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沒錢，也別想着要。”
池朝憋了一路，別說是聲哥了，連個屁都沒放一個。
小野狗終于變乖，陸戈心情不錯。有事沒事逗他幾句，就算完全沒被回複也挺樂呵。
池朝雖然說話不積極，但是做事還是挺靠譜，一下車就往車後走，悶着頭去拉塑料袋。
小孩穿着短t，彎腰露出一截後脖頸。
陸戈比他高出一截，看着那一截漂亮突出的脊骨格外手癢，幹脆直接上手捏了一把。
池朝猛地一縮脖子，扭頭看他。
“行了，我來吧。”陸戈又拍拍他的腦袋。
有人一起回家感覺不錯，最起碼買了一堆東西不用他一個人拎回去。
不過陸戈沒敢太勞累這位剛從狼窩裏出來的小可憐，挑挑揀揀只分了點比較輕的零食衣服給他拿着。
“明天去醫院看腿，”陸戈按下電梯鍵，等着的半分鐘功夫嘴也沒閑着，“早上去醫院，中午在外面吃，下午去你叔那裏。”
池朝的腿傷本就沒好全，怕一直耽誤落了病根。
這事兒陸戈就以一個通知的口吻告訴池朝，不管對方樂不樂意那都得去。
“正好也快開學了，陸晨今年上高一，你跟她一起也省事。”
池朝擡起頭，目光中帶着些許疑惑。
陸戈和他對視片刻，反應過來這個小崽子還不認識他家的另一個祖宗：“我有個妹妹叫陸晨，今年十五歲，九月份正好上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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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朝眨了眨眼睛，像是聽明白了些：“我十六。”
陸戈幹笑一聲：“你就算六十，都給我去從高一開始上。”
就憑池朝那連報警的警都寫不出來的文化水平，直接空降高二是想過去混日子？
雖然陸戈說把池朝養到十八歲後就不再管，可心裏還是想讓他能學到點東西，走高考這條路的。
池朝沒吭聲，但是明顯有點小情緒。
具體表現在走路都快了些，拎着東西往門口一杵，陸戈就想起了他樓下兩層家門口的大花盆缸子。
“還鬧情緒，”陸戈對着池朝的後腦勺拍一巴掌，“我都犯愁哪個高中能要你！”
陸戈從把池朝接回家開始就托朋友問了轉學的事，對方說要看看學生質量，他估摸着難度挺大。
外地轉學，還沒參加中考，文化課差不說了，還長着一副看起來就很不好管的臉。
多一張嘴吃飯的确不是個事兒，但池朝畢竟不是小貓小狗，安排什麽都得花錢。
而且花了錢也指不定就能解決，要犯愁的事以後多着呢。
回了家，陸戈先把蔬菜水果拿出來放進冰箱，順便把內褲都拆了丢盆裏讓池朝自己洗。
池朝雖然乖乖聽話，但心裏卻不太明白幹幹淨淨的衣服有什麽要洗的。
陸戈看他那表情明白了個七八，蹲小盆旁邊和他解釋：“貼身的新衣服要過一遍水才能往身上穿。”
池朝搓着內褲，點了點頭。
他沒那麽多講究，穿衣服都遮不全身子，和陸戈一比真像個野人。
陸戈閑來無事，也從盆裏撈了個小布頭跟他一起搓了搓：“明天去你叔家裏，要跟我一邊，知道嗎？”
池朝又胡亂點頭。
“今天別睡地上了，”陸戈又說，“以後那就是你的床。”
——
隔天起了個大早，陸戈帶池朝出門時先去推了個頭發。
十分鐘的功夫，原本遮眼蓋耳的短發給剃成了個利落的板寸。
理發師似乎很滿意今天的第一筆生意，完事兒後還誇了一句：“小夥子長得挺精神。”
陸戈掃碼付錢，從鏡子裏瞥了一眼池朝。
不得不說，人靠衣服馬靠鞍，小崽子穿上昨天買的新衣服，整個人的确顯得精神不少。
家養生物到底是待遇更好些。
醫院早上檢查的人多，陸戈讓池朝排隊等着，自己則去平日負責的幾個病房裏溜達了一圈。
檢查完畢後池朝的片子也拍好了，陸戈回到辦公室往觀片燈上一放，指了個凳子讓他坐下。
“鞋脫了。”陸戈卷起袖口，視線還停在片子上沒挪開。
池朝愣了幾秒，然後彎腰去解自己的鞋帶。
腳腕骨恢複得還不錯，骨頭明顯比上次好多了，年輕就是好，摔壞了也沒養着，放兩個星期自己就能複原。
陸戈看完片子，兩只袖口也卷到了小臂。
視線一轉，看池朝還彎腰搗鼓他的鞋帶，跟頭老黃牛似的，哼哧哼哧起不來了。
“不跟你說了拽單繩別拽圈，拽圈就成死結了。”
陸戈簡直心累，也一并彎腰拍開池朝的手，去解那一個系成死結的鞋帶。
醫生的辦公室是三人間，辦公室後面放了個屏風遮擋床鋪。
靠近窗口的地方有個落地衣架，上面挂着陸戈脫下來的白大褂。
池朝起身時目光就定在了那片白色之上，腦子裏又想到之前陸戈剛查完房向他走來時的樣子。
然而還沒等他好好回味，就只覺得自己腳上一空，鞋子被脫掉的同時，陸戈微涼的手指順着棉襪探住腳踝，往上一拉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池朝下意識的屈膝，肌肉跟着一顫。
那一瞬間劇痛襲來，池朝猛地擰起眉頭，額角抽抽了一下。
“怎麽還抽筋了？”陸戈握住那條細溜溜的小腿，順着肌肉輕輕按了按，“放松點。”
這讓人怎麽放松，池朝覺得自己有點繃不住。
“不是，”陸戈視線上移，差點沒笑出來，“你怎麽又…”
池朝臉上「騰」的一下就燒了起來，他拉了拉自己的衣服，企圖擋住重要部位。
陸戈幹笑幾聲便沒再打趣，把池朝的襪子扒了一半，順着骨頭一點點的摸索。
畢竟要給小朋友留點自尊心。
中午兩人随便吃了頓飯，陸戈深吸一口氣，準備迎接下午的那場惡戰。
然而出乎意料的，池敬把戶口本交得意外利索。
池朝的戶口還留在老家沒遷過來，本來跟個燙手山芋似的誰都不願意接。
後來冒出來個老太太，池敬夫婦就想讨點好處。
只是這好處沒讨到，池朝還給掉傳銷窩點裏去了，這麽個大麻煩，池敬也不敢繼續留着。
“那、那我們家的孩子也不能白白就給你家老太太當孫子吧？”
孫萍追到店門口，還是沒放棄撈上一點。
陸戈心道這人臉皮真夠厚的。
這麽一說就像他們家還虧了一樣。
“合着我一個月還得給你們交生活費是吧？”
陸戈都懶得繼續賠笑臉了。
“你這話說的，”孫萍尴尬地讪笑兩聲，“把人想多壞啊。”
陸戈心道這還惡人先告狀，想怼回去，又覺得對方到底是池朝的長輩，小崽子還在跟前看着呢，多少有點不太合适。
可他沒想到，一向惜字如金的池朝倒先開了口：“沒錢，也別想着要。”
陸戈詫異地看向他，到底還是顧着對方的面子：“怎麽跟你嬸嬸說話的。”
池朝吃了個癟，閉嘴不吭聲。
“你看這，”孫萍扯了扯嘴角，“還沒進門呢就忘了自己姓什麽了。”
“那嬸嬸我們就先走了，”陸戈按住池朝的後頸，把人往身後帶了帶，“以後有什麽事還得麻煩您。”
“哪敢啊，我可幫不上什麽忙。”
孫萍轉身走向放在門口的不鏽鋼大盆，裏面裝着洗過碗的肥皂水。
她像往常那樣端起來一潑，往店門口的平地上倒去。
雖然方向并不是沖着陸戈，但是池朝還是下意識地上前擋了一下。
陸戈擡眼看了看這個狹窄的巷子，天空被割成了長長的一條。
有長翼飛鳥掠過，惹得晾衣繩上的麻雀驟然驚起。
池朝盯着陸戈腳上的黑色短靴，蹲身在他的身前，用手指抹掉濺在上面的一點泥水。
等他再站起身，那群麻雀重新落在繩上，飛鳥卻消失遠去。
陸戈看了眼他的手指：“走吧。”
車就停在路邊，陸戈上車後摸到煙盒，想想又放下。
池朝坐在他的身邊，遞過去一個打火機。
陸戈拿過火機，連帶着那包煙一起扔進雜物盒裏：“吸煙有害健康。”
池朝睫毛一垂，停頓片刻後伸手去拉安全帶。
“弟弟，”陸戈也跟着拉過安全帶，“以後擦東西要用紙。”
「咔噠」一聲，安全帶扣上卡槽。
池朝蜷起手指，收進掌中。
“走吧，”陸戈把火打着，“哥哥帶你買書包。”
——
上學得有儀式感，今天下午的任務提前完成，陸戈就又帶池朝去商場溜達了一圈。
他挺喜歡看這小崽子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一進商場大眼珠子亂轉，還貼他貼得特別緊，就跟怕丢了似的。
陸戈買東西特別快，基本上看反了就直接拿着走，再加上池朝給什麽要什麽，兩個人飛速買好東西，都還沒到晚飯的點。
陸戈難得調休一天，幹脆回家癱着。
他把次卧的書桌衣櫃收拾收拾，忙活完按了坨洗手液，連帶着胳膊一并搓了搓。
冰箱裏的食材昨天買剛，陸戈挑了幾個土豆出來，準備炖一鍋咖喱來吃。
削皮時見池朝從廚房外探進來一個腦袋，就随口問了句會不會做飯。
出乎意料的是，池朝竟然還點了頭。
陸戈心道不錯，手上的削皮刀登時就想扔他懷裏：“會做什麽？”
池朝看了眼那顆削了一半的土豆：“土豆燒肉。”
在陸戈看來，廚房水平分為三等。
一等水平清炒蔬菜，陸戈他本人就這層次；二等水平把肉燒熟，他媽齊箐女士在這一層；三等水平還會做魚，他爸陸向明榮登頂峰。
只是陸向明很少下廚，齊箐女士做飯還算可口。
自從陸戈搬出來自己住，除了他爹媽過來扶貧，或者回家蹭飯，他就沒在家吃過自己做的新鮮肉類。
所以陸戈手上一頓：“你會燒肉？”
池朝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他從小劈柴喂豬、插秧放羊，什麽活不會幹？
不過就是做飯，熟了就行。
至于好不好吃…池朝覺得他家豬吃得挺開心。
“行，你來做，”陸戈把土豆往池朝手裏一塞，“我給你打下手。”
池朝一臉懵逼：“我做？”
陸戈「嘩啦」一聲拉開冰箱冷凍室的抽屜：“五花肉行嗎？”
池朝把土豆放在案臺上，掃了眼竈臺邊一串兒自己認都不認識的調料瓶。
他心裏雖然緊張，但因為話少加面癱，就有一種「絕對淡定」的氣場。
打開水龍頭，池朝先把手給洗了：“行…”
作者有話說：
陸戈：曾經我也滿懷期待。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