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應疊乖乖上了床。

本來想縮在裏頭睡, 上次想要睡在裏面是因為怕北歸夜裏起來上廁所不方便,但這次她想睡在外面。

“你不是習慣睡在裏面的嗎?”北歸問。

應疊用很漫不經心地口吻回答她,“我明天早上還得先出去的呀, 睡裏面不方便出來, 還會吵到你。”

北歸沒有接話。

靠在床裏邊睡了下去。

兩人都是平躺着看着天花板,距離很近。

但好像又隔了很開。

應疊想了想,開了口:“我還是第一次跟別人蓋一床被子,要是我那什麽, 夜裏搶你被子什麽的話,你也別跟我客氣。直接上手搶就完事了。”

北歸被她逗笑:“我還怕我會搶被子咧。”

應疊一本正經地說:“那你怕是搶不過我的。”

……

哦。

北歸悻然。

應疊摸了摸鼻子說:“我是開玩笑的啦。”

“你要是冷, 我會把被子, 都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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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歸悄悄把腦袋別向一邊。

她的大姐姐, 對她可真好呢。

北歸一夜好夢。

應疊什麽時候起的, 她都沒有察覺。

北歸醒來的時候,應疊已經收拾好了客廳她睡過的被子,還幫着奶奶一塊弄早餐。

在奶奶不注意的時候,北歸悄悄問她,是什麽時候醒的。

應疊說, 天剛亮的時候。

“沒被奶奶發現吧?”

“當然沒有啦。”

北歸放了心。

但她不知道的是, 應疊其實一個晚上都沒睡好。

跟北歸蓋一床被子, 她連翻身都不敢。

生怕吵到她。

天還沒亮, 應疊就蹑手蹑手地回到客廳的沙發上, 繼續睡了會。

在奶奶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兩人就得學校住所那邊了。

北歸和應疊的假期都只有一天,兩人得趕回去上課和訓練。

奶奶特別不舍得她們兩個,給她們倆做了很多好吃的,裝在便當盒裏, 讓她們帶到那邊住的地方吃。

看着奶奶忙裏忙外的,應疊心裏特別感動。

奶奶做的飯菜也特別好吃,是家裏老人做飯的味道。

應疊打小沒吃過自己奶奶做的飯菜,都是有時候去兒時小夥伴那裏蹭吃的時候,才嘗過那樣家常的味道。

臨別前,應疊還跟奶奶擁抱了下。

奶奶跟應疊擁抱了,也說要跟北歸抱一個。

北歸只有在很小的時候,跟奶奶那麽親昵過,長大了後,尤其是在念初高中以後,基本就很少會有肢體接觸了。

北歸縮在奶奶的懷裏。

突然感覺到鼻子酸酸的,奶奶雖然看着很健朗也很健談,但真的跟小時候印象裏的樣子,老了很多。

她的身子,已經沒辦法直起來了。

但她的懷抱,卻很溫暖。

離開奶奶家,兩人坐公交車回住所。

一路上北歸的話都很少,應疊很安靜地跟在她的身邊,手裏提着從奶奶家帶回來的東西。

兩人坐在公交車的最後一排。

北歸看着窗外。

應疊坐在她的邊上說,“你要是累了,我的肩膀,可以給你靠一下的。”

北歸看了她一眼。

扯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然後在車子停下,再次啓動的時候,她的腦袋,靠在了應疊的肩膀上。

囔囔自語:“大姐姐,以後我想念本地的大學。”

應疊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北歸稍頓了幾秒種後,問身旁的人,“你覺得莫大怎麽樣?”

當然好了啊!

應疊欣喜。

“那你不就是我學妹了。”

“嗯。”

“學妹好。”

“但我還是喜歡叫你大姐姐哦。”

“那也行,我不挑。”

……

以前北歸對于自己在哪裏念大學并沒有什麽概念,家裏人對她也沒什麽要求,很少會過問她的學習情況,也不會跟她談心,問問她的心裏話。

但在此刻,她突然有了目标和方向。

她想要留在莫城。

念莫城最好的學校。

和她的大姐姐一起。

知道小北歸想要念莫大,應疊也想繼續在莫大念書了。

但她錯過了保研提交資料的時間,只能靠自己考了。她只是初步有這個想法,還沒有跟北歸和周圍的人說。

兩人都無所謂是怎麽樣一種狀态的人,突然給自己定了眼前的目标和方向。這似乎是很水到渠成的事情。

應疊沒有問北歸想要讀哪個專業。

因為她知道,小北歸不管讀哪個專業,都可以學的很好。

即便是要靠耳朵聽的小語種。

她也都可以勝任。

莫大的外國語學院,雖然稍遜專業性比較強的外國語大學,但在莫大專業排行榜上也是數一數二的。別說是小語種專業了,只要是能進莫大,都是很不錯的。

總之,小北歸來莫大,絕對錯不了。

應疊打心裏開心。

時不時就會誇獎北歸做的決定是有多正确,北歸每次都會被她誇的很不好意思,“哎呀大姐姐,我還不一定能考上呢。莫大的分數線特別高的。”

應疊拍胸脯跟她保證:“分數線不管多高,那對于你來說,都不成問題。沒準兒你還會超分數線呢。”

北歸汗顏。

她的大姐姐對她真的是莫名自信啊。

但好像就是她這種莫名的信任,讓北歸突然多了很多的信心。

就是有一種,不論她做什麽,背後都有人一直會挺着她的那種感覺。

她什麽也不怕了。

不害怕自己一個人,身邊沒有陪。也不會怕她的病情複發,她聽不見任何人說話。更不會有那種失落失望的感覺。

她似乎有感覺到,自己被愛着。

帶着這樣被愛着的情緒,除夕過年夜來了。

今年北歸爸媽還是在外地工程所在的地方迎接新的一年,北歸知道後,沒有跟以前那麽失落。

因為她知道,爸媽有他們自己的職責所在。

她的爸媽,跟北歸的父母一樣,并不只是孩子的父母。

他們也有屬于他們自己的人生和事業。

将來,等她長大以後,她也會有自己的人生和事業。

她的父母,對她也不會有束縛和局限。

這麽一想。

似乎覺得也沒有那麽難過了。

以前還會因為他們沒有陪在自己的身邊,而覺得特別難過。覺得自己被抛棄了。

但現在,更多的是,她希望自己的父母,一切順意。

平平安安。

這也是受到應疊的影響。

她總會告訴她說,任何的事情,都沒辦法跟身體健康相比。

若是被病痛纏身,那才是真正的苦痛。

以往過年,北歸爸媽沒有回來的時候,她都是跟着奶奶去大伯家守歲迎接新年的。大伯一家雖然沒有跟北歸他們常住在一起,但對長輩的孝心和對晚輩的照顧,還是有的。

只是北歸這脾性,覺得在哪裏都不如在自己家舒适。

但她如果不去大伯家,奶奶也不放心她一個人留在莫城。北歸是知道,其實奶奶還是挺想去大伯家過年的。

所以每次北歸都會勉強自己,跟着奶奶一塊去大伯家。

大伯家有兩個女兒跟一個兒子。

兩個女兒都是跟北歸差不多的年紀,兒子比北歸小很多。

是大伯母踩着高齡産婦的風險,為北家産下一子。北家說是不重男輕女,可是堂弟的到來,給一家人帶來了沒辦法形容的喜悅。

每次北歸到大伯家,都可以感覺出來,全家人都以小堂弟為中心在轉。他開心了,全家人樂呵,他要是哭鬧了。

大家都得好生哄着他。

北歸跟他接觸不多。

可能在親戚眼裏,北歸是一個人脾氣很怪的小孩吧。

不愛和大人打招呼,也不跟周圍同齡人玩耍。

她經常縮在角落裏安靜地跟自己相處。

有時候姊妹們會來喊她玩,但她都是搖頭拒絕的。時間久了,姊妹們也都沒了興致。

倒是那個年紀差的比較多的小堂弟,還會貼在她的腳邊。

喊着姐姐陪我去玩。

起初北歸很不喜歡他這樣的煩纏。

但每次小堂弟都會樂此不疲地跟她分享很多趣事,從念幼兒園開始,到他現在念小學。

很多話,他都會跟北歸說。

還會問她說,姐姐,你說城裏的生活是怎麽樣的呀。

叔叔和嬸嬸怎麽又沒在家了,你會想他們嗎?

本來北歸以為,小堂弟是那種被家裏大家百般嬌寵的小孩,說不定會有些蠻橫無理。但小堂弟卻出奇的溫和。

他總是搖晃着他的腦袋,問北歸一些他好奇的問題。

在北歸不願意回答的時候,他會立馬換一個。

每年的守歲迎接新年,他都會拉着北歸去放煙火。雖然北歸一次沒去。但他總會跟她喋喋不休地說着煙火是多麽的好看。

在北歸離開的時候,他又會鄭重其事地邀請北歸明年過年再來。

北歸不知道如何回應他的熱情。

但在內心底裏覺得,她其實也沒有那麽排斥跟大伯一家見面。

甚至偶爾還會羨慕大伯一家,雖然不是很富有。甚至還有些拮據,但他們去給足夠了,對子女的愛。

大伯家一個女兒在念大學,還有個女兒在念高中,小的還在念小學。

光靠撫養這三個小孩大學畢業,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盡管如此,大伯他們也沒有想過放棄讓子女繼續念書。

大伯說,他就是吃了文化程度不高的虧。

到現在還是個農民。

我一定要讓我的小孩,走出這鄉村。

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

大伯母也說,男孩女孩我們都是給一樣的教育。沒有偏袒誰,但畢竟弟弟更小,有時候需要被照顧得更多些。

當初生想多生幾個。

只是怕小孩子一個人太孤單了。

像現在這樣,兄弟姊妹們互相幫襯着。

日子再難也過得去。

以前北歸想不太明白,為什麽家庭拮據,卻還要生那麽多小孩。

可是在那一刻,北歸好像覺得自己又明白些什麽了。

在世俗裏拉扯的人們,總是各執一詞。

卻又無法完全掙脫。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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