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死灰複燃

宰相司徒仲文請奏告老還鄉,女帝準奏,朝野大震。有朝臣提出追查司徒仲文在職期間的不法行為,女帝給出棱模兩可的回答,可追查,亦可不追查,衆臣猜不透女帝心思,不敢亂谏。

司徒明達請見女帝,奏明若幹問題緣尾,包括最受病诟的司徒仲文私通北胡的真相。

“司徒氏并非暗通北胡,而是去暗訪阿詩的下落?此話當真?”皇甫淼驚訝。她的密探也提到司徒家族派家奴北行并非通胡這般簡單,似在查訪什麽,因此她才暫不追查司徒仲文的罪行。

“陛下英明!那些家奴都是臣派去的,與父親無關。臣見陛下這些年一直想着流照宮,也不知他在北疆過得如何,因此想尋找。但他是被廢之人,公開尋找怕引起言官議論,只好派私家的人秘密查訪,怎料竟被誤解為私通北胡,這是臣萬萬沒想到的!”司徒明達甚覺冤屈,向女帝叩頭,只望女帝信他所言,洗脫冤枉。

皇甫淼甚是關心,“找着了嗎?”

司徒明達點頭。

“情況如何?”皇甫淼急問。

“流照宮這些年已磨平了性子,不似從前那般狂傲了,對當年之事早有悔意,日夜念着陛下,祈求陛下原諒。他寫了不少思念陛下的詞曲,臣抄來了些,請陛過目。”司徒明達呈上幾頁紙。

詞詞委婉,字字動人,女帝沒讀幾行便已嘆起憂傷之氣。司徒明達趨勢說道:“臣以為,流照宮即使犯了天大的錯,這些年所受的苦已足以抵消了。他在北疆受盡磨難,天不亮便要點了羊趕出去放,天黑才能回來,總管點羊,若少了一只,便要抽他鞭子。流照宮哪會放羊這活兒,因此挨打就是常有的事了。管事的知他是宮裏廢出來的,無依無靠,時常故意點錯數目,以虐待他取樂。”

“他們吃了豹子膽了?朕的人也敢打!”皇甫淼氣得扔了手中紙稿,後發覺是宋玄詩為他寫的詞章,又命人撿回來。

司徒明達順着女帝道:“臣派去的人找着流照宮時,正趕上他受那些牧官虐待,便以臣的名義将那裏大小管事教訓了番,現已無人再敢輕視流照宮。臣鬥膽,請陛下下旨,将流照宮接回宮中。”

女帝握着紙稿的手重捏了幾下,心有所動,但宋玄詩當年因罪被廢,要接回來定有阻力。以前有司徒仲文,現在阻力雖小,可言官之辭猛于洪水。

“陛下,其實臣已将流照宮接回京城,現在宮外養着。流照宮身弱,禁不住塞北霜雪,已病了,臣不忍見他再受苦,所以即使沒有皇命,還是将他帶出了流放之地。”司徒明達等待女帝的最終決定。

皇甫淼還會有其它選擇嗎?聽宋玄詩病了,更加心急。“人都病了,還等什麽呢?快接回來吧!天下最高明的大夫都在太醫院,不回宮治病,留在外面做什麽?你快去辦!快讓阿詩回宮!”

有了女帝口谕,司徒明達放下心,只要宋玄詩能回宮,他在宮中的地位自然保住了。

宋玄詩即将回宮的消息不到一天已傳遍皇宮。女帝派了大幫人去打掃宋玄詩的住處,看來并非流言。風铮和程啓賢聞訊趕至夏磊宮中,商量對策。

“陛下打擊司徒氏,冷泉宮是不是急傻了?竟将曾經的死敵召回來救場。他不怕飲鸩止渴,到最後死得更慘?”程啓賢譏笑道。

“迷霞宮想得太簡單,本王可不這麽看。”風铮捧着手爐說,“他們曾經是死敵沒錯,但流照宮如今勢力全無,而且染了一身病,早無力與冷泉宮抗衡。到是冷泉宮因這事重得陛下信任,保住了宮中地位。他這事辦得好,辦到陛下心裏去了,只怕是早有準備,等着誰向他們司徒家發難時,就打出這張牌。更難得的是,他還勸自己父親辭官,真是能忍人所不能忍。”

“這次向司徒家發難的可是陛下自己呀!難道就因一個廢君而前功盡棄?”程啓賢不解。

“未必前功盡棄。”夏磊說道,“陛下的目的是要從宰相手中收回權力,如今司徒宰相已辭官,權力已收回,冷泉宮又做了這麽大個人情給陛下,陛下不好再追究下去。況且陛下對冷泉宮雖無男女之情,卻也如兄妹,要趕他出宮,感情上說不過去。而流照宮則又不一樣,他與陛下從小便在一起,同過患難,陛下對他的感情自然不同于對別的侍君。”想起當年宋玄詩被廢出宮時,女帝的無情,夏磊憂慮。女帝喜怒無常,不可靠近,凡靠近者,均會被她深深所傷。

程啓賢不服氣,“難道就由着他回宮,興風作浪嗎?要是他與冷泉宮聯手,我們就不妙了!兩位哥哥總該想個辦法,不可坐以待斃。”

“他要回宮就讓他回好了,是陛下的意思,誰敢攔着?”風铮雖有危機感,卻也胸有成竹,“聽說流照宮病得不輕。那身子怎可服侍陛下?他根本構不成威脅。”

是啊,宋玄詩病了,不能侍寝,不可能如從前那般受寵。夏磊想起自己也許久未得女帝臨幸了,自從與丁香的事被她撞見後,女帝便不知不覺間冷落了他。雖說對他的指控她未信過,但只是嘴上說說而已,這種事落在心裏,怎麽也有個疙瘩。近些日子,女帝到是偏愛于風铮與程啓賢。本想着,趁司徒明達失勢,将公主抱回來撫養,怎想女帝再不提這事,看來“紫花臺事件”真在她心中生了陰影。

司徒明達辦事從來都是幹淨利落,幾天後是吉日,風風光光接宋玄詩回宮。女帝不顧部分大臣反對,恢複宋玄詩被廢的名號,不過随後承諾,對其餘已獲罪之人不予平反,這才穩住大臣之心,堵住他們的嘴。

宋玄詩回宮之日是個晴天,陽光映着白雪,雪堆生輝。他從車內出來,侍者扶着,披着*鬥篷,然而那張臉慘白而微紫,顏色極不好。夏磊注視着他,塞北的風霜吹去了他的野心與絕代,還給他帶來一身病痛,他已真如風铮所言,不是威脅了。

見他行路不穩,女帝上前親扶。宋玄詩欲給來迎接的各宮侍君行禮,女帝也免了,一邊傳令讓太醫院的禦醫都候着,一邊省去禮儀,讓宋玄詩早些休息。夏磊注意到女帝看宋玄詩的神情,就算對方美貌不在,就算對方疾病纏身,女帝對他的心是真的,不會因他的改變而有所動搖。僅憑這一點,侍君中便無人能與他抗衡。宋玄詩何德何能,能得帝王之愛?夏磊雖不求這片心,卻也不由得嫉妒。

轉身跟上女帝,卻偶見司徒明達冰冷的臉。他是個有心人,見了這情景,豈不是會更妒?人是他接回的,自己種的因,結出的果是苦是甜,也只有自己吞。夏磊只是淡淡一笑,從司徒明達身旁擦過。

宋玄詩回宮三日後,天降暴雪,雪深七尺,城池半埋。欽天監啓奏,此乃國家大變之象,女帝應親賢臣、遠小人,每日自省,方可渡過劫難。女帝以為他影射宋玄詩,撤其職,命新的正使重新奏報。新正使所報如故,依舊是“親賢臣,遠小人”。女帝怒,将其撤職查辦。第三任正使所奏如故,女帝處其流刑。第四任正使仍無畏懼,原文奏上,女帝極怒,欲治死罪,幸得衆臣勸谏,才得免刑。第五任正使上奏“此乃瑞雪豐年”,女帝大悅,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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