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三十、三十一
【三十】
禦史大人病了。
風中獨坐一夜的結果。
卧病榻上。
意識仿佛陷入了無邊浪海。
苦苦争渡。
體溫高熱反反複複,久久不退。
日日夜夜雙目緊閉,不見睜開。
把底下人急得要死。
皇帝百忙中聽聞此事倒是派太醫來看過。
太醫回去的禀報卻是,是他自己的意識不願醒。
大家也就沒法了。
畢竟國事還忙着,區區一病,實在不足以讓人挂心。
于是禦史大人這一病,倒顯得特別凄苦了。
當然這些他是不知。
他只是做夢。
Advertisement
在醒不來的意識裏反複的出現一些過去的人和事。
很紛亂。
他看到自己兄長在流亂的年歲裏被人玷污。
而他卻只能躲在草堆後咬牙流淚。
他夢見皇後明麗的面容,就那麽站在流浪的他面前,問願不願跟随。
他還見到了小殿下,年紀比他小,錦衣華服,哪怕是笑嘻嘻的模樣,也還是難掩一身天家貴氣。
小殿下慢慢長大,一起經歷的,說過的話,卻還記得清楚。
小時候憤怒的:“你要搞清楚你效忠的對象!”
長大點平靜的:“我是你背後的靠山。”
成年後玩笑的:“乖,你是朕的人,朕不寵你誰寵你。”
知遇提攜之恩,重于泰山。
所以他無能為力。
連相救都是不能!
只能眼睜睜看着那人被關在牢裏。被審訊。被處刑。
陰暗無光。冰冷潮濕。
猶記得初見他時明明不是這番景象。
他雖然面無表情,卻長得端正好看。
配着宮檐下紅木的廊柱,就那麽一個拐角轉彎處出現。
一身浩然正氣,凜然不可侵。
看的自己都是一愣:“瞅着真不好相處。”
吏部尚書從旁應聲:“刑部從下面新挑上來的,不好相與很正常。”
可真正接觸之後,發現又不是那麽回事。
“陸兄,禦史臺的案子還請刑部也配合一下。”
“嗯。”
“陸兄,大晚上的你怎麽還在刑部忙活,來來來,我請你到蓮香樓吃一頓。”
“嗯,多謝。”
“陸兄,今天夏夜節,呆在府中處理公文實在浪費,不如出去走走?”
“……也好。”
“陸兄,真是世風日下啊!我方才看到有兩位青年公然摟抱不成體統!”
“你反感這些?”
“廢話!這種事情,簡直無恥惡心!”
“陸兄,恭喜賀喜,升任刑部尚書!”
“你莫調侃我。”
“怎會?!我是真心實意來祝賀你的,瞧我帶了酒水,今夜不醉不歸。”
“……好吧。”
“季雅銘。”
“呼……呼……”
“你喝醉了?”
“呼……呼……”
“醉了就去卧房睡罷,這裏會着涼。”
“呼……呼……”
“雅銘?”
“季雅銘?”
……
【三十一】
十多天後。
病愈。
走出晦暗的房間坐在階前,靜看天上雲卷雲舒。
仿佛病一場就趟過了大半生。
整個人都沉寂了許多。
皇帝穿着便服出現在禦史大人視線。
悠悠然在他旁邊坐下。
皇帝拍着禦史肩膀:“愛卿,朕難得抽空來看你,你病就好了,不厚道。”
禦史大人:“…………”
皇帝:“你啊,這一睡就是半月,連朕幹了許多驚天動地的大事都不知道,不厚道。”
禦史大人:“…………”
皇帝便一個人絮絮叨叨說,靖西的仗終于如意料般打起來了,他辛辛苦苦從去年入冬就開始藏在郁西山林裏的軍隊現如今終于派上了用場,關門打狗什麽的真是太爽了。你是沒聽到前方頻傳的戰報啊,等再過一陣朕把衍夏入侵的十萬精兵吃下來了,就以報仇之名打回去,哼哼,讓衍夏的國君好好看看朕是怎麽一點一點将他的土地拆吃入腹,以補償朕這一年幾乎沒睡一個好覺的損失……
禦史大人默默無言。
最後皇帝起身拍了拍禦史肩膀:“對了,那個通敵叛國的逆賊朕也打算處決了,就在明日,你有空可以去看看。”
禦史大人渾身一震。
皇帝便感到內心一陣滿足,大發慈悲嘆氣:“你緊張什麽?又不是陸鼎風。”
“……!!!”
“他現在在自己府上,朕準他休養幾天壓壓驚,你……嘿!你跑哪兒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