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修羅場
浔汨村內, 太陽初升之時, 溪邊村長家中,傳來女子斷斷續續的呻.吟,似是在極力隐忍什麽:“唔...輕一點,不是這裏...啊痛痛痛痛痛!!!”
“還知道痛。”趁碧鈴一個不注意, 将她扭腫的腳踝扳回原狀,赤赪嘴上不饒人,卻還是放輕了手中的動作,隔着絲滑的布料緩緩替她揉了揉,“叫你不要過去,非要傻乎乎地湊過去,萬一下面是蛇窟鼠窩, 只怕找到你時, 只能靠一堆鹿毛來認屍了。”
被他這樣一說,碧鈴不禁後怕,心虛地別過他帶有幾分斥責的眼神, 強裝無所畏懼:“我還不是想,或許她死之前有什麽重要的心願嗎?”
“是。”聞言,赤赪冷冷笑了一聲, 眸中閃過讓她看不太懂的色彩, “你倒是對誰都一貫這樣貼心。”
見他似乎真的動了怒氣, 碧鈴弱弱開口:“對不起,是我的錯…
過去的時候,她不是沒有想過結果, 只不過依舊抱着一絲僥幸而已,在墜下去之時,耳邊崖上二人的呼叫聲讓她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本以為自己怎麽着也得摔個半身不遂,卻沒想要山崖之下是一個瀑布形成的湖泊,也算是她福大命大,除了身上被崖上樹枝刮出些細微的傷痕,只有腳踝在起初與岩壁的摩擦中扭腫了而已。
随後便被緊跟着躍下來的赤赪和淩賦白救起。
赤赪依舊沉着臉不說話。
“對了。”碧鈴眼珠打着轉,想讓氣氛活躍起來,從懷裏掏出一顆帶有略微透明的黑色珠子,“這是那蜘蛛精元形俱焚前給我的,給劉欽餘服用下,他便能清醒過來。”
又示意般看了看自己的腳踝,擡眸渴求地看向赤赪,如今她腳傷剛好,動彈不得,只能拜托他帶過去。
誰知赤赪只瞥了她一眼,陰陽怪氣地開口:“這種事當然該由你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的師兄去做,看我做什麽?”
碧鈴被他嗆得滿頭霧水,不懂這話裏的火.藥味從何處而來。
她被二人從水中救起後,就昏昏沉沉躺在他懷裏睡了過去,自是不知道三人回村後,聞訊而來的村民們對着銀發紅眸的赤赪驚慌失措,大喊妖怪的場面。
反倒是淩賦白開口替他澄清的。
如今為了慶祝妖怪被除,村裏人殺豬宰牛相聚在一起,淩賦白作為救命恩人,也理所當然地被強行拉了過去,只留下碧鈴和赤赪在村長家內,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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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他生的哪門子氣,碧鈴讪讪想要将珠子收回懷裏,噘噘嘴不說話。
“罷了。”赤赪向她伸手,接過珠子後,“那蜘蛛精可還說過什麽?”
“我想想。”碧鈴托着下巴,當時她雲裏霧裏,雖然那蜘蛛精臨死之前都是喋喋不休的話痨,卻對她說過什麽都記得不清。
“對了!”腦海中靈光一閃,碧鈴豎起食指在空中點點,“她還說早知道就做個凡人了,就跟劉欽餘那麽好看的少年過一輩子,生幾個好看的小孩兒,也不練什麽玉女心法…
“行了,不用再說了。”她最後一句話勾起了赤赪關于昨夜某些不好的回憶,想起那蜘蛛精說過的那些胡話,當即低聲打斷碧鈴滔滔不絕的回想。
“哦。”碧鈴老老實實閉了嘴,覺得甚是委屈,明明是他自己要問的,反過頭來又不讓人說了,又想起她醒來後他就不大高興的樣子,只好悶悶地将被子往頭上一罩,“我要睡覺了。”
說着,還打了個哈欠。
“睡吧。”就連賭氣也跟個小孩子一般,赤赪不覺唇角上揚,笑得滿是狐妖獨有的風情,只可惜碧鈴蒙着被子看不見。
不消片刻,碧鈴便真的睡着了,巴掌大的小臉又露出了被窩,因為暖和的緣故,白裏透着粉,卷翹纖長的睫毛偶爾輕微顫抖着,似是在不安什麽,應是昨夜吓着了的緣故。
“還知道怕。”見狀,赤赪輕笑一聲,忍不住伸手向她額前撫去,指尖勾開垂在少女眉眼之前的幾縷發絲,免得影響她的睡眠。
指下是溫暖柔和的肌膚,仿佛輕輕一按就能陷進去,赤赪的手指在滑過她嬌嫩的臉龐那一刻,呼吸不受控制,猛然定住了自己的動作,似是在猶豫什麽。
末了,他順着自己的心意,指腹輕輕摩挲上那個粉嫩的地方。
本來就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何必裝模作樣,自然是随心所欲的好。
這般想着,琉璃般妖豔的紅瞳多了幾分耀眼的深沉。
“放手。”身後瞬間一道劍氣襲來,帶着滿滿的殺意,赤赪迅速收手,騰出一團紅光與之抵消,轉身回頭看去。
這一看,他便兀自笑了起來。
果真不是冤家不聚頭。
來者正是景弈淵,白衣玉冠,與在皇宮時相比,淡了少年氣息,多了幾分銳意,身形挺拔如修竹,棱角分明而清俊,此刻正右手持劍橫在胸前,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沒想到小屁孩兒都長大了啊,赤赪眸中神色莫辨,居高臨下地看着再差幾寸就和自己一樣高的景弈淵,氣勢半分不輸。
景弈淵擡眸,面前的人他從未見過,卻又如此熟悉,尤其是那雙火紅色的眼珠,叫他無故想起重華宮那只讨人厭的狐貍。
這樣想着,他握在手中的劍又緊了幾分。
這麽大的動靜,碧鈴若還是醒不過來,那便不是鹿精而是豬精了,她緩緩睜開眼,看了看面前發生的一切,又重新閉上了眼。
一定是因為她睡昏頭了,應當留在長齊山頂的景弈淵,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
可是那樣真實的感覺,碧鈴揉了揉額頭,嘆了口氣,再次睜開眼想要确認。
這一看,她便一個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右腳在觸到地面時依舊隐隐作痛,急忙踮起腳,蹦蹦跳跳着飛撲了上去,熊抱上忙收起劍的景弈淵,一把環抱住少年精瘦的腰:“師弟!”
嗚嗚嗚,他是來接她回萬星門的嗎,她早就想回去了,這裏一點兒都不好,總是夾在師兄與狐貍精之間受氣,她長這麽大,受的委屈比過去千百年還多。
她好想他,好想回萬星門。
沒有料到她會是這般舉動,原本還渾身緊繃的景弈淵眸中的冰冷化成春風,心頭軟成一片,任由她在自己的懷中蹭來蹭去,抿着唇角低低應了一聲。
如此令人舒心暢意的無心之舉,縱然心中積雪千尺,只怕也能瞬間融成春江水暖。
碧鈴依舊死死環抱着他,不願意撒手,生怕自己一放手,他就不見了。
景弈淵自然樂見其成,哪裏還顧得上一旁目眦欲裂的赤赪,只一手撫摸上她的頭頂,一手輕輕拍着她單薄的背,斂眸打量懷裏多日不見的她。
本就小巧的臉蛋又瘦了一圈,一看就是沒有吃好,眼底還泛着淡淡的烏青,也沒有睡好,可見吃了不少苦。
“師弟。”聞夠了少年懷中熟悉的清冽氣息,碧鈴這才将一直埋着的頭擡了起來,笑着露出潔白的貝齒,“我好想你啊。”
餓了的時候會想給她帶好吃的的他,渴了的時候會想陪她喝酒的他,就算是什麽也不做的時候,也會想起始終相互陪伴着的他。
景弈淵面上雖是不顯,心頭卻緊縮成一團,密密麻麻地傳來刺痛感,摟在她後背的手不自覺攬緊。
既然舍不得他,那她為何要一聲不吭地走掉,為何要問蓮羽羽關于淩賦白的事,為何這麽多天來,從來沒有過問他一聲。
還不知自家的師弟心底正鬧着別扭,碧鈴無辜地歪歪頭,目露疑問:“你怎麽不說話?”
“啞巴了呗。”還不待景弈淵說些什麽,看得眼底冒火的赤赪冷哼一聲,露出譏诮的笑容。
碧鈴側過臉去,順勢脫離了景弈淵的懷抱,沒有察覺到身旁人的失落,扯着景弈淵的衣袖,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許你亂說。”
如今有景弈淵在,她說話都多了幾分底氣,一改往日的縮頭烏龜風範。
赤赪聞言,臉上的笑意沉了下來,果真噤口不再說話,只不過面色陰暗,叫人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麽。
碧鈴本是無心的随口一句,如今見他生氣起來,反倒讷讷不知如何是好,也只好抿唇不言。
正在三人僵持之時,屋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随之傳來淩賦白如淙淙流水般的柔和聲線:“你腿上的傷,可好些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真的太不像話〒_〒,玩了一下午單機小游戲,最後兩小時才硬着頭皮碼字,修羅場也還沒有寫,太鹹魚了。
大家就不用給我面子了,寶劍鋒自磨砺出,該罵還是得罵,免得我一個不慎就短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