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甜美的味道

顧照與沈玦星在一起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傳遍了養老院,甚至連不在養老院的沈旋章都被他外婆打電話通知了這個消息。

“你看看,好不容易給你介紹個這麽好的女孩子,你不要,便宜你弟了吧!”

沈旋章正在休息室泡咖啡,聞言驚訝道:“您确定嗎?”

“怎麽不确定?你姨奶奶都打電話給我了,明裏是在罵你不争氣,暗裏就是在顯擺自己眼光好,看上的姑娘不愁沒對象。”老太太越說越胸悶,“哎呦我這個愁啊,你到底什麽時候給我找個對象回來啊,你都要四十的人了……”

這樣的催婚沈旋章一年不知道要遭遇多少次,早就習以為常,當即手機放到旁邊,給自己搞了杯膠囊咖啡。

端起香濃的意式濃縮,沈旋章再次拿起手機,對面老太太果然還在念叨,并且壓根沒發現他剛剛走開了。

“外婆不知道能不能見到你成家的一天哦,最近我心髒又不大舒服了,感覺也是活不了幾年了……”老太太說着說着,悲從中來,竟然真的哭了起來。

沈旋章有些頭大:“外婆,不要說這種話,您一定能長命百歲的。”

商場上經驗老到,口若懸河的沈旋章,面對老小孩一樣的至親時,也不過是個無可奈何的晚輩。

哄了許久,終于将老人哄好了。沈旋章挂了電話,疲憊地将手中的意式濃縮一飲而盡。

他不結婚,除了覺得婚姻無法給他帶來任何好處,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已經受夠了婚姻中的雞毛蒜皮。

他的父母從他有記憶以來就在不斷地争吵,兩人可以為了任何事物大吵一架,不分場合,不分時間,無視他的哭嚎恐懼。但如果問他們為什麽還要維持這樣的婚姻關系,他們又會假借他的存在說一些可笑的理由,好像全是為了他在支撐這個岌岌可危的家庭。

所以當十歲那年他的父母終于離婚時,他沒有悲傷,只是覺得解脫,三個人的解脫。

對婚姻骨子裏的恐懼與厭惡,讓他根本不可能跟另一個人走進婚姻殿堂。

沈玦星是在驅車開往善慈家園的路上接到了沈旋章電話的。他一早連接了車載藍牙,直接按了接聽鍵。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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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旋章開門見山道:“你和顧照在一起了?”

沈玦星沒想到他消息來得這麽快,回答地很謹慎:“是。”

“打算什麽時候帶回家?”

“再過段時間吧,我不想吓到她。你打電話來就是問這個?”沈玦星可能自己都沒發現,他的話語中除了謹慎,還有濃濃的防備。

沈旋章直接就笑了:“定好時間別忘了通知我,我怎麽樣都要到場的。”

沈玦星想說倒也不必這麽有儀式感,少一個他也沒關系的,還沒開口,沈旋章就說:“我還有個會,挂了。”

“喂!哥……”

沈玦星瞪着被挂斷的藍牙視窗,還沒吃飯已經開始煩了。

顧照非常緊張。鋼筆的事,沈玦星已經問了好幾次了,她每次都找借口糊弄了過去。就在剛剛,快遞終于到了,她做賊一樣繞了個遠路把快遞運回辦公室,拆完快遞後,盒子上的快遞單都叫她給塗黑了,就怕被沈玦星發現破綻。

這大概就是典型的做賊心虛。她也不想想,沈玦星沒事做為什麽要去翻垃圾桶看快遞箱子上的信息。

“小照,買什麽好東西了?”林敏清見她把禮物盒拿手上翻來覆去地看,好奇道,“送人的呀?”

本來他們辦公室一共四個人,顧照,林敏清,方秀萍,加一個老財務。後來老財務嫌工作太辛苦,動不動封閉管理,前些日子跟顧照做了交換,回家休息後就再也沒來。方秀萍這天去區裏開會了,也不在,所以辦公室就顧照和林敏清兩個人。

“嗯,送沈玦星的。”顧照也不瞞她,将高中時候送鋼筆那事和盤托出,又向對方吐露了自己的煩惱,“那支我确實是找不到了,只能再買了一支。”

林敏清知道她是真的苦惱,但自己也是真的想笑。

“那你這包裝也太新了,一看就是剛買的。”林敏清從顧照手裏拿過禮品盒,扯掉盒子上的絲帶花,取出裏頭的鋼筆,随後啪地一聲将盒子丢到地上,踩了幾腳又撿起來。

“你看我給你弄。”林敏清信心滿滿道。

顧照看着對方宛如藝術家般狂放又精細的做舊工藝,簡直要驚為天人了,她從來不知道林敏清還有這等手藝。

最後還到顧照手裏的,是一只殘破的,髒兮兮的,沾染着不明污漬的禮品盒,看起來別說放了七年,顧照覺得說十七年都有人信。

然而假的終究是假的,顧照人還是老實了點,揣着那支做舊的禮品盒時,做不到全然的理直氣壯。

“喏,我找出來了。”沈玦星接她下班回家時,她将藍色的小盒子拿了出來,視線卻根本不敢與對方相交,就怕露了怯。

沈玦星接過禮品盒,瞬間被它殘破的外表震驚到了,不滿道:“你是用它墊床腳了嗎弄得這麽破爛?”

“被奶奶壓在一堆雜物下面了,我也是找了好久的。”對不起了奶奶,借她用一下。

好在雖然外表破爛,裏頭的鋼筆依然很漂亮。沈玦星拿在手上檢查了許久,随後重新将白色的鋼筆放回了殘破的藍色小盒子裏。

顧照不太明白他此舉的用意:“盒子就……就不要了吧?你給我,我等會兒下車順便給扔了。”

沈玦星一把按住她的手,說:“送給我的就都是我的了,再破再爛我也會好好把它珍藏起來,畢竟……是你對我的心意。”

顧照的良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煎熬。沈玦星越是珍惜,她越是愧疚。雖然七年前那支筆和七年後的這支筆都是她買來送給沈玦星的,但終究不是同一支,騙人……騙人總是不大好的。

她煎熬了一路,惴惴不安了一路,神思不屬了一路。等車開到她家樓下,實在是憋不下去了,下定決心要向沈玦星坦白一切。

沈玦星一如往常,送她上樓。

顧照手中緊緊捏着鑰匙圈,與對方一前一後走過昏暗的樓梯,到了單元門前。

她沒有開門,也不敢看沈玦星:“其實……其實那支鋼筆早就找不到了,現在這支是我新買的。對不起,騙了你。你……你罵我吧。”

可能是太慚愧了,說到最後,顧照言語微微哽咽,鼻子也生出酸澀。

對面沈玦星久久不見動靜,顧照內心更是忐忑,覺得完了,對方肯定是氣蒙了,在醞釀怎麽罵她呢。

“哭什麽?”沈玦星輕嘆一聲,捧住顧照的臉,拇指撫過對方眼尾,替她揩去溢出的淚花,“我早就發現了。”

顧照錯愕地擡頭,映入眼簾的沈玦星與她的想象截然不同,沒有憤怒,沒有失望,眼裏全是溫柔的笑意。

“你不說,我就打算一輩子裝不知道的。”沈玦星說着,緩緩俯身,吻住了顧照另一邊的眼角。

顧照睜大眼,心跳急促地簡直要連成一片。手指緊張地絞住身前的衣物,身體僵硬地猶如一節木頭。

之前親沈玦星的時候她就發現了,對方身上香香的,很好聞,不知道是沐浴露還是洗衣液的味道。現在被沈玦星親,她确認了,是洗衣液與洗發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有點像青澀的蘋果,又有點像灑在夏威夷滾燙馬路上的,一杯熱帶水果汁。

是與沈玦星外表風格迥異的……甜美的味道。

稍稍退開一些,兩人對視着,從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一點茫然與一點慌亂。但沈玦星沒有松開手,顧照也沒有推開他。

旖旎的氣氛依舊很濃,顧照垂着眼,睫毛顫動着,沈玦星的唇擦着她的面頰,即将落到下方微微張着的雙唇上時,不遠處忽地傳來了一聲驚呼。

顧照條件反射般一掌推開沈玦星,沈玦星往後踉跄着退了一步,滿臉被打擾了好事的不悅。

而作為始作俑者的張雅,比兩人都尴尬。

S市的疫情雖然暫告一段落了,但是志願者們的友情卻還在繼續。羅湛作為一個背井離鄉的大學生,平時能叫外賣絕不自己動手,朋友圈發的最多的就是吐槽現在外賣又貴又難吃的。張雅看不過去,平時休息天在家,就會親自下廚叫羅湛過來一起吃飯。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剛在遠處沒注意你倆在咳……”張雅覺得自己挺冤,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誰能想到兩人在家門口就親上了,“我帶着暮暮正好路過,今天羅湛在我家吃飯,那啥……你們沒事的話要不要也來我家吃飯?”

戴着口罩的小女孩一只手牽着媽媽,另一只手乖乖捂住自己的眼睛,只從縫隙當中偷偷看兩人。

“叔叔阿姨,來我家吃飯吧!”她用甜甜的奶音道。

沈玦星與顧照對視一眼,尴尬猶存。顧照怕耽誤沈玦星的事,剛打算出面婉拒,身旁沈玦星就先她一步開口道:“行,我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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