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花一世界
比起林淼淼,林森森倒寧願跟林惢惢虛情假意,也不願同她在這邊你來我往。林淼淼的心思她握不住,若說林淼淼是單純的,可近來一系列事情也未免太巧合;若說林淼淼是有心計的,可看她樣子是有點不像。
更何況林森森不想趟這道渾水。她不是真正的林森森,不想得到黎飔或者其他皇子的寵愛,更不想參與她們之間的勾心鬥角。
而且林淼淼來找她幫忙,其實是沒有道理的。
“妹妹,你是不是不願幫姐姐?”林淼淼哭得愈發委屈。
“三姐姐多慮了,妹妹也想幫三姐姐,可妹妹人微言輕,老太太又不喜歡我,我是實在說不上話的呀!”
“可除了妹妹,三姐也不知還能請誰幫忙了。”
論起賣慘,林森森也會:“三姐又不是不知道,我被老太太禁了足。無論如何三姐還能出自己的小院,可妹妹連自己的院門都出不得。”她說着,苦澀的笑。
林淼淼又哭起來,“妹妹,委屈你了。我們姊妹的命怎麽這麽苦!我好不容易有了阿四的骨肉,老太太卻要我舍了他,這不是要我的命嘛!何況、何況這是阿四的,他又是三皇子,這便是皇家的血脈啊!妹妹,你說我該怎麽辦?”
林森森也大哭起來,嚎得比林淼淼聲兒大多了。
林犇犇到小院門口外邊兒就聽見裏頭一聲高過一聲的哭嚎,一個喊“妹妹”、一個喊“三姐”,仿佛要将天給哭塌下來。
他有點頭疼,但林森森的哭聲裏頭似乎真的有委屈,他又有些心疼。揉了揉額角,他一臉肅容的走進去。
“林森森,你在做什麽?”
林森森的哭聲一頓,打了個哭嗝兒,一抽一抽的說:“哥哥,我不是有意的,我……哥哥,你不要責怪我,我錯了!”她膽怯的求饒。
林犇犇忍住了抽動的嘴角。
林淼淼停止了無止境的哭,擦了擦眼角,道:“二哥,你別怪妹妹,是我惹妹妹傷心了。我……我也只是想阿四了,可是、可是……”她說着又忍不住小聲抽泣。
“淼淼,你先回去吧。”林犇犇皺着眉,似不悅又似勉強和顏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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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林淼淼點點頭,起身欲走,又叮咛道:“二哥,你千萬別責怪四妹妹!”
林犇犇可有可無的應下。
林森森擦幹了眼淚,一手接過宜雙備好的熱毛巾敷眼睛,片會兒拿了熱毛巾,抻着脖子看了看,林淼淼的影子已經不見了,她松了口氣。
林犇犇坐下來,無奈的問:“怎麽回事?”
“三姐一早過來跟我哭,讓我幫她。”林森森兩手一攤,“我能怎麽辦,又不能直接趕她走,只好看誰哭得厲害了。哭得我眼睛都疼了!”
“看她态度,怕是要嫁給三皇子的,你別惹事。”
“我也不想惹事,是三姐老過來讓我幫她。”林森森無辜極了,“不說我想不想了,就算我想,可我又沒本事幫她。我又不是二姐,能在旁人面前說上話的。”
林犇犇聞言眼神暗了暗。林森森在這家裏是沒有發言權,這是他們虧欠她的,她心中有怨也是難免。若是從前,他不會這麽想,但現在林森森到底和從前不一樣了。
“哥,要不你給我這院子圈起來吧,反正我被老太太禁了足,你就随意找個緣由讓任何人不得來看我,這樣就沒人來了。”
方才的委屈怕是林犇犇的錯覺。
“哥,有話本子嗎?被圈起來很無聊的,你給我找些話本子給我看看呗,就是那種将情啊愛啊的話本子,我好打發時間。”
方才的委屈定是林犇犇的錯覺。
林犇犇戳了下她的腦門,被她怒目而視,他卻笑說:“圈起來你也不安分。還有那種話本子,都是些不上臺面的,你怎麽不往好的學學。”
“我學了啊,《詩三百》、《女誡》、《女訓》,我不是都要學嘛!但也不能整天就念書啊,那不成書呆子了。哥!”林森森開啓撒嬌模式,拽着林犇犇的手臂晃來晃去,“哥!就幾個話本子嘛,你就帶幾本回來給我看看呗。”
她才十七歲,年歲正好,臉上寫着嬌俏,眼睛熠熠生輝,撒起嬌來俏皮又可愛。林犇犇拒絕不了,只好答應她。
林森森得意忘形,跳起來摟住林犇犇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麽麽噠!謝謝哥哥!”親得林犇犇一臉口水,親得他瞬間臉紅。
林犇犇敲了她腦門一記,“不要胡鬧。”
“哥,我等你喲。”
林犇犇失笑,無奈的領着任務走了。
《詩三百》是要抄寫的,《女誡》、《女訓》也是不能忘的,雖然林森森抄寫得手腕疼、手指疼,但還是有效果的,至少她的毛筆字練端正了。
話本子也有了。
不過因為是手抄版,雖然整本看着挺厚,但其實內容并不長,十萬字左右。林森森每日閑暇之餘,看個三四本不在話下。只是這故事多千篇一律,多是貴公子與落魄小姐或千金花前月下,或是貴千金與王孫貴族或落魄書生海誓山盟。若非沒有電腦,林森森倒想自力更生,自己寫小說自己看了。
在又看完一本話本後,林森森問:“宜雙啊,這話本多少銀子一本啊?”
“大約五六文錢吧。”
林森森腦筋轉了轉,一兩銀子等于一千文等于兩千塊錢,那麽五六文錢就等于十塊錢左右。若是有百餘人買,就是一千,若是有千餘人買就是一萬,那不是賺瘋了。
又問:“這些話本看的人多麽?”
宜雙想想道:“奴婢不知道,不過奴婢幾個都挺愛看的。只是奴婢幾個買不同的話本,看完了還能交換了看看旁人的。”
假設每戶有一個丫鬟買來互相傳閱,天子腳下的官員便有百名以上,加上商賈之家,賣出一千本似乎很輕松啊。
每天寫三千多字,一個月便有十萬字了,一年便能寫十二本。姑且算十本吧,那便能賺十萬塊,也是不少了。
林森森幻想着美好的未來,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林森森扔掉了每日看話本的習慣,一邊抄寫黎飔布置的作業,一邊開始構思小說。
想來自己穿來的這篇小說是有問題的,雖然問題還未完全發現,但她可以重新整理一下,将故事改頭換面。倒不必多複雜,宮鬥、宅鬥什麽的少一些,人設沒毛病,先寫個十萬再看。
怎麽說她也是位小姐,雖然是個陪嫁丫鬟生的又不得寵,但身份擺在這兒,不能暴露了自己。因此,她準備了一支竹簽筆。竹簽筆用起來順手多了,手速都快了很多。
她每日刻苦,看得宜雙格外心疼。
得知了表象的林犇犇亦覺得格外心疼。是以,在七夕這日,他打算帶着林森森出去散散心。
聽聞七夕已至,林森森才發覺自己近日格外勤奮刻苦。趁着今日能夠出門,正好去賣話本的書館了解了解。
“三皇子不過是叫你抄幾本書,怎的這般刻苦?”
“正所謂活到老學到老啊!”林森森一臉肅容的裝逼。她依舊是小厮的打扮,跟在林犇犇的身側,走在擁擠的人群裏。
七夕是小姑娘與小公子們的節日,林森森雖然身體上才十六歲,但她心裏頭已經不止這個歲數,是以走在紅豆街上更多的是看別人談情說愛。
不過即便談情說愛,大家也都很含蓄,彼此看一眼就已紅了臉,更別說是接吻或是野戰了。
但這場景總歸是新鮮的,林森森一路過來一直都是笑嘻嘻的,眉飛色舞。
“貧嘴。”林犇犇見她跑得歡快,叮囑道:“這裏人多,不要亂跑。”
“我知道了。”
雖是應下,但效果甚微。
林犇犇無奈。
紅豆街的存在仿佛就是為了今天這個日子,各式各樣的花燈齊聚,俯瞰猶如燈海,很是美輪美奂。
街心有一處設了一個系紅線的游戲。紅線看似如網,并無規律可循,線分兩頭,中間有屏風遮擋。若是誰有興趣,可牽着其中一頭紅線,跟着線走。走到那頭,或是并無一人,或是侯着你的如意郎。
林森森手癢,上前扯起一根紅線,跟着紅線往前走。
林犇犇發覺的時候她已經走了一半,他連忙前去阻止。若對方是個玉樹臨風、才貌雙全的男子還好,倘若是個歪瓜裂棗,豈不是委屈了林森森,“不要胡鬧了,森森。”
“我就試試,不礙事的。況且我現在是個男的,不是女的,不礙事。”林森森強詞奪理,繼續扯着紅線前行。
她能感覺到另一端也有人,心中愈發興奮。
林犇犇皺着眉。
未久,她跟着紅線走到了屏風處。屏風後頭站着一個人,燭光映出影子。對方的個頭不高,身量也偏瘦,只不知人品如何。
林森森沒有嬌羞之意,越過了屏風。
眼前,是一名女子。女子看上去已有十六七歲,見她出現,眼睛眨了眨,微微一笑,“公子有禮了。”
林森森見是女孩兒,沒有壓着聲,道:“有禮有禮。”
女子詫異了一番,随即笑起來。她是個女子,正好省了她再拒絕,“姑娘也是來試試的嗎?”
林森森點頭。
“是我擾了姑娘。”
“不不,是我打擾了姑娘,抱歉。”
林犇犇大踏步到屏風後,見人是姑娘打扮頓時松了口氣,擡頭卻是一驚,忙作揖,道:“微臣參見二公主。”
“林太醫不必行禮,本宮只是出來走走,不便宣揚。”
“是。”
黎嫣的笑更柔和了些,眼底仿佛有星辰閃爍,問:“這位是?”
“是家妹林森森。方才家妹失禮了。”
“不礙事,本宮原本也只是鬧着玩的,若當真與旁人牽到了一起也不好開脫,倒是擾了令妹的興致,本宮有些過意不去。”
“二公主言重。”
林森森忙道:“不敢不敢,我也是鬧着玩的。”這位不僅是公主,也是林犇犇未來的妻子啊!還是皇帝親自下旨賜婚的。
她抿着嘴,深藏功與名。
“既然遇見了也是緣分,不如林太醫與令妹随本宮去酒樓坐坐。”
“二公主客氣了。天色已晚,微臣得送家妹回府。”
“林太醫何必拘謹。”
“微臣不敢。”
“嗯……”林森森忍不住插了一嘴,“二公主,民女還想去街頭的比文招親湊湊熱鬧,請二公主恩準。”
黎嫣失笑。正待說話,一名小厮模樣的人跑過來,低聲道:“二小姐,三爺問您什麽時候過去。”黎嫣未答,與林犇犇道:“既是如此,本宮便不打擾二位的興致了。”
“微臣恭送公主。”
“民女恭送公主。”林森森行禮道,早知今日,當時設定成人人平等的世界多好啊!
林犇犇屈指敲了一記發呆的林森森的腦門,責備道:“還不走?”
“哥,要不你也試一下。”
“不要胡鬧了!”
“哥~只是一個游戲,你信了,這才是月老繩,你若是不信,這也不過就是一根紅線而已。意義都是人賦予的,自然也可以收回。你就玩一回嘛!”她随手遞了根線頭給林犇犇。
不知是哪句話說動了林犇犇,他當真扯起了那根線頭,順着紅線往前走了。
他走的認真,沒注意身後的人已經溜了。
林森森自然也不會知道,那根紅線的另一頭牽扯着的是誰。她開開心心地溜去找書館了,風月全都抛卻一旁。
話分兩頭。
黎嫣方回了酒樓便聞二皇子黎謄詢問,“怎麽,紅線給你扯來了心上人,這麽久才回來?”
她笑道:“二哥定是料不到我遇見了誰。”
“誰?”
“林尚書的幼女,林森森。”
“是她?”黎謄嗤笑,吃了口酒,道:“三弟幾次三番捉弄的那位姑娘?有什麽特別之處嗎?”
“确實與尋常女兒家不太一樣,三哥對她另眼相待倒不是沒有道理。”黎嫣道:“這位四小姐很是有趣,我紅線的另一頭便是她。”
“喔?”
“我方才邀她過來坐坐,她卻說要去街頭的比文招親處瞧瞧。”
“呵!”黎謄并不以為此人有特別之處,值得黎飔另眼相待。
“二哥不信不要緊。等有一日你遇見了,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