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寂寥
第二十二章寂寥
【人類世界嘉峪關】
蒼醒來的時候看見了Aaron。
Aaron鐵青着臉,收回手,手腕上是一道深深的割傷。
“你覺得怎樣?”Aaron戴着藍色的隐形眼鏡同時還戴了一副黑框眼鏡,銀色的長發束在腦後,穿着白大褂,戴着白手套。
“你看起來像個醫生。”蒼笑了,輕輕咳出一口血,血已經恢複成鮮紅色。
“是嗎……”Aaron心虛地扶了下眼鏡。
說不清什麽時候開始,視力開始急劇地下降,他終于理解那個醫師老頭兒的心意,當他覺察到那老頭兒有事情隐瞞自己的時候,卻已經離皇城很遠,再折返回去已經不可能了。
不過,他已經漸漸明白自己的身體是怎麽回事了。
“斯利亞呢?”蒼掙紮着要起身。
Aaron垂下眼,淡淡道:“在外面。”
白龍族的魔力澎湃,融合在自己體內,蒼下了床,覺得自己體力充沛,從來都沒有那麽精神過。
斯利亞蓋着毯子躺在沙發上,深度昏迷中。蒼摸摸斯利亞的頭,揭開毯子,天使的身子纏滿繃帶,大腿上凹陷了一大塊,還有血滲出來污染了沙發。
Aaron不想去解釋什麽,他只用血救了蒼,對于斯利亞只是處理了傷口上了藥。
“真是……非常感謝你……”蒼把毯子掖好,站起來拉着Aaron的手,“要不是你,我們可能……”
“你餓不餓?我買了些食物。”Aaron扯開話題。
Advertisement
“這是你租的地方?”蒼望着Aaron打開冰箱,掏出些菜和雞蛋。
“是啊,租的。”為了你們租的。
蒼打量了一圈,家居齊全,一室一廳,獨立廚房浴室和陽臺,裝修簡潔大氣,唔,肯定價格不菲。
“環境不錯。”蒼跟着Aaron進了廚房。
Aaron戴着手套不好洗菜,正頭疼該怎麽把蒼支出去。
蒼接過菜,打開水熟練地摘洗起來。
“哈,像不像那幾天,父親白吃白住,我們倆伺候他?”蒼笑了。
Aaron也笑了。
蒼母親去世的那段日子,父親和蒼還有Aaron三人一起同住了好幾天,蒼和Aaron天天買菜做飯,連洗衣服之類的家務活都全包辦了。父親就在翹着腿,一邊吸煙一邊看電視,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俨然一副懶漢模樣。
“時間過得真快。”Aaron感嘆道。
這時候的蒼還沒理解到這句感嘆蘊涵的深意。
“是啊,你還是那麽年輕。”蒼看着Aaron的臉,一直沒變,連一根皺紋都沒有。
“保養得好。”Aaron打開爐子燒水。
蒼洗菜很利索,一會就弄好了。
“還有什麽要幫……”
“咳咳咳。”
廳裏傳來一陣輕微的咳嗽聲,蒼聽到了,Aaron假裝沒聽到。
蒼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Aaron一個人守着爐子,覺得鼻子有點酸。
斯利亞醒了,他捂着嘴咳出口黑血。天使的體質正在發揮作用,急速的細胞修複和分解毒素使他體溫上升,身上出了層薄薄的汗,臉上是病态的紅。
“你發燒了,別亂動。”蒼把他按躺,給他擦擦嘴。
斯利亞不安地打量四周:“這裏是?”
“你醒了。”Aaron走過來。
斯利亞:“……”
“要吃點什麽嗎?”蒼問,“我們正在煮東西,是面條吧?”擡頭問Aaron。
“是啊,煮飯時間太長,面條快。”Aaron點頭。
斯利亞抿抿嘴,急速修複的身體讓肚子提醒他,必須要吃點東西來補充體力。
“我不餓。”斯利亞翻了個身,臉朝着沙發內側。
蒼給他掖緊毯子,又摸摸他的額頭:“要吃點退燒藥嗎?”
“不用,身體修複是這樣的。”
然後他感覺背後那個人站了起來,與Aaron一起進了廚房,廚房裏傳來一些響動,還有一些輕微的談笑聲,沒多久就飄來一陣挂面的香,接着是碗筷放到桌子上的輕輕磕碰聲,凳子的拉開聲,兩人一邊聊天一邊吃面的悉悉索索聲。
他們兩個是面對面坐的吧?吃的那東西叫面條嗎?好像在超市裏見過,聞起來好香,不知道是什麽味道呢?
斯利亞偷偷咽了口唾沫,把額頭頂在沙發的靠墊上,肚子的空虛變成了一陣絞痛,斯利亞把毯子蓋住整個腦袋,努力讓自己睡覺。
【北部冰原 黑龍城寨】
賽爾睜開眼的時候,見到一面肮髒的牆。
真大的牆……還穿着……咦?粗布衣?獸皮?哦……那是蹲着的黑龍王陌克瀚……
視線移過去,掃到旁邊蹲着的莉比娅,視線繼續掃,見到身邊昏迷的達克瀚。
奇怪,好像見到了浴缸?水真燙,怎麽就出現了黑龍王和妹妹呢?我肯定是做夢吧?難道那些迷宮水晶什麽的,統統只是一場夢?
賽爾迷迷糊糊地又閉上了眼。
“嘿,這小子怎麽又睡了?!”黑龍王在夫人的授意下,伸手去捏賽爾的臉。
“嗚疼疼疼……”賽爾終于清醒了。
清醒後開始打量四周,黑龍王,莉比娅……浴缸…達克瀚…
視線往下看自己,确實是在一個浴缸裏,與達克瀚一起都赤身裸體地泡在一汪金色的水中,蒸汽裏還有淡淡的姜味。
“啊!”賽爾猛然驚醒,雙手捂着胸瞪着眼前兩人。
“別擋了,都看過了,衣服還是我剝的呢。”黑龍王大笑起來,“小子,尺寸不錯喲。”
賽爾無語地臉紅了。
“沒事就好,我去休息了。”莉比娅消耗魔力煮姜玉,有點累了。
“你哪來的姜玉?”賽爾忽然想起這個事情,“你回去拿了?”
“沒有。”黑龍王回答他,“我有一塊姜玉礦物的護符,把那玩意煮了而已。”
“洗完就去休息吧,有什麽明天再說。”莉比娅頭也不回地出了浴室。
黑龍王見夫人走了,也不想陪着他們了。
“衣服在那邊,自己去拿。”黑龍王直起身子,“哦對了,他醒了,就告訴他呆在房間裏不要出去。”指着弟弟,“要不我也保不了他啊。”
賽爾抿抿嘴,把一肚子問題給咽了回去。等浴室的門關了,接着聽到房間的門也關了,才轉頭打量昏迷的達克瀚。
達克瀚肩膀的傷口已經愈合,滿頭的長發飄散在熱水裏,臉上濕濕的有紅暈,那片薄薄的唇也是鮮嫩的紅,金黃的水把他襯托得宛如一個熟睡的美人。
賽爾仔細地觀察達克瀚。
原來男人的睫毛也可以那麽長的啊。
賽爾伸出手輕輕碰碰。
哦,還很軟呢。
賽爾出神地玩着那長長的睫毛。
達克瀚覺得癢,皺皺眉,慢慢地睜開了眼。
賽爾望着他。
達克瀚迷迷糊糊地嗅嗅空氣,打了個噴嚏。
“這……哈嚏……這是哪?哈嚏!”空氣裏的姜味讓他覺得鼻子很癢。
“好像是黑龍城寨。”賽爾支起下巴盯着他,就像在審視一個犯人。
“哦……我怎麽泡在水裏……呃,你……你怎麽了?”達克瀚被賽爾的目光看得不自在了。
“你的傷好了?”賽爾冷冷的聲音。
“嗯……好像好了……”
“身體恢複了?”
“呃……”揉揉肩膀,“好像恢複了……”
“完全恢複了?”
“恢複了。”傷口已經愈合不疼了。
“翅膀長出來了?”終于問到重點。
“……”達克瀚心虛地移開視線。
“鱗片長好了?”繼續冷冷的聲音。
“……”心虛地想盡快逃離這令人窒息的空間。
“喂,問你呢!”潑了一把水過去。
達克瀚的臉上開始淌水。
“咦……好了嗎?”裝傻。
“哼!”賽爾冷笑一聲,起身走出浴缸。
達克瀚出去的時候,賽爾卷着被子躺在床上,被子從頭裹到腳,留給他一個嚴嚴實實的背影。
“你生氣了?”達克瀚推推賽爾。賽爾的頭發已經恢複成了黑色,毛茸茸的短發在被子卷口那冒了出來。
“喂?”又推推。
賽爾狠狠卷着被子就是不理他。
“我……就在那骸林的時候恢複了……”達克瀚嗫嚅着,“之前你妹妹給的頭發,那龍族力量填充到我體內,加上你的……就慢慢的……”又推推,“喂,你生氣了?”
賽爾繼續不理他。
達克瀚望着賽爾那露出被子的毛茸茸頭發,忍不住伸手玩弄起來。
手指把頭發卷成個圈,又松開,繼續卷,又松開,再卷的時候,頭發卡住扯了一下,賽爾被扯疼,毯子的卷口裏冒出個手要拍開達克瀚。
達克瀚及時抓住那只白嫩的手,手暖暖的還有點姜的味道。那只手用點力要掙脫,達克瀚抓着就是不給他縮回去。
那只手漸漸沒了力氣,任由他抓在手裏。
“你生氣了?”捏捏手。
“……”賽爾沒反應。
達克瀚順着那只手往下摸,很快摸進了被子裏,捂得嚴嚴實實的被子裏濕濕熱熱的,他摸到賽爾的臉側,手指摸到他柔軟的唇想探進去,賽爾咬了一口那不聽話的手指,達克瀚苦着臉,繼續努力,唇又被撬開了些,賽爾的牙齒及時咬停探進去的手指,達克瀚也不抽回手,任由他咬着。
達克瀚輕聲呢喃:“賽爾?”
賽爾繼續一動不動。
達克瀚嘆了一聲,收回手,把那被子的卷口撐大了些,像剝粽子,一點一點地把賽爾給剝了出來。
(本段已删,請解鎖)
“這……呼呼……真累人……”賽爾趴在達克瀚身上直喘氣。
達克瀚疲勞得想睡覺,但身上趴着個大男人,又重又熱,他推推賽爾:“唔,你好重啊……快下去……”
結果賽爾像條蟲子,攀在他身上任他怎麽掀依舊牢牢地貼着他。
達克瀚掙紮幾下就脫力地放棄了。
“挺暖的。”賽爾壞笑着粘在他身上。
随着達克瀚呼吸,賽爾的身子也被推得一起一伏。
“這床墊不錯吧?”達克瀚正想奚落幾句,胸前卻傳來一些微微的鼾聲,賽爾竟然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達克瀚擡手環抱上賽爾,細細感受那幸福的溫度。
【魔界皇城】
院長驚訝地發現,幾天沒見,三皇子的發色似乎更紫了些。
皇後好像沒有覺察,還是木木地坐在一邊守着丈夫。
續命露和制作材料都不見了,院長不動聲色地配了另一種保命藥水,皇後和三皇子都沒有覺察藥水的細微變化。
偏房的門被敲響,一身仆人打扮的阿紫端着盤水果進來,院長回頭看了他一眼,阿紫也擡起眼對上院長。
一絲不易覺察的紫光在阿紫眼裏閃過。
院長轉過頭若無其事地繼續給王喂藥。
奇怪,剛剛好像看到點紫光?院長莫名其妙地想。
阿紫垂下眼,放下盤子就出去了,他淡定地踱到花園,躲在雕像後沉思起來。
奇怪,他也無法催眠,怎麽回事?
角落裏有個仆人在打理樹苗,阿紫走了過去。
仆人發現他,上下打量起阿紫:“你是……新人嗎?”
阿紫不說話,對上仆人的眼睛。
仆人眼裏閃過一絲紫光。好像心裏有個聲音在說,吃樹枝。
嗯,那麽就吃吧。仆人掰過一段樹枝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阿紫感到不解。
難道那院長也是那一代的人?這城裏還有多少個?
那時候的人活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即使他們受到輻射……唔……算了……只要把王鉗制就好……再說裂縫……
阿紫嘴角牽起個笑意。
應該快了,過幾天再去一次毒沼吧。
【人類世界嘉峪關】
蒼的傷好得七七八八了,反而斯利亞還在養傷中。
Aaron沒有提起玉佩的事,蒼也沒說,Aaron知道蒼在等斯利亞恢複才會行動。
蒼沒問,不代表斯利亞不問。
夜裏,蒼在房間裏睡了。曾經在第一天蒼就要求斯利亞睡裏面,Aaron當時一聲不吭,要是斯利亞同意的話,這意味着自己和蒼獨處一室。巨石陣那一吻在他們之間隔了道無形的牆,他明顯感覺到蒼單與自己獨處時的尴尬,他不想去琢磨那尴尬背後的情緒。這種又期待又抗拒的矛盾讓他保持了沉默。然而斯利亞最後果然是拒絕了,最近幾天,他們晚上就沉默地一人占一個沙發各睡各的。
斯利亞覺得不能再沉默下去了,身上的傷還沒好,疼得睡不着,他坐了起來。
“有煙嗎?”斯利亞問。
Aaron從櫃子裏摸出一盒煙,自己夾出一根,遞給了斯利亞一根。
斯利亞把煙插上嘴裏的時候一個打火機的挨了過來。
廳裏,兩個老煙槍沉默地吞雲吐霧。
斯利亞被煙熏紅了鼻子,吸了幾口後終于忍不住咳了起來。
Aaron彈彈煙:“不會吸就別吸了。”
斯利亞偷偷瞄了眼緊閉的房門,心裏琢磨蒼在裏面應該睡熟了吧?
“他睡熟了。”Aaron望着煙灰缸輕聲道,“你想問什麽?”
斯利亞學着Aaron也彈彈煙,煙灰輕飄飄地拐了個方向,錯過了煙灰缸落在桌面上。
“那玉佩沒反應了。”斯利亞說。
“沒事,把兩塊玉合起來再分開就好。”Aaron見到斯利亞疑惑的眼神,笑了,“你把那一塊拿過來吧。”
斯利亞忍着大腿的疼痛,一拐一拐地進了房間,拿着個灰撲撲的小口袋出來,伸手進去翻了翻。
Aaron視線落到他手上的玉佩,玉佩旁邊多了一個木頭小盒子。
斯利亞說:“一直藏在袋子裏,我都忘了。”
Aaron打開盒子,裏面滿滿都是失去力量的白龍鱗。
“他不知道。”斯利亞解釋道,“當時我放了個藥水在那盒子裏。”
木頭盒子又遞了回去,Aaron說:“你處理吧,這也是個藥材,碾成粉末可以止痛。”
讓我留點存在的證明吧,就算只有你知道也好。
斯利亞猶豫了一下,接過木盒子,放回袋子裏藏好。
Aaron拿出自己的玉佩,兩瓣玉佩巧妙地拼了起來,然後又拆開,遞給斯利亞:“你試試?”
斯利亞把玉佩放在臺面上,玉佩果然又開始像指南針一樣旋轉起來。
“原理與消磁一樣。”Aaron解釋。
“噢。”
“嗯。”
“就你一個人過來嗎。”斯利亞玩弄着玉佩沒有看他。
Aaron垂下眼:“對。”
一陣沉默。
有些問題堵在斯利亞心裏,他不知道該怎麽去問。
最後還是Aaron說話了:“你的傷好了,就帶他走吧,告訴他,事情已經結束了。”
“那你呢?”
“找個喜歡的城市,住下來吧。”Aaron繞開問題。
“你知道裂縫的位置嗎?”斯利亞也換了個話題。
“我與蒼讨論過,我已經知道在什麽地方了。”
斯利亞覺得鼻子有點酸:“那在什麽地方呢?”
“你不必知道。”
“我不告訴他。”斯利亞承諾道,“我只是好奇。”
Aaron坦白道:“羅布泊。”
“那你……什麽時候過去呢?”
Aaron把煙屁股摁息,輕聲道:“我想再多陪他幾天。”
那關閉裂縫後,你還回來嗎?
斯利亞抿抿嘴,把這個問題給咽了下去。
Aaron瞄了他一眼,輕聲笑了:“不回了,我已經……活得夠久了……”
Aaron望着煙灰缸,伸出手輕輕碰觸那些灰,只需在指尖施加點力,灰便徹底消散在了空氣中。那些煙絲無論多麽執着,最終還是抵抗不過消失的命運,燃燒過,化成灰,最後無影無蹤。
“我很高興能認識他。”Aaron輕聲說。
有一種酸楚積累成液體,淌下了斯利亞的臉。
【北部冰原 黑龍城寨】
黑龍王陌克瀚進房間的時候,狠狠打了幾個噴嚏。
莉比娅捂着鼻子,揮揮空氣。
房間裏滿滿的全是漿果的甜酸味。
賽爾和達克瀚兩人心虛地坐在床邊,兩人還沒清洗身子,當門外仆人通知的時候,他們才慌慌張張地爬起來整理自己。達克瀚後穴裏慢慢地淌出賽爾的東西,內褲早就濕了一片。
“你們……哈嚏!哈嚏!”黑龍王鼻子都紅了,要問的話全被噴嚏打斷了。
“你們找到水晶了嗎?”莉比娅坐在椅子上,指指肩膀。
黑龍王乖乖地站到莉比娅身後,幫她掐着肩。
“有……”賽爾解開口袋,掏出水晶,連同次元口袋一起遞了過去。
莉比娅只接過水晶,沒有拿那袋子。
賽爾說:“這袋子還你。”
“送你吧,以後可能用得上。”莉比娅陰森森地笑了。賽爾這時還不知道她這笑意裏有多少個意思,愣愣地拿回袋子。
這玩意挺方便的,以後與達克瀚一起的時候還……
賽爾臉上一紅,發現妹妹盯着自己的時候,連忙岔開話題:“這水晶現在只是個空殼。”
“空殼?”
“嗯……”賽爾把老太婆的話複述了一遍。
“意思是……哈嚏!把一個人的命裝進去,再倒哈嚏!另一個人身上?”黑龍王大大咧咧地抹了把鼻涕,繼續給夫人掐肩膀。
莉比娅淡淡瞥了黑龍王一眼,魁梧的大漢這時才反應過來,連忙把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擦幹淨了才繼續給夫人掐肩膀。
“明天我就送進皇城,院長應該有辦法的。”莉比娅把水晶收好。
“可以帶我回去嗎?”賽爾問。
“為什麽?”莉比娅盯着哥哥,“城裏還有一個你,你怎麽回去?”
“殺了那個不就得了!哈嚏!”黑龍王脫口而出。
莉比娅眼前一亮,望向哥哥:“你确定要回去?”
“嗯。”賽爾點點頭,不敢去看達克瀚的眼神。
“我去準備一下吧,明早來叫你們。”莉比娅見賽爾也沒什麽交代的,就起身離開了。
這次魁梧的大漢沒有走,他回頭瞄瞄大門,夫人已經遠去了。
“你們誰是上面那個啊?”大漢摸摸下巴,暧昧地掃過石化的兩人。
半晌,賽爾支支吾吾地裝傻:“什……什麽上面的?”
“喂!”黑龍王看向弟弟。
達克瀚移開視線,一臉淡定:“哥你在說什麽?”
“別裝了,昨晚叫得那麽大聲,哈嚏!我們在隔壁都聽到了。”大漢咧嘴笑起來。
賽爾和達克瀚的臉羞得通紅。
仆人過來傳話:“黑龍王大人,夫人喊你去幫忙。”
“啧,來啦來啦!”大漢一臉不爽,卻不敢怠慢,連忙起身出了房間。
門吧嗒一聲關上了。
達克瀚捂着嘴,把憋了很久的噴嚏給打了出來。龍族的鼻子很靈,這房間的氣息對于他們來說實在太過刺激。
賽爾摸上達克瀚放在床沿的手,輕聲道:“我……我想回去看看……再看一眼……我們……我們就走……”
達克瀚一臉嚴肅地想說什麽,一偏頭又轟轟烈烈打出個噴嚏。
賽爾抿抿嘴有點想笑。
達克瀚鼻子都紅了,他起身去推開窗子,暴風雪席卷着寒氣灌進了房間,氣溫瞬間急降。
賽爾扯過被子把自己裹了起來。
達克瀚在窗邊站了會,等漿果味減淡了後,才把窗子關上。
賽爾縮在被子裏,感覺身邊的床榻陷了下去。
“我…哈嚏!”
“噗……”賽爾忍不住笑出聲。
達克瀚扳過賽爾的臉,把他的笑意含進了嘴裏。
達克瀚摩挲着賽爾的唇瓣,吻了許久才松開:“我跟你一起去。”
見賽爾愣愣的,達克瀚又重複了一遍:“我跟你一起去。”
賽爾紅着臉,湊過去堵上了他的唇。
正當兩人吻得火熱的時候,房間門又響了。
莉比娅抱着衣服和盔甲進來:“你們倆需要打扮一下……咦……你們……”
“你們的臉怎麽那麽紅?”黑龍王摸着胡子暧昧地瞄瞄弟弟又瞄瞄賽爾。
“吃…漿果的時候嗆到了…”賽爾一臉嚴肅。
“下次吃完記得擦嘴。”莉比娅移開視線。
兩人同時心虛地摸了下唇。
莉比娅把東西放好後就眼不見心不煩地離開了。
黑龍王關上門的時候,又瞄瞄淡定的兩人。
“響動別太大哦。”大漢壞笑着,把門關上了。
房間裏又恢複了寂靜。
賽爾望着地上那堆東西有點走神。
達克瀚起身把門反鎖了,回到床邊的時候,順手摟過賽爾,兩人一起倒在床上。
“要繼續嗎?”達克瀚壞笑着,沒等賽爾說話,就又吻了上去。
賽爾紅着臉回應他,伸手環抱着那強壯的身體。
誰也不知道明天會遇上什麽危險,他們也不敢去想。
這一刻擁有彼此就足夠了。
【人類世界嘉峪關】
氣候又幹又冷,斯利亞的傷口開始幹裂出血,冷硬的皮膚總是讓他瘙癢難忍。
在公寓裏悶了五天,這兒沒有電視,也沒有電腦,他們從來不關心新聞,倒是常常聽鄰裏讨論那天夜裏的巨花,Aaron也多多少少明白點情況。
“你還真舍得去賭啊。”Aaron在廚房裏切菜,終于把憋在心裏的責備說了出來。
“借用這個世界的力量而已。”蒼把洗好的菜放進鍋裏,熟練地翻炒。
“還好你們沒被抓到。”
“是啊,要不真當怪物去研究了。”蒼回想起來,也感到後怕。
斯利亞坐在外面等吃飯,周圍很安靜,他默默聽着兩人的對話。
“少放點鹽。”Aaron看看鍋裏,“斯利亞的傷還沒好,不能吃太鹹。”
“嗯。”蒼答應着,把土豆絲放進鍋裏,“幾個人來?”
“很多。”Aaron含糊着,又補充道,“他們已經出發去裂縫了。”
“哦。”
“你不用操心,交給他們吧。”
“那你呢?”蒼把炒好的菜鏟進盤子裏,“你會留下的吧?”
“我會過去。”Aaron把切好的番茄遞給蒼,輕松地笑笑,“我還要去收集數據呢。”
“然後給長老備案?”蒼笑。
“是啊,就我們忙,他們只動動筆,哎,科學院都是勞苦命。”
“哈。”蒼笑起來,把番茄丢進鍋裏翻炒,接着把打好的蛋也加了進去,放了兩勺糖。
“好久沒炒了,不知道手藝退步沒有。”蒼朝Aaron挑挑眉,“你最喜歡的菜。”
“原來你還記得。”
“是啊。”
番茄與蛋混合在鍋裏,散發陣陣香氣。
吃飯的時候,Aaron望着簡單的菜式,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很多年前,王,他,和蒼三人也圍着個桌子,蒼特地炒的一盤子番茄蛋卻沒人動,王不喜歡吃,也不喜歡那顏色,死活不肯碰那紅彤彤的菜。Aaron見到蒼黯然神傷的樣子,忍不住就把那盤東西給清理了。
——好吃嗎?
——哈,不錯,我最喜歡這道菜了。
——哈,喜歡就好。
明明是随口說的,卻被他鄭重地銘記在心。
那時候王和蒼坐在一邊,Aaron坐在他們對面。
現在斯利亞和蒼坐在一邊,Aaron坐在他們對面。
沒有什麽改變。
除了這道菜屬于他,其他的什麽都不是。
那個位置從來就不是給他準備的。
Aaron吃得索然無味卻還是裝得津津有味。
剩下的日子開始倒計時,每一分每一秒,他從來沒有如此地珍惜過。
重傷的手臂又在隐隐作痛。
“你的傷好點了嗎?”蒼的聲音。
Aaron擡起頭,可這句話卻是問斯利亞的。
“有點癢而已……”斯利亞不敢去看Aaron那黯淡的眼睛。
“這兒的氣候挺幹的,又冷。”蒼摸摸斯利亞纏滿繃帶的手。
Aaron建議道:“一會去買瓶潤膚露吧?”
“嗯,好啊。”蒼笑了,朝斯利亞說,“帶你去逛逛吧,早點熟悉這個世界。”
夜裏的氣溫極低,他們穿着大衣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蒼和斯利亞一身漆黑,Aaron依舊是格格不入的白。
街道上人來人往,雖然蒼不确定那天晚上是不是已經把襲擊者清理幹淨,但在這繁華的鬧市裏,蒼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
拐角處,一個青年拿着梳子仔仔細細地梳頭,梳着梳着就偷偷瞄了三人一眼,然後轉身消失在陰影裏。
有一種心悸,讓斯利亞和Aaron同時往那拐角看去。
那兒只有堆放的垃圾桶。
他們收回視線的時候偷偷互望了一眼,繼續若無其事地跟上一無所知的蒼,一邊一個緊緊守着他。
到了超市門口,斯利亞停下腳步。
蒼疑惑道:“你不進去嗎?”
“我有點累。”斯利亞往店門前的椅子上坐去,“我在這等你們。”
蒼感到為難,想強行帶他進去,卻考慮到斯利亞腿上的傷沒好。想讓他休息,卻又擔心他亂跑。
“我不走,我就在這等你們。”斯利亞承諾道。
“那好,你別走啊,我們很快出來。”蒼還是不放心,又叮囑一番,才與Aaron進了超市。
Aaron進超市前偷偷看了斯利亞一眼,他明白他是在給自己創造與蒼獨處的機會。
斯利亞望着地面,寒冷的風吹起落葉,沙塵飛揚起一團交錯的軌跡。
視線裏走進一只破布鞋,斯利亞擡起頭,看見一個穿馬褂的盲眼老頭站在他面前。斯利亞警覺起來,但沒有心悸的感覺,這個老頭是個普通流浪漢嗎?
兩枚綁着紅繩的破舊的銅錢遞到眼前。
“送你。”老頭咧嘴笑。
銅錢小小的,上面的字已經磨損得看不清了。
“走不過去的時候,就解開這段繩子。”老頭兒見斯利亞不收,強硬地把銅錢塞進他手裏,“收好,放兜裏哦。”
斯利亞拿着銅錢,手裏是溫熱的觸感。
“走不過去是指什麽?”斯利亞問。
盲眼老頭沒回答他,卻說了另一句話:“你願意的話,就帶着盒子去求鳳凰。”
“鳳凰?什麽鳳凰?”斯利亞不解,老頭卻不理睬他,轉身就走。
“為什麽要求鳳凰?鳳凰在哪?哎!等等!”斯利亞想追上去。
蒼和Aaron正好走出超市。
斯利亞偷偷把銅錢收好,笑道:“買到了嗎?”
“買到了。”Aaron搖搖手裏的袋子,“回去吧。”
盲眼老頭走在小巷子裏,手裏把玩着剩下的銅錢。
本來十八個,被城管沒收了九個,還剩九個,送給那小弟一個,送給這天使兩個,還剩六個。
六個啊…哈,真是個好數字。六,六,六。留。
可惜留不住啊。
離那天不遠喽。
Aaron的手臂完全沒有愈合的跡象。
肩膀已經完全灰白化,裂痕越來越多,像是開裂的牆,也許用不着幾年,這個身體就會完全硬化,最後化成粉末吧?
Aaron在浴室裏對着鏡子照了又照,他摸摸長發,銀色的長發裏就算是長了白頭發也看不出。這令Aaron在過去的歲月中一直沒有覺察出身體的變化。
王,我也像你一樣,開始老化了。
我的愈合能力已經遲鈍了,要是我的頭發是其他顏色的話,沒準現在已經滿頭白發了吧?
Aaron笑了。
四千年,活夠了。
那麽,就讓我為這個世界做最後一件事吧。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箱被手指碰到的時候,吓了一跳。
預覽君:別動,你唇邊沾了雪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