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怕他吃醋
房間裏安安靜靜, 今黎已經坐在桌前幾個小時了,地圖上的酒店他大致排查了個遍,其中三個被他重點圈出來, 應該會是樓琛住的地方。
但究竟是哪一個?
這三個酒店離他住的地方都很遠, 而且分居東西南各方,他要挨個找的話要是錯過了怎麽辦?萬一第一個去的酒店不是樓琛而是其他人呢?
手指煩躁地轉筆,今黎輕靠到椅背上, 擡頭和其中一個攝像頭對視, 不由發問:“你們覺得他在哪兒?”
“你們應該知道吧……可惜不能告訴我。”
今黎抿唇,拿起桌上的地圖。他總不能在這裏幹坐着, 既然有人送花給他, 那證明有人已經知道他住這兒, 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找來了。
他要在短時間內找到樓琛。
不如問問樓下的野生導游們?他們在酒店外等活, 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線索呢?
今黎邊想邊下樓,這會兒已經接近晚餐時間,到這個時間點還在等活的人已經不多了, 幸運的是之前聊過的那個會華語的導游還在。
他依舊坐在樹下,兩條大長腿大咧咧的岔開, 懷裏抱着一束花,正無聊地數花瓣。
今黎看到那束花一愣, 那不是他扔掉的嗎?
“哈喽, 是準備聘用導游了嗎?”陸飽飽看到今黎立刻站起來, 臉上揚起笑容, 眼底滿是期待。
看到今黎的視線落在那束花上, 他不好意思地往旁邊推了推, “我看到你扔掉它了, 我覺得挺可惜的就撿回來了, 它們還這麽漂亮。”
“你還要嗎?”陸飽飽問。
今黎連忙擺擺手,有點尴尬地說:“不用不用,本來就是扔掉的。”
“為什麽扔掉呢?”
今黎擡眸,對上那雙湛藍的眼睛,明明是陌生人的随口一問,今黎卻莫名覺得這雙眼睛在說什麽,似有對他行為的不滿。
可為什麽?
這束花有什麽特殊嗎?
“因為不知道是誰送的,”今黎頓了下,又說,“而且我已經有愛人了,如果收下不是愛人送的花,我想他會吃醋的。”
今黎眼前甚至出現了樓琛輕皺着眉假裝不在意,視線卻一直放在花束上的樣子。
他不由勾起唇角,眼底的笑意愈發明顯。
“嗯,看來你和你的愛人很恩愛。”陸飽飽看着今黎說。
即使只是提起來,心情都會變好嗎?
“不說這個了,你是要找導游嗎?”陸飽飽問。
“嗯,算是吧,我想問一下,你的導游朋友們有沒有在這三個酒店外等活的?”
今黎把地圖遞給陸飽飽看。
“當然有,這幾家是這裏最上檔次的酒店了,一般這裏的客人最喜歡聘用導游,給的小費也多。”
“那你可以幫我問一下今天這三個酒店有華人入住嗎?就是這個人。”今黎說着,從口袋裏拿出錢夾。
裏面有上次他和樓琛一起拍的寫真合照。
“我問一下。”陸飽飽說着,将照片拍下來,拿着手機聊了一會兒,便對今黎說,“有的,在YUHG酒店。”
“嗯,謝謝,”今黎說着,頓了下,“我可以聘你做導游帶我過去嗎?”
陸飽飽眼睛一亮,“做導游當然可以,不過今天應該不能過去了。”
“為什麽?”今黎輕蹙了蹙眉,如果可以,他想現在就出發,盡量避免在這期間有人找來。
“你可能不太清楚,我們這裏的治安并不好,天黑之後還是盡量不要出門。差不多再有一個小時天就要黑了,但我們到這家酒店至少要一個半小時,這還不算上找車的時間。”
陸飽飽說的煞有其事,看到今黎的緊迫他又繼續說:“如果您着急的話,我們可以明天一早就出發,我盡量早到這裏等你,只一個晚上的時間而已,為了安全考慮,還是等等吧?”
“好吧。”
今黎還是妥協了,在異國他鄉,他選擇相信當地人的說法,這裏在他查到的新聞中也确實不那麽安全。
既然晚上很危險的話,應該也不會有人找來吧?
今黎說服了自己,按照行規給陸飽飽付了定金,作為幫他找到樓琛住處的回報,他還請陸飽飽吃了頓晚飯。
陸飽飽沒有丢下那束花,直到吃過飯,他還是美滋滋地抱着花消失在酒店外。
他走去的地方是不遠處的貧民區,今黎倒也沒多意外,直接上樓去了。
陸飽飽确實住在這邊,繞過最前面的一道街,後面的房子倒好上不少,雖然還是會有貧困潦倒到只能蜷縮在街邊休息的人。
他将手裏打包的飯菜随手遞給路邊一個小孩,看他狼吞虎咽地扒飯,憐憫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不遠處,一家門楣和周遭的房子都不一樣,頗有點華夏的風格,雖看起來也不大,至少幹淨簡潔。
陸飽飽開門進去,屋內黑漆漆的,借着外面的光隐約能看到屋內坐着一個人,他無奈地打開燈,重重地嘆了口氣。
“谙,你能不能不這麽吓人?”
陸谙擡眸,幽綠的眸子落在他懷中的那束花上,“為什麽在你這兒?”
“我撿回來了,不可以嗎?反正他也不要。”陸飽飽說着,随意将那束花放在桌子上,湛藍的眼睛看着陸谙,“我問了他為什麽扔掉還這麽好的花。”
陸谙看向他。
“他說他已經有愛人了,他怕他愛人吃醋,看起來他和他愛人很恩愛,”陸飽飽看着陸谙,“所以,谙,你到底要做什麽?你不應該去破壞他們的感情。”
“呵,”陸谙不屑地笑了下,“破壞?他們的感情?他本來就該是我的!應該陪着我的!是我先找到他的,小寶應該是我的才對!樓琛他憑什麽?是他搶走了我的小寶才對!”
陸飽飽搖搖頭,皺眉不贊同地看着陸谙,“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們本來就沒有什麽牽扯了,你不能這麽想。”
“谙,你不能這麽偏執,你現在做的是不對的。”
陸谙擡頭看他,忽然扯開了胸前的衣服,整個上半身都裸露出來,上面是一道道傷痕,或大或小,即使沒有親眼見過那種苦難,也能從這些疤痕中窺見一二,讓人忍不住心疼。
陸飽飽不忍地挪開視線,卻依舊輕搖頭,表達着對陸谙行為的不滿。
“所以呢?過去了就都過去了嗎?那這些傷疤為什麽還在呢?”陸谙冷笑,“這些本來應該有他一份的,我替他受了,現在我要他回到我身邊都不可以了?”
陸飽飽啞然,随即說:“不對,你受傷和他沒有關系,這些也不是你替他受的,這只是你的臆想而已……你是不幸,卻不應該把不幸怨到他身上,而且,那個人早就死了,你被我媽媽帶回來了不是嗎?我們後來生活的也很好……”
“所以呢?我就應該忘記那些傷害嗎?我只是想要小寶而已,這有什麽不對?我也不要他經歷那些苦難,只要他在我身邊就好,這不行嗎?”
陸飽飽簡直說不明白,頹喪地坐在凳子上,“母親看你這麽做會傷心的。”
“不會,她會為我開心。”陸谙頓了下,“他應該已經找到樓琛住的地方了吧?什麽時候出發?”
陸飽飽沉默地在桌子上輕點,掩蓋着心底的煩躁。
“告訴我,哥,告訴我,這是最後一次。”陸谙保證道。
他總是有辦法讓陸飽飽心軟,畢竟他才是和陸飽飽一起長大的人。
“明天早上。”
陸谙點點頭,系上扣子,轉身出門。
陸飽飽無奈地看着他離開,終于只是嘆了口氣。
陸谙被帶回他家的時候已經七八歲那麽大了,渾身都是傷,狼崽子一樣。他當時很不喜歡這個突然加入他們家庭的弟弟,畢竟多一個人就多一張嘴,本來他就不怎麽能吃飽的。
但母親執意将他留了下來,可能是因為他可憐,可能是因為他也流着華國人的血,在華國生活過很長時間,總能和母親聊在一起,讓母親不那麽思念家鄉。
陸飽飽從媽媽那裏知道,陸谙是個孤兒,他是被一對夫妻從華國帶來的,夫妻離婚,之前帶他回來的女主人沒有帶走他,男人便把所有的氣都撒在他身上,他的那些傷疤大半都是被打出來的。陸飽飽覺得他可憐,很快就接受了他的存在。
不久,他就見識到了陸谙最真實的一面,在母親面前他有多乖巧,在外人面前他就有多狠厲,小小年紀就敢和那些人打拼闖蕩,但這也讓他們家的生活變好了很多,一直到這片貧民區的人都不再敢惹他們家,陸飽飽都沒有将陸谙的事情告訴過母親。
但他沒想到母親去世後陸谙會變本加厲,變得越來越冷血偏執,特別是對那個所謂的“小寶”。那個人應該是陸谙在孤兒院裏的朋友,他聽母親說起過,原本那個會被帶來的小孩應該不是陸谙,或許是陸谙做了什麽手腳,或許是那對夫妻中途改變了想法,反正最後陸谙被帶來了這裏。
不知道是不是這一點,陸谙對那個人的執念格外的深,那種複雜的感情,是他無法理解,也無法阻撓的。
陸飽飽看着外面漸漸暗下來的天色,重重地嘆了口氣,陸谙應該是去找那個人了吧?
不要出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