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替代品
1.
半夢半醒間,沈舒榕看見了天使,他從以前就覺得很奇怪,明明只是背上長鳥類翅膀,為什麽要叫「天使」呢?天使應該是上天的使者,無關翅膀、也無關顏色,照這個邏輯來說,他遇到的「天使」就只是指長翅膀的怪家夥罷了……
等等!
他開車撞到了天使,他沒闖紅燈也沒超速,是天使自己掉下來了。
天使親了他一下,還對他說了一些話,可是他太想睡了,可不可以晚一點再說啊?
為什麽他看到天使飛出窗外?
聲音……
「你知道為什麽我們被禁止戀愛嗎?因為一旦被對的人碰到我們的翅膀,翅膀就會消失,我們會變得跟凡人一樣;沒有翅膀,就沒有力量……」
「我不需要翅膀,因為我不想挑起或參與任何戰争……」
「我們摧殘其它民族、我們占領其它星球,但我不認為那樣就能給自己的族群帶來救贖。平心而論,地球并沒有比母星好到哪裏去,總有一天,人類也會步上我們的後塵,但此時此刻,我只想留在這裏,因為這裏有你……」
「我只想要你。」
「為了和你在一起,我勢必要擁有翅膀,我要争取和你在一起的機會,即使我必須放手一搏……」
好像有什麽聲音……在外面……
沈舒榕猛然睜開眼睛,被外頭的雨聲吵醒,日光朦胧,房間獨留自己一人,心裏不太對勁。
拉依奴的衣服不見了,窗戶是開着的,猛烈的雨噴進來,地毯濕了一片。
——拉依奴不可能去便利商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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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拉依奴不是逃往其它星球,就有可能是回去了……不可能!沈舒榕馬上推翻自己的想法,拉依奴那麽怕葛利路,他不可能回去送死,所以他……果然是走了嗎?在星系間流浪,又到了其它星球,他也會從天上掉下來,被另一個人撞到,然後撿回家嗎?
沈舒榕頹喪地躺回床上,反倒是他成了拉依奴的負擔。
——咦?那是?
沈舒榕看到浴室幕廉底下有一撮綠色頭發,是他想太多了嗎?拉依奴在浴室?他關了窗戶,一步、一步走向那兩片垂挂的幕廉,他怕失去他。
沈舒榕的手停在幕廉前面,心裏還是有種不對勁的感覺。他用力扯開幕簾,瞬間傻眼:浴室地板上散滿綠色發絲,洗臉臺上有一把剪刀。
——拉依奴在想什麽……
看着滿地的頭發,沈舒榕的不安變成恐慌,那些發絲像要淹沒他,他覺得天旋地轉。他跌跌撞撞地回到床邊,想大哭、想大叫,但他都忍下來了,因為他是男生……不,就因為他是男生,他得積極的做些什麽!
他不能退縮,一直以來,碰到做選擇的時候,都有人提供意見、供他參考,他哥哥、學長,提供保護傘為他擋下了多少風雨,現在他搞丢了一個外星天使,居然無法振作起來?
——機率是二分之一,拉依奴有可能逃往其它星球,也可能沒有。
沈舒榕退了房、向汽車旅館的服務人員打聽好開車的路線,便火速飙回沈書枋家。清晨,馬路上沒什麽車,但一路上,風跟雨彷佛在争相較勁,讓人搞不清楚哪一方比較猛烈,在這種情況下高速行駛是很危險的,但沈舒榕顧不得那麽多;車子開着頭燈,時速逼近超速的臨界點,看着左右擺動的雨刷,沈舒榕只希望快點、快點——
沈書枋家附近有個公園,沈舒榕開到公園時,看到白色翅膀的天使與褐色翅膀的天使面對面站着,兩人的衣服都濕透了。
天空破了個大洞,天上的水倒灌下來,雨水拍打在車頂上,比雷聲還響,沈舒榕把外套蓋在頭上,冒雨朝公園跑去。
「拉依奴!」沈舒榕以跑百米的速度,拉起拉依奴的手就跑,但又差點因為「緊急煞車」而跌倒,葛利路拍着褐色翅膀,擋住他的去路。
「痛。」葛利路突然說了這個字,沈舒榕覺得他的樣子有點奇怪,「淋雨,我的頭會痛。」
「那你們為什麽要約在這種地方?!」怎麽會有這麽笨的天使軍官?沈舒榕在心裏吐嘈。
「雨,妨礙任務。」葛利路說完,赤褐色羽翼伸展了兩倍大,他雙手平舉,手心朝上,以他自己為圓心,天空出現藍色的光,光劃破雲層,如點點螢火圍繞在他身上,風雨慢慢變小。
沈舒榕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他拿下蓋頭的外頭,天空果真不下雨了,空氣變得清新。這股平歇風雨的力量擴散開來,公園、沈書枋家、臺北市、到整個臺灣島,都不見暴風雲團的蹤影。
葛利路放下雙手,藍光消失了,厚重的雲層淡開,天空出現朝陽……
沈舒榕的下巴快掉下來了,「他可以控制天氣?」
「我可以控制天氣。」
「你自己說的哪算啊!」沈舒榕對葛利路大吼,但少去雨聲的掩蓋,他的聲音在寧靜的住宅區內顯得格外突出,「我、我不會把拉依奴交給你的——」
「阿榕,」拉依奴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你是笨蛋嗎?」
「瞎咪?」
「我不是說了,葛利路是主塔的中階軍官,只要他想,他可以輕易毀了地球。」
「……這根木頭是毀滅世界的人形兵器?!我還以為他只是拳頭比較猛而已!」沈舒榕很沒禮貌地指着葛利路,後者還是一樣,眉頭都不皺一下。
「你在這裏會妨礙我。」拉依奴抽回自己的手,沈舒榕的自尊心被擊潰百分之八十,「而且我不是跟你說了,不要來追我嗎?」
「有、有嗎?你叫我離你遠一點,可我們不是和好了?」
拉依奴打量着沈舒榕,有點不高興,「我沒有叫你離我遠一點,我只是叫你不要來追我。你還說『好』。」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
「幾分鐘之前啊。」
兩人的談話演變成羅生門事件,沈舒榕完全沒記憶。
「我還親了你一下。」拉依奴補充,有點臉紅;當時,沈舒榕爆睡中,他曾心想,怎麽會有一種生物睡得像他這麽熟?地球人睡覺時不用警戒敵人,但地球人也會到那個叫「公司」的地方、被弄得很疲累,非睡覺不可。
「我以為我在作夢……」
「我不想逃了,所以我才回來。」短發的拉依奴顯得十分性感,而且臉上多了自信,他對葛利路道:「我們兩個之間,勢必要有一個人離開,我想留在這裏、我要留在這裏。」
「我不能空手而回。」葛利路的翅膀縮回正常尺寸,但一開一合地拍動着,像蓄勢待發的馬,準備沖出栅欄。
「你唯一帶回去的東西,将會是你自己的翅膀——」拉依奴朝葛利路撲去,兩雙翅膀一拍,把兩個人卷上空中,沈舒榕在地上看得目瞪口呆。
兩位天使像兩只扭打的翼手龍,在天空翻轉、盤旋、沖刺,他們的翅膀互相撞擊,他們的指爪撕扯對方的衣物,同時也防禦對方的攻擊,他們口中發出蛇類動物的嘶嘶聲,他們撞擊到附近大樓的表面,磁磚被撞得脫落,水泥牆多了一個可見的大洞。
他們引起附近居民的注意,有人從窗戶探出頭來,想拿手機拍攝,但葛利路雙手抓住拉依奴的肩膀,将他朝那人摔過去,拉依奴跌進窗戶,撞擊力使他的身體穿破兩面牆才停下,拿手機攝影的人被掉下來的瓦礫砸昏,拉依奴動了動翅膀,把自己的身體移出牆上的凹洞,他飛出原本被摔進來的窗戶,再度朝葛利路撲去。
葛利路被拉依奴壓到另一棟大樓的外牆,葛利路的手一路拖刮,在牆上留下五根指痕,但葛利路不愧是主塔的軍官,他受過肉搏的訓練,他制服住拉依奴的手,反将拉依奴摔向一棟玻璃外牆的辦公大樓,玻璃碎裂,拉依奴跌進辦公區,在計算機與電線之間翻滾,再從另一邊的玻璃跌出來,葛利路飛沖上前,雙手準備撕下拉依奴的翅膀。
拉依奴彷佛失去意識往下掉,他的翅膀包裹着自己的身體。随着雲層散去,陽光越來越刺眼,沈舒榕瞇起眼睛,只能看到一個小白點。葛利路的手指弓起,宛如鷹爪,就在他接近拉依奴之時,白色翅膀彈開,拉依奴在空中反身,他只感到背部一陣刺痛——
「阿榕,你在看什麽?」拿着雨傘的沈書枋從公園入口走過來,他順着沈舒榕的視線擡頭,一滴紅色液體滴落臉頰。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有段時間很著迷在寫打鬥情節,不過寫了很傷腦,好像動作片一樣,要編出每一個動作再化為文字......不過為了給讀者帶來不一樣的體驗,我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