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嘿嘿
良久, 碧鈴把嘴裏的蓮子咽了咽, 忙不疊起身:“我出去看看。”說着,莫名心虛地埋下頭出門而去。
景弈淵沒有反應,只管繼續做自己的事,在碧鈴起身背對他離開的那一刻, 眸底的陰郁卻愈發深沉。
這個于清,他沒有忘記,幾年來有事沒事便找她,對碧鈴的心思,可謂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師兄有什麽事嗎?”碧鈴方一出門,便看見候在門外的于清,帶着幾分漫不經心問道。
“那個…于清握着劍的手緊了緊, 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 好半天才在碧鈴疑惑的目光中吞吞吐吐道,“我托羽羽師姐帶來的蓮子好吃嗎?”
正在吧唧嘴回味着的碧鈴呆了呆,原來那蓮子是他給的啊, 她就說怎麽一覺醒來師弟就在剝蓮子了。
俗話說吃人家的最短,雖然不知道他這是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碧鈴還是認真地點點頭:“好吃, 多謝師兄。”
“那就好。”聽到她這話, 原本還有幾分緊張的于清面上露出笑意。
碧鈴見他不說話, 心中不禁覺得好生奇怪,這人專程來,就是為了問蓮子好不好吃不成?
于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師兄可還有什麽事?”
“我…這下輪到于清支支吾吾了, 平日裏冷峻的面容難得多了幾分紅意,“這蓮子,本來我是想親自給師妹你送來的。”
“沒事。”碧鈴大度地擺擺手,只要是吃的就行,誰送來的她不在乎,說着轉身想要回屋。
景弈淵還在屋裏等着呢。
“等一等,師妹。”于清卻又突然叫住她,像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繼續道,“師妹可知我為何會讓師姐代我送過來?”
“為何?”碧鈴不解,旋即又善解人意道,“師兄定然是有別的事要忙,不必如此将我的事放在心上。”
她說這話時,眸中一片坦然認真,沒有半分虛假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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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看得于清不由得失落起來:“師妹果真這樣想的?”
她怎麽想的,碧鈴細細回憶起來自己方才說的話,自覺沒有說錯什麽,認真地點了點頭,面上一片誠摯:“千真萬确。”
聞言,于清突然向前邁了兩步,逼近了碧鈴幾尺:“若我說,我做不到呢?”
“啊?”碧鈴擡頭看向比她高得多的于清,他恰恰逆光站着,金色的陽光襯得他的面上棱角分明,一襲白衣,頗有幾分仙家風範。
碧鈴不由得眯了眯眼。
“我做不到。”于清看了看她無意識的小動作,眸色一軟,“我做不到,不把師妹放在心上。”
若是這時候還聽不懂他想要說什麽,那就是傻子了,碧鈴自覺與這位師兄平日裏的接觸并不多,他對她的照拂也不過是同門情罷了,實在是想不通,怎麽轉眼她就被放在心上了。
這樣想着,腦中的疑惑不禁脫口而出:“師兄此言何意?”
但願不是她想的那個意思,雖然二人平日裏關系說不上多麽親近,但也算是同門裏話說得比較多得了,初次見面時他為那纨绔子弟攔下她,碧鈴當時心中雖是不忿,卻也認為這位師兄是為正人君子,剛正不阿。
如今他卻突然道出別的心思,着實讓她沒有想到。
只可惜事與願違,于清緊緊盯住碧鈴小巧精致的面容,眸色如天邊的霞光帶有幾分缱绻,說出來的話卻如驚雷般在碧鈴耳邊炸開:“師妹一直以來,都在我心上。”
???
碧鈴微微張大了嘴,面上滿是難以置信,想要說點什麽卻又不知道當如何說起。
誰知于清在将心底話脫口而出之後,一鼓作氣,将所有想說的全部傾囊而出:“師妹在我眼中,早已不是同門這麽簡單,可我知道,師妹卻只是單純視我為師兄,這也就是我讓蓮師姐代我送來蓮子的原因,因為我怕自己一見到你就會忍不住多想,可回去後我心中還是放不下,我知道師妹現在心中還沒有他人,為何不試着與我…
“想不到于清師兄平日裏不茍言笑,私底下居然有這麽多心思。”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一個僵硬的聲音冷冷打斷。
正是景弈淵一手持劍環胸斜斜倚在門邊,冰雕玉琢的面上,三分譏诮,七分冷漠,語氣淩厲。
沒有想到屋裏還有別人在,于清想要說出的話一時堵在口中,讷讷有些尴尬。
碧鈴轉頭過去,便見景弈淵挑着眉頭,一張臉冷得跟什麽似的,暗自恨恨地咬了咬牙。
好不容易二人關系和睦了點,誰知于清一來,又降溫了。
更何況...她堅定地擡頭向于清看去。
“多謝師兄的好意,我對師兄只不過是同門之情…
“我知道。”于清颔首,似是早已料到結果,又皺眉看了門邊的景弈淵一眼,搞不懂這位師弟為何眸中對他有如此大的敵意,“我想着早一日對師妹說出,你總有一日會明白。”
“碧鈴師姐都說了不過是同門之情,師兄還真是锲而不舍。”景弈淵又率先開口,墨畫的眸間是淡淡的不耐煩。
總覺得身後涼飕飕的,碧鈴不禁縮了縮脖子。
于清嗅出一絲不對勁的味道,站直了身,定定朝他看去。
這位師弟自從來到萬星門,似乎就沒有給他好臉色看過,雖是天資過人,卻也未免太目中無人。
只可惜碧鈴一心只惦記着景弈淵,絲毫沒有在意于清臉色的變化,默默後退了兩步:“我心意已經明了,師兄還請回吧。”
“師妹…于清欲言又止,卻見碧鈴眸色堅定,最終還是轉身離去。
看着她離開的背影,碧鈴暗自嘆了一口氣:“唉。”
沒想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覺中,欠下這麽大一個人情。
“怎麽嘆氣了?”景弈淵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到碧鈴身後,突然出聲,吓了她一大跳,語氣似笑非笑,“師姐莫是舍不得不成?”
不知他生哪門子的氣,碧鈴只管急忙擺手,頭也搖得像撥浪鼓似的:“沒有沒有。”
她明明就是平白無故接受了別人的好意,心中有負罪感而已。
她忙着撇清,景弈淵卻不緊不慢地伸手,修長十指将碧鈴的一頭青絲往肩後攏了攏:“師姐不必如此欲蓋彌彰,頭發都亂了。”
她真的沒有,碧鈴欲哭無淚,倒真是啞巴吃黃連了,有苦說不出,絲毫沒有注意到此刻二人之間是何等的親昵。
景弈淵站在她的身前,碧鈴的頭頂不過将将夠到他的肩膀,他一低頭便可以看見她青絲下若隐若現,雪般白嫩的脖頸,以及微微泛着透明的耳垂。
他心頭一動,突然憶起曾經在皇宮時,替她戴上玉簪的那一次。
面前的人青絲如舊,雪般的肌膚,花樣的面容,沒有分毫的變化,只不過那時候常常是他仰視她,如今卻輪到她來仰視他了。
景弈淵停下手中的動作,就這樣靜靜看着她。
他一不動,碧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仰着頭呆呆望着他,眼睛不斷眨巴眨巴。
脖子真的好酸啊。
沉默許久,他伸手揉揉她手感細膩的長發,方才離開。
留下碧鈴呆呆站在原地,摸了摸頭,想不明白他這是想幹什麽。
次日,碧鈴還是決定去找找于清師兄,對他說明白昨日自己沒有說完的話。
這幾年來,碧鈴也不是沒有長進,且吸取昔日大殿下的經驗,更是明白了什麽叫做快刀斬亂麻,既然不喜歡他,就不應當留給他那些多餘的想法,這對兩人而言,都是一種負擔。
更何況這位于師兄還年輕,錯過了她這座山,定然還有別的廟等着呢。
想清楚了這一切,碧鈴步伐輕快,恰逢朝日初升,長齊山上霧霭将盡,萬物盡在一片金光之中,暖意融融。
美景當前,她忍不住想多逛兩圈,索性先落到道場逛了一圈,又慢悠悠地朝後山走去。
山下蓮蓬已熟,山上卻杏花正盛,漫山燦燦一片,甚是喜人,碧鈴本就是沒有目的地,在後山轉了幾圈,差點迷失了方向。
正見前方一古松突兀,心道定然有什麽出路,便提步向那邊走去。
剛走到一半,卻聽到前方隐隐傳來一位少女的聲音,如初春時節枝頭宛轉的黃鹂,聽起來俏生生的,卻又帶有幾分羞怯:“師兄可覺得此處景色如何?”
短短一句話,碧鈴卻從中聽出不少情緒,含羞帶怯,隐隐不安,滿心歡喜,糅合到一起,就是少女心思了。
想必是哪位小師妹在這裏約見自己的情郎,卻不想被她撞見了,碧鈴暗道罪過,轉身正欲離開,卻眸子在不經意間瞟過前方,突然一愣。
前方的一男一女,皆身着白衣,男子身形玉立,背挺得筆直,在初升的日光中周身瑩瑩一圈光暈,看起來清冷而又自持。
這個背影她要認不出來,那就是瞎子。
碧鈴興奮地将垂在身側的手捏成一拳頭。
昨天還因為于清師兄給她冷眼看呢,呵呵,這下讓她逮着了他私會小師妹吧。
隐在杏花淺處的男子,正是眉目間透露着不耐煩的景弈淵。
碧鈴興奮地搓搓小手,躲在粗壯的樹幹後,等着二人接下來的互動。
作者有話要說: 碧玲:嘿嘿,沒想到吧,被窩逮到啦。
景弈淵(淡淡一瞥):嗯。
碧玲不自覺縮了縮脖子,閉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