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蔣餘的第二次告白
蔣餘帶夏彬去了小區門口的一家小排檔，排檔的老板顯然和蔣餘很熟，蔣餘笑着和他打了個招呼，道：“老樣子來兩份。”
蔣餘和夏彬坐下來。排檔很小，但是由于還沒到午飯時間，所以偌大的店裏只有他們兩人。老板很快給他們拿來兩屜小籠包，蔣餘在小碟裏倒了醋，同筷子一起遞給夏彬：“吃吧。”
熬了一晚上，夏彬确實餓了，他老實不客氣地夾起一個小籠包，咬了一口，果然噴香滿口，于是狼吞虎咽，一會兒便消滅了一屜。擡頭看蔣餘，卻見他完全沒有動筷子，直直看着自己。見夏彬看他，才不好意思地笑笑，舉起筷子夾了個包子。
不一會兒又上來了兩碟炒飯，兩碗番茄雞蛋湯。夏彬風卷殘雲，吃了個幹幹淨淨，蔣餘倒是剩下了許多，據他說是他不餓。兩人吃完飯，蔣餘看着他，試探地問道：“要去我家坐會兒嗎？”
想想自己空蕩蕩的家，夏彬點點頭，說：“好。”
兩人離開小排檔，肩并肩走着，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蔣餘問他：“這家店的吃的怎麽樣？合不合你胃口？”
夏彬點點頭：“挺不錯的。本來看你帶我來這種地方，我還想說這人怎麽這麽小氣。沒想到這麽好吃。”
蔣餘笑起來，道：“這家店一般去的都是熟客。我是攝影師，需要有發現美的眼睛。這附近的店我都去吃過，就算是小餐館，也絕對不可以貌取人，裝修精致的店面并不一定就會有美食，反而是不起眼的小排檔裏經常會有意外的收獲。”
正說着，他看了眼夏彬，皺眉，問：“你的腳怎麽了？”
夏彬走路一瘸一拐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踢你家的門踢的。”
踢的時候情緒激烈，并沒有感覺，吃飯坐了一會兒，大概是腫了起來，越走越疼。蔣餘一臉擔心，毫不猶豫地上前扶住他：“趕緊回去，我給你看看。”
夏彬停下腳步，看着蔣餘的手。蔣餘抓着他的胳膊，并沒有意識到什麽，問：“怎麽了？”
夏彬轉過頭看向前方：“沒什麽。”
夏彬在蔣餘的攙扶下到了他家，脫下鞋，蔣餘倒吸了一口涼氣。夏彬右腳的幾根腳趾紅腫得像鹵過的豬腳，指甲縫裏全是已經凝結的血。蔣餘取來酒精棉，一邊擦拭一邊心疼地道：“就算我家的門惹你生氣了，你也不用這麽對自己吧。”
“……”
夏彬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眼前的這個人，根本不掩飾他對自己的感情，這讓夏彬無所适從。他突然想起了李廣榆，他和周越在一起的時候，是什麽樣的情景呢？
蔣餘小心翼翼擦淨了所有的血污，捏着他紅腫的腳趾道：“我給你揉一揉吧，這樣消腫快。”
“不用了……”夏彬想抽回自己的腳，卻見蔣餘握住他的腳掌，笑着道：“怎麽，原來你很怕疼？”
并不是怕疼。只是感覺很奇怪而已。夏彬最終沒能拒絕成功，只能任由蔣餘捏着他的前腳掌，緩緩地，輕柔地，一點一點揉捏。他承認那種感覺很舒服，雖然有一點痛，但是腫脹的感覺消緩了不少。所以他不再說話，仰面躺倒在沙發上，閉上眼睛。
“舒服嗎？”蔣餘輕聲問。
“嗯……”夏彬迷迷糊糊地回答。他太困了，昨晚一宿沒睡，之前又被種種事情搞得十分焦慮，現在一躺下，疲倦立即像海浪一樣将他淹沒。
“夏彬？”耳邊傳來蔣餘的呼喚，他已沒有力氣回答，墜入了夢鄉。
他又夢見了那個下午。他站在門口，看着窗邊的李廣榆和周越。時間被無限拉長，他看着他們纏綿了很久很久，而場景又似乎錯亂了，李廣榆呻|吟着，那聲音似乎是來自那天的浴室。不知為何，這次夏彬沒有逃走，也沒有沖進去，他只是默默站在門口，看着緊貼着的兩個人。不得不承認，周越是一個相當帥氣的男人，他穿着牛仔褲，襯衣袖子挽到手肘處，皮膚像是被歐洲人傳染了一般白皙，帥氣到可以讓許多男人自卑。或許，相比媽媽，周越和李廣榆更加相配吧……
——不對，李廣榆不是他的親生父親，媽媽喜歡的，也根本不是李廣榆。
那自己究竟是以什麽樣的立場，去幹涉李廣榆的生活，去阻撓他尋找本該屬于他的幸福呢。
……
不知有多久，他終于醒了過來，睜開眼便看見了蔣餘貼得極近的臉。蔣餘見他醒來，也不後退，只彎起嘴角笑：“醒啦？”
他看看周圍。還是蔣餘家的客廳，他躺在沙發上，身上蓋着毛毯，而蔣餘就蹲在他身邊。
夏彬支起身，問：“我睡了多久？”
“沒多久，四五個小時吧。”
“哦。”夏彬看着蔣餘，“你蹲在這兒幹嘛呢？”
蔣餘站起來，坐到夏彬身邊：“看你啊。”
夏彬警覺起來：“你沒有趁我睡着幹什麽奇怪的事吧？”
蔣餘這次倒是不怕了，站起來坐到他身邊，滿眼都是笑意：“要是做了的話，你又要揍我了嗎？”
夏彬被問住了，轉過頭不說話。蔣餘還是笑，貼到夏彬耳邊小聲道：“我親了你幾下。現在就算你打死我，我也死而無憾了。”
蔣餘這麽坦白，夏彬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沉默着，許久，才說：“蔣餘，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嗯？”
“同性戀，到底是個什麽感覺？”
蔣餘收斂了笑容，道：“我從來沒這麽想過。為什麽這麽問？”
“……只是很好奇。”
“這樣啊。”蔣餘仰頭靠着沙發，道：“是啊……是個什麽感覺呢……”
夏彬靜靜地聽着。
“首先，還是很痛苦的。如果喜歡一個人，首先得考慮對方會用什麽樣的眼光看待自己，比如像我，就愛上了一個極度讨厭同性戀的人——當然，你現在看起來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對于我們來說，碰到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太難，而剛好對方能喜歡自己的幾率更小，就算最後真正相愛，到頭來，想要在一起又太難。”
“你就沒有結婚的打算嗎？”
“像我這樣的人，和女孩子結婚是對別人家姑娘不負責任的行為。如果沒法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就只能孤老一生了。”蔣餘看着夏彬，笑：“很可憐吧？”
“既然這樣，為什麽還要當同性戀？”
蔣餘看着夏彬，坦然的笑：“這又不是我自己想要改變就能改變的事情。” 今天的蔣餘似乎心情很好，總是在笑，他看着夏彬，調笑一般問：“你突然對同性戀這麽好奇了，不讨厭同性戀了嗎？”
夏彬若有所思：“我只是覺得，是應該搞懂同性戀是怎麽想的。”
“咦，怎麽突然這麽學術了？難道大學裏也有男性追求你？”
夏彬不說話，蔣餘笑着拍拍他肩膀：“小夥，你果然具有吸引同性戀的體質，你得自我檢讨一下，為什麽你會吸引我們。”
夏彬看看蔣餘，“現在的我，對你仍然有吸引力？”
“怎麽會沒有，簡直像磁石一樣。”
夏彬嘆了口氣，道：“我打了你，你居然還喜歡我？”
“不是喜歡，是愛。”蔣餘認真的看着夏彬的眼睛，“夏彬，我愛你，愛到恨不得能天天和你上床的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