,向下一看,樂了。

一個女生頭頂随意紮了個丸子頭,黑色短外套配一條黑色工裝褲,有點酷酷的。

仰着頭向上看的姿勢,臉上卻平鋪着一條內褲。

是他剛剛掉下去的那條。

李卷卷被內褲砸中,兩只拳頭都攥緊了,一把薅掉了臉上的內褲,整個鳳眼都開始冒火。

她惡狠狠地盯着樓上還笑着的周子學,沒好氣地說:“趕緊下來,洛音有難。”

不出一分鐘,周子學就下了樓,李卷卷對他的速度還是挺滿意的,随手把內褲扔還給他,扶起倒在一旁的車,問道:“楚楊呢?”

周子學拿着內褲十分尴尬,直接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轉而去扶車:“沒在寝室,洛音出了什麽事?”

李卷卷推着車躲開他的手,大拇指朝後一指,示意他坐車後座。

周子學一臉難以置信,“你是要騎車帶我?”

已經跨坐在車座上的李卷卷理所當然地說:“那當然,難道讓我坐在車後座那麽娘炮嗎?”

周子學被氣樂了,“你不就是女的嗎?”

李卷卷擰眉看着他,沒好氣地說:“這是我的車,你哪那麽多廢話?不坐車就跟後面跑!”

說着她一腳蹬了出去,騎得還挺快。

周子學雙手掐腰,盯着這個奇葩的女生,撒腿追了上去,試圖要比她騎車速度還要快。

就在兩個人莫名其妙的勝負欲下,十分鐘的路程,不到六分鐘就到了。

李卷卷還好,周子學有點受不了了,雙手杵在雙膝上,彎着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氣,汗噼裏啪啦地往下掉。

李卷卷鎖好車,走過去遞給他一張紙巾,還說着風涼話:“讓你坐車你不坐,別猝死了啊。”

被挑釁了的周子學一把奪過紙巾,直起身,氣都快喘不上來了,還一邊擦汗一邊□□地往食堂裏走。

李卷卷咋舌,真是一生要強的周子學。

——

洛音終于能坐下吃口早餐了。

顧衍坐在她對面,一直盯着她看,時不時地眯着眼,若有所思。

洛音喝了一口蔬菜粥,已經刻意忽略他的視線了,可還是沒頂住,緩緩擡起了眼。

四目相對,誰氣場弱誰尴尬。

洛音斂了斂眼眸,默默又喝了口粥。

顧衍扯了扯嘴角,慢悠悠地說:“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厲害?”

洛音被粥噎了一下,喝了一口牛奶順了順才開口:“我怎麽厲害了?”

顧衍:“伶牙俐齒,以前那樣是故意裝的?”

洛音對他的評價絲毫不心虛,大方承認:“對啊,我之前為了在你家待下去,只能裝成你喜歡的樣子啊。”

顧衍眉梢微挑:“你知道我喜歡什麽樣的?”

洛音覺得他問了一句廢話,“你當然喜歡葉絮胭那樣的。”

顧衍微微蹙眉,緊緊盯着她問:“誰跟你說我喜歡葉絮胭那樣的?”

洛音:“她是你白月光,這不是人盡皆知的嗎?”

顧衍:“白月光?”

洛音被他的一連串反問弄煩了,掏出手機,找到葉絮胭的微博,直接遞給他。

“好,平時私下朋友說的我就姑且當你不知道,但當時這條微博可是上了熱搜的,你別跟我說你沒看見。”

那條洛音相當于官宣的微博,他一直沒澄清,那就是默認了。

顧衍拿起手機看了看,沉思了片刻,微壓的眼眸稍稍掀起,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他沉聲開口:“那條熱搜怎麽沒處理?”

洛音暗暗瞄着他,猜想着對面可能是他那還沒上班的助理,不知道會不會多算加班費。

洛音甩甩頭,覺得自己腦回路怎麽越來越像他了。

那邊說了什麽,顧衍撩起眼看向她,洛音慌忙移回視線,裝作在專心吃飯。

電話的免提卻開了。

助理梅呈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了出來:“您是指哪次熱搜?”

顧氏集團除了做風投,旗下也有不少實體品牌,偶爾換個代言人上個熱搜,新品發布上個熱搜,挺家常便飯的。

顧衍:“葉絮胭關于我的那次。”

梅呈立刻反應了過來:“哦,那次,您沒讓我處理啊。”

顧衍擰眉:“你跟我彙報了嗎?”

梅呈:“我請示過您,當時正逢洛音小姐不接您電話,您心情不好,還把我罵了一頓,說這點小事還……”

顧衍急忙用咳嗽掩飾梅呈的話:“說重點。”

梅呈:“您說往常怎麽處理現在就怎麽處理。往常這些熱搜都不處理啊,所以我就沒處理。”

顧衍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盡量壓制火氣:“你也沒說是什麽熱搜。”

梅呈:“我想說來着,但您當時着急出門去找洛音小姐……”

顧衍咬着後槽牙:“你可以省略細節。”

梅呈委屈巴巴地說:“好,就是您當時沒功夫聽我說具體的熱搜內容,後來我就以為您已經看到了,也就沒提。”

顧衍冷聲說:“這點事都辦不好,這個月獎金別領了。”

梅呈:“……”

挂斷了電話,顧衍緩緩舒了口氣,掀起眼看向洛音,輕咳兩聲解釋道:“我不知道這個熱搜,當時忙着去學校接你,你也聽見了,是助理沒及時處理。”

洛音眨眨眼,面上不露聲色,但暗暗冷笑。

當時那個周孟的什麽破群裏,都是是罵她第三者的。

這麽轟轟烈烈的一件事,他就輕飄飄一個甩鍋就過去了?

不過他為什麽跟她這樣解釋?他又不喜歡她。

哦,不喜歡也不想失去一個追求者,就是他可以不愛她,但是她必須永遠愛着他。

果然男人都是大豬蹄子,渣男!

洛音一口把牛奶幹了,舔了下唇上的奶漬,冷靜了下來。

現在這些事跟她也沒關系了,真相是什麽并不重要,以後不跟顧衍有牽扯才是要緊的。

洛音擡頭:“我還欠你幾件事?”

柔軟紙巾輕觸在她的唇上,将她嘴角的奶漬擦掉,鏡片後的眸子裏都暈染了一層柔光。

站在角落陰影裏的李卷卷看着洛音跟那個帥男人的互動,又看了看站在一邊連氣都沒喘勻的周子學,感慨了一句。

“男神跟男神之間還是有差距的。”

周子學緩緩回頭,睨着她問:“你在諷刺我?”

李卷卷攤攤手:“陳述事實而已。”

周子學氣得咬着後槽牙,轉身一步步逼近她,眼裏那股狠勁略帶邪氣,将她逼至牆角。

李卷卷感受到了威脅,靠在牆壁上的一瞬,單手擒住他的肩膀,控制住他的身體,離自己一臂之遠。

動彈不得的周子學震驚地看着眼前精瘦的女生,難以置信自己竟然動不了,甚至肩膀開始疼痛。

他咬着牙堅持到脖根都憋紅了,實在受不住,咬牙切齒地說:“松手。”

李卷卷面不改色地問:“松手行,你別再向前走了,我是今年的市少年組自由搏擊冠軍。”

周子學:……

她倒是早說啊,被自由搏擊冠軍鉗制又不丢人。

周子學第一次主動認慫:“大佬,收手吧。”

——

另一桌的畫面就溫馨了很多。

擦完奶漬顧衍的長指收回,洛音怔了怔,立刻閉上眼,隔絕眼前蠱惑人心的妖孽。

他可真是有毒!

顧衍似是沒聽清剛剛的問題,問道:“你說什麽?”

洛音睜開眼,眼裏恢複了清明:“我算了一下,我還欠你三件事,做完我們就兩清了。”

顧衍手上的動作一滞,溫潤的臉色沉了下去,長睫緩緩擡起,黑眸凝視着洛音:“這麽急着跟我劃清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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