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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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裏郁悶了一整天,以為林子觐不管他被打的事兒了,連訓練都不在狀态。
淑姐說了他好幾次,他甚至萌生了去找大飛下戰書單挑的心思。
誰知到了晚上,林子觐忽然踩着滑板來到跟前,“帶上滑板,跟我走。”
千裏疑惑:“哥,去哪兒啊?”
“給你報仇去。”
“……”
千裏怔愣片刻,反應過來,頓時提起精神,揚起鬥志,跟上去,“哥,走着。”
……
幽靜的小巷,昏黃的路燈,林子觐坐在滑板上,手肘撐在身後,悠閑地停在路中間。
這條路晚上沒什麽人。
他就在大飛的必經之路上,守株待兔。
等了一會兒都沒見半個人影,千裏有些着急,“哥,大飛真的會來?”
林子觐:“等着。”
果不其然,幾分鐘後,小巷盡頭出現了大飛的身影。
他踩着滑板,走到跟前,才發現有人擋在路中間。
逆着光,他看不清林子觐的面容,只能眯着眼睛,“哥們兒,讓讓,別擋着路。”
林子觐勾唇,坐直了身體。
路燈在他臉上投下光影。大飛這才借着路燈,瞧清楚了他的模樣。
林子觐是誰?
那是滑板圈內鼎鼎有名的瘋子,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祖宗,誰惹得起?
昨天和千裏起沖突,大飛仗着人多勢衆。如今單槍匹馬,還撞上了林瘋子,不跑等着被削嗎?
大飛轉身想跑,只覺得肩上驀地一重。他擡頭,望着那人,顫着聲音:“千裏……”
千裏摟住他的肩膀,“诶,大飛,別急着走啊。我哥找你有點事兒。”
大飛望向林子觐,戰戰兢兢地問:“什,什麽事兒啊?”
“你就是大飛?”林子觐問。
大飛怔怔地點頭。
林子觐語氣溫和,慢條斯理地說:“聽說你昨天打了千裏?”
“沒有,”大飛哆嗦着,慌忙否認,“不是我。”
林子觐笑了聲,“你不知道,我們家千裏特別頑皮,平時就沒大沒小的。我啊,總想找機會管教管教他。結果你幫我大忙了,所以我今天特意來謝謝你。”
大飛聽懵了,難道林子觐不是來幫千裏報仇的?
不等他想明白,林子觐已經遞過來一個盒子,“這個,就當是我的謝禮了。”
大飛徹底傻眼了。
這到底什麽情況?林子觐竟然還給他送禮物?
千裏推了他一把,“發什麽呆呢?我哥送你禮物,還不趕緊收下。”
大飛踉跄向前,接過禮物,“謝……謝謝哥。”
“打開看看吧。”
林子觐臉上挂着笑,卻分明有種陰沉迫人的氣勢。
大飛不敢說話,聽話地打開盒子。只看了一眼,便尖叫起來,吓得立刻将盒子扔了出去,人也跌坐在地上。
路燈投射進四四方方的盒子裏,三根血淋淋的手指觸目驚心,不知道是哪個倒黴蛋的。
林子觐盯着他,尾音微微揚起,聲線冰涼,“怎麽了?不喜歡?”
大飛吓得臉色蒼白。
他早就聽過林子觐當年的事兒,這個人瘋起來連命都不要,更何況是區區幾根手指?
今晚,他是不是來砍他手指的?
大飛眼淚橫飛,跪地求饒:“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一回,我再也不敢了。”
林子觐漫不經心地問:“錯在哪兒了?”
他的語氣稀松平常,仿佛只是在和大飛聊家常。可越這樣,就越是瘆人。
“錯在……錯在不該和千裏搶板場……”
林子觐像是不滿意,繼續問:“哪兒?”
一聲比一聲涼。
大飛支支吾吾:“錯……錯在不該打千裏……”
“原來你知道啊。”
林子觐笑起來,只是很快,笑聲便融進了黑暗中。他收了笑,眼神瞬間變得冷漠陰骘,同之前的他判若兩人。
“明知故犯,”他看向千裏,“下一句是什麽?”
“罪加一等。”千裏道。
大飛心一驚,更賣力地求饒:“哥,我錯了,不敢了,真不敢了。”
不遠處傳來幾聲汽鳴,很快又安靜下來。片刻後,小巷裏隐隐傳來滴滴答答的聲音。
“什麽聲音?”
千裏疑惑地四處張望,好半晌,才發現大飛身下濕了一片。
大飛,吓尿了。
千裏嫌棄地捂鼻,“我靠,你好惡心啊。”
大飛顧不上這些,拉住千裏的褲腿,語無倫次,“千裏,千裏……我,我做什麽都行,你幫我跟哥求求情,饒了我吧。”
千裏看林子觐一眼,得到了默許,這才說:“那你跪下來,給爺爺我磕三個響頭,再叫一聲‘爺爺’,我就原諒你。”
咚,咚,咚……
大飛沒猶豫,飛快地磕了三個響頭,“爺爺。”
千裏眯着眼睛,假裝沒聽見,“你叫我什麽?”
“爺爺,爺爺,我錯了……”
千裏聽得直樂,摸摸大飛的頭頂,“诶,孫子,真乖。”
鬧了這麽一通,氣出了,懲罰也夠了。林子觐終于站起來,拾起地上的盒子,重新塞回大飛手裏。
“把禮物帶回去給你老大,算是我給他接風了。”
“是,是。”大飛抱着盒子,不敢動。
林子觐又問:“還不想走?”
大飛立刻連滾帶爬地跑了。
小巷重新安靜下來,千裏笑得前仰後合,“瞧他那個慫樣!”
頓了頓又說,“哥,你還別說,淑姐做的翻糖蛋糕真逼真。那手指,那血,我看了都差點信以為真。哥,你這招真絕!”
林子觐本就只是想吓吓大飛,順便給北石俱樂部一個回擊,讓對方有所忌憚。有本事賽場上見真章,別整天想着這些下三濫的手段。
如今目的達成,他的聲音有些倦:“行了,你先回去。”
千裏疑惑:“哥,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嗎?今天六一,我們打算一起吃頓火鍋當夜宵。”
林子觐想到顧夏,沒說話,徑自把右手腕的藥膏撕下來。
貼太久了,藥膏周邊一圈已經翹了起來,被藥膏覆蓋的皮膚也有點癢。
他将撕下的藥膏握在手心,然後單手拎起滑板。
千裏瞧見,更加疑惑了,“哥,你手沒事兒啊?那你貼個藥膏幹什麽?”
林子觐把藥膏扔給他,罵道:“多管閑事。”
……
壽宴最終大獲成功。
鄭母對紫天鵝非常滿意,來賓也對這一創意贊不絕口。鄭母心情好,當場承諾把辦壽宴的別墅送給鄭百合。
鄭百合自然是喜不自勝,壽宴結束後,立刻給顧夏付了尾款。
到了傍晚,她甚至親自送來了幾根金條,外加一條橫幅——“感動中國好花店!好老板!熱心服務!創意無限!”
小米看到金條傻眼了,從未有人會這麽直接地把錢砸在面前。
顧夏沒有太多波瀾,對鄭百合說:“金條你拿回去吧,我只收我應該收的錢。”
鄭百合不答應:“顧老板,你一定要收下!不收就是看不起我。”
說完,她又張羅着人把橫幅挂在了花店門口。
這就是鄭百合。
雖然渾身公主病,勢利眼,又作又蠢,但到底是單線條思維。高興了對你掏心掏肺,不高興了就對你甩臉子,像個陰晴不定的小孩子。
有點煩人,但心思不壞,就連作妖都作得坦坦蕩蕩。
顧夏懶得搭理她,随她去了。
晚飯過後,顧夏讓小米帶着金條趕緊回家,說回去晚了不安全。
小米呆了,“夏姐姐,全給我?你不留兩個?”
顧夏搖頭,“這東西對我來說就是磚頭,拿回家了還占地方。”
“……”
小米咋舌,真不愧是她喜歡的夏姐姐,竟然視金條為糞土。
她一邊收拾一邊問:“夏姐姐,今天大帥比怎麽沒來?”
最近這段時間,小米好像已經習慣了林子觐的每日造訪。
今天他破天荒地沒有出現,還真是稀罕事。
顧夏開玩笑地問:“怎麽?你想他了?”
“誰會想他啊?我就是覺得有點奇怪,之前他不是每天都來嗎?”
顧夏聳肩,表示不知情,“不來最好。”
等到店裏只剩下她一個人時,顧夏還是不免想起了林子觐。
這個人一整天都沒動靜。
昨天林子觐沒收她的錢,可承了他這麽大一個人情,她心裏到底有些過意不去,思索着該如何感謝他。
猛地憶起他受傷的手腕,于是打開電腦,搜索“肌肉拉傷多久可以好”、“手腕扭傷怎麽護理”、“扭傷吃什麽好”……
林子觐趕到花店時,是晚上八點多,花店還在營業。
他站在門口,沒急着進去,隔着透明的玻璃窗看她。
花店裏只有她一人,此刻正在很專注地看電腦。
頭發很随意地挽成一個發髻,一點碎發滑落在耳邊。
上身是一件白T恤,下身是一條卡其色短褲,長度只到膝蓋。褲擺下露出兩條細白的小腿,交疊在一起,
這場景像一幅油畫,熱烈絢爛地讓人移不開眼。
林子觐想,她這樣的女孩子,即便是一言不發,也該是鮮活生動的。
但這些天接觸下來,他感覺她像朵被禁锢在夜色中的睡蓮,封印了對陽光的渴望。
好像沒有悲喜,亦無欲無求。
她到底經歷了什麽呢?
林子觐走進花店時,放下了沉思,臉上又挂上了不羁的笑容,“姐姐,晚上好啊。在幹什麽呢?想我了嗎?”
顧夏聞聲,下意識擡頭。
看見他的一瞬,臉上有來不及藏匿的慌亂。
電腦屏幕就在眼前,滿屏都是她搜索肌肉拉傷的痕跡。
若是被林子觐看見,這個人指不定怎麽得意呢。
她慌忙想要合上筆記本,誰知卻被林子觐一手按住。
她一怔,擡頭望他。
只見男人的視線掠過電腦屏幕,臉上很快便染了笑意。
“姐姐,這麽關心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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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哎喲,就讓你得意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