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替我關照淵兒

随即身邊又是些衣料摩擦的聲音,有人壓着腳步急急走了進來,碧玲迷迷糊糊聽見一個年老的聲音:“參見皇上。”

她困難地睜開眼,打量着四周,入眼之處皆是堆繁簇錦,紗帳輕垂,珠簾搖晃,就連她身下躺的,也是上乘的厚絨墊。

這麽富麗堂皇,一定是在宮裏了,碧玲放下心來,許是與那什麽真龍天子一車,這一次她沒有被正門的青龍攔下。

碧玲高興得不得了,只可惜自己渾身沒有力氣,只能懶洋洋地趴在地毯上觀望着局勢。

床上一抹青綠色的身影,正是已經恢複了精神的霍宛珠,她一言不發地打量着眼珠骨碌碌左右轉動的碧玲,嘴角含有一抹微笑。

在碧玲化出人形之前,霍宛珠明明都感覺到了自己氣數将盡,轉眼卻又好好地躺在宮裏自己的床上,定然與她的出現有關。

碧玲見她沒有過激的反應,才放下心來,畢竟在人類眼中,她可是異類,就算是除之而後快,也是替天行道。

景帝順着霍宛珠的目光看到趴在地毯上的白鹿,眸色幽深,蘊含着不悅,從一開始,她的目光就沒離開過這個小東西,就算是昏迷中也念叨着,不知道它有什麽魔力。

碧玲被他看了一眼,想起霍宛珠受的委屈,毫不畏懼地瞪了回去。

有什麽好怕的,反正現在她有霍宛珠罩着。

一人一獸互瞪着僵持不下,正為霍宛珠懸絲把脈的老太醫眉頭漸漸緊擰,此時她脈搏穩健,氣色紅潤,姓胡的太醫實在看不出些什麽。

可又想起皇上急急将他招來之時面上的惶恐不安,胡太醫不知是否該實誠地說出自己的診斷結果,若皇上認為是自己醫術不精,龍顏大怒,那他的項上人頭可就不保。

斟酌幾番,胡太醫選擇了最穩妥的說辭:“啓禀聖上,娘娘鳳體已無大礙,不過仍有些體虛,待臣開一些補氣養血的藥方即可。”

“快去吧。”景帝朝他揮了揮手,有些疲乏地揉了揉眉心。

伺候在一旁的順公公貼心地湊上來:“皇上一宿未睡,應保重龍體才是。”

他一向晨醒昏定,規律得很,怎麽會沒睡覺,霍宛珠有些不解,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晃,心裏也堵得慌,開口道:“臣妾無礙,凡事以龍體為重,不如皇上還是回寝宮歇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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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她的話,景帝的表情淡了下來,面上雖是笑着,語氣裏卻滿是猙獰:“皇後果然嫌朕礙眼,這麽快就下了逐客令。”

霍宛珠只覺得頭疼,連反駁都懶得反駁,如今霍家權勢盡去,淵兒身為嫡子卻于太子之位無望,他能從她這裏奪走的,都已經奪走了,她也懶得再虛與委蛇,深深閉上眼,不再搭理景帝。

她不願搭理,景帝卻不願輕易放過她,繼續居高臨下地控訴:“若不是皇後要連夜出宮,還尋了個無人問津的小寺廟,朕又何須晝夜不舍地尋找。”

原來是連夜找她來着,霍宛珠心裏只覺得好笑,莫不是臨國又挑起了什麽戰事,需要她霍家率兵而效犬馬之勞。

見她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景帝表面上的冷靜自持終于控制不住了,一把抓住霍宛珠的手腕,湊近她似笑非笑的面龐,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霍宛珠我告訴你,從今往後,你休想踏出這宮牆半步,你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這鳴鳳宮中。”

“皇上。”霍宛珠如老僧入定般的眼珠總算是有了波瀾,睜開眼直直望着景帝,“臣妾如今在這宮中,與死可有什麽區別?”

景帝沒想到她會這麽說,頓時一愣,面色陰沉下來,抿着唇看着她,仿佛想要将她看穿一般,良久拂袖而去。

直到感覺她走遠,霍宛珠纖細的五指撫上自己的心口,明明已經千瘡百孔,對上他的時候,依然會有抽痛之感。

将呼吸調均勻,霍宛珠開口道:“觀墨留下,你們都先出去。”

等宮女們都默不作聲地退出去了,她試探地朝碧玲招招手,眼見着碧玲朝自己走過來,面露喜色,又轉過頭對觀墨道:“你去崇文館看看淵兒下學沒有,若沒有便等着,将他帶到我這兒來。”

“是。”觀墨彎腰應了一聲,輕手輕腳地出了門,按照霍宛珠的吩咐将門關好。

這下屋裏只剩下霍宛珠與碧玲兩人,霍宛珠掀開錦被,從床鋪上下來,毫不諱忌地直接坐到了地毯上碧玲的對面,身着白色裏衫,雙手環抱着膝蓋,遲疑地開口問道:“你可聽得懂我說話?”

碧玲自信她不會傷害自己,不欲隐瞞,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眸點點頭。

霍宛珠驚奇地睜大眼:“那你究竟是妖是仙?”

不待碧玲回答,她又解釋道:“罷了,妖又如何,仙又如何,能遇得上你,便是我的福分,只是我如今除了這座牢籠,身無別物,不知如何才能報答你。”

怎麽沒有,你可有一個福澤深厚的皇子,碧玲在心中吶喊,只可惜口不能言,只能眼中充滿期待的望着霍宛珠,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心思。

這自然是異想天開,霍宛珠意識到碧玲當前說不出話,面對她唱起了獨角戲:“你在我這裏,人多眼雜,被盯上了就不好了,這樣罷,一會兒你随淵兒去他的宮裏,住起來也方便些,可好?”

這樣當然是好的,可是她的情況,碧玲又有些放心不下,葡萄般晶瑩剔透的眸中滿是擔憂。

“你不必擔心我。”霍宛珠微微一笑,撫上碧玲的頭,“我如今行将就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淵兒,有你替我守在他身旁,我反倒是安心些。”

作者有話要說:  碧玲:宛珠事事令人順心,只可惜有個薄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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