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沈叔叔的小哭包
說實話，沈也不是沒設想過他倆的再見。
可能又會拔腿就跑，可能又氣得好幾天不理自己，可能會直接打自己一頓，甚至可能和自己徹底絕交，一刀兩斷，再見即路人。
然而他只是僵在門口，定定地看着自己，連背上的書包掉了也不自知。
終于，他邁動腳步來到沙發前，緩緩蹲下，遲疑地伸出手，想要觸碰沈也的臉頰，在觸上沈也冰涼的溫度時，他又猛地縮回了手去。
像是還不敢确定，他試探性般小心翼翼地開口：“沈叔叔……是你嗎？”
他緊緊地看着沈也，眼睛眨也不眨，不肯放過沈也的每一個神情，生怕認錯。
生怕認不清，這到底是真實，還是夢境……
在得到沈也的肯定回答後，只見他迅速紅了眼眶，然後一把撲進了沈也的懷裏，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脖子，力氣大到彷佛要把自己揉進他的身體裏般。
“沈叔叔，你、你終于回來了……”摟着沈也的手，甚至都帶着細微的顫抖。
脖子瞬間被對方的淚水浸濕了。
就……怎麽也沒想到過，對方會是這麽個反應。
耳邊是對方凄厲的哭聲，彷佛滿盡委屈和思戀。
對方抱着他的手緊了又緊，似乎生怕一個放松人又不見了，聲音裏都是壓抑的痛苦。
“沈叔叔，我好想你，我好想你……你終于回來了，你不要走了，沈叔叔我好想你……”
一遍一遍，說來說去，最後還是不斷重複着想念，好像說上一萬遍也不足以道盡。
沈也的脖子幾乎被他勒斷，他伸出手覆住對方的頭發，溫聲道：“好，小雲間乖，不哭了，沈叔叔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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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雲間卻将他摟得更緊，更多的眼淚湧進沈也的項間。
沈也就坐在沙發上由着他抱着，一下一下給他拍着後背為他順氣，口中不斷溫聲安撫着，許久，終于感覺到沈雲間的哭聲漸漸小了，可還是有些哽咽。
“小雲間，你先起來。”沈也道。
“不，不要。”沈雲間哽咽着搖搖頭，非但不肯從他懷中起來，甚至抱得更緊，身子也還在不自覺地發抖。
“小雲間乖，你蹲在這累不累啊，先起來好不好？”沈也繼續溫聲安撫着。
“不累，我不要。”沈雲間的臉深深地埋在沈也項間，聲音也悶悶的。
沈也感覺項間的眼淚又多了。
沈也心裏揪成一團，嘆了口氣，聲音更輕道：“那坐沙發上好不好？坐沙發上抱着好不好？乖，你蹲在這兒這麽久會腿酸的。”
沈雲間沒有應聲，只是抱着沈也的脖子繼續無聲地流着眼淚，沈也幹脆攬住他的腰，将他提到了沙發上，好在沈雲間沒有掙紮，十分順從。
一人一鬼坐在沙發上，誰都沒有再說話，只是無聲地抱了個把小時。
良久，沈也感覺到懷中人終于哭夠了，終于從他懷中微微擡頭，紅紅的眼睛看着自己，聲音微啞道：“沈叔叔，真的是你嗎？真的不是夢嗎？”
看着他通紅的眼眶，沈也心裏又是一滞，随即扯起嘴角笑道：“你都抱了我一個多小時了吧，如果是夢你能夢這麽久？”
“我幾乎每天都夢到沈叔叔的，只是每次醒來都不記得，只有個大概印象，沈叔叔從來都不肯在我的夢裏久留。”說着沈雲間眼淚又要掉下來。
沈也忙着給他擦去眼淚，“乖，不哭了，你夢裏的又不是我，如果是我怎麽會不久留呢，巴不得一直留在你身邊。”
這會兒沈也終于可以好好打量眼前這個大男孩，相比三年前，沈雲間出落得更加俊秀，五官變化不大，只是褪去了稚氣，更有一個十七歲男孩的模樣，唇紅齒白，劍眉星目，身材修長。
頭發不再是三年前的粉紫色，而是原生的黑色，烏黑濃密，短發利落，倒沒有像沈也的頭發一樣微卷，就是自然的弧度，清新好看。
除了頭發之外，硬要說他和三年前最大的區別，應該是氣質。三年前那個少年充滿了叛逆冷漠還有些中二，更帶了些永和鎮人不可避免的土氣，可眼前這人一身簡單的白色運動套裝，頭發留得不是很長，身形玉立，眉眼溫和，妥妥的陽光美少年。
沈雲間吸了吸鼻子，繼續看着沈也道：“那沈叔叔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今天嗎？剛剛嗎？”
然而說着又看向沙發上的被子，這都鋪被子準備睡覺了，怎麽看也不像是剛剛才回。
沈也摸了摸鼻子，只能道：“哦，就這兩天吧。”
“那沈叔叔怎麽不去找我？你不是說巴不得一直留在我身邊嗎？”沈雲間急道。
沈也看了他一會兒，笑道：“我去哪找你啊？你以為你還上初中呢？以為常明縣是永和中學啊？我都不知道你去了哪所高中，我去哪找你？”
沈雲間忙道：“常明一中啊，沈叔叔是常明一中畢業的，我當然也是！”
沈也挑眉，“你還真考進了常明一中？”
沈雲間使勁點頭。
沈雲間本想再問，沈也卻率先開了口：“我還沒問你呢，我記得常明一中是寄宿學校，一個月才放假一次，九月一號剛開學，現在九月中旬才開學半個月，你怎麽就回來了？”
确切來說應該是上二十六天放假四天半，因為放假的那天下午是不上課的，所以多算了半天，只是有時候不是準時的二十六天，因為有時趕上法定假日就提前或延後，會有幾天的誤差。
沈也扁扁嘴，只能道：“我讀高三了，高三暑假沒有那麽久，要提早開學補課的，我八月中旬就開學了。”
沈也了然，大概記得是有這麽回事，只是距離高中太久不記得了。
“所以這次只有高三生放了假，而且也不是放假四天半，而是只放了兩天半，因為再有半個月就國慶了，到時候還要放假。”沈雲間又道。
沈也點頭，算是知道了。
“那就這麽兩天假，再除去路上時間，你也就只有一天半的時間，你不好好休息，回平安村幹什麽？你不是又搬回童裝店住了嗎？”沈也問。
沈雲間一聽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開心的表情，“沈叔叔怎麽知道的？你去童裝店找過我對不對？”
沈也：……
沈雲間卻也不在乎沈也的回答，只是想到這個可能性，就讓他開心地就在沈也懷裏又蹭了蹭。
“其實我每次放假都會回來看的，想看看沈叔叔回來沒有，偶爾也會住下。”沈雲間一邊蹭一邊道，心裏想着，幸好沒有因為這次只放了兩天半假時間太短就沒回來，否則就錯過了。
難怪這房子裏塵土雖多，倒也不至于那麽誇張。
沈也無言良久，他垂下眸子，狀似調笑語氣戲谑道：“不是我說，小雲間啊，我目測你有一米八了吧，還窩在我懷裏哭鼻子撒嬌丢不丢人，你把我當樹袋熊了？你小時候都沒這麽抱着我撒嬌過，羞不羞。”
沈雲間扁了下嘴，聲音有些低糯，“因為小時候沒有人疼我，我沒有人可以撒嬌，那時候又抱不到沈叔叔……”他似乎越說越委屈。
沈也立馬投降，“好好好，乖乖乖，我們不想過去了，我這不是回來了麽，沈叔叔在這呢，你随便撒嬌哈。”
沒聽見沈雲間的哭聲，只聽他又吸了下鼻子，沈也這才放心。
“沈叔叔……”過了會兒，沈雲間又糯聲喚他。
“嗯？”
“你的臉……是更嚴重了嗎？”沈雲間抵着他的肩膀問：“為什麽又戴着面具？”
沈也沒有說話。
“沈叔叔不想說我就不問了，”沈雲間重新摟住他的脖子，只是這次的動作很輕柔，不舍再勒痛沈也的脖子，堅定道：“反正無論沈叔叔變成什麽樣子，在我心裏沈叔叔永遠是最好看的，是我心裏最重要的人！”
沈也垂眸看他。
許久，沈也道：“小雲間，你想看我的樣子嗎？”
沈雲間從他懷裏微微擡頭看他。
沈也沒有說話，只是斂了斂眸，然後拉起沈雲間的手，覆在自己的面具上。
不言而喻。
沈雲間看了他一會兒，立即從他懷中直起身來，端正坐好，正色看着他，手緩緩地取下面具。
正式而珍重。
狐貍面具緩緩取下，露出那張和他極盡相似的臉。
挺鼻薄唇，劍眉星目，肌白若雪，棱角分明。
皮膚光潔如嬰，沒有半點疤痕。
“沈、沈叔叔……”
“你的臉……好了……”
沈也看着他。
沈也的容貌和沈雲間有八成相似，畢竟兩人還有十二歲的年齡差，倒不是說沈也比沈雲間長得老，事實上光從外貌來看，兩人很像是同齡人。若是給沈也換身衣服去冒充高中生，怕是也沒人會懷疑，畢竟沈也年輕俊美就算了，關鍵現在有的高中生長得也不怎麽年輕。
只是正如當年沈也所說，就算是同樣的基因，不同的生長環境、生活作息和個人性格，都能影響一個人的長相，所以他倆五官相似，氣質卻大不相同。
沈雲間陽光俊秀，沈也陰翳俊美。
“那、那你的身上……”沈雲間的視線落在沈也的項間、手上等一切外露的皮膚上，急切道：“身上也好了嗎？都好了嗎？身體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沈叔叔你告訴我……”
沈雲間一把丢開狐貍面具，忙着想要扯開沈也的衣衫，可手伸到衣領時又頓住了。
近鄉情怯，不敢伸手。
沈也看了看他的手，伸手覆住，“嗯，我沒事，都好了，別擔心。”
看着沈也，沈雲間眼眶卻又紅了，他重新摟住沈也的脖子，激動中難掩哽咽道：“沈叔叔，你好了，你都好了，真好……”
沈也謂嘆。
這孩子，怎麽激動也哭，難過也哭，高興也哭……
當晚，沈雲間睡在了平安村。
事實上當天下午他倆幾乎就沒離開過沙發，沈雲間沒一會兒就又抱上來，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或者哪怕什麽都不說，就這麽在沙發上抱着，直到夜幕降臨，沈也才反應過來他們居然真的就在沙發上浪費了一下午。
甚至連沈雲間掉在門口的那個書包，至今都沒撿起來……
沈雲間本來沒打算今晚在這住的，所以也沒帶什麽吃的回來，所幸包裏還剩包幹脆面，湊合吃了。
沈也本想把他趕回童裝店，沈雲間死活不肯，用手機交了電費之後，就拉着沈也去次卧鋪床了。
沈也本來不想被他拉，奈何沈雲間還是沒有安全感，生怕沈也會消失，非得讓他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
高三學習任務重，雖然今天放假，可上午還上了半天課，很早就起來上早自習，下午又哭了好久，所以這會兒沈雲間還真有些困了，一直在打呵欠。
見沈雲間呵欠打得眼淚直流，還死活不肯上床睡覺，只是拉着沈也的手在那傻笑發呆，沈也翻了個白眼，主動拉着沈雲間上了床。
一上床，沈雲間又貼了過來。
“你幹什麽，”沈也嫌棄道：“抱一下午還沒抱夠啊。”
“不夠，永遠都不夠。”沈雲間繼續往他身上貼。
沈也翻着白眼道：“知不知道我是鬼身上陰氣重啊，就算我能控制着陰氣不傷你，但你抱着我冷不冷啊？我可是沒有溫度的。”
“不冷不冷，”沈雲間伸手把沈也圈抱住，臉貼在他脖子上，笑吟吟道：“正好晚上熱得很，貼上正好涼快。”
沈也：……
沈也本來想推開他，但看沈雲間扁起嘴生怕他又哭，只能由着他去了，同時盡量收斂着身上的陰氣，只是陰氣能收，體溫卻不可控，他還是一個沒有溫度的鬼。
而且……
“你就非得一整個人手腳并用地都纏在我身上嗎？就算你想貼着我，給你只手你抱着貼不行？”
沈雲間搖頭，“萬一沈叔叔又消失了怎麽辦，兩次了，已經兩次了，這次我得抱得緊緊的！”
沈也：……
事實上沈也想說，如果自己真的要消失，別說這麽抱着自己了，就算騎自己身上都沒用。
可是說到這裏，沈雲間不知怎的又低落起來，沈也甚至能感覺到沈雲間手腳的溫度也降了下去，都快趕上自己了。
沈也道：“又怎麽了？這不是都讓你抱着了麽。”
沈雲間悶着頭不說話，沈也懷疑這小子是不是又哭了？
“小雲間，有句話我真的憋好久了不得不說，”沈也道：“這次我回來怎麽覺得你怪怪的？我以為你又會對我發脾氣，氣我又不告而別，然後又不理我，就跟三年前那樣，可你怎麽……”怎麽好像變了？
變得……如此讓人心疼。
“這就是沈叔叔回來了卻不肯去找我的原因嗎？”沈雲間擡起眼睛看他，果不其然眼睛又紅了。
沈也頓了下，道：“我沒有不肯去找你，我只是不知道你在哪。”
沈雲間卻不知聽信與否，只是道：“沈叔叔對不起，當年不該對你發脾氣，不該又想棄學。能認識你、有你在身邊，已經是很幸福的事了，我怎麽能這麽對你？在你再次消失的這三年多，我只要一回想起來，我們最後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我居然還對你發過脾氣，我就恨我自己！”
所以他暗下決心，如果此生還能再見，他絕對、絕對不會再那樣對沈叔叔，要把他捧在心尖上，珍重放着。
如果他真的再也見不到沈也，他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
沈雲間不知想到了什麽，抱着沈也的手更緊了，甚至帶着細微的顫抖：“不要吃鬼了，永遠不要吃鬼了，”他這樣道：“兩次了，我真的受不了第三次了，沈叔叔你答應我，你永遠不要再吃鬼了，好不好？我不想你再離開我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沈也看着他說不出話。
許久，沈也道：“好，我答應你。”
沈雲間沒哭，只是聲音又有些哽咽，他從沈也懷中擡頭看着他，“我能相信你嗎？沈叔叔總是騙我。”
“可以，”沈也将下巴抵在他頭頂上，道：“我保證，永遠不會再吃鬼，說到做到。”
沈雲間不知信了沒信，只是圈着他的手不斷擁緊。
“對了沈叔叔，你我之間的限制是延長了嗎？”沈雲間又問：“之前你不是離我不能超過兩公裏嗎？現在我在縣裏讀書，你在鎮上，你怎麽沒被我吸過去？這個限制距離是延長了嗎？一百公裏？”
沈也看了看自己的手，淡聲道：“應該是解除了吧。”
沈雲間一怔。
沈也道：“你我之間，再沒有距離的限制，你自由了。”
或者說，沈也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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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沈雲間：沈叔叔，嗚嗚嗚……（伸手要抱抱～）
小沈是陽光美少年，大沈是陰骘美青年，五官有八成相似，主要是氣質不一樣，不過十七歲應該算是青少年，我就為了順口
ps：寄宿學校上一個月再放假是真的有的，我高中時候就是，但我不知道別的地方什麽規矩，所以說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