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3

「我現在要去參與會議，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執行長認為他這是在「釋出善意」。

葛利路點頭。3.

於是——

輪到沈書枋發表時，他認命地起身、将自己的筆電接上投影器材、深呼吸，并用英文向在場各位打招呼……

沈書枋講到一半時，會議門開了，接待小姐額外推了一張椅子進來，放在角落，給執行長坐，看到執行長，在場的高階主管和提案組們紛紛正襟危坐，沈書枋繼續講，但他看到跟著走進來的葛利路，差點沒咬到舌頭。

執行長要接待小姐多拿一張椅子過來，讓葛利路坐。

葛利路在在場所有人士心目中，地位瞬間提升。

沈書枋卻緊張地手腳發抖，心想，葛利路到底做了什麽？他對那位法國阿伯使出「心靈控制」嗎？他打算占領這間公司嗎？

「他是書枋。」葛利路坐下後，手指一指，對執行長說。

那一瞬間，沈書枋沒了聲音，成為全場焦點。

執行長點點頭，問葛利路，「他厲害嗎？」

執行長純粹就工作觀點，他以為能得到外星人注意的人類，一定有某些特長，雖然報告已經過了一半，但他打算專心聽，不然，他只是來露個臉、确認最後的決議沒有什麽大問題。

「他的設計會倒。」

「什麽！？」執行長大驚，藉機喝水的沈書枋，差點把水噴出來。

底下有人在偷笑。

「地基的估算有錯誤……」葛利路走上前，指著投影螢幕，說了一大堆人們聽不懂、或聽得懂卻不知道該怎麽反應的術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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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笑的人們笑不出來了，因為在他們眼中，這位黑衣綠發的陌生男子，真有兩把刷子。

估算有錯不是罪惡，即使人類的電腦運算十分精細，但實際建築工程會怎麽樣，還沒開始蓋沒人能預知，無論做什麽事，過程中一定會不斷修正，但以沈書枋的例子來說，要修正就會增加成本，而這是老板不樂見的。

「你能從所有的企劃案中，選出一個不會倒的嗎？」執行長問，他底下的幹部立刻将各事務所呈上來的電子簡報檔案，輸入觸控式電子會議桌，讓葛利路在桌面上看到設計圖與相關數據。

他挑了幾組，手指在桌面滑動，一旁的幹部則負責将他挑中的企劃案，投影在大螢幕給執行長看，被挑中的事務所成員們都松了一大口氣。

好像過了第一關。

而沈書枋呢？此時，他已經被默默地踢到一邊去了。

「我不喜歡這個外觀，看起來……太拘謹了，不夠吸引年輕人。」執行長用雷射筆圈著螢幕說，「這個、這個、這個，還不錯。」

「在我的母星，我們有更先進的設備。」

「那是一定的，」執行長附和，「你确定這幾組的建案都不會倒？」

「我無法确定人類使用的建材能維持多久。」

「我喜歡這個外牆。」執行長圈出一張具有幾何設計的模拟圖，那是來自比利時的事務所。

「我們可以走了嗎？」葛利路轉頭問沈書枋。

再度讓沈書枋成為焦點。

「你不留下來幫我篩選企劃案嗎？」執行長走上前，「我期待聽到你更多的意見。」

能被一家大公司的執行長如此誇贊，底下的人羨慕又嫉妒。

「我是來看『辦公室』的。」

「你的智慧如果可以跟人類分享——」

——智慧？智慧？沈書枋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在心裏罵，這根笨木頭有什麽智慧？還毀了他的前途！

「不，那不是我能決定的。」

「你怕人類抄襲嗎？」

「不，我說，那不是我能決定的。」

「好吧，」執行長覺得對方話中有話，但對方的表情也顯示不論他再怎麽問，答案都會是一樣的，他和葛利路握手，「有機會再來，人類歡迎你！」

「我們可以走了嗎？」葛利路再次問沈書枋，沈書枋收拾好筆電和公事包，低著默默離開會議室，葛利路戴上墨鏡，跟在他身後。

執行長繼續聽其他人的簡報，雖然參與會議的人不知道這意外插曲的是怎麽回事，但少一個競争對手，他們都很得意，尤其是被選為「不會倒」的那幾組，更是使出渾身解數；所謂商業競争，随時都充滿意外。4.

沈書枋走出辦公大樓，越走越快，想把葛利路甩開。

但葛利路輕松地跟上，甚至還按住沈書枋的肩膀，逼沈書枋停下腳步。

「你在生氣。」

「廢話！」沈書枋甩開葛利路的手。

「為什麽？」

「這還要問嗎？你當衆給我難堪、你害我提案失敗、我現在完全不知道要怎麽回覆老板，你會害我被開除！我的工作岌岌可危啊！」沈書枋連壓低聲音都免了，直接指著葛利路，如潑婦罵街。

「我做了什麽危害到你的工作？」

葛利路的話在沈書枋聽來像「裝傻」，沈書枋跺腳，氣到說不下去，只好繼續往前走，但葛利路快步跟上他，并拉住他。

「回答我！」

「回答你什麽？」沈書枋甩也甩不開，「換你指責我了？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狀況？」

「沒有。」

聽到這種話，平常人有三種反應：更氣、傻眼，或者又氣又傻眼，沈書枋屬於第三種。

「好，我數給你聽！」沈書枋扳著指頭，要算帳是吧，他準備好了，「第一，我不知道你怎麽會跟馬丁·羅佐先生走在一起——」

「我遇到一個女人，很兇，然後他走過來，說，『發生什麽事了』？」

「蛤？」沈書枋覺得對方的思考太跳躍，但在葛利路認知裏，是他與那位人類開啓談話的契機，他只是單純「描述」。

「然後我問他，你是誰，他說，他管理公司，我問他，他代表人類嗎？他說——」

「……葛利路，」沈書枋開始懂對方的思考模式了，他忽然覺得自己再氣、傷的還是自己的身體，這筆帳怎麽算也算不清，「你不用把你跟他的對話repeat一遍……」

「……」葛利路皺眉，覺得這人類反反覆覆的，一下要他回答，一下又不要，「他知道我不是人類。」

「什麽？」沈書枋瞪大眼睛，開始擔心，「他怎麽會知道的？」

「因為我張開翅膀。」

「……」沈書枋覺得，自己在跟白癡浪費時間，他幹嘛浪費那千分之一秒為這男人擔心？「你不是『行動』前都會消除人們的記憶嗎？你不怕馬丁先生……還是你打算長期跟他接觸，所以你不怕……」

「不，我消除人類的記憶，是因為我認為我無法同時控制那麽多人，我無法保證他們知道我的身分後會有的反應，根據母星科學家的分析和我自己在地球接收到的資訊，我預期人類的表現是驚慌、失措，且具攻擊性，我不是打不過他們，但我認為沒有浪費力氣的必要性。」

——總之，就是他覺得對方「好說話」……

沈書枋心想，就算知道葛利路的是外星人又怎樣？依馬丁·羅佐的社會地位與身分，他說的話會有人相信，大家不會把他當成看到圓盤飛過就疑神疑鬼的瘋子，但他同時也是大忙人，他不可能把時間花在外星人身上，而忽略自己的事業。

「好吧，第二點，」沈書枋回到之前的氣勢，「就算你跟馬丁·羅佐走在一起、就算你們聊得很愉快，你也不能一進來會議室，就戳我的點！吐我的嘈！說我這個不好那個不好啊！」

「是他先問我的。」

「一樣啦！」沈書枋不顧形象了，「那種場合，你只要幫我說點好話，不就成了嗎？」

一個人的一句話有多大影響力？

端看那個人站在什麽位置發言。

「你不知道這份工作對我有多重要嗎？什麽叫我的設計會倒？我又不是在堆積木，最後再一層層抽掉！」

沈書枋提供的是建案的外觀、設備、造景等設計概念，他并沒有負責工地施工，他和事務所的同事是設計師，不是工人，但他們也必須和對方溝通、合作就是了，并不是他們的企劃案被相中，就保證 「未來一切美好」，但那是個開始、是入門票。

「如果我被開除，你也別想叫我買東西給你了！」沈書枋推了葛利路一下，「反正你也不需要！你随時都能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因為你不是地球人！你不知道腳踏實地的辛苦！我要房租要付，因為我在臺北市買不起房子，這些你知道嗎？」作家的話：《綠星天使》已出版前兩集，目前共寫完了六集，我會在網路上持續連載（出書時會附網路上沒有的番外篇與特典），算是讓讀者有公平看文的機會，了解我的寫作風格與口碑，希望大家會喜歡，謝謝！！歡迎來我的臉書或噗浪，跟我互動喔^_^