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買絹

難道文物修複師必須是世家人嗎?

直播間的節奏已經完全被雲時所掌控,這是舒凡沒有料到,也不想見到的。

他本以為雲時能指出他在《簪花仕女圖》上的錯誤完全是因為特意查的資料做的準備,說不定雲時的背後還有一整個團隊在幫忙,這不過是一場有預謀的拉踩罷了。

可現在,明明是臨場上陣,雲時卻還是可以說的有條有理清清楚楚。

哪怕是沒落世家的後人,有這樣的資質,也完全可以拜師大世家的文物修複師,甚至有機會重振家門,為什麽會來當一個小小的主播呢?

舒凡無法理解,也不想去理解,他現在只想着怎麽把話語權奪回來。

趁着雲時的一個停頓,舒凡笑了笑:“雲時真的好厲害,懂得很多呢。這龍袍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不愧是只有皇帝才能穿的衣服,居然有這麽多的含義在裏面。”

“如果單說龍袍,并不是只有皇帝才能穿。”

“啊?”剛剛插上嘴就遭到反駁,舒凡有些茫然地幹笑了兩聲,“這,明黃色還有龍紋,不都是皇家禦用的嗎?”

“龍袍也不只有明黃色。”

【哈哈哈嗝。】

【對比慘烈,不忍直視。】

【沒想到在古藍星文化上,居然能看到世家人輸給普通人。】

【突然覺得世家人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

舒凡咬着後槽牙,說多錯多,他只能恨恨地閉了嘴,瞪了一眼鏡頭外的下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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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屬苦了臉,滿頭大汗地指揮着水軍和粉絲控評,然而收效甚微。

而直播間裏,雲時則淡然且自信地在針對着他的錯誤進行着講解。

“顏色的使用也是封建制度的一個體現,龍袍的顏色普通人不能使用這也是事實,但各個朝代尊崇的顏色大有不同。

比如周代崇尚紅色,秦朝崇尚黑色,漢朝崇尚玄色,第一次采用黃色制作龍袍的是隋文帝,此後才長期以黃色為尊。”

“龍袍并非專供皇帝穿着,郡王及以上都可以穿,其他官員得皇帝親賜也可以穿,只不過要做些區別,比如顏色上或者讓龍少個爪子之類的。”

“清朝康熙帝的愛女固倫榮憲公主就是穿着龍袍下葬的。她穿的那條龍袍叫珍珠團龍袍,因為龍袍上鑲滿了十萬顆珍珠,不過這條龍袍上只有八條龍,以避免沖撞皇帝,但也足以體現康熙對她的厚愛。”

看着雲時侃侃而談的模樣,舒凡嘴角的弧度越發僵硬,忍不住說了一句:“看你這頭頭是道的樣子,還真不像是個普通人,其實就算是家族沒落了,也可以稱為世家子弟的,啊!”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舒凡有些驚慌地擡手掩唇,“但是世家子弟本就該了解這些的,那就少了話題度和吸引力了,對吧?”

雲時停下講解,盯着舒凡看了好一會兒,直看得他渾身不自在,然後才慢悠悠地重複了一遍舒凡的話:“世家子弟本就該了解這些……”雲時嗤笑一聲,“那你,了解嗎?”

“你!”

先是被打亂了計劃,奪走直播節奏的掌控權,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反駁糾錯,丢盡了人,舒凡再也無法控制湧上的情緒。

“呵,你了解又怎麽樣?就算你曾經也是世家子弟甚至可能高高在上,現在還不是靠着直播打賞度日?”他憐憫地看了雲時一眼,微微仰起了頭,趾高氣昂地笑了,“而這些文物,你再也沒有機會親眼見到了。”

說完,他手一揮,那張龍袍的圖片便被收了起來,随後退出了聯合直播。

退出直播的舒凡急促地喘着氣,心裏的怒火讓他難以平靜,只能随手摔砸着桌上的東西用以發洩。

好不容易冷靜了下來,舒凡這才擔心了起來,他剛剛一時氣憤說話沒過腦子,不會引來多少罵聲。

人紅是非多,本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怕這事傳到陳修明的耳朵裏。

他轉頭問了下屬:“星網上現在什麽情況?”

下屬嗫喏着不敢回答,為難的樣子讓舒凡猜到了答案。

他兩步走到下屬身邊,一眼就看到了星橙直播的投票中雲時的票數飛快增長,将他遠遠甩在身後,而星網上他在直播間的各種細微表情正在被做成動圖上傳……

擡手一揮又砸了一個擺飾,舒凡焦躁地來回走了兩步,然後吩咐道:“那個雲時,我讓你們去查他的底細,查到什麽了嗎?”

“他的背景很幹淨,雖然前段時間有個事,但不算什麽大問題……”

“不算大問題就讓它變成大問題!”舒凡低聲吼着,“禍水東引會嗎?話題引導會嗎?我養你們是吃幹飯的嗎?啊?!”

“是,我這就去辦。”

這邊,舒凡在想盡辦法引導着輿論走向,而另一邊,被他扔在直播間裏的雲時則是呆愣了半晌,疑惑地歪了歪頭,滿臉的不解。

他什麽時候變成了世家人?

看到雲時陷入了沉默,留下的雲時的粉絲一邊忿忿不平一邊安慰着他。

【摸摸主播,別理那個瘋子。】

【世家人了不起啊!什麽叫靠打賞度日?他不也來直播了嗎?】

【主播別傷心,雖然文物見不到了,可你還要我們這些小可愛啊。】

雲時回過神來,看到彈幕的消息,笑了:“嗯,我沒有傷心,只是有些沒反應過來。看不到文物也沒有關系,我給你們畫啊。”雲時看了看時間,道,“時間還早,我們接着聊,嗯……剛剛說到固倫榮縣公主,其實在華夏古代屬于父權社會,女子的地位較低。

所以固倫榮縣公主能如此受寵實在難得,而歷史上還有一為備受寵愛的女子,李靜訓……”

雲時一邊講着李靜訓的故事一邊畫起了隋嵌珍珠寶石金項鏈。

他的聲音幹淨透徹,語速不緊不慢,讓人不由得放松下來,自然而然的跟随了他的引導。

而舒凡的離開也帶走了一些格格不入的聲音,這讓雲時可以時不時的和彈幕搭上兩句話,氣氛輕松愉快。

在他的娓娓道來中,粉絲們很快忘了方才的不痛快,全身心投入到古藍星這個奇妙的世界中,盡情感受着別具吸引力的瑰麗文化。

在這樣的氛圍中,時間過的飛快。

在熟悉的挽留聲中,雲時心滿意足地下了播。

休息了一會兒,到了下午,陸寒川來接了他,準備一起去買絹布。

“目前絲綢絹布這類紡織品的制作工藝只有周家傳承了下來,由于用途不廣,幾乎成了文物修複師特供,偏偏周家老爺子還挺不待見文物修複師的,就導致雙方處于相看兩厭又必須得互相交易的情況。”陸寒川側頭看向雲時,叮囑了一句,“所以你待會兒千萬別說自己是文物修複師,只說自己是幫忙跑腿的就是。”

雲時懵懂地點了點頭,而後有些好奇地問道:“那位周先生,和文物修複師有什麽過節嗎?”

“嘶,”陸寒川思索了一番,“倒是沒聽說有什麽過節,也許只是性格不合?”

說話間,飛艇緩緩落在了一座坐落于山頂的院落外。

走出飛艇,就看到了滿山的桑樹。

院門在識別和确認訪客信息後悄然打開,管家機器人引着他們去了會客室,周到的詢問并準備茶點後讓兩人稍等片刻,還遞給了他們一本厚厚的書。

雲時打開書,發現每一頁都是不同的絹布,上面标了序號。

看來這是給客人準備的樣品。

雲時立刻開始尋找自己所需的布料,剛想上手,在碰到絹布的前一刻停下了動作,轉頭問道:“我可以用手摸嗎?”

“可以。”

回答雲時的不是陸寒川,而是一個聽着略有些年紀卻洪亮有力的聲音。

順着聲音回過頭,便看到門外走進來一個身材消瘦的老人,身後還跟着個女子,兩人長得有點相像,應該是爺孫倆。

陸寒川起身,熟稔地打了聲招呼:“老爺子還是這麽精神。”

“哼,你個小兔崽子,”周正強瞪了陸寒川一眼,“是看我太精神了特意找個文物修複師來膈應我吶?”

雲時無辜地看向陸寒川,他可還什麽都沒說。

陸寒川聳了聳肩,他也不知道啥情況。

“你一說要上手,我就猜到了。”周正強坐了下來,孫女周雲給他倒了茶,然後安靜地站在他身後,“那些跑腿的來挑布料,一個個只報數據,讓我們給他找,像你這樣自己上手挑的,沒幾個了,你看着年歲不大,現在還夠幹淨。

就是以後,可千萬別學家裏那些裝腔作勢擺架子的長輩,死守着那點技術就怕跌了份……”

“爺爺。”周雲輕喚了一聲,攔下了周正強的話。

周正強不滿地「哼」了一聲,但也沒再多說。

雲時這下算是明白了這位周正強對文物修複師的不滿從何而來,倒是至情至性,耿直的有些可愛。

“老爺子放心,全家上下就我一個,用不着學旁人,做自己就好。”

周正強有些奇怪地上下打量了雲時一番:“你是誰家的小子”

雲時淡淡一笑,反問道:“難道文物修複師必須是世家人嗎?”

周正強看向雲時,雖然他年歲已高,但眼神依舊銳利如鷹,像是能看透人心。

在這樣的目光下,雲時依舊淡然自處,毫無怯意。

“好小子!”周正強一拍大腿,朗笑道,“難得遇上個對我胃口的文物修複師,以後你需要什麽布料盡管來找我,全部免費提供!”

說完,就挪了個座位,直接坐到了雲時的身邊,給他介紹起不同布料的特點。

在周正強突然變得熱情的招待下,最後,雲時捧着一卷絹布走出了院門。

就在他們站在院門處道別準備離開時,一艘飛艇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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