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禮拜區
象山是誰,尼祿無需和他描述再多,赫爾格也清楚得很,尼祿密室裏那具消瘦骨感且傷痕累累的屍體已經訴說了太多。想來估計二人的結怨在那時已經種下——尼祿看不慣象山折磨實驗體的行為而幫助獸人逃跑,回頭又讓對方失去了研究所的工作,而今時今刻,陰差陽錯的,自己剛一進門就被這人找了麻煩。赫爾格低着頭,殘忍的殺意在紅眼中一閃而過,走在前方半步的尼祿并沒有察覺。
“前面怎麽這麽多人?”尼祿疑惑道,“這又是什麽怪地方。”
赫爾格聞言擡起頭,愣了一下,随即便意識到這大概就是唐麒此前所提到過的禮拜區。整個岩洞挑高驚人,由無數細長立柱和穹隆頂架支撐着。寬廣的大廳內呈圓弧形設立着數圈桌椅,每把石凳上都鋪着柔軟的白色羊皮,前面是一整排鋼琴形狀的木桌。桌椅面朝的方向是主教臺,背後懸挂的卻并非耶稣受難像,而是一頭被釘在十字架上的山羊雕像。整個禮拜室沒有一絲宗教的神聖感,反而充滿了邪祟的氣息。
赫爾格在人群中果然看見了唐麒和小海,對方也看見了他,沖他招了招手。他路過告解室的時候,耳朵捕捉到一些細碎的撞擊聲響——有人在裏面做愛。
“來坐。”唐麒示意旁邊的座位,“洞穴的表演,不容錯過。”
“沒興趣。”尼祿扭頭就想走,但被唐麒摁住肩膀坐下了,“诶,你這人,怎麽小小年紀卻總是如此古板,像個老頭似的。”
“讓你來洞穴是散步的嗎?”唐麒說:“給我老實呆着。”
尼祿滿臉不情願地坐下了,赫爾格坐在他身邊,不一會兒,燈光驟然熄滅,原本鬧哄哄的洞廳瞬間奇跡般地安靜了下來,在這封閉的奇異環境之中,自發形成了一股狂熱又妖異的氛圍。
主教臺亮起了一束頂光,一個身披頭蓬、渾身遮得嚴嚴實實的人走上臺,張開雙臂,複又合攏胸前,朝所有觀衆鞠了一躬。
“他”從腰間抽出一條三股鞭,朝天一揚,猛地一甩,抽在地板上,清脆的聲響在洞穴中蕩起陣陣回音。
舞臺的一側響起了鈴铛聲,一個獸人從角落裏迎着光照四肢着地地爬了出來,他擡起頭來,沖着觀衆發出響亮的“咩”。
赫爾格翻了個白眼,朝旁一看,意外看見了象山也坐在觀衆席中,就在前排右側。那名獸人少年似乎不見蹤影,赫爾格探頭一瞧,才發現少年正蹲在木桌下,頭埋在象山褲裆處。
赫爾格晦氣得趕緊收回目光,此刻舞臺上的人已經敞開了鬥篷——那是一具曼妙的暗人女性酮體。她摘掉鬥篷,露出一張豔麗至極的臉孔,睥睨臺下一衆智人。她披風下幾乎什麽也沒穿,只有一道黑色的皮帶勒住酥胸,踩着黑色高跟長靴,騎到獸人背上,用鞭子勒住他的脖頸。
赫爾格偷偷看了尼祿一眼,發現對方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并立刻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湊過來問:“怎麽了?”
“沒什麽,”赫爾格餘光忽然一動,說,“我想上廁所。”
“我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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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坐着吧,我就上個廁所你跟着幹嘛,”赫爾格立刻打斷他,“就這麽大個地方,我跑不了的。”
“我不是那意思。”尼祿鼓着臉不太高興。
赫爾格忍不住親了親他的側臉:“馬上回來。”
尼祿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很輕易地被讨好了,點頭道:“等你。”
赫爾格腳步輕快地閃身躲進了黑暗之中,像一只草叢中匍匐的獵豹,而前方搖搖晃晃走着的,正是象山。
象山拐了個彎,來到燈火通明的洗手間,站在小便池前面開始放水。他稀稀拉拉地尿了一會兒,赫爾格趁機觀察了一下兩側洞穴——都是空的,估計大部分人都去看表演了,洗手間裏也沒有工作人員,估計是為了隐私考量。
非常好。
象山放完了水,站到洗手臺前,沒有開水龍頭,只是撐着臺盆不住頭暈犯惡心,許是之前喝了太多酒。他埋頭閉了一會兒眼,再次擡起頭來的時候,震愕地從鏡子的反射中看見了站在他身後的赫爾格。
赫爾格沖他咧嘴一笑,露出尖銳的虎牙。
下一刻,象山的頭發從後腦被抓住,狠狠往前一撞,鏡子頓時碎成蛛網。
象山張大嘴,慘叫聲還沒來得及脫口,赫爾格已經一手捂住他的嘴,膝蓋一擡,狠狠地撞上了他柔軟的胃部。赫爾格迅速放開手,揪着象山的衣領朝旁邊一轉,象山“哇”地一聲吐到洗手池裏。
赫爾格打開水龍頭,穢物随水沖走,水流聲也進一步掩蓋了這場單方面的毆打。赫爾格一手揪住象山的衣領,将他提得幾乎雙腳離地,扔進了廁所隔間裏,跌坐在馬桶圈上。
象山掙紮着正要起身,卻被赫爾格一腳踩在褲裆處,吓得不敢動彈。赫爾格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放你從這裏走出去,你一定還會回頭找我麻煩吧。不如就幹脆先把你這玩意兒割掉,再塞進你嘴裏,吊到祭壇上,做個新裝飾物。”
象山雙眼盛滿驚恐,飛快地搖了搖頭,說:“不會的,我之前只是不知道你有主人,那是意外。洞穴裏發生的事一定要留在洞穴中,不能帶出去,這是規矩。”
“是嗎?”赫爾格裝作思考的模樣,“可外頭的人并不這麽想。你在門廳處的所作所為很多雙眼睛都看見了,現在又尾随我的廁所來,純屬明知故犯,被我反抗之下誤殺了,也是情有可原吧。”
“不行!不可能!你殺了我,你殺了一個智人的話,這性質可不一樣!你不會有好果子吃的!”象山忙道:“就算是厄爾森也保不了你,他不得不在壓力之下被迫将你處死。”
赫爾格狀似懊惱:“殺你這麽個垃圾智人也不行嗎?我怎麽不信。”
象山趁機想要掙動,又被赫爾格一拳掼到牆壁上,象山滿臉青腫,鼻梁和嘴角又破了,血滴滿襯衫前襟。他在劇痛下憤怒極了:“垃圾!畜生!你完蛋了!你敢殺我試試!”
“那我呢?”
兩人同時一怔,赫爾格幾乎是瞬間就識別出了這道嗓音,猛地回過頭來,發現洗手間的門外站着的正是尼祿,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
赫爾格暗道不好,沒想到這麽快就被發現了,還是被尼祿。他下意識覺得獸角內的芯片陣陣幻痛,連忙松開象山,讪讪地走出來,低聲解釋道:“我沒想真殺他,只是想給他個教訓罷了。”
尼祿臉色陰晴不定,實在談不上高興。他攤出手心,卻沒有怪罪赫爾格,只說:“把手給我。”
赫爾格滿腹狐疑地伸出手,尼祿從馬褲兜裏掏出一張方巾,将他指節上的血細細擦幹淨,說:“去洗手,髒死了。”
赫爾格心裏打鼓,只能老實去洗手。
這是……沒有要收拾他的意思?還是準備回家後再秋後算賬。
下一刻,尼祿卻對還癱軟在馬桶上的象山說:“你碰了我的獸人。”
象山茫然地張大了嘴,半晌才反應過來,勃然大怒:“你是沒長眼嗎!是你的狗不由分說把我暴揍了一頓,什麽叫我碰了他!”
尼祿不為所動,一字一頓道:“你,用你肮髒的血,碰了我的獸人。”
赫爾格聞言也回過頭來,只見尼祿從馬靴裏掏出一把細長的匕首——這匕首做工繁複,想必裝飾作用遠大于實用性,但刻着一道血槽,估計是方便智人用寵物進補用的。他以刀尖抵住象山的喉頭:“為了保衛我獸人的所有權,對于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挑戰者,錯手殺了,諒也沒人會惋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