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好, 我一定去,不過你可要說話算數啊,未來妹夫。”
初茗宜對于初靈的感情生活向來是秉持着放養的态度, 不管她再怎麽在她面前提葉星瀾,只要妹妹不喜歡, 她就不會勉強。
再說, 這都什麽年代了,她想要跟誰談戀愛,那是她的自由。
然而,初茗宜也沒想到,自己目前持有這種想法完全是因為——
她現在還不知道初靈給她找的妹夫到底是誰。
初茗宜買完妹妹想吃的早餐後,按照她發來的地址驅車趕了過去。
而這頭,未等初靈再跟姐姐說什麽話, 薄禦就主動将電話挂斷了。
初靈皺眉瞪他,“你幹嘛不解釋啊?”
不解釋也就算了, 幹嘛還要說這種模棱兩可容易招姐姐誤會的話。
薄禦不動聲色地扯了下唇,眼角眉梢皆漾起淺淡的薄笑, “你知道初大小姐剛才叫我什麽嗎?”
即便是他沒有直接說, 初靈也從他的聲音裏感知到了他現在的得意。
她好奇道:“什麽?”
剛才她跑神了,的确沒留意姐姐在電話裏跟他說了什麽。
他低眸, 目光凝着她,“她叫我, 未來妹夫。”
說話的時候,薄禦刻意咬重了後面四個字的發音, 幾乎是一字一頓。
“……我姐姐說了又不算, 這種事情, 我說了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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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等着。”
初靈微微擡眸,目光對上他的,忽地想起來自己這是剛睡醒,臉都沒洗,而且頭發都亂糟糟的。
她瞬間擰起眉,伸手推他,“你先出去,我要洗漱換衣服了。”
他忽地低笑了下,沉聲詢問,“我是誰?”
初靈那雙黑白分明的眼望着他,但不過一秒就別開視線,輕咳一聲道,“……薄禦啊。”
不過好好的,幹嘛要問她這個?
他那雙如琥珀般澄澈湛藍的眼眸微動了下,唇角弧度比方才更顯張揚,淡聲評價,“看來還沒那麽蠢。”
“誰蠢了,薄禦,你給我好好說話!”
“我就是想看看,你能不能分辨得出來我和他。”
初靈恍然,拿起梳妝臺上的銀質梳子開始整理頭發,邊整理邊說——
“別以為我沒看出來,你剛才跟我姐姐說話的時候,不就是在演江雲暮嗎?”
她微抿起唇,輕輕笑開,“怎麽,你以為你這種拙劣的演技,就能讓我分不清你和他了啊,那你是不是也太瞧不起我了點兒?”
“初靈。”
“幹嘛?”
“你啊,還真是牙尖嘴利。”
“有嗎?我之前跟你說話的時候也是這樣啊,”初靈轉眸望向他,“那個,等我姐姐來了,你別忘了繼續在她面前扮演江雲暮,千萬別露餡。”
“江雲暮沒見過你姐姐。”
初靈:“你不也沒見過?”
薄禦那雙漂亮的眼睛微不可察地瑟縮了瞬,并未直接回答她的問題。
短暫的寂靜後,他淡聲開口,“大概五年前,江雲暮提出想要與我和平共處。”
“然後呢?”
“他和我制定了利他的不平等條約。”
初靈:“你同意了?”
他微微颔首,表情看起來略顯凝重,“嗯。”
不同意的話,他可能會被江雲暮抹殺掉,然後再也沒有出現的機會;同意了,至少,還能活着。
在他們兩個的不平等條約簽署之前,江雲暮鐵了心地想要置他于死地。
他不能用自己本就占比不多的時間,去賭一個可能被抹殺掉的結局。
所以,對于那時候的他而言,同意簽署不平等條約,無疑是最佳選擇。
“然後呢?”
“江雲暮只允許我在晚上出現,而且,只要我出現在大衆面前,就必須戴上口罩。”
“他也不允許我動他的發型。”
初靈瞪大眼睛,消化了一下他的話,而後道,“他是擔心……”
擔心如果自己變化太大的話,會被別人懷疑吧。
薄禦打斷她,嗓音沉冷得很,“他不過是擔心我會動搖他的地位。”
初靈歪着腦袋思考了下,“也不能這麽說吧,萬一他只是擔心自己的病情會被別人……”
萬一被有心人知道,誰能保證對方不會千方百計拉他下水呢?
薄禦望向她的眼神一點點沉下去,轉過身,徑直離開她的卧室。
初靈看着他的背影,皺了皺眉。
他這是,生氣了嗎?
沒一會兒,初靈收拾完畢,換好衣服下樓。
她在樓下等了大概八分鐘,姐姐就提着早餐過來了。
初靈連忙趕過去給她開門。
薄禦從江雲暮衣帽間的大抽屜裏取出一副不挂金屬鏈條的金絲邊眼鏡戴上,又換上了自己并不喜歡的墨綠色西裝。
他沒系領帶,因為根本不會系。
薄禦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眼眸裏晦澀暗沉的情緒一刻比一刻明顯。
襯衫西裝,腕表,江雲暮的衣服和配飾,每一件都能讓他覺得不舒服。
這樣整齊到不帶絲毫褶皺的高定西裝,像是把他的靈魂都禁锢住了。
他是真不知道,江雲暮這麽多年來是怎麽日複一日地堅持穿下去的。
從衣帽間出來之後,薄禦就見到了初靈的姐姐,也就是他口中的初大小姐。
他學着江雲暮的姿态,跟人打了聲招呼。
初茗宜看到他的一瞬間就微微怔了下。
這位江總,她在財經板塊的新聞上見到過。
她客随主便,在他的招呼下坐到餐桌旁,幫着初靈把他們的早餐取出來,而後開門見山道,“江總,你和我妹妹——”
說到這裏,初茗宜停住,明顯是在等他的回答。
薄禦眼眸微垂,視線落在初靈身上,語調淡淡沉沉,“實不相瞞,我在追她。”
初茗宜:“你是認真的?”
“自然。”
“可我聽說,”她有自己的人脈,自從與HS集團公關部簽約後,私下裏也對這位江總做過背調,“江總是不婚主義者,不是麽?”
薄禦無聲扯了下唇,這位年輕的初氏集團總裁,似乎比他想象中更難相與,“初大小姐,人都是會變的。”
“是啊,”初茗宜緋色的唇微微翹起,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不過江總,既然你這麽說了,我又怎麽能确定你現在的想法以後不會改變呢?”
薄禦是個聰明的,自然明白她這話裏暗含的意思。
也無非就是在說,現在他喜歡她妹妹,那麽以後呢?
倘若原本秉持的“不婚主義”原則都能被打破,那麽于他而言,還有什麽事情是不可能會随着時間推移而改變的?
可他現在想罵娘,江雲暮這個X真的耽誤他的終身大事。
薄禦下颌線繃得緊緊的,擡手推了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鏡,嗓音放得更溫和了些,“初大小姐,我不希望你因為沒有發生的事情而怪罪我,這樣對我不公平。”
“江總說得對,不過——”初茗宜停頓了下,輕笑着道,“但願是我想太多。”
初靈注意到了他的動作,曉得他是緊張了,看向初茗宜,問了句,“姐姐,你吃早飯了嗎?”
她這話明顯有幫這位江總解圍的意味在,不過既然妹妹給她遞了臺階,那也沒有不順坡而下的道理。初茗宜皺了下眉,故作不悅道,“你這還沒戀愛呢就胳膊肘往外拐,要是真戀愛了那還得了?”
“我哪裏有胳膊肘往外拐。”初靈撇唇,軟聲回。
“電話裏不是先讓我買你們的飯,之後才想起來問我有沒有吃早餐。”初茗宜加重了“你們”這兩個字的咬音。
初靈扒開溢滿了香氣的紙袋看了看,取出裏面其中一份飯遞給姐姐,“我是因為自己想吃,”說着,她看向薄禦,“又不是因為他。”
金絲鏡片下,薄禦那雙湛藍色的眼瞳裏逐漸蓄上層層陰郁冷感。
她果然,喜歡上江雲暮了嗎?
初茗宜沒再多說什麽,陪着他們二人一起吃完早飯後,提出要離開。
“靈兒,你跟我一起走嗎?”
“姐姐,那個……”初靈把姐姐拉到一旁,小聲跟她解釋了下她和“江雲暮”的約定。
初茗宜也是個明事理的,她擡眸朝那位江總看了下,出聲道,“那今天就先這樣吧,不過,你今晚必須回家,我晚上沒時間,有場應酬,讓褚烨來接你。”
初靈扁扁嘴,聲音放軟,想要跟她讨價還價,“姐姐……”
可初茗宜的态度出人意料得強硬,“叫姐姐也沒用,這事兒沒得商量。”
“那好吧,”初靈鼓着腮幫子看向她,像只氣呼呼的小金魚,“我聽你的就是了。”
“不管去哪兒,你都要注意安全。”初茗宜又叮囑了她一句。
“嗯,我知道的。”初靈笑着應聲。
薄禦也主動跟人道了別。
不過,他并未出去送客,沒那個心情。
他随心所欲慣了,和初大小姐待在一起讓他覺得不自在。
加上,初靈剛才的說法,讓他确定她就是喜歡上江雲暮了,否則不會對他這麽冷淡。
最重要的是,他要抓緊把身上這套禁锢靈魂的西裝給換下來。
待将姐姐送到別墅門外,初靈走回客廳,卻沒發現薄禦的身影。
她環顧四周,思考了半秒,而後直接小跑着邁上通往二樓的臺階。
“薄禦,你在哪兒?”
“薄禦?”
她喊了幾聲,可都沒能等到他的回應。
初靈豎起耳朵,聽了下動靜兒,确定聲音是從哪個方位傳過來的之後,她擡手敲響衣帽間的門。
“不在。”裏面傳來他略微暴躁的低沉嗓音。
“我進去了啊。”
“別進來。”他再出聲時,嗓音微顫。
“我真的進去了。”初靈話音堪堪落下之際,就直接旋開門把手。
然後,她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薄禦掀了掀眼皮,解扣子的動作微頓,視線在她身上停駐了半秒又挪開,低沉的嗓音裏藏匿着不易察覺的薄笑,“不是說了不讓你進來麽?”
“砰”的一聲,初靈直接關上門。
她徑自轉過身,單薄的脊背緊緊貼着他衣帽間的門,冰冷觸感自外部直沁入骨節骨髓,可四下阒無人聲,房間裏原本被某人制造出來的動靜兒也逐漸消沒了。
在這一刻,初靈卻無比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心髒跳動的“怦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