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北歸不太愛運動。
就連曬太陽,她都不是很願意。
她皮膚那麽白,有一半原因是因為不太喜歡陽光。
這讓她看上去有些病态美。
好似風一吹,就會倒。
但她的那雙眼睛,仔細看的時候會發現很有靈氣。
學校裏的同學,很少有誰可以跟她說上話的。
但很多同學都會私下打量她。
她走在路上,白得發光。身上那種淡淡憂傷的氣質,是周圍女同學都沒有的。
她的成績也很好。
尤其是英語。
但沒有幾個人聽過她開口說英語,只知道她每次考試都能接近滿分。
應疊還以為她念的是文科班。
當時看教室監控的時候,只挑文科班看。
結果看了半天,都不見她的身影。
監控室的老師說,每個教室的監控都是有盲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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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那位同學剛好坐在盲區,是看不到的呢。
應疊暗想,不會這麽巧的吧?
就在她想要放棄的時候,目光瞥了一眼理科最好的七班。
靠窗戶邊上坐着的那個身影,不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嗎。
還真的沒想到,她竟然念的是理科班。
而且是全校最好的理科班。
分明她看着文文弱弱,像是文科大神。
莫大附屬高中前六個班級是文科最好的班,後面七到十二是理科最好的班。再往後的班級,就是普通文化班。
排在最後兩個班,通常都是藝體類的班級。
是像應疊這樣的運動員或者是普高體育特長生,以及舞蹈音樂美術那樣的特招生的班。
莫大附屬高中每年的考取重點大學的升學率還是很高的。
深得周遭家長的喜歡。
家裏有孩子要念高中,都往這學校送。
但也不是人人都能進來,還是需要考試等篩選的。
所以,莫大附屬高中向來不缺生源。
更不缺好的生源。
對老師的要求自然也高。
上回應疊的突發事件,要不是她是本部大學那邊的領導,打過招呼推薦過來這邊實習的,普通老師早就下處罰了。
應疊自己也知道。
那之後,在學校裏也謹慎了許多。
盡量避免再出什麽亂子。
畢竟出來實習,代表的不是個人,而是整個學校。
眼下,她知道了北歸在哪個班級後,便急急忙忙往她所在的七班跑去。
送完了奶,她還得去操場維持秩序呢。
和大多數的學校一樣。
體育老師就是塊磚。
哪裏需要哪裏搬,不僅要上體育課,課間的活動也是需要他們去組織和維持現場秩序的。
這個北歸也是清楚的。
所以當她在教室看到急匆匆趕來的應疊時,眉頭微蹙。
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應疊也懵了。
她怎麽會在教室?
這個時間點,她不是要下去參加大課間活動的嗎?
她不是要去操場維持秩序的嗎?
北歸心想。
兩人互相腹诽了好幾秒。
最終應疊先反應過來,“吶,給你的奶。還是溫的。你趕緊喝了。”
說完不等北歸說些什麽,她又急匆匆地跑了。
北歸看着手裏的保溫杯。
猶豫了幾秒鐘,才慢慢打開保溫杯的蓋子。
杯子裏溫着兩包純牛奶。
應該是早上小鍋裏泡着的那兩包,她沒有拿走的奶。
所以,她那麽急匆匆趕來,就是為了給自己送兩包奶?
那她自己呢?
沒喝嗎?
北歸第一次感覺到心裏有一種很莫名的感覺。
像是被人捧在手心裏的在意。
但又好像不是。
不知道。
沒辦法形容。
應疊并不知道北歸大課間是不下去參加的。
要是知道的話,她還是會猶豫一下給她送奶。
當面給她,難免有些不大好意思。
生怕她拒絕,跑得飛快。
當時是有些趕。
不過把奶給了她之後,應疊心裏舒暢多了。
畢竟是第一次試着對別人這麽照顧。
總歸不希望被忽略。
但向來內心平靜的北歸,心裏卻亂亂糟糟的。
上課都有些走神。
她一個人靠窗坐,同桌也是個不太愛說話的男生。
兩人最擅長的就是沉默。
但同桌還是注意到了她課桌上放着的保溫杯。
他記得大課間下去做操的時候,還是沒有的。
怎麽突然多了一個杯子。
難道是別人送的?
但好像在學校裏,也沒人敢給他這同桌送東西啊。
要是學校評不同類型美女的話,清冷校花鐵定她這同桌占了。
不僅面色清冷,就連脾氣也不太好。
試圖對她有所糾纏的人,都會被她拒之千裏不說,要是煩上來了,還會說一針見血毫不客氣的話。
定了定神。
同桌還是給她寫了一張紙條。
北歸的同桌跟她是一類人。
話少。
成績好。
長得特別幹淨。
走到哪裏屁股後面都跟着一堆女生。
偏他壓根就沒興趣。
但唯獨在北歸的跟前。
他會有波動。
可能是他還沒有見過有哪個女生,能如此清冷孤寂吧。
紙條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北歸反應了幾秒。
她這同桌一年到頭難得跟她說幾句話。
這也是她選擇跟他做同桌的原因。
清淨。
不打擾。
各自有自己的事情做。
他突然寫了一張紙條過來,還蠻意外的。
北歸愣了幾秒鐘後,目光瞥了一眼紙條上面的字。
紙條上的字,寫得有些急。
能夠感覺出來,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某種答案的那種急切。
不知怎地,北歸的腦海裏定格住了另外一張紙條的畫面。
在那張紙條上,能看出來是,不急不慢,一筆一劃很耐心地寫出來的。
北歸頓了頓。
提起筆回:
[嗯,是姐姐特地送過來的。]
[噢,好。]
同桌沒再多問什麽。
心裏有了數,原來那個保溫杯不是旁人送的,而是她姐姐特地送來的。
沒去多想,她什麽時候多了一個姐姐。
結束了一天的課後,應疊先回的家。
室外課太曬了。
而且一上就是一個下午。
高中生比較活躍。
稍稍沒把控住,就容易躁動。
以前總覺得訓練辛苦,但現在發現,上課也挺累的。
訓練只要顧着自己就可以了。
但給學生上課要面對的是幾十號人。
多的班級裏都快有接近六十人了,少的也有五十多個人。
應疊帶的高一年級。
還沒分班,人數是最多的。
雖然說體育課比較輕松,但應疊初初為人師表。
上課很認真。
從熱身跑圈到熱身操,再到小游戲,最後教體育項目,每一個流程都安排得滿滿當當。
上課之前,她還會寫好教案。
力求學生們都能按照她的要求走。
但實踐證明,不是每個學生都是聽話的。
碰上活躍多動的,節奏一下就被打亂了。
還有些同學喜歡說話,老師在上面說,他就在下面接嘴。
盡管應疊看上去很兇,但也有學生不怕她。
可能也是因為沒什麽經驗吧。
每堂課都在摸索。
應疊總在想,要是以前她訓練跟現在學生上體育課這樣,一定會被教練折磨到哭吧。
唉。
但其實也是不一樣的。
體育課的學生身體素質各有差異。
有的學生願意上,有的同學不喜歡運動。
但對于要訓練的運動員來說,就沒有那麽寬容了。
每個人都是經過篩選,才走到這個高度上來的,對自己的要求,只有更高。
因為申請了外出實習,應疊已經好些時日都沒有訓練了。
自由确實是自由了,可是從前習慣的事情忽然不做了,心裏還是有些空落落的。
想到這裏,應疊沉沉閉上了雙眼。
北歸上完晚自習回來的時候,應疊已經在沙發上睡着了。
九月的天,她睡得很沉。
外界的動靜根本無法影響到她,她的頭微微仰着,像是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的人。
北歸站在客廳進門處看了很久。
腳下的步子也在遲疑,不知該如何朝前邁開。
最後是擔心她着涼。
才輕輕邁開步子,到她跟前,替她蓋了一條毯子。
盡管應疊睡得很沉。
但北歸剛把攤子蓋在她身上,準備離開的時候,應疊迷迷糊糊睜開了眼。
“嗯?你回來了啊?”
“你吃飯了嗎?”
“要不要我去給你買點什麽吃的。”
應疊睡懵了。
整個人都挺恍惚的。
可她對北歸的關心和在意,卻寫滿了整張臉。
現在都已經快要晚上十點了。
北歸早就吃過了。
但她應該沒吃。
北歸下意識這麽覺得。
“嗯,我回來了。”
“我吃過晚飯了。”
“不用給我買什麽。”
去給你自己買點吃的吧。
但後面這句話,北歸沒有開口。
因為覺得有點變扭。
應疊一口氣連續問的三個問題,北歸也一一對應回了。
在她回答問題的時間裏,應疊緩了緩神。
早上起太早了。
白天也沒怎麽休息,又連續是上了幾節課。早就累壞了。
睡了一覺,才算是找回了點精氣神。
“喔,你吃過了啊。”
應疊也沒有覺得失落,接着又問:“那宵夜呢?要不要再吃點。”
北歸:……
好吧。
應疊讀懂了她臉上平淡的情緒。
“哎呀,我是想說,我晚上沒吃來着。正好出去吃點什麽。你要餓的話,我就給你帶。”
“正好的事。”
“你也不要覺得麻煩和客氣。”
畢竟住在你家裏嘛。
照顧好你,是應該做的事情。
北歸知道她的本意。
也明白,她對自己的在意和照顧,純粹是因為借住在自己家的緣故。
正是因為知道是這樣。
才不敢有依賴。
萬一習慣了。
她總是有要走的那天。
“我不餓。”
北歸搖搖頭。
起身,準備回卧室。
應疊的又一次主動,被澆了冷水。
唉。
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應疊微微低着頭。
看不出來臉上什麽表情。
人嘛。
總是希望自己主動的付出,可以得到回應。
北歸站在離她幾步之遠的距離,透過餘光瞥見她一眼。
她好像有點不太忍心,看到身後這個大姐姐失落的樣子。
最後她說:
“如果方便的話,可以在樓下的超市,幫我帶一瓶熱的豆奶。”
“嗯。”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