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真想他了

陳玺:

真想他了。

晚上溫度低,海風也大。

我來青島了,白天下午買的機票,什麽都沒帶就來了。

我手機剛開機就接到了唐嶼庭的電話,當時我就坐在海邊的礁石上,海浪從幽深的海面湧過來,呼啦一下撞在礁石上,我的褲腳都濕了,冰涼的海水冷得我抱着胳膊哆嗦了一下。

海浪聲裏,我聽到唐嶼庭歇斯底裏問我去哪兒了,問我為什麽不開機,他說他找不着我了……

唐嶼庭聲音都啞了,像是砂紙一樣,我聽着真難受,像是要被海水淹了一樣的難受。

我其實就是想出來散散心,我要是回家,又怕爸媽擔心,我自己不想回那個新房裏,這麽長時間了,還是沒有人氣兒,空蕩蕩的。

因為沒什麽地方可去,我沒多想就來了。

上一次我就是在這裏遇到的唐嶼庭,所以我對青島一直有一種特別的感情,好像是那片海賜予了我一個很好的人。

我關機不是因為想躲着唐嶼庭,是因為李泉一直給我打電話,總是電話騷擾我,拉黑之後他又換了新號碼,自打我從雲南回來,他就一直沒完沒了的,約我吃飯,或者找我拍攝。

我是真煩,工作上的我直接讓阿江給我推了,然後就關了機。

我跟唐嶼庭說了我在青島,唐嶼庭松了口氣,他又絮絮叨叨說了半天,語氣一直挺兇的,就跟唐嶼庭對門那對夫妻訓熊孩子一樣的語氣。

他訓完我了又說他也要來,我問他來幹什麽,他說他樂意,我管不着。

真的是……

倆傻逼了。

水很冷,我上飛機的時候就穿了個短袖,什麽衣服也沒帶。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死了,海水沒過我頭頂,我使勁兒抓着女孩兒的脖子跟肩膀,拖着她往海邊游。

女孩兒是想跳海自殺的,我一直坐在礁石上,她估計是沒看見我,對着大海喊了幾聲,又大聲哭了一會兒,沒有人回應,海邊除了我沒別人了。

女孩兒哭夠了,一步步從沙灘往海裏走。

我一開始以為她就是想在淺水區玩兒一會兒,但是她越走越遠,海水已經沒過她腰了還在往裏面走。

我喊了幾嗓子,提醒她再往裏走就危險了,讓她趕緊回來,她聽見了,扭頭看看我,不過也只是停頓了一下,然後像是受了刺激一樣,繼續往海裏走。

我才反應過來她是想自殺,我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她自殺,從礁石上跳下去就往她那邊游,好在離得不遠,我很快就抓住她了。

海水真涼,一邊游泳一邊拖着一個一心求死的人很難。

我雖然會游泳,但女孩兒一直在用力掙紮,嘴裏還喊着別管我,海水也在沒過我頭頂,那一刻我也害怕,我在想我會不會死在海裏,還可能被鯊魚吃掉。

我以前經常吓唬唐嶼庭,他一惹我,我就說要把他丢到海裏喂鯊魚,還說鯊魚的牙齒很鋒利。

沒想到最後喂鯊魚的可能是我自己。

除了本能地游向海邊,大腦那一刻空白時間段裏,我一直在想唐嶼庭。

中秋節已經過了,我還沒跟他一起吃塊兒月餅呢,以前我都是一塊月餅掰兩半,他一半我一半,我倆都不太愛吃月餅,互相吐糟哪種餡兒的不好吃,有時候就因為這個還能吵一架,然後又一點不剩,全都吃完。

月亮是個重頭戲,十六的晚上我倆肯定得在陽臺上等一等,看一看十五之後圓滿的月亮。

女孩兒已經不掙紮了,我感覺她應該是昏過去了,又一口腥鹹的海水猛地從鼻子裏嗆進來,順着喉嚨戳到肺管子裏,整個上半身都在火辣辣地脹痛着。

那種感覺太難受了,也特別絕望的,是接近死亡的感覺。

想到我以後真的要見不着唐嶼庭了,胸口比海水嗆的那一下還疼,手腳都有點發軟,海水一次次沒過頭頂,我只能掙紮着往後仰着脖子,用力往後擺動着手臂向後游。

好在很快就到了岸邊,我把人拖到沙灘上,沙灘上有人路過,我讓來的人趕緊打120。

我摸了摸女孩兒的頸動脈,還有跳動,給她做了心髒複蘇,女孩兒很快就醒了,緩過來之後又哇地一聲哭了。

我終于松了口氣,渾身濕漉漉地躺在沙灘上,腳底下是青灰色的海水,頭頂的天已經開始蒙蒙亮了。

聽着那個女孩兒哭,我也有點想哭。

我哭是因為想唐嶼庭了,我想見他。

有人走過來,站在我頭頂問我有沒有事,我擡手沖他擺擺手說沒事,胳膊撐着沙灘站起來。

手機跟鞋都丢了,我赤着腳走在涼涼的沙灘上,腳底不是細沙,還有大塊的沙粒跟石頭,有點硌腳。

上一回,我覺得我足夠幸運,遇見了唐嶼庭。

這回怎麽着也算是救了人一命,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所以老天會不會再給我多一點兒幸運?

想到這我笑了一下,以前唐嶼庭常說,我跟他,我倆得加起來才叫幸運。

又一想,剛剛那麽危險的情況下我還活着,已經足夠幸運了,這回的幸運我一個人給占了,得跟吃月餅一樣,分給唐嶼庭一半,要不然他得多不幸啊。

從分手到現在,我還一直不在狀态裏,總是稀裏糊塗的,跟唐嶼庭分開的這段時間,仔細回想起來,像是空白的一樣。

我是估摸着他下飛機的時間給他打的電話,用的是海邊一家小超市裏的公用電話。

唐嶼庭已經在出租車上了,接起電話,聽出是我之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他肯定要開口兇我了。我先開了口:“嶼哥……你別兇我了,我剛剛在海裏救了個人,海水太涼了,我也差點死了,衣服濕了,我鞋子也沒了,手機也掉海裏了,電話費我也付不起,我在一家小超市裏……”

“你現在在哪兒呢?我馬上到。”唐嶼庭聲音都小了,好像大聲會吓到我一樣。

剛剛在海裏被水嗆的那一下,胸口又開始上上下下使勁兒翻騰,我轉頭問店主:“你家店名叫啥來着?”

店主是個中年女人,可能是被我剛剛的話說愣了,盯着我看了兩秒鐘,又低頭看看我光着的腳,好像真怕我會不給電話費一樣,扯開嗓門沖着電話喊:“東海中路,明彙超市,能聽見嗎?”

我又把聽筒貼在耳邊,“聽到了嗎?東海中路,明彙超市,明天的明,三點水的那個彙。”

“聽到了,你在那等我,我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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