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後宮之主

錢小春把一本本新書放上書架,這些可是城中最流行的讀本,或是精裝印刷的典籍,他一口氣買回幾大箱,夠夏磊讀個一年半載了。這得感謝冷泉宮司徒明達,聽聞夏磊無錢買書,立刻送了銀子過來。錢小春一個人整理,覺得無聊,看了眼夏磊,那人還在院中作畫。錢小春想找點話題,便想起了件事,“公子,小的出宮買書時居然看見阿滿了。您說他在宮外幹什麽呢?”

“哦?我怎知道?我又沒見到他。”夏磊邊點紅梅,邊答話。

“看他鬼鬼祟祟,定不是好事!解公子失寵後,整日呆在院中,也不知在幹什麽。”

“他以前恃寵而驕,如今突然失寵,自然不習慣,怕出去受人譏笑,所以呆在自己住處。別人的事,我們少管,最好不管,過自己的清靜日子。明天我再作幾幅字畫,你想法帶出宮賣了,冷泉宮的錢必須還上。”

“是。”錢小春無趣地答應。幾幅字畫值幾個錢?要還冷泉宮的銀兩那得賣多少字畫?其實冷泉宮也沒讓他還錢,人家示好,無非是做人情,把錢還了,不是讓人家做不了人情,反把人得罪了嗎?

是夜,錢小春醒來小解,發現書房還亮着燈。推門進去,但見夏磊仍在書寫,搖頭道:“公子,已至半夜,該休息了。要還錢也不能累了自己。”夏磊“嗯”了聲,專心用筆。

入了茅房,錢小春剛解褲帶,夜風呼呼,吹來一陣哭聲。錢小春當即吓得縮回了尿意。

“公子!公子!有鬼啊!”他跌跌撞撞,奔回書房。

夏磊擱了筆,“皇宮大院,天子所在,哪來的鬼!”

“公子不信出去聽!有鬼在哭!這附近只有我們在住,不是鬼哭,還是人哭嗎?”錢小春指了外面。

都說後宮乃積怨之地,無人處多有冤魂出沒。夏磊讀聖賢書,不信怪力亂神,疑為天氣回暖,新發植物撐破石頭,風吹過縫隙,因而發出怪聲。但見錢小春怕得發抖,若不釋疑,難讓他平靜,遂出了院子,去看個究竟。

剛出院門,果聽見哭泣之聲,似有似無。錢小春躲入門後不敢出。夏磊辨聲,不像風吹過石縫的聲音,到真像有人在哭,尋聲找了過去。錢小春見院內只留他一人了,也不敢獨處,跟上夏磊。

越往前哭聲越清晰,不僅在哭,還有求饒,那聲音越發覺得耳熟。忽見燈火,夏磊不敢再前,躲入牆後窺視。只見前處立有十多名內侍,總管郭宗誠也在,他身旁的太師椅上坐着的正是冷泉宮司徒明達。有兩男子跪着求饒,竟是解無憂和他的侍者阿滿。

也不知犯了什麽事,解無憂又哭又喊:“殿下!饒我這次!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以後全聽殿下的,我就是殿下的奴仆,做牛做馬報答殿下……”

“吵死了。”司徒明達冷漠地揮了大袖,“還不動手?讓他吵到什麽時候?”

郭總管點頭,兩名內侍按住解無憂,解無憂慘叫,但立刻沒了聲,一條白绫繞住他的脖子,勒緊。一旁阿滿吓得叫起來,被堵住了嘴。勒死了解無憂,內侍們也不會放過阿滿,主仆二人倒在了一處。數名內侍擡着屍體,扔入挖好的坑中,開始填土。

錢小春差點叫出來,幸好夏磊捂住了他的嘴。此地不可久留,二人悄悄離去。

司徒明達目不轉睛地注視着處死解無憂的全過程,待到內侍開始埋屍,心中才似放下了什麽,對郭總管道:“此事你亦有責任,但念你及時補救,便不追究了。不可再有下次。”

“是。謝殿下。”

“下面該處理那幾個失職的禁軍……”司徒明達目光定向遠處,“這裏還有其他人?你不是說此處無人嗎?”他見到有人影閃過。

郭總管慌了,“沒啊!”又一想,立刻回禀,“殿下,小的想起來了。這附近有竹心院,夏公子住在那兒。”

“夏公子?走,我們去見見夏公子。”司徒明達擡手,郭總管扶他起身。

夏磊拉着錢小春奔回竹心院,關上院門。他們見到了不得了的事,解無憂死了,就那麽死了。錢小春先被“鬼”吓,現又被人吓,臉色慘白。他入宮以來聽過不少前朝宮鬥故事,以前覺得有趣,為争聖寵鬥來鬥去,夠驚心夠動魄,而今親眼見着了,卻覺得可怕。解無憂一時失寵,竟是如此下場。

“公子,怎麽辦?怎麽辦?”他直問夏磊。

“沒看見!我們什麽也沒看見!明白嗎?”夏磊自己也心慌,抱緊錢小春,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突然,響起敲門聲。有人高聲通報,冷泉宮駕臨。夏磊主仆二人心驚肉跳。錢小春哆嗦着手,開了門。郭總管領着十幾名內侍闖進院內,司徒明達在後邊,穩步邁入門坎。

夏磊先行禮。司徒明達冷冷地問:“弟弟還沒睡嗎?”

夏磊答道:“書房剛整修完成,在下打算作些字畫以作裝飾,卻未有好作品,因此一直畫到現在。”

“弟弟可要注意休息,別累壞了身子。走,帶本王看看你的新書房。”司徒明達說完,走了過去。夏磊緊跟上,領他去到書房。

房內陳設簡單,兩只書架、幾只書箱、放文房四寶的架子、檀木書桌和椅子,擺得有些零亂,看來在整理中。司徒明達環視後道:“本王那有幾幅名家字畫。本王是個武夫,不懂欣賞,不如送給弟弟吧!”

夏磊不敢收,直道謝,心領。

司徒明達又道:“剛才本王在外邊見着有人影跑過,其所穿外衣,與弟弟身上這件極像。會不會就是弟弟呢?”

知道司徒明達說的是他,夏磊不敢認,回道:“哥哥定是看錯了,在下一直在院內,未曾出去。”

“或許吧。”司徒明達慢悠悠地說,“弟弟可知本王為何半夜仍不休息,還在宮中走動?”

“請哥哥明示。”

司徒明達将一只巴掌大的匣子放入夏磊手中。夏磊打開來,裏邊有包藥粉。問道:“這是何物?”

“春藥。”

夏磊驚住。

“有人将這民間邪物帶入宮中,企圖損傷陛下聖體。所幸發現及時,其陰謀尚未得逞。本王已将主謀正法。”

夏磊作出慶幸模樣,“那就好。多虧有哥哥掌管後宮,嚴明法紀。”

“陛下只有一個,所以我們這些做侍君的有争鬥不可避免,但要記住,無論怎麽鬥,都不可傷到陛下。誰要是過了這條底線……你不想知道被正法的人是誰嗎?”司徒明達斜目瞥住他。

“一個罪人,提他做什麽?哥哥的教誨,磊已銘記在心。”夏磊低頭。

“夏公子果然是明事理的人,與其他侍君不同。夜已深,不打擾了,告辭。”司徒明達步出書房。

送走司徒明達,夏磊扶住大門,腿頓時軟了,還以為自己會被滅口。錢小春更是撲到夏磊懷裏,哭了起來,“公子,我們快把冷泉宮的錢還上吧!他的錢欠不起啊!”

有了今夜的驚吓,夏磊更加了解到什麽是後宮。

第二日,司徒明達派人送來了他提起的幾幅名家字畫。畫是好畫,夏磊欣賞了陣,命錢小春挂起來。

“公子,真要挂?”想起昨夜的司徒明達,錢小春還在後怕。

“當然要挂,畫要挂牆上。冷泉宮送它們來就是為裝點書房,我若不用,哪天冷泉宮又入書房,見牆上無物,豈不多心?”

錢小春驚醒,“還是公子想得周到。”

小春搬來梯子,夏磊在一旁看着。山水圖,逸志閑情,非身心自在之人不可畫出,他如今具不自在,難怪昨日畫了一天,也不得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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