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4

「我有翅膀。」語畢，拉依奴放開扶着窗框的手，整個人掉了下去。沈書枋本能地沖到窗邊，以為自己沒有抓住他，一定會見到血肉模糊的景象，但沈書枋在窗邊看到的卻是拍着翅膀向上騰起的拉依奴，他望着他飛出窗口，好生羨慕。

4.

柳玉夜留着一頭甜美的中長卷發，染成褐色，散發小女人的風味，她穿着黑色短大衣、灰色短裙，配上絲襪和黑色高跟鞋，雖是上班族打扮，沈舒榕仍覺得她比其它OL亮眼，她背着小巧的銀色皮包，頭發随風飄動。

「今天的風好像特別大。」柳玉夜擡頭望向天空，一架飛機飛過。

兩人下了班就就近到信義區的電影院，等待買票的時間也是情侶們依偎細語的時刻，看着排在自己前面的其它情侶，沈舒榕越想越緊張，他不知道要聊什麽才好，也擔心自己說錯話會給柳玉夜留下不好的印象。

有些人談戀愛如粗茶淡飯般無味、有的如蜻蜓點水自然而然，但有些人精心算計、巧言令色，只為擄獲伊人芳心，不過也有人像沈舒榕這樣，平常都聽別人的建議，真正換自己上場時，不該怎麽辦才好，還好柳玉夜提起工作上的辛酸，讓兩人有共同的話聊。

買了票後，離開演還有一段時間，柳玉夜提議到美食街買點東西吃，沈舒榕點頭負荷，事實上，直到電影開演、電影結束，兩人走出放映廳，沈舒榕也只有點頭的份。突然間，他恨不得過程快轉。

愛情電影不過就是兩個陌生人在結局變情侶，中間穿插親吻、j□j或吵架，雙眼瞪着屏幕，兩人無法溝通，即使柳玉夜坐在自己身邊，沈舒榕仍覺得她離自己好遠，他為什麽喜歡她？為什麽想追她？是因為她是柳玉夜，還是因為她很正、她是辦公室之花？

天色早已暗了，路燈将行人的影子拖得好長。沈舒榕提議開車送柳玉夜回家，但被婉拒了，于是，兩人步行前往公車站。一路上，兩人聊天的話題繞着電影打轉，柳玉夜說現實不可能像電影般美好，沈舒榕點頭。

他不知道，自己被跟蹤。

拉依奴像壁虎攀着牆壁，藉翅膀的助力，在大樓與大樓之間跳躍，他匍匐在樓房的屋頂上，在夜色的掩護下——以及走在馬路上沒人會無聊到擡頭看——沒人發現他。他觀察沈舒榕的舉動，沈舒榕緊張到講話結巴、還差點踢到地磚跌倒。他學柳玉夜的動作：将多餘的發絲掠到耳後、抿嘴唇、笑的時候用四根手指的範圍掩嘴……

他羨慕他們。

他沒有跟自己喜歡的人坐在「看起來很安全」的地方吃飯、走在「看起來很安全」的地方，邊走邊聊天，反之，他們常常躲避來自主塔的人的追緝，片刻的安寧似乎都是罪惡。

沈舒榕和柳玉夜快走到公車站時，一名穿着連帽外套的男子跑過他們身邊，搶走了柳玉夜的皮包，柳玉夜一個重心不穩被拉倒，沈舒榕扶住她，而那搶匪沒跑多遠，沈舒榕就看到一抹影子飛出，下一秒，那搶匪不見蹤影，但慘叫聲由近而遠傳來。

等等，由近而遠？

幾秒之前，躲在行道樹上的拉依奴看到這一幕，俯沖過去，雙手抓起那搶匪的肩膀，将他往上抛，搶匪哪料想的到突然殺出的程咬金像老鷹抓小雞，當然只有慘叫的份。拉依奴拍着翅膀飄在沈舒榕和柳玉夜面前，柳玉夜張着嘴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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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會在這裏？」沈舒榕雖意外，但至少還說得出話。

慘叫聲由遠而近，拉依奴又一出手，抓住搶匪的後領，将他穩穩地放在地上，他拿回被搶的皮包，遞給沈舒榕。那搶匪吓得褲檔濕了一片。

沈舒榕把皮包交給柳玉夜，柳玉夜雙眼發直地看着拉依奴的翅膀，

「那是真的嗎？」

「玉、玉夜，你的車來了！」沈舒榕幫柳玉夜舉手招公交車，柳玉夜看似還想問些什麽，但沈舒榕幹笑着把她推上公交車，「回家路上小心喔，明天見！玉夜，我們明天公司見，哈哈，公司見！」

送走了柳玉夜，沈舒榕決定先深呼吸再來處理外星人的問題，但他除了車輛廢氣，什麽也沒吸到。他轉過身來，那搶匪癡呆似的坐在原地，還好附近沒有多餘的行人。拉依奴合上翅膀，在路燈下，沈舒榕首次他的打扮驚豔，本想質問拉依奴為什麽會在這裏，也問不出口。

「阿榕……為什麽不回家吃晚飯？」

「啊？」沈舒榕沒有接上對方的問題，愣了幾秒。

「你知不知道家裏的人多擔心你？」

「我……」

「家裏讓你受不了嗎？你就這麽想出去嗎？」

拉依奴說得振振有詞，但沈舒榕總覺得他說話的樣子怪怪的……

「好啊，你出去啊，你出去啊！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了！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沈舒榕完全不知該如何響應，他不是真的想躲他，而轉念一想，其實也沒什麽好躲的，拉依奴叫他離他遠一點，不代表他每天都得浪費錢在外面吃飯、混到九點、十點才回沈書枋家。

「唉，我們回去吧，我得想想怎麽處理住的問題，我們不能一直賴在我哥家……」沈舒榕決定讓事情回到原點，重新思考、重新出發，但拉依奴站在原地不動，沈書榕才發現自己忘了說一句最重要的話：「對不起。」

「你為什麽要道歉？」

「你不是希望我道歉嗎？」

「沒有啊，你怎麽會這麽認為？」

「因為我看你好像在生氣，你也有你的困擾，我……沒那麽成熟，想的不多……但我的意思不是永遠不回家吃飯，也不是在躲你，我只是希望你別那麽消極，應該反抗才對……但如果你決定要逃的話，我也會幫你，盡我所能幫你……我、我不知道原來你那麽擔心我……聽起來就好像……呃……」

「那是九點檔連續劇的內容。」

「啊？」沈舒榕一愣。

「我只是想用地球人的方式溝通。」

「稍等一下，你的意思是，你剛剛講的『家人多擔心你、你出去啊、永遠都不要回來』之類的，是連續劇的臺詞？」

「嗯。」

「為什麽你要用連續劇的臺詞來罵我？」現在沈舒榕知道哪裏怪了。

「因為她不是真心希望她老公走。」

「老公？」

「地球人似乎不習慣說出心裏的話，大家都這麽做，也許這之中有約定俗成的成分在，結果就是大家都聽得懂話中隐藏的意思。」

沈書枋仍然覺得雙方的思考很難搭上線，「拉依奴，我們重新洗牌，忘掉連續劇的內容，你飛來的目的是什麽？不會是搶回皮包而已吧？」

拉依奴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我聽到電話的內容。我覺得很難過。我真的希望你離我遠一點，但那是因為我不希望你或你的家人、朋友因為我，被主塔的軍官盯上。」

沈舒榕想起自己和葛利路「嗆聲」的過程，不禁懷疑自己怎麽有那種勇氣，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杓。

「你對我很好，你是我在地球上唯一的倚靠，我不希望因為我，破壞你原本的生活，以及和你家人、朋友的關系。」

的确，連學長都問他是不是和某人吵架，兄長也因為拉依奴的存在而不高興……

「我希望你回家。」

「但……你不是不想看到我嗎？」

「從來沒有。」

拉依奴深情款款的眸子讓沈舒榕沈浸在奇妙的時間魔法裏。拉依奴微微地勾動嘴角，沈舒榕的心就震動了一下，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廢氣吸太多了，不然為什麽他胸口一陣壅塞呢？

「所以，你不用說抱歉。」拉依奴道。

「我……我誤會你的意思……」

「沒有，你沒有。」

沈舒榕被搞混了，拉依奴所說的「沒有」指的是「離他遠一點」的那件事，還是拉依奴來找他的目的、此刻的氣氛呢？

「再說，你哥也是好人，他借我衣服。」拉依奴平舉雙手，展示自己的服裝，「他說尺寸剛好，你說呢？」

「我哥有這種衣服？真是夠勁爆的……」

兩人邊聊衣服的事，邊走向停車場；沈書榕也問起拉依奴的頭發，平常，拉依奴都讓頭發自然地蓋在身上，雖然有種渾然天成的美，但沈舒榕也不排斥拉依奴的頭發呈現整齊的樣子。

——拉依奴還是普通的樣子最好，沈舒榕心想，不要學奇怪的連續劇，做他自己就好了，至于打扮——有地球人的樣子也不錯，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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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原來外星人是從電視學習地球文化的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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