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洋娃娃

帶着笑，我回到了陳家大院門口，我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剛一推開門，忽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映入了我的眼簾，她此時正定定的看着我，然後用她稚嫩如天籁的聲音對我說：“這是我家，你要找誰呀。”

她一雙大眼如水一般透徹，黝黑的眼中透着天真無華之美，雪白的肌膚，就好像傳說中的天使，一頭黑黑的波浪卷上紮着一個大大的粉色蝴蝶結，就好像一個陶瓷娃娃一般美麗易碎，那身洋裝，我只在路邊商場的玻璃櫃裏見過，粉色的連衣裙配着許多乳白色的花邊做襯托，顯得格外稚嫩，那一刻我幾乎以為自己看見了天使。我呆呆傻傻的看着她，甚至連自己身後的那筐樹枝掉地上都不知道。

她走到我身邊，看着呆愣的我止不住的咯咯笑，那笑容就好像一朵美麗的花在你面前飄蕩，只見她好奇的擡起小手，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臉說：“小哥哥怎麽了？是不是餓了？要不我去給你拿點好吃的吧。”說完就一陣煙一般消失在眼前。那一刻我還在呆愣，因為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看的，在她的眼中，我沒有看到厭惡，也沒有看到鄙視，更沒有看到同情，只有那天真的笑容，和那有如銅鈴一般的笑聲萦繞在耳邊。

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消失在我視線裏。我連忙擡頭看了看大門，沒錯呀，這是陳家大門呀！可我沒見過他們家有個女孩呀！就在我猶豫的時候，女孩拉着陳夫人從裏面走了出來，陳夫人見門口是我，就迎了過來。

此時我身上穿着平日只有幹活時才穿的那件最破的衣服，因為今天早上出來早，所以連頭都沒梳理，在加上剛剛被推倒兩次，身上許多地方還占着田間地頭的泥土。

陳夫人上下打量一下我的樣子，搖頭勉強的笑了笑說：“你是花兒吧，怎麽這麽早就出去了，是不是還沒吃飯呢！趕緊進來吧，我還以為是誰呢？哦，這是我們家娜娜，她比你小兩歲，你剛來，她不認識你，時間長就好了。”

我知道她這是客套話，這樣的客套話，我已經不知道聽多少人講過多少遍了，我也客氣的說道：“恩，謝謝阿姨關心，那我進去了。”說完，我轉身将自己身後那一大筐的樹枝整理了一下，就背進了院，娜娜見我并不是陌生人，高興的在我身邊連蹦帶跳。

陳阿姨看我不注意，連忙拉着娜娜進了屋，我知道他們是故意疏遠我們這樣的人，進屋後歐陳夫人定會跟自己女兒說教一番。內容想來定是不要跟我這樣的野孩子來往之類的。而我也不在意，畢竟我也只是這裏的過客，過客有過客的規矩。我背着滿筐的樹枝進了院子，低着頭本分的進了倉庫，将柴火和樹枝整理在牆角，準備做飯時候用，火有了，缸有了，可水還沒有，因為倉庫沒有自來水，所有我只能去院子裏自己打水。

缸很大，幾乎和我身高差不多，我無奈的嘆看口氣，當我提着水桶來到院子裏的時候，正看到娜娜在院子裏玩水，院子裏有一個非常大的水盆，大概是洗澡用的，而娜娜則蹲在那裏，弄着什麽，我走過去看了看，只見一個會游水的玩具鴨子在裏面轉着圈，她笑着說：“花兒哥哥，你快來看呀，這小鴨子多好玩呀。”

我從來沒見過這種會動的玩具，只是愣愣的看着。她見我拿着水桶發愣，就跑到我身邊拉着我的衣袖撒嬌的說：“花兒哥哥陪娜娜玩會嗎？好不好嗎？”我看着她天使般的笑容不知道有多麽溫暖。

忽然一聲暴喝：“娜娜，又不聽話了。”

我連忙回頭，只見陳夫人一臉盛怒的走過來，然後對着娜娜說：“娜娜，你給我進屋來。”

娜娜委屈的撅了撅小嘴，跟着她母親走了。見娜娜離開，我連忙打水，因為體力有限，我最多也只能提半桶水，就這樣我打了半桶水晃晃悠悠的往回走，當路過陳家門口的時候，正聽到裏面的訓話聲，“我剛剛跟你說什麽了，前腳說完，後腳你就忘了，難道你不知道她是野孩子嗎，跟她玩會生病的，小心又打針。以後不許和她玩，來媽媽給你洗手，下次記得不許摸她，你看看你手都摸髒了。”

就聽娜娜的抱怨道：“媽，輕點，手都給你洗痛了。”我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是呀，這身衣服和人家怎麽比呀。就算在怎麽洗也是又舊又破，更何況還補了那麽多補丁，要不是幹活，怕弄破衣服，我也不會穿這麽破的衣服，因為李阿姨給的衣服我不舍得幹活穿，于是我只能默默的幹活，不再想這些問題，雖然我很內疚，也很渴望，可我不敢面對這個問題，于是我只能逃避，繼續幹活。

中午猛烈的太陽曬的我出了一身的汗，看着院子裏那一大盆水，我真想跳進去洗個澡，可那個盆畢竟不是我家的，于是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而自己身上的汗則緊緊的貼在身上，終于在忙了三個小時後，我将一缸水打滿了，那一刻我有一種說不出的輕松和愉悅，我許久沒有做這麽多高體力活了。終于因為體力不支，我一頭倒在了床上，我又累又餓，除了剛剛喝的一肚子水，在沒有一絲力氣，只能無力的躺在那裏看着頭頂的天花板，等着晚上娘早點回來吃飯。

躺在床上，感覺整個人就好像漂浮在空中一樣，渾身骨頭想散了架一樣難受，不知不覺中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直到娘回來，娘進了門高興的對着我說：“花兒，今天怎麽沒做飯，是不是累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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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力的從床上爬了起來點了點頭，娘這才發覺我不對勁，過來摸了摸我的頭，這才發現我渾身發燙，娘抱着我驚奇的問道“花兒，今天怎麽了。”

我無力的搖了搖頭說：“沒事，只是多幹了點活，累了點而已，吃完飯，睡一覺就好。”

娘這才看到牆角的那一堆樹枝，還有那滿滿的一缸水，娘抱着我頓時哭了，還喋喋不休的說道：“都是娘的錯，都是娘的錯，你別怪娘好不好，花兒，醒醒，娘給做點飯去，你在堅持堅持，一會就好了，一會就好了。”

在迷迷糊糊中，我睜眼看了看淚流滿面的娘，我故作大大咧咧的笑着說道：“娘，我沒事，你別哭了，花兒餓了，花兒今天想吃疙瘩湯，娘給花兒做好嗎？”

娘點了點頭，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将我小心的放在床上，還不停的囑咐着，讓我在堅持堅持。可實在堅持不住了，不知不覺中我又睡了過去，不知道何時娘端了一碗濃濃的疙瘩湯，将我輕輕的抱起。那一刻我想我真的病了，居然連吃飯都沒力氣，可我還是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這頓飯，吃完飯我又睡了過去。而娘也吓的一夜未眠，只是緊緊的抱着我，偶爾洗條毛巾給我敷在頭上，一夜昏昏沉沉，就這樣過去了，直到快天亮的時候我不燒了，娘才放心的睡了一會又去上班了，上班前她又給我弄了一碗濃濃的疙瘩湯，還在裏面放了許多姜絲。

第二天當我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了那碗疙瘩湯，這是這些年裏唯一一次正經八本的早飯。我激動的差點哭了出來，原來生病還有這個好處，可轉念又一想，娘一夜未眠又心疼不已，想來娘今天上班一定很累，想到這裏，生病也不是什麽好事情，吃過飯後，我依舊感覺暈暈乎乎的，我決定今天好好休息一天，養足精神，明天好繼續給娘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