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林譯的後背直愣愣地撞到地板上, 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他急促地喘.息着,因為疼痛,額上甚至已經冒出了一層細密的薄汗。
林譯緩緩擡起眼, 望着面前這個陌生的男人。
他并不認識對方,可這人眼睛裏藏匿着的敵意清清楚楚, 無疑是針對他的。
林譯從地上爬起來, 模樣顯得有些狼狽,“你是誰?”
薄禦今天穿了一件紅色的皮質外套,肩上有那麽點兒黑色作為點綴,稍稍中和了這種張揚。
可是,他那雙眼睛裏勾着濃烈的戾氣,語氣也嚣張到了極點,“就憑你, 還想知道我的名字。”
他淡淡睨了眼林譯,冷笑着道, “你也配?”
他原本想要再給他幾拳的,但不知為何, 腦子裏突然浮現出初靈之前跟他講的話。
她之前有表達過, 不希望他再與別人打架。
他當時沒答應,因為擔心自己做不到。
可現在, 他忍住了。
是因為想到她那句話才忍下來的。
他就只揍了林譯一拳。
林譯擡手摸了下自己被他揍傷的唇角,眉心微微擰起。
他下巴微努, 示意他看診療床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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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譯壓低聲音,“讓她好好休息會, 你想說什麽, 跟我過來談。”
薄禦低垂着眉眼望向她, 沒言語。
林譯走出診療室。
薄禦單手抄進口袋, 也跟了出去。
休息室,小芊端着兩杯溫水走進來,一臉歉意道,“林醫生,很抱歉,我沒能攔住他。”
薄禦無聲扯了下唇,只是眼角眉梢不帶絲毫笑意,“你應該慶幸,我不打女人。”
小芊微微擡眼,望向坐在那裏的林譯。
她壓根兒不敢去看林醫生對面的那個男人,他身上的氣場太過強大,說話也特別難聽,之前她試圖攔下他的時候已經體驗過了。
這種糟糕的體驗,她這輩子都不想再有第二次。
小芊皺起眉。
林譯的聲音仍溫淡,“沒事,這不怪你,況且,遇到事情先保護好自己是應該的。”
小芊自然注意到了他唇角處的傷,“我去給您拿創口貼。”
林譯一擡手,“不急,我和這位先生有事要談。”
小芊點頭,沒再說什麽,轉過身離開休息室。
薄禦擡手整理了下因為打架被弄得略顯散亂的衣領,翹起二郎腿,沉聲開口,“初靈是我的人。”
林譯扯了下唇,可他這笑分明像極了挑釁,再開口時的腔調又極盡嘲諷意味,“你的人,她什麽時候答應的?”
薄禦:“這不需要你管。”
“但我來就是要提醒你,林譯,你要認清自己的身份,你不過是她的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對患者是不能産生任何感情的,單是這點你就不合格,我随時可以把你換掉。”
林譯:“那你又算什麽?”
對面的男人不知想到了什麽,一聲低笑驀地自喉骨處溢出,短促而稍顯纏綿,“我是她的男朋友啊。”
他放下二郎腿,湛藍色的眼瞳像是鷹隼的眼眸般銳利,帶着令人無法忽視的鋒芒,“以後也會是她的結婚對象,怎麽,你有意見?”
林譯毫不避讓地對上他視線,“癡心妄想。”
“我癡心妄想?”
“難道不是嗎?”
薄禦已經懶得回應他這個問題,鼻腔中哼出一聲不屑的輕笑,語調帶着一股子不耐,“我警告你,離我女朋友遠點。”
“如果再有與今天類似的事情發生,我一定會給她換心理醫生。”
他沒想過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心理疾病的痊愈也需要周期性的治療,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只是,他不允許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下的女人,被別的男人觊觎。
江雲暮算一個。
眼前這個姓林的也算一個。
不過,像她這樣的小姑娘,被再多的男人觊觎也正常。
但,人再多他也不怕。
來一個揍一個,來兩個揍一雙。
若不是想起她之前帶着撒嬌意味的告誡,他不把林譯揍到住院都不算完。
休息室的玻璃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初靈那只可可愛愛的腦袋率先探進來,輕哼一聲道,“我什麽時候答應做你女朋友了?”
林譯立刻站起身,“靈兒,你醒了啊,睡得好麽?”
薄禦幾乎是跟他一起站起來的。
林譯對她的稱呼惹得他整個人眉頭緊緊擰起,“誰允許你這麽叫她的?”
未等林譯開口說什麽,初靈就先他一步道,“我已經休息好了,謝謝林醫生,不過,以後你還是叫我初靈吧。”
林譯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瞬,沉默幾秒後終于淡淡應聲,“……好。”
“林醫生,這個給你。”初靈遞給他一片創可貼。
林譯接過,同她道了聲謝。
初靈看了眼薄禦,又擡眸望向他,“對不起林醫生,我替他跟你道歉。”
“但他之所以那麽沖動,都是有原因的,希望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林譯垂眸瞧着她,眼睫微微顫了顫。
她這話,像是什麽都沒說,又像是什麽都說了。
他沖動是有原因的。
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這麽明顯的維護,他又怎麽會聽不出來。
林譯只是有些感慨,怨不得對面這個男人剛才那麽自信地稱她為自己的女朋友,還說以後要跟她結婚。
“不會。”他說。
“林醫生,那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初靈道。
薄禦站在那裏,微垂着眉眼望向她,湛藍色的眼睛濕漉漉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大狗狗。
初靈轉過身,輕飄飄地睨他一眼,“你愣着幹什麽,打算在這裏睡嗎?”
“你樂意,林醫生還不樂意呢。”
“我不樂意。”薄禦道。
“那走啊。”
臨走之前,初靈再次跟林譯道別,“林醫生,再見。”
林譯知道她是由初家的保镖褚烨帶着過來的,自然也會由他帶着回去,于是也就沒說什麽要送她回家的話,只是道,“路上注意安全。”
“嗯,你忙完早點休息吧,別熬……”太晚了。
後面三個字初靈還沒說出來,嘴巴就直接被薄禦給捂住。
初靈:“……”
她恨不得拿腳直接踢他,可他卻壓着嗓在她耳邊說了句,“別亂動。”
“再動我親你了。”
他的嗓音低沉而微啞,就這麽俯身跟她說話的時候,熾熱而密集的鼻息盡數噴灑在她耳畔。
初靈不僅耳根紅了個透頂,就連身體也跟着微微顫栗了下。
“那你把手放下,別捂我嘴。”
“好。”
待被他解開桎梏後,初靈小聲道,“林醫生還在這兒呢,你別這樣行不行。”
“我怕他?”
薄禦此刻的語氣惡劣得就像是在直接往人臉上踩,分明就是在講“他算個什麽東西,也值得我在意”。
初靈沒再說什麽,推着他離開林譯的心理咨詢室。
邊說邊撇唇道,“薄禦,你能不能好好走路?”
“我就想被你推着走。”他低沉的嗓音裏含着明顯的笑意。
初靈輕哼一聲,“我看你是想被我踹。”
他逐漸直起身,朝她招招手,“好啊,你來。”
初靈手抻進他的外套裏,照着他的肋骨處輕輕撓了一下。
撓完之後拔腿就跑。
薄禦低笑了下,疾步追上去,手臂圈住她的腰,将她整個人禁锢在懷裏,“撓我?”
“那不是你先捂我嘴的嘛。”她撇唇,故作不悅。
薄禦手臂緊緊箍住她腰身,力道一刻比一刻更重,“還敢不敢?”
“我……”
“敢不敢?”
“不,不敢了。”
初靈伸手搡他,“你快把我放開,這裏還是林醫生的地盤呢。”
薄禦俯下身,單薄的唇貼到她耳邊,嗓音微啞,“你的意思是,回家之後可以接着抱?”
初靈別開眼不去看他,“……我才沒有那個意思。”
她再一擡眸,就看見了站在那輛黑色邁巴赫旁邊的褚烨。
“我家保镖就在那兒呢,薄禦,你快把我放開。”
“薄禦……”
他低笑一聲,“求我。”
初靈:“我才不要。”
“怎麽?”
“太冷了,我要回家睡覺。”
“我外套給你。”說着,他松開她,直接将身上的皮質外套脫下披在她身上。
初靈朝他吐了吐舌,扮個鬼臉,“快過來。”
薄禦這才意識到自己上了她的當,垂眸輕笑了下,跟上她的腳步。
初靈走到那輛邁巴赫旁邊,褚烨非常貼心地為她打開車門,“二小姐,請上車。”
初靈指指正朝這邊走過來的男人,“他是我朋友。”
“褚烨,我要你帶我去一個地方,但這個地方你不要告訴我爸媽和姐姐,可以嗎?”
“好的,二小姐。”
“那,如果之後他們知道了,我可是會第一個找你算賬哦。”
“我明白。”
“如果爸媽問起來你把我送哪裏去了,你要說什麽?”
“劇組的酒店。”褚烨道。
初靈淡淡“嗯”了一聲,朝他身後的薄禦招招手,“快上車。”
褚烨朝過來的男人微微颔首,什麽都沒說,什麽也沒問,徑直繞過車頭上了駕駛座,啓動車輛,開啓暖風空調。
薄禦長腿一邁,在初靈旁邊坐下。
她扯下身上的紅色外套遞給他,“你穿好,不要感冒了。”
“這麽擔心我感冒?”
“我是怕你傳染給我。”
薄禦無聲扯了下唇角,穿好外套後,又探身過去,幫她扣好安全帶。
待他坐直身體後,初靈淡淡出聲,“我自己會系的。”
“我有時候懶得說話。”
“所以呢?”
“所以會直接用行動表達。”
“你今天揍林醫生,就是這個原因嗎?”
“我揍他是因為他該揍。”
我揍他是因為他該揍。
一模一樣的話,江雲暮也說過。
初靈下巴微擡,對上他那雙湛藍色的眼眸,心跳驀地加快了些。
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哪怕她并不是專業人士,都察覺到了江雲暮和他的副人格,已經産生了人格融合的傾向。
大概半個小時後,黑色的豪車在別墅門口穩穩地停住。
初靈和薄禦一起下了車。
臨走前,她跟褚烨揮揮手,叮囑他路上小心。
結果話都沒說完,就被薄禦控住了下颌,他用手強行将她的頭扭了過來。
初靈自然不悅,從別墅大門到客廳的這一段路,她都沒搭理他。
薄禦:“你怎麽不說話?”
初靈站在玄關處換好拖鞋,往他腳背上踩了一腳,“我剛才正和褚烨哥說話呢,你幹嘛要掰我的頭?”
“你叫他哥?”
初靈不明所以,“他就是比我大啊,叫他哥怎麽了?”
“我也比你大,你怎麽不這麽叫我?”
“這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了。”
初靈不知道怎麽解釋,但她态度足夠強硬,“我說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我留給你的字條,還在嗎?”
“在,怎麽了?”
“上次我說,要教你德文,記不記得?”
“對哦,”初靈起身給自己和薄禦一人倒了杯溫開水,彎身放到茶幾上後,擡眸看向他,恍然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寫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呢。”
薄禦不緊不慢地走到她身邊,俯身彎腰,居高臨下地瞧着她,慣來溫潤清和的目光裏藏匿着熾烈情愫,“你聽好了,那句話的意思是——”
“壬寅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亥時一刻,我對你心動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